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主要参赛者都相识了：机器人统治者和因维人、天顶星人和地球人、地球人和因维人、地球人和机器人统治者。肯定是史前文化在起作用；但怪异的是，这场比赛中没有一个参赛者拥有全套拼图碎片。这真是个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的世界。
——埃米尔·朗博士，《新约》
摄政王瑞金特在浴室里放松时，终于收到了奥布西姆的消息。
他的私人房间中有一个陷在地板下的浴缸，像后院游泳池那么大，浴缸四周满是瑞吉斯讨厌的各种装饰品。她以前经常抱怨：“你的玩物太多了！
”确实是玩物！——要知道，她的目标一直是免除物质的外部标志。摆脱低贱的状态……和佐尔的风流韵事过后，她总是这样表达对自己的世界的感受。奥普特拉曾是一个伊甸园，可是统治者的克隆战士毁坏了她的植被，夺走了那些花儿——对他们无比珍贵，至关重要的花儿。如今他们就像是一群快饿死的野兽，虽然还能靠着肉身中残存的营养苟延残喘，但内心却渴求着只有花儿才能提供的养分。
瑞金特爬出浴缸时吐了一口长气，他凝视着浴缸里既洁净又结不出果实的绿色液体，眼神悲哀又鄙夷。洗澡水固然是从花儿和果实中萃取的，但那是来自佩里顿的变种，只能作为真品的代用物使用。同样稀缺的还有传粉兽，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对生命之花的繁衍至关重要。所以，瑞金特不再为强健体魄而洗澡了，他只想重温美好时光。
的确是美好时光，瑞金特暗想。这时一名侍从走进来，给他披上了长袍。从前，瑞吉斯提醒过他：“你拐弯时方向错了。”
“这条路通向退化与邪恶。”那时她已具泰雷西亚人的形态，并极度渴望效仿佐尔的种族。她曾恳求瑞金特换上和她一样的新外形，但他拒绝了。他的王后、他的妻子被亵渎，他的世界遭受了玷污，她竟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在那时，他的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强烈怒火。在那样的时刻，谁还会奇怪他选择了自己的路呢？目标——亲爱的——我的目标就是征服和消耗；而玩物——军队、武器和战斗机甲——是达到目标的关键！
如果她还不能理解他的决心，就让她去见鬼吧！
然而……然而这里没有了她，又是多么空寂！现在除了身边的仆役和士兵，什么都没了。他甚至很思念最后那几天的争吵。
那是种压倒一切的情感。为了进行疯狂的变形实验，为了找到最完美的物理载体，她带着半数子民出逃。好让她在“大进化工程”
完成之后能栖居于某种形态，它与她的才智和美梦更相配，也比他的拥抱更有力。
“让她不得好死！”他不禁怒气冲天，快步走向前厅。
走进前厅后，一个信差在他面前曲膝跪下，低着头，将一支手臂放在胸前。瑞金特的地狱猫不安地走来走去，呼哧呼哧嗅着，又发出凶狠的吼叫。瑞金特用手示意它们安静，让信差起身陈诉。
信使递上一个音盒，便退下了。瑞金特打开了设备，开始听。
为了彻底听懂奥布西姆每句话中的微妙含义，他反复听了好几遍。
泰洛被袭。开头奥布西姆认为来袭的是微缩的天顶星人，但后来更相信入侵联军由天顶星人和某个形态类似泰雷西亚人的未知种族组成。让人震惊的是，这个种族还拥有史前文化驱动的机甲飞船！要知道，史前文化只能从生命之花中获取。而有功效的花儿原产地是奥普特拉，也仅仅产于奥普特拉。看看佐尔亲自在卡巴拉、史菲利思和其它星球上试种的结果都是些什么东西，就能明白这一点。
“这说明什么？”瑞金特自言自语。难道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那里生命之花已繁茂成熟，正在等待采摘？
他把信差叫了回来：“迅速通知奥布西姆，援军在路上了”
瑞金特又转向自己的副官，他遮掩不住心头的激动，颈后肉甲像刺魟鱼一般膨胀起来。
“不能让瑞吉斯知道这件事。新大陆将是我们……我们给她的礼物。”
“但她得先听我的理由才行，”他反复对自己说，“只有她认可了征服之道才行！”
瑞金特的大手捏紧了音盒，音盒碎成了几片。
杰克和凯伦站在皇家大厅闪闪发光的防护罩边呆住了，不知道他们面对何物。虽然他们已躲开了敌人的无人机群，但也没时间闲逛。
“我说，咱们应该试试能不能进去，”杰克说道。
凯伦盯着力场里那些透过光看不清楚的邪恶影像，说道：“我倒觉得你该查查你的脑袋。”
“只是摸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杰克就伸出了手。一道闪光过后，他仰面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凯伦尖叫着冲了过去，跪在他身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由自主地挥着双手。“你这个傻瓜白痴！”
杰克苏醒过来，傻傻地看着她，接着一阵袭来的疼痛让他尖叫起来。他左手紧握住右腕，似乎那里极痛。凯伦扳开杰克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他的手看起来比初生的婴儿还要苍白，没有一点皱褶和纹理。她让杰克躺着别动，自己跑回空转的气垫摩托，拿来一个急救包，给他注射了一管预装好的止痛针，静等药物生效。
片刻之后，虽然杰克还是满脸汗珠，但是药物已经起作用了。
他朝她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使劲地急速呼吸着，“你刚才说什么了？”
“检查你脑袋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她把他失去血色的手拿给他看，“你整个人都要换新的了。”
“没啥大不了的，”，杰克喃喃地说：“反正原来那个也用得差不多了。”
“真高兴你这么说。”凯伦笑着扶他站起来，“我们回基地去吧。”
他们向摩托车走去。可是一阵金属机甲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又不得不退了回来。五个地狱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不知为何，它们没有扑上来，而是滑动着停了下来。这些无人机散开成扇形，逼近两人。他俩慢慢朝一辆气垫摩托后撤，凯伦掏出了炸弹。
“乖猫咪，”杰克的声音很冷静。“数到三，我们就跳上摩托，”
他从嘴角悄悄地对凯伦说。
“但是——”
“别担心，我来驾车。你拖住那些家伙。”
凯伦将手枪扳到全自动档，“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一、二——三！
”他大喊道，两人跳上了摩托。这时两个地狱猫朝他们一齐扑来，凯伦在空中击中了它们，碎片如雨点般落在摩托上。杰克脚踩发动引擎，车发动了。
第三个地狱猫想要和他们并驾齐驱，凯伦一枪打穿了它，子弹正好击穿了它那闪光的眼睛。她一支手臂抱住杰克的腰，同时向后射击，杰克驾着摩托打了一个急弯，转入一条小道。
“我们去哪儿？”她喊道。
“向左！
”他回答，这时又窜出两个地狱猫，它们从山墙顶跳到了街面上。
凯伦在后舱座位上扭着身子，射出一排子弹，打断了其中一个的腿，但是其他无机地狱猫继续加入追击；她数到十一个之后，停下来不数了。
“还有多少燃油？”她想了想问道。
“消耗得飞快，”杰克答道。他举起了受伤的手，诙谐地问：“有好主意吗？”
“有呀。下回再有这种事儿，你提醒我，让你自己走掉好了”
“骷髅中队长，我找到他们了，”一架变形机传来证实信息。
“他们同乘着一辆摩托车，在皇家大厅西面两条主干道之间的连接道上。他们身后有十几个敌人。”
“蓝色淑女，他们看到你了吗？”
“嗯，没有。他们正忙呢。前面的地势很糟糕——都是弹坑和倒塌的房子。”
“你能带他们突围吗？”麦克斯问她。
蓝色淑女沉默了片刻，说：“我看可以。”
“我绕过来掩护你。”
“我要动手了，”女飞行员对她的贝塔机搭档说：“贴近他们，保持直线……”
“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一个女声从气垫摩托控制面板的扬声器中传出。
杰克仿佛听到了什么，但又怀疑力场不仅打伤了他的手掌，还有其它器官。凯伦一直在后舱座位上向后射击，但是她每消灭一架敌机，就会有另外两架跟上来；像是有个操控一切的智能生命在指挥这场追逐。
杰克只好又向皇家大厅方向拐去，想从前面的废墟中找出一条路。这时，那个没有明确来源的怪声音又出现了。
“抬起头来！”
这次连凯伦也听到了，杰克才明白不是幻觉。“一架阿尔法，”
凯伦边说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指给他看。他抬起头，看见一架变形战斗机正在低空飞近，试图跟上气垫摩托。
“你俩离家太远啦，”驾驶员说：“我是来让你们搭便车的，收到请回话。”
“我们很乐意，”杰克答道。发觉变形战斗机没回音，他又补了一句：“但愿她没改主意？”
凯伦停下射击，头伸过杰克的肩膀观察着。她猛拍了一下杰克的肩膀：“你这个笨蛋，快用通讯网络！”
杰克这才惊起，打开网络，向战机确认应答。阿尔法战斗机射出两枚导弹，干掉了一半地狱猫部队；接着战机分离开，后面的贝塔机垂下了一架硬梯子。
“抓住它，”杰克对凯伦说。
他们再次接近了城市的中央广场，这一地带见证了多次战斗；他们从一个大弹坑的边上绕了过去。
凯伦收回武器，利用杰克的肩膀保持平衡，在座位上跪起抓住梯子，变形战斗机的吹出的热气直扑在她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凯伦在风中喊话：“杰克，快上来！”
杰克伸出受伤的手，但觉得有些不便，于是松开了握紧前刹的那只好手。凯伦在梯子上蜷曲着身体，斜倾着想帮他一把。就在这时，两只地狱猫突然从一个小巷里冲出，直扑摩托。杰克立刻发现了它们，反射性地抓住摩托的把手，却忘了那只手有伤。
一阵巨痛袭来，就像液体炸弹击中了手臂似的。气垫摩托立时失去控制，向右一偏，冲向大弹坑的边缘。
杰克感觉自己飞离了变形的驾驶座，被甩到空中。在这一瞬间，他不知自己是否还神志清醒。因为他似乎看见眼前悬浮着像柱子一样的东西——准确地说，是两个柱子，它们被一个漂浮、但没有明显特征的球体隔开了。他撞在柱子的顶端，与此同时听见气垫摩托坠毁在下方烟雾重重的弹坑里。他手脚并用，想寻找支撑点，却很快发现自己正在向下滑……
他撞在那个球形物上，但根本来不及抓牢，要是他的双手能变成吸盘就好了。紧接着，他开始缓慢下滑，身体与光滑的球面间发出锐利的摩擦声。
“啊……”泰洛的寒夜里只听见他的尖叫。
杰克设法用指尖成功抓住了较低的柱子的棱。他憋住呼吸悬在那里，鼻子卡在柱子的凹槽上，而贝塔战机在围着他打转。突然，他感到手上不对劲……
杰克松开双手尖叫着，记起了当年在军校对付一名士官生的把戏：火烧脚心①。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双腿立即失去了知觉。
他屁股着地，头晕目眩、疼痛难忍，嘴里不停说着为自己打气的话。但还是嘀嘀咕咕，挣扎着站了起来。
六双发出寒光的眼睛出现在弹坑的浓烟中，正在向他靠近。
①一种把火柴偷偷塞进鞋底点着的整人玩笑。——译者注
“你能看到他吗？”凯伦从梯子爬进战机的座舱，向贝塔机驾驶员询问。
“不能，”驾驶员答道，带着一丝怒意。“生命探测仪有信号，但是下面的烟雾太浓了。”
凯伦从舱盖向外看着，“我们得回去。”
“真是意外，你怎么不想找死了啊！”
“嘿，瞧那儿，”凯伦说，“我们就过去——”
“跟能解决争端的人说吧，”驾驶员打断了凯伦的话。“骷髅队长，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她通过通信网络说：“第二个只好听天由命。气垫摩托报销了。”
凯伦听见麦克斯·斯特林指挥官答道：“重新组织行动。但别再添乱子了。一旦情况不妙，你们就离开那里。”
“明白，指挥官。重新组织……”
杰克摸了摸臀部的手枪皮套，倒吸一口凉气。武器没了，猫型无人机恰好挡在他和摩托残骸之间。否则，杰克肯定能自己从浓烟中把它找出来。他环顾四周寻找出路，发现了一个外表古旧的建筑物上有个部分损坏的拱门通道。虽然双腿阵阵颤抖，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跑了过去。
一会儿，他就看到眼前出现了宽阔的台阶，它通向拱门另一侧的一个带廊柱的平台。无机兽就在身后不远，传来哐哐作响的脚步声。
但刺眼的浓烟中还有另一个声音，那是贝塔机垂直起降信号灯发出的。杰克知道战机正在变形，下降。要命的是它把方向选错了，在他和赶来救援的战机之间有六个无人机。
杰克决心尽力坚持下去；变形战斗机会解决那些敌人，等到边界上的敌人扫清之后，他再现身。他一跛一跛地爬上台阶，加快脚步走向那个建筑。
突然，一个地狱猫窜到杰克面前。他站着没动，等敌人扑来时才滚到一根柱子后面。他和地狱猫近在咫尺，它调转身，再次冲了过来，杰克迅速爬上了柱子的底座。地狱猫撞在柱子的另一侧，发出一声巨响。但它用爪子紧紧地夹住柱子底座，差点就扯断了杰克抱着的那个部位。杰克像是障碍滑雪一般，沿着平台从一根柱子跳向下一根柱子，只领先发狂的敌人一步。
他已经跑到了这排柱子的末尾，在一级台阶上步伐不稳，跌了一跤。地狱猫就在他脑袋上方咆哮，准备他一翻身就猛扑上去；正在这时，杰克听见有人开火了，一阵凶猛的火力把地狱猫打得七零八落。热浪和冲击波扑面而来，他立即倒地翻滚躲避。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杰克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见一个头顶无发、天庭饱满的老者，留着两英尺长的雪白胡须。
“干得好！孩子，干得好！”老人用天顶星语向他祝贺。
杰克摇摇头想清醒一下。在老者身后有个和杰克差不多年纪的英俊青年，头发染色，身披长袍。他正在摆弄一支突击步枪。
“你们是，反叛军吗？”杰克磕磕巴巴，不知自己说话是否得体。
卡贝尔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竟然懂老帝国的通用语。
“反叛军？不。但讯息是我们送出的。我是卡贝尔，这位是雷”
雷点点头，用一种杰克从没听过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卡贝尔点点头，拉着杰克站起身。“你的船”，他说的很快，“我们必须上你的船。”
“但是——”
“快！没有时间了！”
卡贝尔和雷把杰克夹在中间，向贝塔降落的地方跑去。杰克想警告他们还有无人机，但疼痛打断了他的话头。况且，这两个泰雷西亚人似乎对情况很了解。
透过眼前的浓烟，他们看到橙白相间的光在闪动。杰克听到贝塔机近距武器特有的嗒嗒射击声，随即又传来了爆炸声。他真希望，那一声意味着最后一个无人机也被消灭了。这时，杰克倚在卡贝尔身上；雷则穿过一片白色磷光碎片，向前移动。
所有的枪声一下子都停止了，和枪声起来时一样突然，只有凯伦的声音在可怕的寂静中回响。
她在喊杰克的名字，但他虚弱得无法回答。雷和卡贝尔用杰克听不懂的语言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夹着杰克向凯伦声音的方向跑去。他们终于接近了变形战斗机，听到了战斗机的嗡嗡声，感到推进器发出的热量正从大弹坑底部扩散开来。
杰克看见航行指示灯的亮光，如释重负气地叹了一口气。卡贝尔用天顶星语言发出了致意，片刻之后凯伦就回应了他，指示他们举起双手走过来。
两名泰雷西亚人在烟尘中出现时，凯伦正蹲在变形战机一侧的后掠机翼旁，保持着战斗姿势。卡贝尔和雷把杰克放在地上，杰克模模糊糊看到凯伦一脸的惊讶。她先说了几句话，杰克没有听清，之后她又向贝塔机打开的舱盖里发问。
卡贝尔走上前去和她打了招呼。
杰克听见她紧张地笑了起来，她压低了手上金刚狼突击枪的枪口，对飞行员又重复了一遍卡贝尔的话。
“不，我发誓”，凯伦肯定地说。“他说的是：‘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你没开玩笑吧。”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埃米尔·朗博士，《新约》
摄政王瑞金特在浴室里放松时，终于收到了奥布西姆的消息。
他的私人房间中有一个陷在地板下的浴缸，像后院游泳池那么大，浴缸四周满是瑞吉斯讨厌的各种装饰品。她以前经常抱怨：“你的玩物太多了！
”确实是玩物！——要知道，她的目标一直是免除物质的外部标志。摆脱低贱的状态……和佐尔的风流韵事过后，她总是这样表达对自己的世界的感受。奥普特拉曾是一个伊甸园，可是统治者的克隆战士毁坏了她的植被，夺走了那些花儿——对他们无比珍贵，至关重要的花儿。如今他们就像是一群快饿死的野兽，虽然还能靠着肉身中残存的营养苟延残喘，但内心却渴求着只有花儿才能提供的养分。
瑞金特爬出浴缸时吐了一口长气，他凝视着浴缸里既洁净又结不出果实的绿色液体，眼神悲哀又鄙夷。洗澡水固然是从花儿和果实中萃取的，但那是来自佩里顿的变种，只能作为真品的代用物使用。同样稀缺的还有传粉兽，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对生命之花的繁衍至关重要。所以，瑞金特不再为强健体魄而洗澡了，他只想重温美好时光。
的确是美好时光，瑞金特暗想。这时一名侍从走进来，给他披上了长袍。从前，瑞吉斯提醒过他：“你拐弯时方向错了。”
“这条路通向退化与邪恶。”那时她已具泰雷西亚人的形态，并极度渴望效仿佐尔的种族。她曾恳求瑞金特换上和她一样的新外形，但他拒绝了。他的王后、他的妻子被亵渎，他的世界遭受了玷污，她竟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在那时，他的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强烈怒火。在那样的时刻，谁还会奇怪他选择了自己的路呢？目标——亲爱的——我的目标就是征服和消耗；而玩物——军队、武器和战斗机甲——是达到目标的关键！
如果她还不能理解他的决心，就让她去见鬼吧！
然而……然而这里没有了她，又是多么空寂！现在除了身边的仆役和士兵，什么都没了。他甚至很思念最后那几天的争吵。
那是种压倒一切的情感。为了进行疯狂的变形实验，为了找到最完美的物理载体，她带着半数子民出逃。好让她在“大进化工程”
完成之后能栖居于某种形态，它与她的才智和美梦更相配，也比他的拥抱更有力。
“让她不得好死！”他不禁怒气冲天，快步走向前厅。
走进前厅后，一个信差在他面前曲膝跪下，低着头，将一支手臂放在胸前。瑞金特的地狱猫不安地走来走去，呼哧呼哧嗅着，又发出凶狠的吼叫。瑞金特用手示意它们安静，让信差起身陈诉。
信使递上一个音盒，便退下了。瑞金特打开了设备，开始听。
为了彻底听懂奥布西姆每句话中的微妙含义，他反复听了好几遍。
泰洛被袭。开头奥布西姆认为来袭的是微缩的天顶星人，但后来更相信入侵联军由天顶星人和某个形态类似泰雷西亚人的未知种族组成。让人震惊的是，这个种族还拥有史前文化驱动的机甲飞船！要知道，史前文化只能从生命之花中获取。而有功效的花儿原产地是奥普特拉，也仅仅产于奥普特拉。看看佐尔亲自在卡巴拉、史菲利思和其它星球上试种的结果都是些什么东西，就能明白这一点。
“这说明什么？”瑞金特自言自语。难道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那里生命之花已繁茂成熟，正在等待采摘？
他把信差叫了回来：“迅速通知奥布西姆，援军在路上了”
瑞金特又转向自己的副官，他遮掩不住心头的激动，颈后肉甲像刺魟鱼一般膨胀起来。
“不能让瑞吉斯知道这件事。新大陆将是我们……我们给她的礼物。”
“但她得先听我的理由才行，”他反复对自己说，“只有她认可了征服之道才行！”
瑞金特的大手捏紧了音盒，音盒碎成了几片。
杰克和凯伦站在皇家大厅闪闪发光的防护罩边呆住了，不知道他们面对何物。虽然他们已躲开了敌人的无人机群，但也没时间闲逛。
“我说，咱们应该试试能不能进去，”杰克说道。
凯伦盯着力场里那些透过光看不清楚的邪恶影像，说道：“我倒觉得你该查查你的脑袋。”
“只是摸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杰克就伸出了手。一道闪光过后，他仰面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凯伦尖叫着冲了过去，跪在他身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由自主地挥着双手。“你这个傻瓜白痴！”
杰克苏醒过来，傻傻地看着她，接着一阵袭来的疼痛让他尖叫起来。他左手紧握住右腕，似乎那里极痛。凯伦扳开杰克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他的手看起来比初生的婴儿还要苍白，没有一点皱褶和纹理。她让杰克躺着别动，自己跑回空转的气垫摩托，拿来一个急救包，给他注射了一管预装好的止痛针，静等药物生效。
片刻之后，虽然杰克还是满脸汗珠，但是药物已经起作用了。
他朝她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使劲地急速呼吸着，“你刚才说什么了？”
“检查你脑袋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她把他失去血色的手拿给他看，“你整个人都要换新的了。”
“没啥大不了的，”，杰克喃喃地说：“反正原来那个也用得差不多了。”
“真高兴你这么说。”凯伦笑着扶他站起来，“我们回基地去吧。”
他们向摩托车走去。可是一阵金属机甲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又不得不退了回来。五个地狱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不知为何，它们没有扑上来，而是滑动着停了下来。这些无人机散开成扇形，逼近两人。他俩慢慢朝一辆气垫摩托后撤，凯伦掏出了炸弹。
“乖猫咪，”杰克的声音很冷静。“数到三，我们就跳上摩托，”
他从嘴角悄悄地对凯伦说。
“但是——”
“别担心，我来驾车。你拖住那些家伙。”
凯伦将手枪扳到全自动档，“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一、二——三！
”他大喊道，两人跳上了摩托。这时两个地狱猫朝他们一齐扑来，凯伦在空中击中了它们，碎片如雨点般落在摩托上。杰克脚踩发动引擎，车发动了。
第三个地狱猫想要和他们并驾齐驱，凯伦一枪打穿了它，子弹正好击穿了它那闪光的眼睛。她一支手臂抱住杰克的腰，同时向后射击，杰克驾着摩托打了一个急弯，转入一条小道。
“我们去哪儿？”她喊道。
“向左！
”他回答，这时又窜出两个地狱猫，它们从山墙顶跳到了街面上。
凯伦在后舱座位上扭着身子，射出一排子弹，打断了其中一个的腿，但是其他无机地狱猫继续加入追击；她数到十一个之后，停下来不数了。
“还有多少燃油？”她想了想问道。
“消耗得飞快，”杰克答道。他举起了受伤的手，诙谐地问：“有好主意吗？”
“有呀。下回再有这种事儿，你提醒我，让你自己走掉好了”
“骷髅中队长，我找到他们了，”一架变形机传来证实信息。
“他们同乘着一辆摩托车，在皇家大厅西面两条主干道之间的连接道上。他们身后有十几个敌人。”
“蓝色淑女，他们看到你了吗？”
“嗯，没有。他们正忙呢。前面的地势很糟糕——都是弹坑和倒塌的房子。”
“你能带他们突围吗？”麦克斯问她。
蓝色淑女沉默了片刻，说：“我看可以。”
“我绕过来掩护你。”
“我要动手了，”女飞行员对她的贝塔机搭档说：“贴近他们，保持直线……”
“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一个女声从气垫摩托控制面板的扬声器中传出。
杰克仿佛听到了什么，但又怀疑力场不仅打伤了他的手掌，还有其它器官。凯伦一直在后舱座位上向后射击，但是她每消灭一架敌机，就会有另外两架跟上来；像是有个操控一切的智能生命在指挥这场追逐。
杰克只好又向皇家大厅方向拐去，想从前面的废墟中找出一条路。这时，那个没有明确来源的怪声音又出现了。
“抬起头来！”
这次连凯伦也听到了，杰克才明白不是幻觉。“一架阿尔法，”
凯伦边说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指给他看。他抬起头，看见一架变形战斗机正在低空飞近，试图跟上气垫摩托。
“你俩离家太远啦，”驾驶员说：“我是来让你们搭便车的，收到请回话。”
“我们很乐意，”杰克答道。发觉变形战斗机没回音，他又补了一句：“但愿她没改主意？”
凯伦停下射击，头伸过杰克的肩膀观察着。她猛拍了一下杰克的肩膀：“你这个笨蛋，快用通讯网络！”
杰克这才惊起，打开网络，向战机确认应答。阿尔法战斗机射出两枚导弹，干掉了一半地狱猫部队；接着战机分离开，后面的贝塔机垂下了一架硬梯子。
“抓住它，”杰克对凯伦说。
他们再次接近了城市的中央广场，这一地带见证了多次战斗；他们从一个大弹坑的边上绕了过去。
凯伦收回武器，利用杰克的肩膀保持平衡，在座位上跪起抓住梯子，变形战斗机的吹出的热气直扑在她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凯伦在风中喊话：“杰克，快上来！”
杰克伸出受伤的手，但觉得有些不便，于是松开了握紧前刹的那只好手。凯伦在梯子上蜷曲着身体，斜倾着想帮他一把。就在这时，两只地狱猫突然从一个小巷里冲出，直扑摩托。杰克立刻发现了它们，反射性地抓住摩托的把手，却忘了那只手有伤。
一阵巨痛袭来，就像液体炸弹击中了手臂似的。气垫摩托立时失去控制，向右一偏，冲向大弹坑的边缘。
杰克感觉自己飞离了变形的驾驶座，被甩到空中。在这一瞬间，他不知自己是否还神志清醒。因为他似乎看见眼前悬浮着像柱子一样的东西——准确地说，是两个柱子，它们被一个漂浮、但没有明显特征的球体隔开了。他撞在柱子的顶端，与此同时听见气垫摩托坠毁在下方烟雾重重的弹坑里。他手脚并用，想寻找支撑点，却很快发现自己正在向下滑……
他撞在那个球形物上，但根本来不及抓牢，要是他的双手能变成吸盘就好了。紧接着，他开始缓慢下滑，身体与光滑的球面间发出锐利的摩擦声。
“啊……”泰洛的寒夜里只听见他的尖叫。
杰克设法用指尖成功抓住了较低的柱子的棱。他憋住呼吸悬在那里，鼻子卡在柱子的凹槽上，而贝塔战机在围着他打转。突然，他感到手上不对劲……
杰克松开双手尖叫着，记起了当年在军校对付一名士官生的把戏：火烧脚心①。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双腿立即失去了知觉。
他屁股着地，头晕目眩、疼痛难忍，嘴里不停说着为自己打气的话。但还是嘀嘀咕咕，挣扎着站了起来。
六双发出寒光的眼睛出现在弹坑的浓烟中，正在向他靠近。
①一种把火柴偷偷塞进鞋底点着的整人玩笑。——译者注
“你能看到他吗？”凯伦从梯子爬进战机的座舱，向贝塔机驾驶员询问。
“不能，”驾驶员答道，带着一丝怒意。“生命探测仪有信号，但是下面的烟雾太浓了。”
凯伦从舱盖向外看着，“我们得回去。”
“真是意外，你怎么不想找死了啊！”
“嘿，瞧那儿，”凯伦说，“我们就过去——”
“跟能解决争端的人说吧，”驾驶员打断了凯伦的话。“骷髅队长，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她通过通信网络说：“第二个只好听天由命。气垫摩托报销了。”
凯伦听见麦克斯·斯特林指挥官答道：“重新组织行动。但别再添乱子了。一旦情况不妙，你们就离开那里。”
“明白，指挥官。重新组织……”
杰克摸了摸臀部的手枪皮套，倒吸一口凉气。武器没了，猫型无人机恰好挡在他和摩托残骸之间。否则，杰克肯定能自己从浓烟中把它找出来。他环顾四周寻找出路，发现了一个外表古旧的建筑物上有个部分损坏的拱门通道。虽然双腿阵阵颤抖，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跑了过去。
一会儿，他就看到眼前出现了宽阔的台阶，它通向拱门另一侧的一个带廊柱的平台。无机兽就在身后不远，传来哐哐作响的脚步声。
但刺眼的浓烟中还有另一个声音，那是贝塔机垂直起降信号灯发出的。杰克知道战机正在变形，下降。要命的是它把方向选错了，在他和赶来救援的战机之间有六个无人机。
杰克决心尽力坚持下去；变形战斗机会解决那些敌人，等到边界上的敌人扫清之后，他再现身。他一跛一跛地爬上台阶，加快脚步走向那个建筑。
突然，一个地狱猫窜到杰克面前。他站着没动，等敌人扑来时才滚到一根柱子后面。他和地狱猫近在咫尺，它调转身，再次冲了过来，杰克迅速爬上了柱子的底座。地狱猫撞在柱子的另一侧，发出一声巨响。但它用爪子紧紧地夹住柱子底座，差点就扯断了杰克抱着的那个部位。杰克像是障碍滑雪一般，沿着平台从一根柱子跳向下一根柱子，只领先发狂的敌人一步。
他已经跑到了这排柱子的末尾，在一级台阶上步伐不稳，跌了一跤。地狱猫就在他脑袋上方咆哮，准备他一翻身就猛扑上去；正在这时，杰克听见有人开火了，一阵凶猛的火力把地狱猫打得七零八落。热浪和冲击波扑面而来，他立即倒地翻滚躲避。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杰克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见一个头顶无发、天庭饱满的老者，留着两英尺长的雪白胡须。
“干得好！孩子，干得好！”老人用天顶星语向他祝贺。
杰克摇摇头想清醒一下。在老者身后有个和杰克差不多年纪的英俊青年，头发染色，身披长袍。他正在摆弄一支突击步枪。
“你们是，反叛军吗？”杰克磕磕巴巴，不知自己说话是否得体。
卡贝尔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竟然懂老帝国的通用语。
“反叛军？不。但讯息是我们送出的。我是卡贝尔，这位是雷”
雷点点头，用一种杰克从没听过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卡贝尔点点头，拉着杰克站起身。“你的船”，他说的很快，“我们必须上你的船。”
“但是——”
“快！没有时间了！”
卡贝尔和雷把杰克夹在中间，向贝塔降落的地方跑去。杰克想警告他们还有无人机，但疼痛打断了他的话头。况且，这两个泰雷西亚人似乎对情况很了解。
透过眼前的浓烟，他们看到橙白相间的光在闪动。杰克听到贝塔机近距武器特有的嗒嗒射击声，随即又传来了爆炸声。他真希望，那一声意味着最后一个无人机也被消灭了。这时，杰克倚在卡贝尔身上；雷则穿过一片白色磷光碎片，向前移动。
所有的枪声一下子都停止了，和枪声起来时一样突然，只有凯伦的声音在可怕的寂静中回响。
她在喊杰克的名字，但他虚弱得无法回答。雷和卡贝尔用杰克听不懂的语言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夹着杰克向凯伦声音的方向跑去。他们终于接近了变形战斗机，听到了战斗机的嗡嗡声，感到推进器发出的热量正从大弹坑底部扩散开来。
杰克看见航行指示灯的亮光，如释重负气地叹了一口气。卡贝尔用天顶星语言发出了致意，片刻之后凯伦就回应了他，指示他们举起双手走过来。
两名泰雷西亚人在烟尘中出现时，凯伦正蹲在变形战机一侧的后掠机翼旁，保持着战斗姿势。卡贝尔和雷把杰克放在地上，杰克模模糊糊看到凯伦一脸的惊讶。她先说了几句话，杰克没有听清，之后她又向贝塔机打开的舱盖里发问。
卡贝尔走上前去和她打了招呼。
杰克听见她紧张地笑了起来，她压低了手上金刚狼突击枪的枪口，对飞行员又重复了一遍卡贝尔的话。
“不，我发誓”，凯伦肯定地说。“他说的是：‘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你没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