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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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想对莫雷尔的态度作一点解释。
福斯蒂妮一直在回避他,于是他策划了这次旅行,最后和所有朋友同归于尽,以便从此和福斯蒂妮永不分离。这是一种有效的补偿形式: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这样死去。他原以为这么做将无损于任何人的幸福,因为用短暂的、不稳定的人生去换取朋友间的永恒的友好与欢乐无疑是值得的、是人们求之不得的。
总之,他支配了福斯蒂妮的命运。
然而我不能容忍莫雷尔这样做。也许我死后会和莫雷尔同处一个地狱,而我又深深地爱恋着福斯蒂妮,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杀人或自杀……
或许莫雷尔从未真正爱上福斯蒂妮,或许他在报告里提到的那个女人不是福斯蒂妮,而是伊雷内或多拉或老太婆……
我依然愤愤不平,我承认我很固执:对其他几位女士,莫雷尔从来都视而不见。他只爱可望而不可及的福斯蒂妮。所以他谋害了她,谋害了他的所有朋友,发明了这些永恒的机器。
福斯蒂妮的娇美值得男人们发疯,也无愧于这样的颂扬和罪恶。我之所以极力与她保持距离,纯粹是出于嫉妒和自卫——怕不慎堕入情网而不能自拔。
此时此刻,我不禁把莫雷尔的行为看作是他献给福斯蒂妮的一曲颂歌。
我不再了无生趣。假如我放弃寻找福斯蒂妮的飘渺希望,而选择平庸但却幸福的岛上生活,至少可以看到她天使般的形象。
生活之路长在。
但是我的命运,一如所有凡人的命运,是多舛的、悲惨的和前途莫测的;况且福斯蒂妮的形象有消失的可能(这是我难以容忍、不敢想象的悲剧):
一、机器发生故障(而我又不懂得如何修理);
二、因为自己一时鲁莽而捣毁这些机器(这种可能是存在的:莫雷尔和福斯蒂妮之间并非丝毫没有让易冲动的人妒火中烧的言谈举止);
三、我猝然死去。
解决朝不保夕问题的最佳方案是一劳永逸:用我的死去换取同福斯蒂妮的永恒的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