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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最後一个离开

二十五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开始行动了,他们一列跑到直升机前,在甲板上站成了一圈。

  军舰上的水兵静静地观看着。现在命令已经下达。那具滑撬很多人都会看到过,水兵们像职业情报人员一样,聚集在饭厅内谈论推测着。这些陆战队员要开赴北方,但是去干什麽,他们不知道,但每个人都在猜想。也许是去清除一个飞弹基地,带回一些硬体零件,也许是去炸毁一座桥梁,但最可能是以人为目标,很可能是去抓什麽越共的头目,这种可能性很大。

  “战俘。”一位帆缆下士突然说。他刚刚吃完自己手中的汉堡。“很可能是营救被俘人员,”他补充说,同时看了一眼刚刚到达并在另一张餐桌吃饭的医疗人员。

  “一共四个医生、两个护理员,你们想他们到这来干什麽?”“上帝啊!”另一个水兵惊叫了一声,他正在喝牛奶。“你说的有道理,老兄。”

  “这事如果成功,也是我们的光荣。”另一个水兵说道。

  “今夜气候很糟。”一名航海士官插嘴:“舰队的气象官现在笑了。昨晚我看到他呕吐得很厉害,我想他大概什麽东西都不敢吃了。”奥格顿号这次的航线很奇怪,正朝着讨厌的西风行驶。看到一位士官吃不成饭,大家不免有点幸灾乐祸。气候不好,使得一个人生病呕吐,这个人很可能不会高兴的,但他现在脸上居然露出微笑,其中一定有原因。结论很明显,大家心都明白,负责安全保密的军官可要感到恼火了。“上帝保佑,我希望他们成功。”

  “让我们把飞行甲板收拾一下,”帆缆下士建议道。大家马上点头同意。一个小时之後,甲板表面被打扫得乾乾净净,连一根火柴棒也找不到。

  “这些小伙子真不错,舰长。”麦斯威尔看着水兵们从驾驶舱右舷走过,说道。

  “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大学生哩。”法兰克斯答道,他很为自己的水兵感到自豪。

  “我有时甚至想,这甲板真像病房一样清洁。”这种夸张是可以理解的。他还想说点别的,那是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你认为这次成功的希望有多大?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那样会带来噩运,甚至想得太多会给这次任务带来伤害。但是,尽管他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仍然无法阻止这种想法在脑子出现。在室内,那些陆战队员集合在一张大桌子周围,桌上是战俘营的模型。他们又熟悉了一遍这次任务的要求。这一过程在中饭前还要再进行一遍,饭後还要重复多次。每个人闭起眼睛都可以想像出那的情景,又回想起匡蒂科演习场地的每一样东西。“阿尔比上尉在吗?”一位文书士官走进舱内,递过一个小本子。“克拉克先生传来的消息。”

  上尉笑着说:“谢谢你,士官,你读过了吗?”

  文书士官的脸红了。“对不起,长官。啊,是的,我读过了,一切都很平静。”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说:“长官,我的部门说是好消息。很有希望。”

  “上尉,你知道,”文书士官离开之後,尔文说道:“我也许永远不能再当水兵了。”

  阿尔比读着记录:“我的朋友已进入指定位置,他数了一下,有四十四个哨兵,四个军官,一个俄国人,一切情况如常,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年轻的上尉抬起头。

  “好,水兵们,我们今天夜进入该区。”一位年轻的陆战队员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块很大的胶带,用笔在上面打了两个记号,把它贴在现在称为蛇山的顶端。“这个家伙,”他对一位队员说:“真他妈的够酷!”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尔文提醒他说:“你们这些火力掩护者要记住,我们一出现,他就会跑下山,千万不要伤着他。”

  “没问题,枪炮长。”火力组长说道。

  “队员们,让我们再吃点东西。我希望你们今天下午好好休息一下,把肚子填饱。

  我们要在夜间行动,把武器检查一下,擦洗乾净。“阿尔比对大家说:”你们大家都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让我们保持冷静,把任务完成。“他还要和飞行组的人员见上一面,最後检查一下进入和撤出的计划。

  “是的,长官。”尔文代替大家回答。

  “你好,罗宾。”

  “你好,柯里亚。”扎卡赖亚斯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仍在为改善你们的伙食而努力。”

  “谢谢你。”美国人承认。

  “尝尝这个。”格里沙诺夫把自己妻子带给他的一些黑面包递给扎卡赖亚斯。

  那面包因气候潮湿已经开始发霉。柯里亚用刀切下一片,美国人狼吞虎地吃了下去,接着又喝了一口水。

  “我要把你变成一个俄国人了,”这位苏联空军上校笑着说。“伏特加配面包。

  我还要让你去看看我的国家。“两个人相互这样交谈着。他想以一种友好的方式把这种想法灌输给面前的这位美国人。

  “我有妻室儿女,柯里亚,上帝愿意……”

  “是的,罗宾,上帝愿意。”或者说北越愿意,或苏联愿意。不管怎麽说,是他救了这个美国人及其他人,因此现在大家是朋友了。他已经了解到他们的许多情况,他们的婚姻、孩子、希望和梦想。这些美国人很奇怪,很开放。“上帝也愿意。

  如果中国人决定轰炸莫斯科,我有办法阻止他们。“他打开地图,把它铺在地板上。

  这是他同这位美国同事谈话的结果,他的分析和他知道的一切都表现在这张纸上了。

  格里沙诺夫为此感到很自豪,因为它清楚地表明了一个高度复杂的行动思想。

  扎卡赖亚斯用手指抚摸着地图,阅读着上面的英语说明。在一张俄国地图上用英语标明实在有点不协调。扎卡赖亚斯赞许地笑了笑。柯里亚是一个聪明、善於学习的家伙。他部署军队的方式,是把飞机巡逻线後撤而不是向前扩展,他对防卫有着深刻的理解,地对空飞弹基地设在隘口的边上,这样会造成最大的出奇制胜的效果。柯里亚是以轰炸机飞行员而不是攻击机飞行员来考虑问题的。这是理解这个问题的第一步。如果每个俄国本土防空军的指挥员都能理解这一点,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啊,上帝。

  罗宾的手停止了移动。

  这地图并不是针对中国的啊!

  扎卡赖亚斯抬起头,话未出口,脸上已流露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中国人有多少獾式轰炸机。”

  “现在吗?有二十五架,他们正准备建造更多架。”

  “你可以把我告诉你的每一件事都推衍扩大。”

  “我们会那样做的,罗宾,因为他们也在加强他们的武装力量。我对你说过这一点的。”格里沙诺夫说得很快,语调很平和。但是他知道时已经太晚了,至少在某方面是这样。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你。”美国人说道,又低头看地图。接着,他闭上了双眼,两肩在颤抖。格里沙诺夫赶快将他抱住,以减轻他的痛苦。

  “罗宾,你告诉了我怎麽保护我国的儿童。我没有骗你。我父亲确实离开大学去和德国人打仗,我小时候确实从莫斯科疏散过,那年冬天我的朋友确实冻死过,这些事情都发生过,都是我亲眼所见。”

  “而且我也确实背叛和出卖了自己的国家。”扎卡赖亚斯低声说。这种认识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猛烈,就像晴天霹雳一样。他怎麽会那麽糊涂、那麽愚蠢?罗宾靠在椅子上,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他真希望是心脏病突然发作,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死去。但是,那不是心脏病,只是胃的一阵痉挛,是大量分泌的胃酸正在咬噬他的胃壁,正如他的思想在侵蚀他心灵的防卫一样。他已经失信於自己的国家,失信於自己的上帝。

  他真是个混蛋。

  “我的朋友……”

  “你利用了我!”罗宾叫了一声,极力推开抱着自己的俄国人。

  “罗宾,你必须听我说。”格里沙诺夫仍不松手。“我爱我的国家,罗宾,正像你爱你的国家一样。我发过誓要保卫自己的国家,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一点你是明白的。现在,你应该知道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了。”罗宾必须懂得。柯里亚必须向扎卡赖亚斯说清楚,正像罗宾把许多事情清楚地告诉了柯里亚一样。

  “什麽事情?”

  “罗宾,你已经是个死了的人。越南人已经告诉你的国家,说你已经死去。你永远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国家。这就是你没有被关在河内的原因,知道吗?”罗宾看着柯里亚,那目光像剑一样穿透了柯里亚的灵魂,那谴责之神情使他难以忍受。

  他再说话时,语调中充满乞求的口吻。

  “你的想法是错的,我请求过上司让我挽救你的生命。这一点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一定不让你死。你不能回到美国,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一个新家,你还可以飞行,罗宾。

  你会开始一种新生活,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点。如果我能够使你跟你的爱伦和孩子们团聚,我一定会那样做的。罗宾,我不是一个魔鬼,我也是一个人,像你一样,有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庭。看在你的上帝的份上,朋友,你也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你会怎样感觉?对不对?“没有回答,只有羞愧和绝望的抽泣。

  “难道你愿意我让他们折磨你吗?我可以那样做。营中已有六个人死去,你知道吗?在我到达这儿之前他们就死了。是我停止了这种做法。我来这儿之後只死了一个人,我为他哭过,罗宾,你知道这些吗?我真想把永少校杀掉,那个小个子法西斯!是我救了你,我尽了自己能尽的一切力量。我还要求了更多的东西,我把自己的饭给你吃,罗宾,那些东西甚至是我的玛丽亚寄来给我的!”

  “我告诉了你杀死美国飞行员的方法……”

  “只有他们进攻我的国家时我才会伤害他们,只有当他们杀害我的同胞时,罗宾,只有那时,难道你希望他们杀害我的家人吗?”

  “问题不在於此。”

  “不,问题就是这样。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不是在开玩笑、玩游戏,罗宾。我们干的事是攸关生死的大事,你和我,为了拯救生命,同时得杀害生命。”

  格里沙诺夫希望他能及时懂得这些道理。他是个聪明人,一个有理智的人。只要他花一定时间分析一下事实,他会懂得活着要比死了强。也许他们还会成为好朋友。此时此刻,柯里亚在想,他救了这个美国人的命。即使他为此而诅咒我,但他仍然需要呼吸空气。格里沙诺夫上校宁愿怀着自豪的心情去承受这种诅咒。他得到了所需要的情报,并因此救了一个人的命。对这位曾经怀着惊恐的心情从莫斯科撤向高尔基城的迷惘的孩子,并曾发誓要报效自己国家的本土防空军的防空飞行员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正当的,应该的。

  凯利看到,那个俄国人走出战俘营房,回去吃晚饭。他手拿着笔记本,那上面一定记下了他从战俘口中骗来的情报。

  “我们会收拾你的,”凯利低声对自己说:“他们会从那个窗户中扔进叁颗手榴弹,把你的肉炸开下酒喝,还有你那倒楣的笔记本,也会被炸得粉碎。”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感到心花怒放,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他喝了一口水。他现在需要水,更需要韧性和耐力。在山下的一座房子,收押着二十名寂寞的、惊恐的、受伤的美国人。尽管他同他们素昧平生,只知道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他现在的观察是有价值的。剩下的时间,他极力回想自己在学校学过的拉丁文,藉此消磨时间。

  “命案调查室。”

  “我找法兰克。艾伦巡官讲话。”

  “我就是。”艾伦答道。这是星期一上午,他刚到办公室五分钟。“你是谁”

  “我是彼得。梅伊尔巡佐,我在匹茨堡。”话筒的声音答道:“杜莱队长叫我找你,长官。”

  “我很久没和迈克联络了。他还是那样爱玩海盗纸牌游戏吗?”

  “每晚都玩,巡官。有我也玩玩。”

  “找我有什麽事吗?”

  “巡官,我有些案子要告诉你。两起杀人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妇女,二十岁左右。”

  “请等一下。”艾伦取过一张纸。“消息来源?”

  “我现在还不能透露。事关某人的人权,我会尽力查案的,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可以说下去吗?”

  “好吧。受害人姓名?”

  “第一个是帕梅拉。马登,最近被杀害的,大约几周之前。”

  艾伦的眼睛睁得老大。“上帝,喷泉谋杀案。另一个呢?”

  “名叫海伦,时间在去年秋天。两案都是谋杀,巡官,都遭受过酷刑折磨和性虐待。”

  艾伦把身子向前凑拢些,耳朵紧贴着话筒。“你是说两次谋杀都有见证人?”

  “是的,长官,我相信是这样。我知道了两个嫌疑犯,都是白人,男性。一个叫比利,另一个叫李克,相貌特徵还没有弄清楚,但我可以继续努力。”

  “好吧。这不是我负责的案子。市中区正在调查这两个案子,由电恩巡官和道格拉斯巡佐负责。这两个人的名字我知道,我是说两个受害人。这都是重大案件,你的情报可信度多大?”

  “我认为很可靠。我有一点线索向你提供。第二个受害人,帕梅拉。马登,她被杀後头发被人梳过。”

  每一个重大案件,都有一些重要证据没被披露,这主要是为了印证其後的知情人所提供的情况。关於帕姆的头发被梳过的事仍在保密中,所以艾伦巡官也不知道。

  “还有其他情况吗?”

  “这两次谋杀都与贩毒有关,两个女孩都是毒贩。”

  “很好。”艾伦高兴地说:“透露消息的人在押吗?”

  “我正在想办法。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是一位牧师,他在劝那个女孩。

  巡官,这一点请不要记下来,好吗?“

  “我懂。要我做点什麽吗?”

  “请你把这些情况转告调查的巡佐。他们可以透过警局和我联系。”梅伊尔巡佐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对方。“这有人值班。现在我要离开办公室去学校讲课了,大约四点回来。”

  “好吧,巡佐。我会转告他们的,谢谢你的情报。你一定会听到艾米特和汤姆的消息的,他们会和你联系。”上帝,我们要让匹茨堡警方来抓住这些坏蛋吗?艾伦把电话筒挂上。

  “嘿,法兰克,”雷恩巡官说,他慢慢放下自己的咖啡杯,拿起一支笔来。

  “请继续讲,我把它记下来。”

  道格拉斯巡佐今上午来得较晚。他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看到自己的上司在纸上记着什麽。

  “头发被梳过?他是那样说的吗?”雷恩问道。道格拉斯俯过身去,看到雷恩的眼神就像是一位猎人,似乎刚刚发现草丛中有动物在活动。“好,他提到什麽名字……”

  警探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接着长长吐了口气,“好吧,法兰克,这个人在哪?

  谢谢,再见!“

  “打开缺口了?”

  “匹茨堡那边有消息。”雷恩说。

  “唔?”

  “匹茨堡一位巡佐打来电话,帕梅拉。马登和海伦。沃特斯谋杀案可能找到见证人。”

  “不是假的吧!”

  “这个人给帕姆梳过头,汤姆。你猜他还提供了什麽名字?”

  “理查德。法默和威廉。格雷森,是吗?”

  “李克和比利。很接近吧!可能是贩毒集团中的毒贩。等等……”雷恩靠在椅背上,双眼望着黄色的天花板。“法默被杀时有一个女孩子在场,我们想是这样。”

  他纠正自己的说法。“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是明显的,汤姆。帕梅拉。马登,海伦。

  沃特斯,法默,格雷森,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也就是说……““这些毒贩都有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麽?艾米,我们知道,这些人都做毒品生意。”

  “这是两桩完全不同的谋杀案,汤姆。这两名女孩像牲口一样地被杀,对畜牲也不致如此残忍嘛!其他几个死者,都是那个隐形人干的。那人做案一定有目标,这是法伯说的,也是一个有使命的人。”

  “为了复仇,”道格拉斯说道:“如果死去的女孩子与他关系密切,上帝,有谁能怪他呢,艾米?”

  只有一个人和这两桩谋杀案中的一桩有关系,他和受害人关系密切,而且警察部门知道这个人,是吧!雷恩抓起自己的电话,他要给艾伦巡官回话。

  “法兰克,帮助侦破古丁一案的那个人叫什麽名字,就是那个在海军中干过的人。”

  “凯利,约翰。凯利。他找到了那支丢在麦克亨利堡的枪,後来我们雇他到城中为我们训练过潜水员,你不记得了吗?啊,帕梅拉。马登?上帝!”这种关系很清楚了,艾伦叫了起来。

  “讲讲他的事情,法兰克。”

  “是个很不错的人,很文静,话不多,有点哀愁的样子,他妻子已经过世了,大概是在车祸中丧生的。”

  “是位退伍军人吗?”

  “潜水员,搞水下爆破的。他以此为生。”

  “讲下去。”

  “他身体很结实,行动很谨慎。”艾伦停顿了一会儿。“我见过他潜水,他身上有些记号,我是说伤疤。他参加过战斗,被火烧过。我有他的地址。”

  “我的卷宗中有,法兰克,谢谢你。”雷恩把电话挂下。“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就是那位隐形人。”

  “你说是凯利?”

  “我今天上午要去法院,他妈的!”雷恩骂了一坚。

  “很高兴又见到了你。”法伯医生说道。星期一他工作不忙。他已经看过当天的最後一位病人,正要和自己的儿子外出去打午餐後的一场网球。他走出办公室时,两位警官差一点错过他。

  “你知道水下爆破大队的人的情况吗?”雷恩问道。他陪他走出走廊。

  “你是说潜水员?海军的?”

  “是的。他们身体都很棒,是吗?”

  法伯抽着烟斗,笑了笑。“他们是海中最棒的好汉,比海军陆战队还强悍。你有什麽想法?”他停顿片刻,脑子打了个转。“他们还有更强的地方呢?”“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巡官问道。

  “啊,我现在还为五角大厦做点事。霍普金斯医院为政府做了不少事,比如在应用物理实验室,做了很多特殊实验。你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我有时做些心理测试,提供一些谘询服务,比如战争对人的影响等等问题。这是些分类资料。这儿有一个特殊行动小组,是水下爆破大队的一个衍生机构。人们现在称他们为海豹,执行海军特种陆战方面的任务。他们是突击队员,都是些很勇敢的人。他们的存在很多人不知道。这些人不仅体魄健壮,也很灵活机智。他们都训练有素,做什麽事情事先都有周密的计划。不仅是身体方面,思想方面也一样。”

  “而且都有刺青,”道格拉斯说道,他忽然记起了什麽。“他手臂上有海豹的刺青图案。”

  “医生,万一一位海豹的女朋友被残酷地杀害,那会怎样?”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问题,他不得不提出。

  “这就是你正在寻找的目的和使命,”法伯说。他走出了门口,不愿再透露其他情况,哪怕是谋杀案调查。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有一点……”雷恩平静地说。

  “是的,没有证据,只有动机。”

  夜幕降临。这一天除了凯利,绿色发报机的每个人都感到很无聊。操场上乱糟糟的,大大小小的水坑散发着臭味。士兵们怕被雨淋湿,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屋内。岗楼上的哨兵也都缩靠在避风的方向。这样的天气对人的行动产生很大的影响,大家都不愿意被雨水淋湿,个个都感到心浮气躁,心情沈闷。加上他们的工作乏味,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就更加重了这儿的沈闷气氛。在北越,出现这样的天气,意味着空袭的可能减少,地上的人们也可以就此稍微松懈一下。天气的炎热又增加了云层中的湿气,很快又变成雨水降到地上。

  什麽鬼天气,晚饭时,所有的士兵都相互抱怨着。大家都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吃着饭,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树林会是潮湿的,在林中行走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也没有乾树枝挂住你的衣服。潮湿的空气有消音的作用。总之,这种天气对偷袭行动是再好不过了。

  凯利为了避免身体僵硬,趁着黑夜移动了一下身子。他坐在树丛下面,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吃了点乾粮,并喝乾了壶中的水,接着又伸了伸胳膊和双腿。他可以看到直升机降落的地点,选好了自己向那儿靠近的路线,希望他从山下跑下来时那些陆战队员们不要朝他射击。他发出了最後一次无线电信号。时间是二十一点。

  绿灯,活动正常。技术士官在本子上记着。

  “好。这是我们所等的最後一件事。”麦斯威尔看了大家一眼。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绿色黄杨木行动第四阶段於二十二点开始。法兰克斯舰长,请向新港新闻号发出信号。”

  “好的,长官。”

  在奥格顿号上,飞行员小队的人员身穿防火服,走到军舰的後甲板,准备登机。

  他们看见水兵们正在擦洗窗户。在大厅中陆战队员们在收拾自己的装备,每个人的武器都擦得亮亮的,枪弹准备得也很充足,他们两个人一组,互相化妆,在对方的脸上涂上伪装迷彩。大家没有笑容,也停止了说笑,一个个都像是初登舞台的演员,化好妆等待开演,这一切使整个晚上的气氛显得异常紧张、特别。只有一个人例外。

  “护眼罩不要戴得太紧,长官。”尔文对阿尔比上尉说。以一位突击队的指挥官而言,阿尔比上尉显得有些激动,士官长有必要提醒他镇定一些。

  在星座号的待命室,一个小个子名叫约书亚。潘特的年轻中队长正在给大家下达任务指示。他手下有八架F-四幽灵式战斗机,均已整装待发。

  “今天晚上,我们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我们的目标是海防南边的地对空飞弹基地。”

  他继续说着,但他并不十分清楚这次任务的目的,他希望今晚和他一道飞行的十五个军官能够不枉此行。这十五名飞行军官就是他领导的飞行中队的全部成员。

  另外还有十架A-六攻击机也要参加行动,担任侵入敌区的任务。星座号上的飞行大队的其他飞机负责掩护各艘舰只行驶至沿海一带,尽量制造最大程度的电子干扰。

  他们的任务正如波杜尔斯基将军所说,也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与地对空飞弹基地打交道绝不可儿戏从事。

  新港新闻号现在距海岸只有二十五哩了,她预定的位置是在奥格顿号和海岸之间,现在已经接近该地点。舰上的雷达都已关闭,岸上的雷达站可能弄不清她的具体位置。

  最近几天,北越军队在使用其沿海监测系统方面变得有些小心谨慎。舰长坐在自己的驾驶椅上,他看了看手表,打开了一个信封,迅速阅读了一下行动命令。这道命令在他的保险柜已经放了两个礼拜。“休曼先生,请将四部主机都开足马力。今晚有沿海航行任务。另外,请通知枪炮官和所有士官长,立即到我舱来一趟。”“是,长官。”这位甲板官做了必要的通知。四部主机全部开动後,新港新闻号的航速可达到叁十四节,可以很快到达沿海,也可以很快撤离。

  “浪花城,我们来了!”负责驾驶的士官长看到舰长离开了驾驶舱,马上大声唱了起来。这是船上的一个公开的笑话,因为舰长喜欢这首歌。这首歌是一位一兵在数月之前编的。

  其意思是说,水手们就要上岸,到浪花城去“射击”。“到浪花城去,在那里是二比一!”

  “注意你的脑袋,贝克。”甲板官叫了一声,要大家停止合唱。

  “定在一八五,休曼先生。”他的身子随着拍子摇晃着。浪花城,我们来了!

  “各位,如果你们要想知道我们过去几天所做事情的目的,现在你们就要知道了。”舰长从驾驶台走下来,在自己的舱房对来此的各位军士官说道。他解释了几分钟。在他的桌上有一张沿海地区的地图,上面标有每一个防空炮兵阵地的位置。

  在一些山头上标有雷达站的符号。

  “太棒了,长官,所有的炮都要用上吗?”射控士官长问道:“包括五炮吗?”

  舰长点点头。“士官长斯凯利,如果你把弹药剩下运回苏比克,我会对你很失望的。”

  “长官,我想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把我们的所有炮弹射完的。”

  这实际上只是一种几何学的练习。大家围在地图旁,很快便拟出了行动计划。

  任务明确之後,他们都为这次任务感到兴奋。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次行动在晚上进行。

  “长官,在我们的炮火轰击下,不会有谁可以侥幸活下来的。”

  正在这时,舰长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舰长室。”

  “四个锅炉已全部发动,航速叁十节,舰长。”

  “很好。”舰长挂上电话,接着说:“各位,我们要掩护一些海军陆战队员。”

  他的话音中充满信心。这艘军舰上的炮火像密西西比号上的炮火一样强大。两分钟後,他又回到了驾驶台上。

  “休曼先生,由我指挥。”

  “舰长在指挥。”甲板官移交了指挥权。

  “右舵,新航向二六五。”

  “右舵,是,新航向二六五。”山姆,贝克士官长转动舵轮。“长官,我的舵已经右转。”

  “很好,”舰长说道,接着又补充道:“浪花城,我们来了!”

  “是,长官。”舵手回答道。舰长的举止活像一个傻老头。

  紧张的时刻来到了。不会出什麽差错吧!山头上的凯利不禁自言自语地问道。

  直升机会不会在半空中故障?他们不会闯入敌区被击落吧!万一当地的越军今晚举行演习怎麽办?这些事情会无意中碰上。说不定,任何意料之外的原因都有可能使任务中途而废。可是,今晚一定不能发生意外,凯利对自己说。要不然,这一切准备就会前功尽弃——直升机飞行员经过了叁周的特别训练,那些陆战队队员们也是如此。奥格顿号上的水兵为他制造了有用的工具和武器。当然,危险总是存在的,但事先有准备,做过充分的训练演习,这都可以减少冒险的程度。凯利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一切没有问题。他精神专注地坚守在自己的位置,这可不同於蹲在巴尔的摩西区的角落。这是真正的战斗。他拯救帕姆的行动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败,这次行动他绝不能再犯错误。

  他现在不是去营救一个人,而是二十个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夜光表,时针走得多慢啊!凯利闭上双眼,希望再睁开眼时会看见表走得快些。这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得很清楚。这位前海豹突击队的士官长命令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他把卡宾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集中精力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侦察活动要一直坚持到第一批M-七九型枪榴弹击中岗楼之後。陆战队员们全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也许,这可以向费城的那帮人显示一下自己的重要性。亨利的业务已经遂渐崩溃,一切事情现在由埃迪掌握。他埃迪。莫雷罗现在是何等重要啊!他把车开上驶向阿伯丁的第四十号高速公路,心里感到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不由得陷入了想入非非的境界。

  傻瓜不能够经管自己的业务,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手。我告诉遏托尼,亨利太关心自己的利益、过於聪明,不是一个真正认真的商人。啊,不,他是一个认真的人,比自己更认真。亨利是第一个被认为是“中坚分子”的黑人,这是你看到的。

  托尼也将会成为中坚分子,但他不会使我成为中坚分子,就是你自己的表弟也做不到这一点,尽管当初是我把他介绍给亨利的。这种交易只有我适合去做。我为他们做成了生意,可是却不能成为可以信赖的“中坚”分子。

  “他妈的!”前面遇上了红灯,他骂了一声。有人开始破坏亨利的能力,他们要我把这事查一查。好像亨利自己没法查清这件亨,可能是不行,他并不像他自己所想像的那麽精明能干。那又怎麽样呢?他想插在我和托尼的中间。

  情况是这样吗?埃迪心想着。亨利想离间我和皮亚吉,就像他指使我们二个干掉安吉洛一样。安吉洛是他的第一个联系人,是安吉洛介绍自己和亨利认识的,我又介绍他认识了托尼……托尼和我负责跟费城及纽约方面的联系……安吉洛和我是一组联系人……安吉洛是一个弱者……所以他被搞掉了……托尼和我是另一组联系人……他只需要一个联系人,是这样吗?只要一个人和这个组织的其他人联系。

  把我和托尼折散……他妈的!

  莫雷罗从口袋摸出一根香烟,用车上的点烟器点燃。山顶上的太阳已经露了出来。埃迪喜欢太阳和风,这样有点像驾着自己的渔船出海一样,可以给他很好的能见度。

  这使他很容易看到前面的目标,不会走错了路线。在他的身边放着一个皮箱,里面有六公斤纯货。有人告诉他说,费城目前缺货,他们可以自己加工。这是一笔很大的现金交易。他们只有两个人,没有什麽可担心的,而且这是一种长期的业务关系。他也不必担心受骗,他自己也留了一手。他藏了一些在自己的衬衫面。

  他必须把这件事考虑周到,莫雷罗对自己说,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亨利在操纵他们,亨利在控制整个组织。他以为他比大家都聪明能干。

  也许他亵渎了他自己的人。那个混蛋喜欢玩女人,尤其是白种女人。这些人都喜欢干这种事。他以为他很精明,可能他相当精明,但并不够聪明,而且现在已不再聪明了,今後也不会聪明了。把这些向托尼解释清楚并不困难,埃迪对这一点很有信心。把货交出去,开车回去,和托尼一起吃顿饭,心平气和地和他讲道理。托尼喜欢这样,就像他上了哈佛大学当上了律师一样。然後,他们可以共同对付亨利,把他的业务接收过来。这是做生意,他的人会有所反应,因为他们爱他,不会轻易就。但是他们干这一行是为了钱,每个人都是为了钱。这样,他和托尼就可以接收这桩业务,他埃迪。莫雷罗就能当家了。

  他想好了。莫雷罗看了看表,时间正好。他把车停在一家路边饭店的停车处。

  这是一家老式饭店,宾夕法尼亚铁路离这儿不远。他想起了与他父亲第一次在这儿吃饭的情景,坐在窗边的餐桌上,看着外面驶过的火车。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顺手把香烟熄灭。

  另一辆车开进了停车场。正如他预期的那样,是一辆蓝色的老式车子。车内走下两个人,一个人手中提着一个公事包,朝他走来。埃迪不认识这人,但那人穿着讲究,很有商人派头,还系有一根漂亮的黑领带,样子又像位律师。莫雷罗笑了笑,并不明显地看着来人的方向。另一个人站在车子旁边监视着,这也许是为了安全。

  啊,这也是个谨慎的人,很快他们也会知道他埃迪。莫雷罗也是个谨慎的人。他一边想,一边把手放在皮带的扣环上,距他的手枪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东西带来啦?”

  “钱带来啦?”莫雷罗反问道。

  “你犯了个错误,埃迪。”那人打开箱子,说道。

  “什麽意思?”莫雷罗问道,他突然警觉起来。一不小心就会遗憾终生。

  “我是说,再见,埃迪。”那人平静地答道。

  那人的目光说明了一切。莫雷罗立即去掏自己的手枪,但来不及了。

  “警察,不许动!”随着叫声,枪弹从打开的箱子上面发射出来。

  埃迪也掏出了自己的枪,开了一枪,击中了自己车子的底部。但警察距他只有叁,一旦射击,一定会命中目标。车边的那位警察也跑了过来,他吃惊地发现查伦巡官的第一枪没有击中埃迪。就在他看到这一切的当儿,那手提箱被丢在一边,查伦又伸出手臂,上前一步,用枪抵住了埃迪的胸口。朝他心脏部位开了一枪。

  莫雷罗现在一切都明自了,就在那一两秒钟之间。这一切都是亨利安排的。莫雷罗知道他一生的目的都是为了把亨利和托尼搞在一起,现在却自食其果了。

  “把身子转过去!”查伦对着垂死的埃迪叫道。他俯身捡起埃迪的手枪。一分钟後,两辆警车来到停车场。

  “真是个笨蛋!”五分钟後,查伦对自己的同伴说、,他浑身在颤抖,、像一般人在杀了之後的情形一样。“他正要去掏枪,所以我第一枪没有打中他。”

  “我都看见了。”那位新警探说道。

  “长官,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州警察局的一位巡佐边说边打开了莫雷罗的手提箱,里面装有袋装的海洛因。“还有一些现钞。”

  “好。”查伦叫了一声。“只是这个笨蛋已经死去,什麽情况也说不出来了。”

  这话不假。干得漂亮,成功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尽力没有笑出来。在一位警官的眼皮底下,他杀死了埃迪,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现在,亨利的组织又可以安然无恙了。

  快到时候了。岗哨已经换班过了。雨仍下个不停。太好了!岗楼上的哨兵都躲在角落避雨。他们显得十分倦怠,已经放松了警戒。现在所有灯光都熄灭了,营房中的蜡烛也熄灭了。凯利用望远镜在四周了望了一番。在军官寝室内仍有一个身影在闪动,他在观看窗外的天气。是那个俄国人。哦,那就是你的卧室吗?第一颗榴弹应当扔在那里,把这个俄国佬炸个粉碎。

  雨继续下吧!再来一场倾盆大雨才好呢!

  紧张的气氛在加剧,不是因为危险。凯利认为自己没有什麽危险。关键问题在於如何冲进营区。现在轮到直升机行动了,然後就是突击队。他的任务已接近完成,凯利这样想着。

  “开始射击!”舰长的命令下达了。

  新港新闻号上的雷达早在几分钟前已经开动。领航员正在射控室,藉着雷达帮助射击部门标定出军舰的确切位置。这并非过分小心,而是今晚的行动要求这样做。

  现在航海雷达和射控雷达正在帮助每个人精确地计算出他们的位置。

  位於左舷的五炮口射出了第一批炮弹。双管炮发出的尖厉轰鸣声震耳欲聋,但那情景却十分美丽壮观。随着每发炮弹的发射,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金黄色的火线,宛如一条条拖着长尾巴的金蛇,随着它那瞬间即逝的生命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在六千码以外的远处,一双双黄色的金属弹头爆炸开来,使那潮湿翠绿的北越的大地上升起一片片橘红色的火光。

  “看起来简直像火山,我甚至可以看见他们的人。”一号位置的测距手已经将测距仪固定在恰当的方位角,炮火的光亮使他的工作变得更加容易。士官长斯凯利十分精确地将射程调至合适的位置,并立即传达到射控中心。十秒钟後,八炮齐发。

  又过了十五秒钟,防炮阵地便消失在一片烟火之中。

  “第一次齐射命中,目标A被摧毁!”士官长在下面随即命令移至第二个方位角。

  他像舰长一样,即将退役。也许他们将来可以开设一间枪店。

  那炮声犹如远方的惊雷。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山下没有任何反应。在望远镜中,凯利可以看到下面有人头在动,也许有人在交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毕竟这是一个处於战争的国家,枪炮声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这种犹如远方惊雷的声音更是司空见惯。显然距离很远,用不着大惊小怪。因为天气阴郁,爆炸的火光也看不清楚。凯利原以为会有一两个军官跑出来观望,这本是合乎情理的事。但没有任何人出来。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九十分钟。

  陆战队员们轻装来到军舰後甲板,很多水兵也跑来观看。队员们朝飞行甲板走去,阿尔比和尔文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後指挥大家登机。

  麦斯威尔和波杜尔斯基也站在水兵的行列之中,两人都穿着老式的卡叽军服,下身穿着短裤。他们在海上指挥作战时都是这副装束。据说这样穿着会带来好运,即使是将军也很迷信。陆战队员们第一次看见面色苍白的将军胸前戴着勋章,那勋带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将军严肃的面容流露出对自己部下的满意之情。

  “都准备好了吗,上尉?”麦斯威尔问道。

  “是的,长官。”阿尔比平静地回答:“叁个小时之後再见。”

  “祝你好运。”麦斯威尔挺直身子向年轻的上尉致意。

  “他们看上去士气高昂。”赖特说道。他也身着卡叽服,以便与舰上的军官会议室的色彩协调。“啊,上帝,我希望这次行动能够成功。”

  “是啊,”詹姆士。葛莱说道。现在军舰已调整了位置,与风向保持一致。甲板工作人员手执照明灯在引导两架飞机起飞。接着两架希科斯基直升机接连起飞,然後转向西方朝着越南海岸飞去。“现在一切都交给他们了。”

  “都是些好汉,詹姆士。”波杜尔斯基说道。

  “那个克拉克也不错,很精悍的人物。”赖特说道:“他平时是干什麽的?”

  “我想他目前在打零工。你问这干嘛?”

  “一个人只要有头脑不怕没有工作干的。这个年轻人很能干。”赖特说道。说完,大家都回到战情中心。在飞行甲板上,眼镜蛇直升机的机组人员正在进行起飞前的检查。四十五分钟後,他们也要起飞。

  “蛇,这是蟋蟀。时间检查正常。听到没有?”“听到了。”凯利大声回答说,但声音不大。他在自己的无线电上按了叁个长号,有两次得到了回应。奥格顿号宣布任务正在进行,并记下了收话记录。“还有两个小时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凯利对着山下的战俘低声自语道。至於营中其他人是不是高兴,他可用不着去考虑。

  凯利吃掉自己带来的最後一份食物後,在自己的隐蔽处活动了一下。天已经黑下来,他伸手把食物的包装纸塞进自己的衣袋。他不留痕迹,因为像这样的行动很可能还会再进行,为什麽要让对方知道这儿发生过的事情呢?但是,紧张的事情终於来了,他需要小便。这真有点好笑,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孩子,尽管他今天只喝了不到半加仑的水。

  叁十分钟後飞机就会到达降落地点,再以叁十分钟的时间向营地靠近。常他们爬上了远处的山头,我就要和他们接触,来指挥最後的袭击。

  让我们开始行动!

  “火力右移,目标出现,”斯凯利报告说:“射程九-二-五-0?”大炮再一次轰鸣,一百毫米口径的大炮正朝着目标射击。水兵们看到那些防空阵地在新港新闻号的轰击下土崩瓦解。敌方舍不得丢下他们的大炮,企图进行还击,以击伤在他们海岸线上游弋的巨型战舰。

  “雷达上出现直升机。”副舰长在战情中心说道。他从雷达萤幕上看到直升机飞过海岸,顺手拿起电话筒。

  “舰长。”

  “长官,我是副舰长,直升机正在进入我们预定的走廊地带。”

  “很好。停止炮击。叁十分钟後,直升机就飞回舰上。密切注视雷达。”

  “是,长官。”

  “啊,上帝!”雷达操作员说道:“那儿出了什麽事?”

  “我们首先打他们的屁股,”他旁边的副手说道:“然後我们侵犯他们。”

  几分钟後,陆战队员都跳出了直升机。雨仍在不停地下着但风力减弱了很多。

  此时凯利已从树丛中站了出来。他仍然处於安全位置,不会有人发现他,他身後是大片的树林,与他的衣服颜色一样。他用目光扫视着周围,看看是否有什麽危险存在,是否有什麽异样的情况发生。山坡变得十分泥泞,他身上沾满红泥,浑身上下和山坡已成一色。

  从着陆点出来要十分钟。远处仍不时传来隆隆的炮火声,这连续的声音并没有使人提高警觉。只有凯利知道那是军舰发出的炮声。他重新坐在地上,两肘支在膝头,又用望远镜对着营地观望起来。那仍然没有灯光,仍然没有动静。死亡正向着敌人逼近,而敌人竟一无所知。他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几乎忘记用自己的耳朵去谛听周围的动静。

  在风声中那声音很难分辨。那是一种遥远的声响,低沈而不断,而且越来越大。

  凯利的眼睛离开望远镜,回过头,想看个究竟。

  汽车声。

  是卡车开动的声音。啊,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公路。不,干道离这儿很远……

  是其他方向。

  也许是运货车,给这儿运送食品和信件的运输车。

  不止一辆。

  凯利跑到山顶,靠在一棵树上,朝下面看去。山下的道路一直通到沿河公路。

  那儿有动静。他朝着那举起了望远镜。卡车……两辆……叁辆……四辆……啊,上帝!

  车灯都亮着,但前灯都蒙着布条。这意味着是军车。在车灯的辉映下,凯利看到车上有人,站在车的两边。

  是士兵。

  等一下,小伙子,不要惊慌。也许是……汽车绕着“蛇山”脚下驶向前去,岗楼上的一个哨兵叫了几声,接着电话传了过去。很快地,军官寝室中亮起了灯光。

  有人走了出来,可能是少校,但没穿衣服。他问了几声。

  第一辆卡车停在了营地门口。一个人走下车,对着什麽人吼叫了几声,可能是叫人开门。第二辆车停在第一辆车的後面。上面的士兵下了车。凯利数了数人数…

  …十个…

  …二十……叁十……还有。不是数目问题,而是这些人开始做的事情,使凯利感到吃惊。

  他眼睛遥望对方。命运还要从他身上拿走些什麽呢?为什麽不把他的生命拿去,就此一了百了?可是命运之神感兴趣的不只是他的生命。永远不是这麽简单。他所承担的责任远非如此单纯。凯利摸出无线电。

  “蟋蟀,我是蛇,完毕。”

  没有声音。

  “蟋蟀,我是蛇,完毕。”

  “什麽消息?”波杜尔斯基问道。

  麦斯威尔拿起话筒。“蛇,我是蟋蟀,有什麽情况?完毕。”

  “流产流产流产——请回答。”话筒中的声音大家都听见了。

  “再说一遍,蛇,再说一遍!”

  “行动流产,”凯利大声喊道,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危险。“流产流产流产。请立即回答。”

  麦斯威尔愣了几秒钟。“我们收到了你的情况,行动流产。待命。”

  “知道了,待命。”

  “什麽事?”永少校问道。

  “我们得到情报说美国人可能会偷袭你们的营地。”一位上尉答道,同时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那些士兵正在分散开来,一半人朝树林跑去,其他人在院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很快挖起工事来。“少校同志,我奉命前来负责保卫营地,直至其他部队到来为止。并命令你立即将俄国军官送回河内。”

  “可是……”

  “命令是武元甲将军亲自下达的,少校同志。”这话发挥作用了。永少校立即回到住处穿好衣服。一位士官赶快去叫醒司机。

  凯利只能继续观察。可能至少有四十五人。那些士兵在运动,不容易数清。

  有的士兵在林中巡逻,有的人正在挖机枪阵地。这对凯利来说存在着直接的危险,但他仍在那儿等待。

  他必须确定自己是否看清楚了情况,证明自己没有被目前的情况吓得惊慌失措,没有突然变成一个胆小鬼。

  二十五个对五十个,有计划的袭击,这并不困难。二十五个对一百个,但敌人有了准备,就豪无希望了。他刚才的报告是对的,没有任何理由再增加二十五个人的死亡名单。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去犯那样的错误,白白送掉那些无辜的生命。

  “直升机原路返回。”雷达员对副舰长说。

  “太快了。”副舰长说道。

  “真倒楣,达奇,现在怎麽办……?”

  “行动流产了,卡西。”麦斯威尔说,两眼盯着桌上的地图。

  “可是为什麽?”

  “因为克拉克先生这样说,”赖特答道:“他发现了新状况,传回来消息。将军,用不着别人再对你说什麽。我们仍有一个人在那儿,各位,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

  “我们有二十个人在那。”“可是,今天晚上他们只有一个人能出来。”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

  麦斯威尔抬头看着法兰克斯舰长,“我们尽快向海滩靠拢。”

  “是的,长官。”

  “河内吗?为什麽?”

  “因为我们接到了命令。”永少校正在查看上尉的部署。“美国人想到这儿来,是吗?

  我希望他们来。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西江。“步兵行动的想法并没有使格里沙诺夫上校感到兴奋。到河内去,尽管没有公开宣布,也意味着要回到使馆。

  “让我收拾一下行李,少校。”

  “请快点!”这个小个子不客气地说道。他认为这个俄国人的河内之行是某种越权的举动。

  情况可能比这更糟。现在格里沙诺夫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笔记,塞进了背包之中。

  尽管俄国人一走,这的一切工作又全归他个人负责了,但俄国人会把这儿的情况向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报告,一旦政府插手这件事,他就可以提出让这些美国人活下来的建议。

  这可不是好消息。但他想起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句英语格言,走了这个俄国佬末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可以听到那些越南士兵正在朝山边走来。尽管声音很远,但他知道,他们正走过来。

  “蟋蟀,我是蛇,完毕。”

  “我们在听,蛇。”

  “我在移动。山上有人,正朝我走来。我要向西移动。能为我派架直升机吗?”

  “可以,孩子,你要小心。”是麦斯威尔的声音。他仍然那样关心他。

  “我要移动了。结束。”凯利把无线电放回衣袋内,朝山头走去。他又回头看了看山下,将现在的情况和原来的情况做了一番比较。

  我在黑夜跑得很快。现在到了证明这一点的时候了。他最後听了一下正在逼近的北越军士兵,然後找了一个树林稍微稀疏的地方,直奔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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