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奎二章 因
因为自己的气体罐的缘故，走廊里面满是烟雾，非常昏暗，奎因向着前方的大屋子走去。防毒面具的内侧也起了水雾，进一步阻挡着她的视线。通过双脚，她感觉到发动机组发出一阵阵不稳定的震动，而一阵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响彻她的周围。
在奎因前方右手边的墙上，有一扇连接着走廊和那间宽敞屋子的大门。她可以看到在那巨大的空间中有一些人影，是四个位于飞艇前部玻璃穹顶下的人。有两个守卫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而在他们附近，一个人倒在椅子上。奎因瞥见了一抹红色的头发——是菲欧娜。她的母亲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约翰也在那里，脸上同样戴着防毒面具，胸前绑着意识扰乱器，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某个从噩梦里逃脱出来的怪物。他真的会在她或者她母亲身上使用意识扰乱器吗？奎因想起了在庄园的那个晚上，一阵恐惧袭遍她的全身。没错，他有可能会这么做，她想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屋子里的人还没有看到奎因，她就站在屋子外面的走廊上，后背紧贴着墙。她扫了一眼身后的走廊。忍在哪儿呢？发动机组又出了什么问题？
警报声已经停止，但是从地面传导过来的震动感变得更加强烈。一阵令人不安的剧烈震动摇撼了整艘飞艇，突然之间“旅行者号”向尾部倾斜起来。
灯光再一次熄灭时，奎因被甩到了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飞艇摇摇晃晃地恢复了水平的位置，然后一台发动机的爆炸又令它晃动起来。“旅行者号”开始急速向下俯冲，艇首朝向下方伦敦的街道。
奎因被甩得在走廊上一路翻滚，经过了通往房间的门口。她瞥了一眼不断下落的椅子、书和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滑向飞艇的艇首，而那四个人影七手八脚地挣扎着。一阵亮光闪过，一群多种颜色的火花在空气中被扭曲了。约翰的意识扰乱器刚刚开了火。
奎因抓住门框的边缘，将自己的身体在倾斜的走廊里撑起来，爬到房间里面。她看到意识扰乱器的火花沿着上方的玻璃穹顶一路旋转着四散开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如果火花都散在了天花板上，就没有人被它们击中。起码暂时还没有。
发动机组又传来一阵怒吼，同时飞艇恢复了飞行能力，将下坠的势头止住，开始慢慢地飘浮着。
一个人影正在倾斜的地面上挣扎着起身。奎因再一次看到那一头红发。是她的母亲，她还保持着清醒，没有戴防毒面具，她正剧烈地咳嗽着。奎因向她滑动，与此同时，菲欧娜则贴着墙壁爬动，四肢颤抖，拳头还在捶打着什么东西。在通风系统开始运转的时候，整间屋子里都萦绕着一种嗡鸣声。寒冷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迅速地驱散了先前奎因投下的气体。
奎因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经防毒面具过滤的空气，然后将内侧已经起了雾的防毒面具摘下来，以便更清楚地看到房间更昏暗、更低矮的角落。约翰和他的两个手下被那堆摞在艇首墙边的家具压着，但是他们正在逐渐挣脱出来。意识扰乱器发出的火花那摇曳的光芒还在玻璃天花板上移动着，除了这些火花之外只有一种颜色——事实上，那是忍的等离子体焰炬火焰的光芒。
菲欧娜仍然趴在地上，现在吸进了新鲜空气。奎因自己也在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抓住了她的母亲，她们两个在如雪崩一样落下的书籍中躲闪着，一路爬向门口。
在她们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看到她们的道路被四个人影挡住了——是裁决者和她的父亲。他们稳稳地站在倾斜的地板上，深深地、长长地呼吸着。四个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奎因腰间的仪式剑和闪电权杖。
她将母亲拉向另一个方向，拉向远处的门，但是约翰的手下之一站在那里，挡住了那条路。
约翰自己则挣脱了堆在一起的家具和物件，正沿着倾斜的地板向上爬向她，双手忙着摸到在他胸前的意识扰乱器的开关。她知道她必须现在就行动，在他能够用意识扰乱器开火之前。
“约翰！”奎因喊了一声。
她将仪式剑和闪电权杖从腰间抽出来，将它们向下扔向他。
中阶裁决者和初阶裁决者立即转过身来，追随着两把石剑下落的轨迹。这时几声枪响响起，子弹从奎因身后的墙上弹开。约翰的手下在向着裁决者开枪。
令奎因惊讶的是，布里亚克并没有去追逐仪式剑。相反地，他向着自己走来。他的一条腿和一侧肩膀受了伤，但是他手里仍然握着软剑，看上去似乎只要能够惩罚她，他愿意去死。他用剑猛地刺向奎因，而奎因躲开了。
“你已经证明自己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了，女儿。”他对她说道，声音很轻，同时带着致人死命的意味，就像软剑那油状的组成物质。“你那酒鬼母亲为什么给我生了个女儿？你缺乏技巧，背信弃义，一直在拖我的后腿。”
奎因也将她自己的软剑“啪”的一声抖开，她挡住了他的下一次攻击，但是她发现自己在迟疑。多年以来的训练一直教育她要毫无异议地追随布里亚克。她没有上前攻击他，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她的母亲。
这时，布里亚克注意到了菲欧娜的存在，就像聚光灯的灯光一样，他的怒火转移方向，集中在了她身上。
“你，我的妻子！还是像往常一样畏畏缩缩。你接受了所有的训练，却懦弱得不敢宣誓成为探寻者。你是害怕你在我意识里看到的东西？一点点血和尖叫就让你害怕了。我早就应该摆脱你们两个！”
奎因看到她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布里亚克，看到她完全无法动弹，脸上的表情写着：不要伤害我。求你不要伤害我。
而这已经足够了。
她母亲脸上的表情——在奎因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见过这种表情无数次了，她一直试图无视它，希望是她理解错了。但是在她心底的某个地方，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吗，知道在布里亚克的眼睛里，既没有慈悲，也没有爱意？她不是感觉到了，感觉到如果她公开反对他，她就不会得到他的宽大处理了吗？即使她一直不像她的母亲一样顺从，她不是也想过吗？我信任你，布里亚克，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只要你不伤害我。
“躲开，奎因！”他命令道，对她比了个手势命令她让开，这样他就能够打菲欧娜了。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认为奎因会毫无异议地服从他。
奎因凝视着她的父亲，望着他高高举起的剑，他的脸，他整个人，这一切都带着满满的恶意。于是他在她身上施加的影响被打破了。
“来啊，”她冲他喊道，“来杀我们啊，你可以试试！”
奎因用力地向他刺去，动作迅捷而凶狠，毫无预兆。布里亚克用软剑挡住了她的进攻，但是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似乎对她在攻击他感到非常震惊。她又上前一步，向他刺去。
这一次，布里亚克没有迟疑。他挥剑挡住她，然后刺了出去，但是奎因狠狠地举起剑，将他的剑挑开了。
“在庄园的时候你试图杀我。”他说道，声音非常尖锐，他的软剑再一次刺向她，力道很大。
她用自己的武器接下了这一剑，一只手握着手中的剑柄，另一只手抓住剑尖，他攻击的力道大得令她的软剑中段都向下弯去，几乎挨着她的鼻子了。
“什么样的女儿会想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他问道，他的剑更用力地压向她的，他的脸离她很近。“我养大了一个怎样的禽兽啊？”
仇恨像潮水一样从奎因的体内涌了出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表面上看来，它们和她的眼睛非常相像，然而实际上却完全不同——她纳闷儿：我过去怎么会追随你呢？
“你才是禽兽，”她说道，“我和你之间已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转动一下肩膀，向前推了过去，整个身体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个突然的动作之中。布里亚克的剑滑到一边，然后他倒下了，失去了平衡，趴在地上。
他的头狠狠地撞到地上，力道足以令他昏过去，然而他却坚持追杀她。奎因将软剑高高地举了起来，准备一剑劈下，将她父亲的脑袋一劈为二。
在她有机会这么做之前，布里亚克被一阵快速的肢体动作淹没了，某个体型很大并且胡乱挥动的东西从空中直接落到了他身上。有人压在他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揍着他，和奎因一样愤怒。而布里亚克在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下扭动着身体，咒骂着，在地板上爬动着想要躲开。
对方的拳脚突然停止，布里亚克则爬开了，尽可能地迅速从奎因够得着的地方逃开。
而打他的人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身体一侧一道流着血的伤口。
是忍。他穿过天花板掉了下来。他向上看着奎因，目光里写满了疼痛，但是同时也满是得意之色。
“我真的非常恨他！”忍对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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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奎因前方右手边的墙上，有一扇连接着走廊和那间宽敞屋子的大门。她可以看到在那巨大的空间中有一些人影，是四个位于飞艇前部玻璃穹顶下的人。有两个守卫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而在他们附近，一个人倒在椅子上。奎因瞥见了一抹红色的头发——是菲欧娜。她的母亲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约翰也在那里，脸上同样戴着防毒面具，胸前绑着意识扰乱器，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某个从噩梦里逃脱出来的怪物。他真的会在她或者她母亲身上使用意识扰乱器吗？奎因想起了在庄园的那个晚上，一阵恐惧袭遍她的全身。没错，他有可能会这么做，她想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屋子里的人还没有看到奎因，她就站在屋子外面的走廊上，后背紧贴着墙。她扫了一眼身后的走廊。忍在哪儿呢？发动机组又出了什么问题？
警报声已经停止，但是从地面传导过来的震动感变得更加强烈。一阵令人不安的剧烈震动摇撼了整艘飞艇，突然之间“旅行者号”向尾部倾斜起来。
灯光再一次熄灭时，奎因被甩到了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飞艇摇摇晃晃地恢复了水平的位置，然后一台发动机的爆炸又令它晃动起来。“旅行者号”开始急速向下俯冲，艇首朝向下方伦敦的街道。
奎因被甩得在走廊上一路翻滚，经过了通往房间的门口。她瞥了一眼不断下落的椅子、书和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滑向飞艇的艇首，而那四个人影七手八脚地挣扎着。一阵亮光闪过，一群多种颜色的火花在空气中被扭曲了。约翰的意识扰乱器刚刚开了火。
奎因抓住门框的边缘，将自己的身体在倾斜的走廊里撑起来，爬到房间里面。她看到意识扰乱器的火花沿着上方的玻璃穹顶一路旋转着四散开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如果火花都散在了天花板上，就没有人被它们击中。起码暂时还没有。
发动机组又传来一阵怒吼，同时飞艇恢复了飞行能力，将下坠的势头止住，开始慢慢地飘浮着。
一个人影正在倾斜的地面上挣扎着起身。奎因再一次看到那一头红发。是她的母亲，她还保持着清醒，没有戴防毒面具，她正剧烈地咳嗽着。奎因向她滑动，与此同时，菲欧娜则贴着墙壁爬动，四肢颤抖，拳头还在捶打着什么东西。在通风系统开始运转的时候，整间屋子里都萦绕着一种嗡鸣声。寒冷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迅速地驱散了先前奎因投下的气体。
奎因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经防毒面具过滤的空气，然后将内侧已经起了雾的防毒面具摘下来，以便更清楚地看到房间更昏暗、更低矮的角落。约翰和他的两个手下被那堆摞在艇首墙边的家具压着，但是他们正在逐渐挣脱出来。意识扰乱器发出的火花那摇曳的光芒还在玻璃天花板上移动着，除了这些火花之外只有一种颜色——事实上，那是忍的等离子体焰炬火焰的光芒。
菲欧娜仍然趴在地上，现在吸进了新鲜空气。奎因自己也在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抓住了她的母亲，她们两个在如雪崩一样落下的书籍中躲闪着，一路爬向门口。
在她们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看到她们的道路被四个人影挡住了——是裁决者和她的父亲。他们稳稳地站在倾斜的地板上，深深地、长长地呼吸着。四个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奎因腰间的仪式剑和闪电权杖。
她将母亲拉向另一个方向，拉向远处的门，但是约翰的手下之一站在那里，挡住了那条路。
约翰自己则挣脱了堆在一起的家具和物件，正沿着倾斜的地板向上爬向她，双手忙着摸到在他胸前的意识扰乱器的开关。她知道她必须现在就行动，在他能够用意识扰乱器开火之前。
“约翰！”奎因喊了一声。
她将仪式剑和闪电权杖从腰间抽出来，将它们向下扔向他。
中阶裁决者和初阶裁决者立即转过身来，追随着两把石剑下落的轨迹。这时几声枪响响起，子弹从奎因身后的墙上弹开。约翰的手下在向着裁决者开枪。
令奎因惊讶的是，布里亚克并没有去追逐仪式剑。相反地，他向着自己走来。他的一条腿和一侧肩膀受了伤，但是他手里仍然握着软剑，看上去似乎只要能够惩罚她，他愿意去死。他用剑猛地刺向奎因，而奎因躲开了。
“你已经证明自己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了，女儿。”他对她说道，声音很轻，同时带着致人死命的意味，就像软剑那油状的组成物质。“你那酒鬼母亲为什么给我生了个女儿？你缺乏技巧，背信弃义，一直在拖我的后腿。”
奎因也将她自己的软剑“啪”的一声抖开，她挡住了他的下一次攻击，但是她发现自己在迟疑。多年以来的训练一直教育她要毫无异议地追随布里亚克。她没有上前攻击他，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她的母亲。
这时，布里亚克注意到了菲欧娜的存在，就像聚光灯的灯光一样，他的怒火转移方向，集中在了她身上。
“你，我的妻子！还是像往常一样畏畏缩缩。你接受了所有的训练，却懦弱得不敢宣誓成为探寻者。你是害怕你在我意识里看到的东西？一点点血和尖叫就让你害怕了。我早就应该摆脱你们两个！”
奎因看到她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布里亚克，看到她完全无法动弹，脸上的表情写着：不要伤害我。求你不要伤害我。
而这已经足够了。
她母亲脸上的表情——在奎因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见过这种表情无数次了，她一直试图无视它，希望是她理解错了。但是在她心底的某个地方，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吗，知道在布里亚克的眼睛里，既没有慈悲，也没有爱意？她不是感觉到了，感觉到如果她公开反对他，她就不会得到他的宽大处理了吗？即使她一直不像她的母亲一样顺从，她不是也想过吗？我信任你，布里亚克，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只要你不伤害我。
“躲开，奎因！”他命令道，对她比了个手势命令她让开，这样他就能够打菲欧娜了。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认为奎因会毫无异议地服从他。
奎因凝视着她的父亲，望着他高高举起的剑，他的脸，他整个人，这一切都带着满满的恶意。于是他在她身上施加的影响被打破了。
“来啊，”她冲他喊道，“来杀我们啊，你可以试试！”
奎因用力地向他刺去，动作迅捷而凶狠，毫无预兆。布里亚克用软剑挡住了她的进攻，但是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似乎对她在攻击他感到非常震惊。她又上前一步，向他刺去。
这一次，布里亚克没有迟疑。他挥剑挡住她，然后刺了出去，但是奎因狠狠地举起剑，将他的剑挑开了。
“在庄园的时候你试图杀我。”他说道，声音非常尖锐，他的软剑再一次刺向她，力道很大。
她用自己的武器接下了这一剑，一只手握着手中的剑柄，另一只手抓住剑尖，他攻击的力道大得令她的软剑中段都向下弯去，几乎挨着她的鼻子了。
“什么样的女儿会想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他问道，他的剑更用力地压向她的，他的脸离她很近。“我养大了一个怎样的禽兽啊？”
仇恨像潮水一样从奎因的体内涌了出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表面上看来，它们和她的眼睛非常相像，然而实际上却完全不同——她纳闷儿：我过去怎么会追随你呢？
“你才是禽兽，”她说道，“我和你之间已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转动一下肩膀，向前推了过去，整个身体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个突然的动作之中。布里亚克的剑滑到一边，然后他倒下了，失去了平衡，趴在地上。
他的头狠狠地撞到地上，力道足以令他昏过去，然而他却坚持追杀她。奎因将软剑高高地举了起来，准备一剑劈下，将她父亲的脑袋一劈为二。
在她有机会这么做之前，布里亚克被一阵快速的肢体动作淹没了，某个体型很大并且胡乱挥动的东西从空中直接落到了他身上。有人压在他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揍着他，和奎因一样愤怒。而布里亚克在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下扭动着身体，咒骂着，在地板上爬动着想要躲开。
对方的拳脚突然停止，布里亚克则爬开了，尽可能地迅速从奎因够得着的地方逃开。
而打他的人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身体一侧一道流着血的伤口。
是忍。他穿过天花板掉了下来。他向上看着奎因，目光里写满了疼痛，但是同时也满是得意之色。
“我真的非常恨他！”忍对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