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地中海上
休达海岸不远处
大卫瞧了瞧凯特和那两个科学家,然后把马丁的密码又读了一遍。
PIE=伊麻孺?
536……1257=第二次多巴?新的传输系统?
亚当=>洪水/亚斯坠落=>多巴2=>KBW
阿尔法=>缺失德尔塔?=>德尔塔=>欧米伽
7万年=>12500年=>535……1257=>1918……1978
迷失的阿尔法而至太古亚特兰蒂斯宝藏?
他是对的吗?是的,他肯定这点。但他还是不敢开口——这太非同寻常了,太……怪诞了,即便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能不能请你先洗一下手?”凯特恳求道。
大卫放下那张纸:“这又不是大宪章——”
“这是写给我的东西,而且它可能成为找到瘟疫疗法的关键。”
大卫觉得,这一刻的她再可爱不过了。在游艇顶层的豪华沙龙里,她坐在一张白色的皮革俱乐部椅上,另外两个科学家肩并肩坐在附近的沙发上。他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摆着三个精美的瓷杯,每个里面装着半杯红茶。这个场景看起来有些古怪,仿佛他们身处迪拜的顶层豪华套间,正在喝下午茶。
大卫把那张纸递给凯特,走回洗手间。他搓洗了一下双手,又琢磨了一下那段密码。是的,他是对的。他听到下面的发动机房里零星的敲打声,肖和卡茂快干完了。然后呢?大卫必须决定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他的决定至关重要,他能感觉到这种分量。如果他猜错了,跳进了杀掉马丁、弄坏游艇的人的掌心里……
他走回洗手间外:“你们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不是在骗我?”
“不。”
这三位科学家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怀疑,这让大卫忍不住笑了:“你们大概在想,你们聚集了世界上顶尖的科学家来研究这个,然后你们居然需要渺小的我,一个中途辍学没能读完博士研究生的可怜家伙来解开这个谜?”
“我不知道你……真的,读过博士——”
“在哥伦比亚大学,欧洲史——”
“你为什么辍学?”凯特问道,她脸上的怀疑之色减少了些。
“因为……健康原因。2001年9月发生的事情。”被埋在一栋因为恐怖袭击倒塌的大楼下面,然后花了一年时间康复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健康原因”,但大卫不知道不这样说的话该怎么描述那件事。那一天改变了他的人生,改变了他的职业。他随即放弃了自己的学术生涯,但他从没丢下对历史的爱好。
“好吧,没错……”凯特轻声说。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喜欢历史。”他有些好奇,她还记不记得他在雅加达说的那段话。
“是的,你说过。”凯特说,神情仍然有些忧郁。
他又花了一小会儿整理思路。他的想法是这段密码是人类历史的一个大略梗概,特别标出了历史性的转折点。但……他还是从他最有把握的地方说起吧。
“一件一件说。PIE不是吃的派,或者别的什么糕点。这个词是指一群人。”
迎接他的是三张茫然的脸。
“PIE是原始印欧人的首字母缩写。有人认为这些人是在世界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群古代人。”
“原始什么……”凯特开口说,“我从没听说过他们。”
“我也没有。”常医生说。
“我也不知道。”雅努斯医生说。
“他们知名度不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文明几乎是今天所有分布在欧洲、中东和印度的文明的先驱。实际上,全世界一半的人口都是原始印欧人的直系后裔。”
雅努斯朝前俯身:“你们怎么知道?基因库——”
大卫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我们历史学家有另一个工具,我们觉得它跟基因库同样重要。它被人类代代相传。我们可以标定出它随着时间发生的变化,能追踪它在世界各地发生的分化——它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的变化。”
三个科学家谁都没提出新的猜测或者评论。
“语言。”大卫说,“我们知道,欧洲、印度和中东几乎所有的人说的语言都来自于同一个根源语言:原始印欧语。它是那群原始印欧人在大约八千年前说的语言。我们相信这群人要么住在安纳托利亚——今天的土耳其,要么住在亚欧大草原——今天的俄罗斯西南部地区。”
“真神奇……”雅努斯嘟囔着,朝窗外瞥了一眼。
“大卫,这些东西很有趣。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它们跟这场瘟疫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凯特轻声问道。
雅努斯看看大卫,又瞧瞧凯特:“我同意。但我个人很乐意继续听你讲这个问题。”
大卫朝凯特做了个表情,仿佛在说,至少这里还有个欣赏我的人。
雅努斯继续说:“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
“嗯……直到1783年,我们都还不知道原始印欧人的存在。那一年,一位名叫威廉姆·琼斯的英国法官被派到印度工作。琼斯是个优秀的学者、语言学家。他懂得希腊语、拉丁语,然后开始学习梵文——主要是为了让他自己能熟悉印度本地的法律,这些法律大多数是用梵文写成的。琼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发现:梵语和古代西方的古典语言诡异地相似。这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在他对梵语、希腊语和拉丁语进行更深入的比较研究当中,他意识到这三种语言有一个共同的古代原型。我们现在看到了三种语言,彼此相隔万里,暌违千年,但它们是从同一个根源语言演化而来:我们现在把这种语言称为原始印欧语。琼斯是个真正的学者,所以他对这个谜进行了更深入的探索,发现的结果令人震惊。还有其他的语言也来自原始印欧语,而且并不是只有那些小语种:从印度到英国,所有主要的源语言都是。拉丁语、古希腊语、古挪威语,如尼语、哥特语——它们全都来自于原始印欧语。今天来自原始印欧语的语言的名单非常长。整个日耳曼语系,包括挪威语、瑞典语、丹麦语、德语、英语——”
雅努斯举起手,轻声说:“请容我说一句。我想多听听关于原始印欧人的事情。你说还有其他的派生语?”
“哦,是的,多得不得了。整个拉丁语系:意大利语、法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让我们再看看……整个斯拉夫语系:俄语、塞尔维亚语、波兰语。还有,巴尔干诸国的语言。当然还有希腊语。希腊人是原始印欧人的直接后裔。梵语,我刚才说过了;印地语、波斯语、普什图语、赫梯语、吐火罗语、哥特语,还有很多的印欧语系语言已经灭绝了。事实上学者已经能从这些语言反推回去,重建原始印欧语。原始印欧语实际上就是我们了解原始印欧人的基础。他们的词汇当中有马、轮子、农耕、畜牧、雪山,还有一个天上的神。”
大卫停了一下,对下面的话他也不太有把握:“基本上,我们知道原始印欧人在他们的时代是非常先进的——他们对马、轮子及其他的各种工具和农业技术的运用,让他们在那一地区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的后裔接下来统治了从欧洲到印度的大半个世界。正如我说过的,今天全世界大约半数人都说印欧语系的语言。在许多方面而言,原始印欧人就是最伟大的失落的文明。”大卫又停了下来,然后看看雅努斯,“你刚才说有两个问题?”
雅努斯正在沉思中,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在等他回话:“噢,是的。我……想知道……现在他们在哪儿。”
“这个确实是个谜。我们甚至还不确定该到哪里寻找他们。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建立在语言重构和神话上——特别是那些他们跟语言一起传给后裔人群的神话。历史学的工具包括:语言、传说和文物。在这个案例当中,我们没有多少文物,只有他们的语言和神话。”
“神话?”雅努斯问道。
“这里有另一次重构:我们通过比较不同文化中共同的神话来重构过去——寻找几乎一样,只有微小差异的传说出现的时间。显然,故事的名字会改变,但叙事的梗概是相同的。比如,各地普遍相信人类有两个先祖:一对兄弟,有时候是一对双胞胎。在印度,是摩奴和阎魔51;日耳曼人有莫努斯和伊米尔的故事52。这些神话渐渐被改编整合进了历史。罗马人有瑞莫斯和罗慕路斯53;犹太人那里有该隐和亚伯。另一个共同的神话是大洪水——在几乎每个原始印欧人的后裔文明中它都以某种形式出现。但最重要的,最共同的神话是一场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