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家伙，大计划(上)
第三章：小家伙，大计划(上)
“哈～罗？哈～罗？”
黑色的凶狼从温暖的毛毯上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看向工作坊的门口。
没有人在那里。
“哈～罗？哈～～罗～～？”
艾儿在床上挪动身子，抬着一头纠结的红发往门外看去。她也没看到半个人。
那声音又说话了：“看来没人在家。”
另一个声音回答：“也许她们在睡懒觉。”
“睡懒觉？你疯了吗？当代最伟大的诺恩人艺术家才不会睡懒觉。”
“好吧，她可能正在工作。毕竟是著名的雕刻家。她可能离开去雕刻些东西。”
“她没在工作。这里就是她的工作坊，不是吗？”
“是这里没错，”艾儿.史黛高金说道，从床上翻下来然后起身：“这里同时也是她的寝室。”她看向门口然后眨了眨眼：“喔，原来你们在那里。”
甘姆古怪地皱起眉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总算看见门口处站了两个小家伙。他们大约只有一个诺恩人的皮带高，而且肤色是灰色的，在他们孩童般的脸庞旁，有一对向后折起的巨大双耳。
其中一位是男性，穿着一件长大衣，外搭一件扣着扣子的背心，以及棕色的裤子。他穿戴两副巨大的长手套，手套背面有宝石盘旋于其上。
另一位是女性，身穿象是临时应急用的蓝色护甲，彷佛她经常在修改它的尺寸一般。尽管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异，但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专注。
“喔，原来你在那，”稍微较高的那个生物说道：“我推测你就是艾儿.史黛高金。我是来自洛达顶点的阿苏拉天才，史奈夫院长。我听说你是最棒的。”
“从哪听来的？”艾儿问道。
阿苏拉。他们当然是阿苏拉了。矮小，聪明，又恼人。
史奈夫微笑并且鞠躬：“我不能透露消息来源。”
较年轻的阿苏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彷佛他时常会不小心透露出他的消息来源。
史奈夫没有受到干扰而继续说道：“这位是我的助理，卓嘉，受训中的天才。”
她也鞠了个躬，但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们来这里要委托你，”史奈夫说道。
“我不接受委托的，”艾儿回覆着。
那个小个子在工作坊里闲逛，斜着眼睛扫视到处耸立的雕像。
“真的吗？那么，这些雕像是甚么？”
“我是说，我再也不接受委托了。”
甘姆快步跟在阿苏拉男性的后面，他的高度只到它的肩膀。狼嗅了一下那个生物的大衣，闻起来有沼泽水气以及蕨类胞子的味道。
史奈夫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有一只黑狼在跟着他。
“好吧，那真是太遗憾了，像你这么有才华的艺术家再也不接受委托了。那只有三种可能性：第一，你退休了，从你的年纪和地板上大量的石材和木材看来，很明显的不是这样;第二，就是你不知怎么的失控了，而你的头发似乎暗示着—”
“暗示着我才刚睡醒！”
“或者第三，你发现最近的题材不值得浪费你的才华，根据这间罪犯相片陈列室里自视甚高的模特儿们来判断，我猜会是这个原因。”
“你猜的很对，小个子大师。”艾儿双脚穿上裤子并且将之拉到睡衣底下。
“我厌倦了看着一群傻子去送死。”
史奈夫微笑着，敞开他的双手：“我们不是傻子。”
“可是她刚才说她喜欢傻子，”那位学徒说道。
“我才没有。”
卓嘉伸出一只手指划过地上成堆的刨屑：“你说你厌倦了看着一群傻子去送死。如果你讨厌他们，你应该不会对此感到厌倦。因此，你一定是喜欢他们。”
“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艾儿勉强承认。
“好吧，那么我想，”史奈夫回覆，一边斜眼看着他的学徒。
“如果我聪明的话，我会说我们是傻子。但是傻子并不聪明，也就是说我那学徒的求知欲，又一次地让我们陷入一道难题。”
“又一次地，”卓嘉几乎是骄傲地说道。
艾儿的脸上勉强地露齿而笑：“假设说-”
“我喜欢假设！”史奈夫插嘴说道。
“假设说如果我会接受委托，你要谁的雕像？”
史奈夫也跟着艾儿露齿而笑：“当然是我助理的。”
艾儿看着任性的年轻阿苏拉并且问道：“为甚么？”
史奈夫耸耸肩：“她肩膀上有一颗不错的脑袋。那就是我想要的。一座头部和肩膀的雕像。”
“这个嘛，”艾儿说道，“那会是一个相当小的雕像。而我是一个制作相当大型雕像的雕刻师。也许你该找个小一点的雕刻师。”
“除此之外，她的头像要有五倍之高，”史奈夫说道。
卓嘉给他一副恼怒的脸色瞧。
“我想这是一件值得我才华的委托，但这要花费你二十银币。”
“蛮便宜的，”史奈夫说道，手伸进大衣里，握住腰带上的袋子。
“当然了，这是一个石制的半身像嘛。”
“当然了，是木制的，”艾儿澄清说道：“石制的要二十金币。”
“啊，”史奈夫说道，把手伸向腰带的另一边：“那就金币吧。你刚才说二十个吗？”他打开袋子，一堆金币在麻布袋里闪烁着。
当她仔细看着袋子，艾儿瞪大了眼睛。
她抓起她的皮革围裙，木槌和凿子腰带，然后带路到外面庭院。其他的人跟随着。她沿着成堆的树干与石块带领着他们。
“这块是花岗石，非常的硬。这块是大理石—对这次委托而言太过昂贵。我们这里有一块玄武岩圆柱。这块是石灰岩…”
“玄武岩！”史奈夫叫嚷着：“那是火山岩，对吧？”
“是的，”艾儿站在一个巨大的灰色石块旁说道：“而这一块特别密实。”(dense双关语：密实的，笨拙的)
“用来雕刻我的学徒真是太完美了！”
卓嘉打了他一下。
艾儿对着卓嘉扬起一边眉毛：“你应该更尊重你的师傅一些。”
史奈夫揉着被她打的地方然后尴尬地笑着：“大多的阿苏拉助理都会被他们的师傅恫吓。就卓嘉而言，刚好是相反的一回事。”
“你何必忍受这些？”艾儿问道。
卓嘉怒瞪着她：“我不确定这是否与你有关，女巨人。”
艾儿瞪了回去：“你的师傅也许会忍受你的侮辱，但是我不会。”
“好了，好了，”史奈夫说，微微地咯咯笑着。：“看到你们两个为了我而争执，真是相当高兴。”
两位女性都错愕地看着他。
“我想我了解了，”艾儿对着卓嘉说道。
史奈夫眉开眼笑了：“嗯，非常好。所有事情都好转了。让我们开始吧。卓嘉，你何不站在那边的日光下？…对。非常好。然后当然了艾儿，你知道要站哪里。那我就退到一旁去，这样你们两位都打不到我了。”
艾儿走向玄武岩块前，从她的腰带拿出一把大凿子，将之放置在石头上，并且高举着木槌。
“狼之灵，引导我的双手。”她敲下木槌，削下一大块石片。
玄武岩是相当难处理的材料，由冷却的熔岩形成。问题在于它冷却的方式-在海底快速冷却或是在陆地上缓慢冷却。在陆地上的较好。这块特别的石材来自于一座休眠火山的火山口。它缓慢地冷却，不具结晶质也没有纹理。当艾儿投入工作时，她发现这石块没有丝毫的缺陷或裂缝，会破坏到她的作品。它是完全实心的。
至于模特儿。这个讨人厌的小家伙也有一颗坚定的心。她扬起鼻子维持不动，似乎也了解这一刻的重要性。
艾儿在石头上刻出卓嘉的特征。柠檬状的头，一双大眼，小鼻子，以及她小而坚定的嘴唇，神气的下巴…但是最难的部份是那对耳朵-外型像兔子的耳朵，但是它们从她的前额往后折，看起来象是一对小翅膀。
“进行的如何？”那个学徒问道。
艾儿但愿她刚才没有乱动。她原本的表情很完美-专注而有点骄傲，固执而坚定。现在线条变得带有犹豫而挫折。
“嗯，”艾儿回应道：“你能试着做出原先的表情吗？”
“什么原先的表情？”
“那种你比其他人都聪明，而当他们发现到的时候，会感到震惊的那种表情。”突然之间，那种表情回来了，艾儿换把小凿子以捕捉它。
在一旁，史奈夫闲散地打量着一座高达屋顶的雪花石龙兽雕像。
“能永恒不朽是件好事，亲爱的。你知道的，大多数的学徒都办不到。”史奈夫转向艾儿说道：“也许你不知道，学徒们总是在处理腐蚀性的物质，打造危险的机械…除非他们够聪明，但是他们都办不到。”
“那这位卓嘉，她聪明吗？”当她完成卓嘉右鼻孔下方的小曲线时，艾儿问道。
“她在这，”史奈夫指着。
艾儿从雕像处向后退一步：“是的。我想她是。两边都是。肖像完成了。过来看看。”
两位阿苏拉带着不敢置信的呆滞表情走向雕像。尽管雕像是卓嘉实际身高的五倍高，它却完全一样。艾儿不只捕捉到年轻阿苏拉的神情还有她的人格特质。
卓嘉惊叹的表情逐渐变成一张臭脸：“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做成看起来这么大？”
“这是实际身高的五倍高，”艾儿回答道。
“四倍就应该够了，”卓嘉不耐烦地说道：“这很好。算了。”
“真是太完美了，”史奈夫说道：“非常感谢你！这笔钱花得值得。”
他转身向学徒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们把它搬回去吧。”
卓嘉迅速跑到石制半身像的另一边。她跟她的师傅把手指伸到雕像底下。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