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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樱

春夜,长街。
一个年轻的武士悠闲地走着。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尚未成家,并没什么人在家里等他,所以,他并不着急回去。
云霞溶化月光,一片片地透到人间,仿佛一地掉落的樱花,纯洁而神圣。
突然,武士注意到了一对商人打扮的母女。她们正默默地站在传通院门口,相对无言。
那女儿也很年轻,看起来和武士一样的年纪。她有着白皙的肌肤,就像盛开的白樱一样。
武士打量了她们几眼,继续向前走。
前面是一座宅子,宅子后面有一道缓坡,坡上有棵樱花树。武士走下缓坡,发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
那女人穿着闪闪发光的黑衣,静静地站在树下。
夜风吹过树梢,扬起樱花,拂过她的脸颊和发梢,然后盖到了她的影子上。
武士见了,又好奇又疑惑,就走上前去,恭敬地问:“请问,姑娘是迷路了吗?”
“我家住滨松,年幼丧父,一直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前不久,老母亲也去世了,我只好来江户投靠姑母。但是,我来了之后才知道,姑母已经搬走了,我无家可归,不知道应该去哪儿,所以只能站在这里……”
女人身上不断地飘过来一阵一阵的香味,武士闻见,不由得沉醉其中。
武士打量着她,喃喃道:“是啊……你一个年轻女子,逢此等遭遇,着实可怜,夜晚路黑危险,你也无处可去,哎……”
女子听武士如此说,更是紧紧地盯住武士,眉头也越发紧皱了,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把武士看成是唯一可以搭救她的人。
武士刚再想表示些同情,女子就说:“也许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一晚,就一晚。我并不求别的,只要求睡在屋檐下,有人照应,就知足了。”
“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有一事,不得不说。”
“什么事?大哥尽管说来。”
“我……我还未成家。”
说罢,武士的脸涨得通红。女子听了,也红了脸,即使在夜幕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两人眼中却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担忧,反倒有了一丝喜悦之情。
此时,又一阵风刮过,樱花零落飞舞,很是漂亮。
武士带着女子上路了。
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座年代久远的小坡。小坡下面是条小溪,溪上有座板桥。板桥的后面是一座关押重犯的宅邸,而桥边的空地上则是可怕肃穆的刑场。
小溪潺潺地流水,让人觉得神圣而静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里的时候,那女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娇喘。
终于,两人回到了武士家里。
“姑娘,你先稍等片刻,我进去点一盏灯笼,谨防姑娘踩空。”
“大哥人善,谢过大哥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很快,武士就带着灯笼出来了。女子又谢了他,跟他进屋。
女子虽恭敬,倒也不拘谨,进屋之后,连说要帮着泡茶。武士推脱不过,就随她去了。
她的手艺很好,没过多久,茶香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武士不禁对她刮目相看,邀她坐在灯笼前,两人一起喝茶。
喝着喝着,女子突然说:“大哥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我看你一个人居住在此,家里恐怕没人打理,很不方便,不如大哥收留我,我替您操持家务。您也知道,我是个弱女子,无处可去,即使您不能收留我很久,也请让我多住个两三日吧。”
“这……也好。你暂且在这住下吧,之后有了去处,再走也不迟。”武士干脆地同意了。
“真的吗?谢谢恩人!”女子高兴极了。
其实,武士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快,也是因为早就起了恻隐之心。
第二天,武士早早起床,见女子睡得香甜,便没有打扰她,而是忘着她苍白却甜美的脸出了神。想到这儿,武士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武士悄悄地起身去厨房做饭,在院子、厨房之间来回穿梭。
女子依然沉睡着,武士偶尔会去看看她。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武士微微地笑着。
不过,也许女子太累了,就连武士淘米煮饭的声响都没有惊醒她。
饭准备妥当之后,女子仍未起床,武士有些担心,便前去叫她。
结果,武士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女子没有下身,只有一颗切口处血肉模糊的头!
武士大惊失色,撒腿就跑。
“花要谢了,花要谢了……”
他一边跑,一边这样喊着。
原来,这女子是个死囚,本该在早春处斩,但是,她跪求官府,想看过樱花开放之后再死。于是,直到昨天,她才被处死。
从此,每当樱花绽放时,总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在街上大喊:“花要谢了,花要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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