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铅与锡的子女
爱翠安扣下板机，武器发出尖啸声，好像活物般跳了起来，飞离开她的手指。同时，她的马匹蹒跚而行。攻击她的两个人连同他们的马匹正在地上剧烈翻滚着，浑身冒着烟。附近的树也烧焦了，树叶宛如被焚风扫到似地脱落。她的马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摔落在地，她从马颈上向前扑了出去。
她尝到口中的鲜血，而当另一声枪响在周围的山壁间回旋时，她摇摇头想甩掉那些声响。她痛苦地想撑起双脚，希望自己没有受伤，身体还保持着蹲姿。
她的马躺在几呎外，牠头部的半边表皮已经被烧焦到能看见森森白骨。一只眼睛还留着，无神地望着她。
这是我干的，她心想。尼可拉斯给她的是甚么武器？不是高能枪──至少不是标准型的。
接着她听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慢慢站起身。
只剩一个火枪兵正和克蕾西以剑搏斗。爱翠安发狂似地到处寻找武器，想找出帮忙的方法。然后她发现落居下风的并不是克蕾西，而是那个火枪兵。
他们两人使用的是几乎完全相同的直刃式阔剑，也就是士兵专用的那一种。爱翠安想试着举起一把，但发现还真的是一大挑战。克蕾西把剑当成棍子一样挥击，双手紧握着那把武器，像五雷轰顶般重击对手，一剑一剑又一剑。那火枪兵一步步后退，眼睛因恐惧和难以置信而睁得老大。他身上已经被开了两道口子，汩汩流着血，一个伤口在脸颊上，另一个在大腿。
克蕾西正耍着他玩，她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浅浅微笑，眼神心不在焉。爱翠安看着那红发女又一次将那男人的武器劈开，并在他肩膀上划了一记。他踉踉跄跄后退，这回她等着他恢复平衡。
那火枪兵并不年轻──大约三十五岁。他咬着痛苦的微笑，把剑丢下。
「妳玩够了吧，」他怒吼：「愿上帝怜悯我的灵魂，我不想再和像妳这样的女巫决斗。」
「如你所愿。」克蕾西道，然后把剑捅进他的心窝。火枪兵最后瑟缩了一下，大喊了一声。他的身躯时在剑身没入时颤了一下，胸膛彷佛会把剑再吐出来似的。他的双手抖动着，接着便死了。
「妳受伤了吗？」克蕾西问着爱翠安，边用那死人的披风擦拭着剑。
「没有。」
克蕾西扫视了一下现场，当她的目光落在爱翠安的马上时便咯咯笑出声。「看样子应该先警告妳那把枪的使用后果。」她回复表情后说道。
「妳杀了他。」爱翠安说，她仍然不相信方才发生了何事。
「是我？」克蕾西嘟哝着。「小姐，麻烦妳过来一下。」她牵起爱翠安的手，手指像变钝的牙齿般紧紧扣着。当爱翠安领悟到她要被带往何处时试图挣扎，但克蕾西毫不留情。
「谁杀了这些人？」她质问。
事实上，其中一个人还没死；正用一只手微弱地敲打着地面，短促地喘着气，发出刺耳的呼吸声。
「如何？」克蕾西厉声道。
「是我杀的。」爱翠安回答得很软弱。血肉烧焦的气味很重，她回想起画舫上堆积如山的死人。
「是你杀的。」克蕾西确认道。她低下头用双手捧起爱翠安的脸。「把我说的话牢牢记住，爱翠安。他们本来是要杀妳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但妳把他们杀了──就是妳。不是甚么军队杀的，也不是处刑者杀的，也不是护卫杀的。」
爱翠安端视着那人微弱的动作。「我们能帮得了他吗？」
「能。妳要看吗？」
「我看不下去。」
「那妳转过头去吧。」克蕾西弯身在她前额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让她转过身背对着那垂死的男子。片刻过后，那吃力的呼吸声便打住了。
「我们走吧，还有好几哩路要赶。」
爱翠安最后完全无法自行攀上任何一匹马（那些生气勃勃的马匹熬过了这场战斗），只好攀着克蕾西跨上一匹劲驹。不过这一回她不再排斥紧抓着克蕾西，她需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紧靠着另一个人体的感觉。
她希望克蕾西便是尼可拉斯。克蕾西的身材精瘦，正宛如她想象着尼可拉斯该有的体型。抱着克蕾西的此刻就如同救赎，如同希望，虽然她了解自己理应害怕这个女人和她的奇异能力。她感觉得到克蕾西的心跳，她在此处感受到生命。
然而，她还是希望此时抱着的是尼可拉斯，感受到的是他的生命，他的心跳。他的最后一句话在她的脉搏中重击，并随着她的每一道呼吸而回荡。她从未爱过人。她也不能爱人，不能爱尼可拉斯。不能现在恋爱，太荒唐了。
「克蕾西，妳怎么那么厉害？」她逆着风喊道，希望对话可以摆脱盘旋在她头骨所形成的棺木中的思绪和景象。
「甚么很厉害？」克蕾西问。
「剑术比一个火枪兵还强。」
「那是我学过的技艺之一，就这样。」
「可是妳是怎么学的？在哪学的？还有妳的力量──」
「对，我的力量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克蕾西半转过头回答。「妳很讶异吗？」她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男人们被我打败时也往往很讶异。」
「但妳是怎么──」
「我生来就如此，我也一直勤加练习。那是我另一项天赋。」
「看样子妳有很多了不起的天赋。」爱翠安发着牢骚。
「我可不是没付出代价的。」克蕾西回应道。她语带玄机道。
爱翠安不是很情愿地接受那暗示。「那妳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吗？」她问。
「公爵的某一栋房子。」克蕾西回答：「到时会有随从陪我们一同回到凡尔赛宫。他们全都会发誓妳是在乡下。」
「这是要干嘛？克蕾西？我涉入了甚么阴谋？」
「我还没全部搞清楚，」克蕾西答道：「我有办法的时候就会告诉妳。」
「妳知道是谁想杀国王吗？」
「不知道。」不过她是否迟疑了一下子？爱翠安又如何知道克蕾西有没有骗她？
他们从森林中走出，进入一片丘陵地。天空中有云，斑驳稀疏的日光犹如天使的脚印，映照在波动着的绿色麦田里。
她想知道尼可拉斯是否还活着。他现在应该已经能赶上来了才对。
「就算我不在，妳也可以听得到法提欧的话语，」爱翠安说：「为何要我在场？」
「妳是唯一能解读出他话语的人，也是唯一能正确问出第二个问题的人。还有──」克蕾西停顿了一下。「──妳得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这次出宫会害妳陷入这么大的危险。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提出这建议。我以为……」
「甚么？」
「我以为妳会很乐在其中。我以为妳需要娱乐。」
「妳为何那么关心我需要甚么？」
克蕾西沉默的时间久到爱翠安以为她不理这个问题。不过克蕾西终于让马停下来缓步前行──牠的毛皮软绵绵的，接着她透露出更多事情。
「为了妳，」克蕾西说：「虽然我们见面的时间还不长。但对我来说，小姐，我却已经在梦里和幻视里见过妳很多次。我看到我们在未来成为朋友，我感觉到我该感觉的事。这样子讲妳理解吗？」
「所以那是真的，妳的『视觉』是真的？妳看到的一切都会成真？」
「老实讲，不能说我看到的东西一定都会成真，但肯定的是绝大多数都会成真。」
「如果你不是那么确定，为何你坚信我会嫁给国王？」
「事实是──」克蕾西再度欲语还休。「对不起，爱翠安，但我不能说。我发过誓。」
听起来她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但爱翠安在不问出个所以然之前，不会善罢干休。「那告诉我这件事吧，」她恳求道。「妳曾经提到将会有大灾祸，妳看到了甚么？」
「我看到了世界末日──火雨、水墙、饥荒与瘟疫。」
「天空呢？妳在天空里看见了甚么？」
「我有看到一个彗星，另一个代表灾难的凶兆。」
「这个彗星：它是静止的还是移动的？」
「它移动得很快。」
爱翠安叹口气。「那么妳自己便已经得知答案了，小姐。」
「不，看到东西和理解东西是两回事。妳可以解释我的幻视吗？」
「当我加入法提欧的工作时，他已经完成了两个弹道的计算，但他一直在寻找让两个物体互相吸引的方法，如此一来其弹道便能相会。针对第一个物体他已经完成了非常精确的谐波方程式，但另一个他还没算出来。要吸引两个物体，你必须要先了解各自的谐波本质，然后在两者间建立一道类似桥梁的东西。我们称之为中介。」
「但如果你不知道两个物体的本质，便无法建立起来。」克蕾西突然插话。
「完全正确，那就是法提欧所面临的问题。但是就在那时候，我拦截到一个自称为雅努斯的家伙所传来的奇怪讯息，他一直在窃听我们的以太抄写机通讯。」
「我觉得那不太可能。」
「是不可能，而根据同样的道理，两台以太抄写器的中介是如此独特，只有这两台机器的合拍器才能够建立连系。但如果雅努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我们也有办法解决法提欧在吸引两个物体时所遇到的问题。」
「雅努斯的这道方程式──让妳可以找到第二个物体的本质？」
「并不尽然，虽然我想那可能是雅努斯在盘算着的事。但实际上他的方程式是让我们可以更快更彻底地制造出两个物体间所有可能的介质。一旦装上正确的介质，透过反共振会立即产生明显的作用。」
「我知道这一点。我不懂的是，如何利用这一点制造出武器？尽管它已经衍生许多有趣的可能性。」
「昨晚法提欧提到了『铅』和『锡』在吞食其子民。他使用的是炼金术的说法。铅是土星，锡是木星，而他所说的『其子民』则代表彗星。」
「彗星？」
「行星轨道是呈椭圆形环绕的，彗星则有非常狭长的椭圆形轨道。彗星会在非常接近太阳时又绕回土星外的一片虚无中。大家猜测巨大行星的强大引力可能会将一些彗星吸引过去──也就是他们在吞食其子女，就像萨尔坦在罗马神话中那样。【注：后人认为萨尔坦等同于希腊神话的泰坦族神祇克罗诺斯（Cronus）。克罗诺斯听从母亲的怂恿，用弯刀阉割了父亲，自己成为泰坦之王。克罗诺斯的父母曾警告说他将被儿子所推翻，因此他将自己的子女全数吞食。但他的妻子暗中将新生的儿子宙斯藏了起来，日后此预言果然成真──宙斯推翻了克罗诺斯而成为天帝。】」
「所以方程式里的其中一个物体便是一颗彗星？」
「对，或是像彗星一样的东西。他还喃喃念着甚么『铁之犬』，我想他说的铁是指火星。」
「火星？战犬，然后呢？」
爱翠安耸耸肩。「炼金术的语言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不过有些人指出，在火星和木星的轨道之间有许多黑暗的彗星。倘若火星的重力扰乱了其中一颗这样的彗星，可能会使它朝太阳，接着是地球猛扑而来。无论如何，很明显地，方程式中的其中一个物体是星体，和行星一样，但是体积较小。这个物体的亲合力不明。」
「为甚么不明？」
「因为没有人知道彗星的成分。我们只能用猜的，也只有这样了。」
「那么那已知的物体呢？另一个移动中的物体。」
「啊，当然是地球了，」爱翠安回答：「更具体来说，是伦敦。」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她尝到口中的鲜血，而当另一声枪响在周围的山壁间回旋时，她摇摇头想甩掉那些声响。她痛苦地想撑起双脚，希望自己没有受伤，身体还保持着蹲姿。
她的马躺在几呎外，牠头部的半边表皮已经被烧焦到能看见森森白骨。一只眼睛还留着，无神地望着她。
这是我干的，她心想。尼可拉斯给她的是甚么武器？不是高能枪──至少不是标准型的。
接着她听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慢慢站起身。
只剩一个火枪兵正和克蕾西以剑搏斗。爱翠安发狂似地到处寻找武器，想找出帮忙的方法。然后她发现落居下风的并不是克蕾西，而是那个火枪兵。
他们两人使用的是几乎完全相同的直刃式阔剑，也就是士兵专用的那一种。爱翠安想试着举起一把，但发现还真的是一大挑战。克蕾西把剑当成棍子一样挥击，双手紧握着那把武器，像五雷轰顶般重击对手，一剑一剑又一剑。那火枪兵一步步后退，眼睛因恐惧和难以置信而睁得老大。他身上已经被开了两道口子，汩汩流着血，一个伤口在脸颊上，另一个在大腿。
克蕾西正耍着他玩，她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浅浅微笑，眼神心不在焉。爱翠安看着那红发女又一次将那男人的武器劈开，并在他肩膀上划了一记。他踉踉跄跄后退，这回她等着他恢复平衡。
那火枪兵并不年轻──大约三十五岁。他咬着痛苦的微笑，把剑丢下。
「妳玩够了吧，」他怒吼：「愿上帝怜悯我的灵魂，我不想再和像妳这样的女巫决斗。」
「如你所愿。」克蕾西道，然后把剑捅进他的心窝。火枪兵最后瑟缩了一下，大喊了一声。他的身躯时在剑身没入时颤了一下，胸膛彷佛会把剑再吐出来似的。他的双手抖动着，接着便死了。
「妳受伤了吗？」克蕾西问着爱翠安，边用那死人的披风擦拭着剑。
「没有。」
克蕾西扫视了一下现场，当她的目光落在爱翠安的马上时便咯咯笑出声。「看样子应该先警告妳那把枪的使用后果。」她回复表情后说道。
「妳杀了他。」爱翠安说，她仍然不相信方才发生了何事。
「是我？」克蕾西嘟哝着。「小姐，麻烦妳过来一下。」她牵起爱翠安的手，手指像变钝的牙齿般紧紧扣着。当爱翠安领悟到她要被带往何处时试图挣扎，但克蕾西毫不留情。
「谁杀了这些人？」她质问。
事实上，其中一个人还没死；正用一只手微弱地敲打着地面，短促地喘着气，发出刺耳的呼吸声。
「如何？」克蕾西厉声道。
「是我杀的。」爱翠安回答得很软弱。血肉烧焦的气味很重，她回想起画舫上堆积如山的死人。
「是你杀的。」克蕾西确认道。她低下头用双手捧起爱翠安的脸。「把我说的话牢牢记住，爱翠安。他们本来是要杀妳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但妳把他们杀了──就是妳。不是甚么军队杀的，也不是处刑者杀的，也不是护卫杀的。」
爱翠安端视着那人微弱的动作。「我们能帮得了他吗？」
「能。妳要看吗？」
「我看不下去。」
「那妳转过头去吧。」克蕾西弯身在她前额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让她转过身背对着那垂死的男子。片刻过后，那吃力的呼吸声便打住了。
「我们走吧，还有好几哩路要赶。」
爱翠安最后完全无法自行攀上任何一匹马（那些生气勃勃的马匹熬过了这场战斗），只好攀着克蕾西跨上一匹劲驹。不过这一回她不再排斥紧抓着克蕾西，她需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紧靠着另一个人体的感觉。
她希望克蕾西便是尼可拉斯。克蕾西的身材精瘦，正宛如她想象着尼可拉斯该有的体型。抱着克蕾西的此刻就如同救赎，如同希望，虽然她了解自己理应害怕这个女人和她的奇异能力。她感觉得到克蕾西的心跳，她在此处感受到生命。
然而，她还是希望此时抱着的是尼可拉斯，感受到的是他的生命，他的心跳。他的最后一句话在她的脉搏中重击，并随着她的每一道呼吸而回荡。她从未爱过人。她也不能爱人，不能爱尼可拉斯。不能现在恋爱，太荒唐了。
「克蕾西，妳怎么那么厉害？」她逆着风喊道，希望对话可以摆脱盘旋在她头骨所形成的棺木中的思绪和景象。
「甚么很厉害？」克蕾西问。
「剑术比一个火枪兵还强。」
「那是我学过的技艺之一，就这样。」
「可是妳是怎么学的？在哪学的？还有妳的力量──」
「对，我的力量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克蕾西半转过头回答。「妳很讶异吗？」她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男人们被我打败时也往往很讶异。」
「但妳是怎么──」
「我生来就如此，我也一直勤加练习。那是我另一项天赋。」
「看样子妳有很多了不起的天赋。」爱翠安发着牢骚。
「我可不是没付出代价的。」克蕾西回应道。她语带玄机道。
爱翠安不是很情愿地接受那暗示。「那妳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吗？」她问。
「公爵的某一栋房子。」克蕾西回答：「到时会有随从陪我们一同回到凡尔赛宫。他们全都会发誓妳是在乡下。」
「这是要干嘛？克蕾西？我涉入了甚么阴谋？」
「我还没全部搞清楚，」克蕾西答道：「我有办法的时候就会告诉妳。」
「妳知道是谁想杀国王吗？」
「不知道。」不过她是否迟疑了一下子？爱翠安又如何知道克蕾西有没有骗她？
他们从森林中走出，进入一片丘陵地。天空中有云，斑驳稀疏的日光犹如天使的脚印，映照在波动着的绿色麦田里。
她想知道尼可拉斯是否还活着。他现在应该已经能赶上来了才对。
「就算我不在，妳也可以听得到法提欧的话语，」爱翠安说：「为何要我在场？」
「妳是唯一能解读出他话语的人，也是唯一能正确问出第二个问题的人。还有──」克蕾西停顿了一下。「──妳得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这次出宫会害妳陷入这么大的危险。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提出这建议。我以为……」
「甚么？」
「我以为妳会很乐在其中。我以为妳需要娱乐。」
「妳为何那么关心我需要甚么？」
克蕾西沉默的时间久到爱翠安以为她不理这个问题。不过克蕾西终于让马停下来缓步前行──牠的毛皮软绵绵的，接着她透露出更多事情。
「为了妳，」克蕾西说：「虽然我们见面的时间还不长。但对我来说，小姐，我却已经在梦里和幻视里见过妳很多次。我看到我们在未来成为朋友，我感觉到我该感觉的事。这样子讲妳理解吗？」
「所以那是真的，妳的『视觉』是真的？妳看到的一切都会成真？」
「老实讲，不能说我看到的东西一定都会成真，但肯定的是绝大多数都会成真。」
「如果你不是那么确定，为何你坚信我会嫁给国王？」
「事实是──」克蕾西再度欲语还休。「对不起，爱翠安，但我不能说。我发过誓。」
听起来她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但爱翠安在不问出个所以然之前，不会善罢干休。「那告诉我这件事吧，」她恳求道。「妳曾经提到将会有大灾祸，妳看到了甚么？」
「我看到了世界末日──火雨、水墙、饥荒与瘟疫。」
「天空呢？妳在天空里看见了甚么？」
「我有看到一个彗星，另一个代表灾难的凶兆。」
「这个彗星：它是静止的还是移动的？」
「它移动得很快。」
爱翠安叹口气。「那么妳自己便已经得知答案了，小姐。」
「不，看到东西和理解东西是两回事。妳可以解释我的幻视吗？」
「当我加入法提欧的工作时，他已经完成了两个弹道的计算，但他一直在寻找让两个物体互相吸引的方法，如此一来其弹道便能相会。针对第一个物体他已经完成了非常精确的谐波方程式，但另一个他还没算出来。要吸引两个物体，你必须要先了解各自的谐波本质，然后在两者间建立一道类似桥梁的东西。我们称之为中介。」
「但如果你不知道两个物体的本质，便无法建立起来。」克蕾西突然插话。
「完全正确，那就是法提欧所面临的问题。但是就在那时候，我拦截到一个自称为雅努斯的家伙所传来的奇怪讯息，他一直在窃听我们的以太抄写机通讯。」
「我觉得那不太可能。」
「是不可能，而根据同样的道理，两台以太抄写器的中介是如此独特，只有这两台机器的合拍器才能够建立连系。但如果雅努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我们也有办法解决法提欧在吸引两个物体时所遇到的问题。」
「雅努斯的这道方程式──让妳可以找到第二个物体的本质？」
「并不尽然，虽然我想那可能是雅努斯在盘算着的事。但实际上他的方程式是让我们可以更快更彻底地制造出两个物体间所有可能的介质。一旦装上正确的介质，透过反共振会立即产生明显的作用。」
「我知道这一点。我不懂的是，如何利用这一点制造出武器？尽管它已经衍生许多有趣的可能性。」
「昨晚法提欧提到了『铅』和『锡』在吞食其子民。他使用的是炼金术的说法。铅是土星，锡是木星，而他所说的『其子民』则代表彗星。」
「彗星？」
「行星轨道是呈椭圆形环绕的，彗星则有非常狭长的椭圆形轨道。彗星会在非常接近太阳时又绕回土星外的一片虚无中。大家猜测巨大行星的强大引力可能会将一些彗星吸引过去──也就是他们在吞食其子女，就像萨尔坦在罗马神话中那样。【注：后人认为萨尔坦等同于希腊神话的泰坦族神祇克罗诺斯（Cronus）。克罗诺斯听从母亲的怂恿，用弯刀阉割了父亲，自己成为泰坦之王。克罗诺斯的父母曾警告说他将被儿子所推翻，因此他将自己的子女全数吞食。但他的妻子暗中将新生的儿子宙斯藏了起来，日后此预言果然成真──宙斯推翻了克罗诺斯而成为天帝。】」
「所以方程式里的其中一个物体便是一颗彗星？」
「对，或是像彗星一样的东西。他还喃喃念着甚么『铁之犬』，我想他说的铁是指火星。」
「火星？战犬，然后呢？」
爱翠安耸耸肩。「炼金术的语言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不过有些人指出，在火星和木星的轨道之间有许多黑暗的彗星。倘若火星的重力扰乱了其中一颗这样的彗星，可能会使它朝太阳，接着是地球猛扑而来。无论如何，很明显地，方程式中的其中一个物体是星体，和行星一样，但是体积较小。这个物体的亲合力不明。」
「为甚么不明？」
「因为没有人知道彗星的成分。我们只能用猜的，也只有这样了。」
「那么那已知的物体呢？另一个移动中的物体。」
「啊，当然是地球了，」爱翠安回答：「更具体来说，是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