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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长在学员都离开后还留在格斗室里,兰伯特看得出来她希望他也留下。他一直很害怕出现这种情况。尽管他并不想和秘书长谈话,但是再害怕,终究还是无法避免。
“他们看起来很不错。”学员一走远,森真子就对兰伯特说道。
“有几个挺有前途的。”他表示赞同,“我不期望所有人都能完成训练。”
“我们没有期待你能完成任务,你知道的。”森真子说道,“你总是独来独往,相信可以仅凭一己之力就打败怪兽。有这么一件小事……”
“是的,秘书长。”
“我知道等级的重要性,内特[6]。”她说,“但是这里没有别人,我的头衔实在是太大了。我更希望你能直呼我的名字。我们的关系应该可以直呼姓名吧?”
“那是很久之前了。”他说。
“你可以这样想。”森真子说,“但对于我,那段时间从未远去。”
“好吧,”他说,“森真子。”
“谢谢你。”她说,“你与多少人同步失败了?”
“六个。”他回道。
“在你试到第五个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把你刷下来了。但是我父亲——我养父——相信你。我也是。杰克也相信你。”
“我记得。”兰伯特说,“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归属。我觉得你们所有人——整个PPDC——都是我的家人。然而就在我开始适应这一切的时候,杰克……”
他发现自己开始感到愤怒,于是努力抑制情绪。
“我不知道杰克在哪儿。”森真子说,“我努力找过他。他的名字总会时不时出现……”
“对,”兰伯特说,“在罪犯名单里。怎么会——”他停住了,低下头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把他视为自己的兄弟。”
“我跟你一样,内特。”森真子说。
“不,”他说,“再也不一样了。你找不到他,我替你感到遗憾,但——说真的——这可能是最好的安排。”
她紧闭双唇,不作回应。
“我也这么觉得,有时候。”她说,“但他始终是我兄弟。”
一天结束的时候,大多数学员都或多或少收集到了一点儿关于布拉加和乌发生事故的消息。整个穹顶流言蜚语在疯传着,他们要塞住自己耳朵才能避免听到这些消息。
那天晚上,学员之间流传着一本本子,彼此分享着自己收集到的消息。他们达成的唯一共识就是:“狂战士克罗诺斯”内部发生了某些意外——布拉加和乌都相信自己身处一场真实的战斗之中。苏雷什偷听到两位底层技术人员推测,说乌连接到某个分裂组织去了。小维说她听说怪兽的信徒与此次事件有关。
“那些怪兽狂人以前是不是试图杀害你父母之类的?”伊利亚问金海。
金海摇了摇头。“不是我父母。是那对在我父母之前驾驶‘少林游侠’的夫妇,他们在自己的公寓被人谋杀了。”他说,“所有人都觉得怪兽信徒必然是共谋,但据我所知,没人拿得出证据来。不过,我父母收到过很多来自他们的死亡威胁。我想很多驾驶员都收到过吧。”
“真是肮脏的勾当,那些怪兽教会。”塔依玛说。
“肮脏不足以概括它。”小维说。她的语气好像自己知道什么内幕一样。
“同意。”金海说。
第二天,布拉加的追悼会结束后,学员们面临着更多格斗训练,但他们没有相互搏斗,而是学习使用武器。今天练习匕首战和近战,非常暴力。
不出意料,小维深谙此道,几乎和导师一样出色。金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对她确实产生了崇拜感。那不是击剑,击剑是他觉得唯一有美感的武术运动,可能是因为它和跳舞有许多相似之处吧。但是小维的动作中透露着强烈的美感,他开始欣赏她的动作,期待着她的下一招。
现在,他如果觉得之前那就叫酸痛,那真是大错特错。
明天,他们要开始研究怪兽,终于能休息了,他们要了解——怪兽的天性、解剖图、天然武器之类的。所有他们战胜怪兽所必须掌握的知识。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维将显而易见的一点指出来了。金海还在试着弄清楚他那碗面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小维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看着自己的面。
“太浪费时间了。”她说,边用筷子搅动着面,“这会是我们距离怪兽最近的时刻了。”
“希望如此。”他回道。
“哦?”她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是你亲爱的妈咪、爸比坚持要你来?”
“你知道吗?”金海说,“如果你是想跟我做朋友,那你用错方法了。”
“我没有想跟你做朋友,”她说,“我不喜欢你。我觉得你很软弱,你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我不认为你有资格来这里——”
“听着,”金海说,“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我觉得我们是适配的。”
金海不说话了。
“什么?你是说——你不喜欢我,但是你觉得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傻子。我是说同步适配。我们打斗的时候你没感受到吗?我们之间的连接?”
“我只觉得你的手和我的脸有连接。”他说。
小维耸耸肩:“我可能是错的。但你等着瞧。”
第二天,雷娜塔被叫出去训练了一个小时,然后是伊利亚。那天,有四名学员出去又回来,但是没有人愿意透露自己去哪儿了或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一天,轮到金海了。
他被带去森真子的办公室。他很惊讶这么一位重要人物,办公室却那么小。森真子也没有怎么装饰这个地方。
“你父母还好吗?”金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森真子问他。
“他们,呃,还好吧,大概。”他说,“我们不常见面。”
她点了点头。她看着屏幕,而金海只能看到屏幕的背面。
然后她开始问问题。一开始是简单的问题——他在哪儿读过书、童年玩伴是谁、说说他的击剑教练以及第一次和达斯汀见面的情形他还记得多少。
实际上,她问了好几个关于达斯汀的问题,占的比重显然大于其他的问题。
她还问了很多其他问题。等面谈结束了,他才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狂战士克罗诺斯”的破坏——布拉加之死。
他是嫌疑人。其他接受面谈的学员一定也是嫌疑人。
森真子告诉他可以走了,但是他还没走到门那里时,森真子又叫住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就收到了一个存储器,我能看看吗?”
他的心几乎要沉到胃里了。
“秘书长,我不知道把它放到哪里了,”他说,“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就找不到了。”
“我知道了,”她说,“好,你可以走了。”
离开办公室后,金海很好奇她问了别的学员什么问题。也许她问他们的问题都是关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