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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赫卡柏站在巨大的沙库伊人面前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轻轻向左摇动,赫卡柏感觉他脑海中的异物还在越渗越深。那个可怕的生物距离他只有几米之遥,它也开始将身体慢慢转向左侧,与赫卡柏的动作完全同步。
他可以感觉到这个沙库伊人,可以感觉到沙库伊人的潜力。沙库伊人仿佛是宇宙深处一粒微小的意志,赫卡柏把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向着那微小的意志靠近。虽然几个小时前的赫卡柏完全没有正确理解那些文字描述的含义,因为这些记载也只是抽象的概念,并没有准确地反映出控制的真实感受。
原来的赫卡柏已经死了。当先行者科技咬破他的额头,过去的赫卡柏就已经消失了。
但旧赫卡柏还有一颗意志与渴望的种子依然活着,就像是远方的一团火焰。
他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在这台机器精神疆域的底层,有某种未知的元素接纳了赫卡柏,教导他如何生存。很久以前,有某种存在继承过这份衣钵。这古老的低语讲述着过去的经历或记忆,指引着他。很久以前曾经有某种东西接触过沙库伊人,它也留下了一丝残念。
它告诉赫卡柏,只要他愿意努力倾听,这就是在这个新意识中栖身的方法。
在这些古老的记忆片段中,赫卡柏看到许多邪恶的手术器械深深地切入沙库伊人的颅骨,将它们的头颅打开。先行者的智能机械巧妙地深入颅腔,绕过神经器官,将植入体安全地放入脑组织。这些植入体高深莫测的力量可以有效地控制沙库伊人。
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过程,也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完全抛弃了先行者长期秉持的道德标准。他们试图将一个智力低下但体格强健的种族改造成士兵,由于某些不可思议的原因,这些生物已经证实对洪魔瘟疫极具抵抗力。他们是完美的武器,但他们需要指引,他们需要被控制。通过巧妙地平衡对特定大脑组织的刺激和工程激素的释放,佩戴这个奇怪装置的个体对这些生物的生理机能有着近乎绝对的统治。
而现在,这意味着赫卡柏可以控制他面前的强大生物。
沙库伊人高举起双拳。
赫卡柏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这一切。
但他也通过沙库伊人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神经信号通过沙库伊人的植入体翻译转化,再传回到赫卡柏脑中。沙库伊人俯视着赫卡柏,它看到的只是一个脆弱又渺小的生物。而赫卡柏也从另外三个沙库伊人的角度看到自己站在这只巨兽面前,那三个沙库伊人此刻就站在旁边。他们已经被唤醒,从静滞场里钻了出来。这也是他做的吗?
是的,这是他意识中的某一部分做的。这部分意识与他自身的记忆混为一团,现在已经同深埋在他头骨中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
三个沙库伊人走上前来,拱卫在赫卡柏身侧。
通过这些沙库伊人的视线,现在他可以看见自己背后的光景,愤怒誓言还在那里,他也可以看见吉拉汉尼战团正胆怯地注视着他和这些神秘的生物。
远处发生了爆炸,地面随之晃动。就连沙库伊人也能感觉到。尘埃在空气中悠悠飘荡。
阿内克萨斯显然鼓起了勇气,他迈步向他们靠近。“人类正在反击!”他喊道。对于赫卡柏自己的身体来说,他的喊声细如蚊呐,就像是紧闭的门扉后遥远的低语。但沙库伊人可以听见,所以通过他们,赫卡柏也可以听见。敌人的陆基武器击中了他们的挖掘现场。
“让他们打好了。”赫卡柏说。阿内克萨斯双眼圆瞪,踉跄着仓皇后退。这句话并非来自赫卡柏本人,而是从离他最近的沙库伊人口中说出,声音低沉可怕,而赫卡柏依然背对着阿内克萨斯。外星人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但嗓音充满了活力,也能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我们会输的。”阿内克萨斯说。他身上弥漫着恐惧的气息。“人类舰队正在攻击敌祸号。”
“我们不会输!”这一次赫卡柏通过全部的沙库伊人怒吼道。战团又集体后退了几步,正在逐步接近他们此前跨越的桥梁。其中一个沙库伊人行动起来,开始着手释放自己的同胞,一个又一个沙库伊人跌跌撞撞地走出自己的抑制场,从永恒的静滞中解脱出来。“让敌祸号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我们在地下的时候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堡垒。任何人都不行。”
他需要更多的沙库伊人来阻止人类的反击。他需要更多的沙库伊人来执行他的计划。
赫卡柏懊恼地放声低吼。他更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如何有效控制这些新的生物。但他并没有这个时间。
接受这一切,一股本能告诉他。别再抗拒,别再试图扭曲他们的意志,你的方式行不通。指挥他们,引导他们,释放他们,成为他们。
赫卡柏大声咆哮,他用生有骨爪的巨拳猛击地面。他也通过其他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他已经不再是吉拉汉尼人赫卡柏,而是沙库伊人赫卡柏。
沙库伊人双臂击打的力量与重力锤一样强大,锤击的能量与冲击力在空气中扩散。
有个好奇的吉拉汉尼战士靠得太近了,他被赫卡柏的拳击震飞了回去,身体在半空中翻滚着飞离撞击点,越过了桥梁边缘。
随着不幸的吉拉汉尼人尖叫着被熔岩吞噬,赫卡柏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释放更多的沙库伊人!”他对着脑海中的声音怒吼,人类的炸弹不断地落在他头顶上方的地面,在先行者建筑的顶端爆炸。
无论他能否控制这些沙库伊人,赫卡柏此时都得尽可能多地释放一些。他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阻挡自己的敌人。
军情局基地外,贾伊从百米高空坠落,撞在地面坚硬的岩石上。粉状的岩石碎屑从撞击点四散飞溅,雷神锤盔甲内的凝胶及时硬化,保护着他没有受伤。斯巴达战士翻滚跌落,他在一块大圆石上弹了出去,从岩屑堆上滑落在地,终于停了下来,跌得头昏脑涨,伤痕累累。
“报到。”他呻吟道。
“疣猪就在梯子下面的岩石上。”迈克说。
“这里。”阿德里安娜嘟哝道。贾伊站起身来,看到了疣猪。和他见过的其他军情局部署车辆一样,这辆车的涂装是墨玉色的,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在过去的六年里疣猪的底盘经历了不少设计变化。阿德里安娜已经一瘸一拐地朝它走了过去。迈克跳得偏下了一点,他爬上岩石,向贾伊的位置靠近。
“我不喜欢抛下使者的感觉。”阿德里安娜说,她爬进疣猪后部的拖斗,架起火神防空炮。
贾伊有些惊讶,他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回去?”
“感觉就像我们抛弃了她,”阿德里安娜回应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些向斐力人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但他们比我们更清楚现在的形势,”迈克说,“吉拉汉尼人寻找的东西显然是更严重的威胁,有时候——”
贾伊发动了疣猪,打断了迈克的话。迈克立即开始访问车辆的指令控制台,准备评估这辆疣猪的性能。但贾伊并没有驾驶疣猪驶出岩洞:他在座位上转过身来,看着另外两位斯巴达战士。
“听着。我们已经经历过地狱。在格利克发生的事……责任由我来担。推动队伍走向那个方向,没有等待更多的情报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错。我们现在又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没有明确的方向。所以我要保证大家意见一致。我要保证这是我们团队一起做出的决定。”
“我们去苏拉卡,”过了一会儿,阿德里安娜说道,“虽然我不赞成留下使者,虽然我们对接下来该做什么毫无头绪。但现在吉拉汉尼人若是在城里攻击人类,我们应该介入这场战斗。”
“对,”迈克说,“我们还是灰队。和以前一样,还是我们独自对抗一切。哪怕面临绝境,我们也要向着战斗前进,而不是调头逃跑,灰队总是能随机应变。那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贾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驾驶疣猪加速驶向沙丘,全速向东行驶。
撒尔斯在待命室里四处徘徊,梅洛迪·阿齐基韦一脸不服地站在旁边。“你发誓你没见到罗吉卡·卡桑?”
向斐力人似乎有些困惑。
她再次摇了摇头。在房间的角落里,范埃克豪特中校被两个向斐力战士用胳膊架着吊了起来,刚刚这五分钟里,他被撒尔斯打得遍体鳞伤。“我从离开轨道就没见过罗吉卡,舰长。”梅洛迪用无可挑剔的向斐力语轻声说。
撒尔斯朝残破的会议桌上踢了一脚。“又一次!他又从我手里跑了!”
显然撒尔斯来这里之前预期的是截然不同的情况。这有点没道理。上次梅洛迪和罗吉卡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准备和撒尔斯拼个你死我活。但不知什么原因,撒尔斯现在却希望罗吉卡能按照他们达成的某种共同计划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三恶魔去了哪里。”撒尔斯不再踱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范埃克豪特。他拔出自己的能量剑,剑身闪耀着光芒。
梅洛迪上前一步。“舰长!你要干什么?”
作为回应,他手下的一位指挥官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梅洛迪被打飞在地,撞到了桌子的碎片。她爬起身来,用袖子擦掉上嘴唇的血。
“人类会发现你们两个身上发生了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人们会相信是罗吉卡在这里犯下了暴行,而我会向他们深表歉意,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到阻止这一切。”撒尔斯说。他用能量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先是砍进范埃克豪特的头部,然后慢慢推剑下移,把对方的身体切成了两半。两边的向斐力人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军情局特工的两半尸骸倒在了他们各自的脚边。
梅洛迪强忍着没有发出尖叫。
撒尔斯转身对她说:“我表哥罗吉卡觉得我们两族之间可以建立和平,使者。可这一切发生之后,你还相信这种事吗?眼看着同伴在面前惨死,你觉得自己还能释怀?就你现在盯着我的那股恨意,你真觉得自己能抑制得住?”
“我愿意这样做。”梅洛迪尽量不去看范埃克豪特中校残破的尸体。她压住胸中的怒火,仰头直视撒尔斯一眨不眨的灰白眼睛。“我们必须保持和平,否则我们只会互相毁灭。会有更多的战争,更多的地狱。”
撒尔斯嘲弄她:“你哪里知道什么战争和地狱,使者?你只会坐在你舒适的谈判室里,和大使们共进晚餐,舒舒服服地四处旅行。你太软弱了,只会夸夸其谈。”
“我是肯尼亚人,”梅洛迪厉声对他说,“星盟攻击东非保护区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失去的比你想象得更多,舰长。可我还是来了,我来这里为和平而战,为我们种族的生存而战。我会奋战到底,至死方休。但是绝对不要跟我说什么损失,我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都被你这样的人烧成了玻璃。”
“你这些话对我来说不过是口舌之辩。你知道我们的人民缔结和平之后,三恶魔做了怎样的恶事吗?”撒尔斯提高了音量,“你知道格利克吗?”
“是,我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梅洛迪满脸抗拒,她拒绝闭上双眼。如果他现在就要杀了她,那她也会一直注视着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正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毫无正义之心,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把他们交给我,”撒尔斯说,“我猜他们去了人类城市苏拉卡。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梅洛迪咽了口唾沫,她看着范埃克豪特的残躯,他支离破碎的尸体和血肉烧灼的焦臭味险些让她失去理智。“我不会告诉你。”
她紧张地等待着撒尔斯的致命一击。
撒尔斯歪着脑袋。“你知道我会找到他们的。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你。”
“如果你能找到他们,那就是你和他们的事情了。”梅洛迪说。她在尽力保持镇定。得让他继续说下去,她想。她现在只想拖延时间。撒尔斯在这里待得越久,斯巴达战士的机会就越大。
“你们看见了吗?”撒尔斯对待命室里的其他向斐力人说道,“所有的人类都一样。这个人类想要保护三恶魔。这和我们放下武器以后,三恶魔屠杀无辜的向斐力人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其实她也是罪魁祸首?她现在帮助了他们。也许她当年也跟策划格利克大屠杀的恶魔共事过。你们看到了吗?所有的人类都是一丘之貉。”
“难道你就没有听从过先知的命令,站在飞船的指挥舰桥里屠杀几十亿无辜的平民?”梅洛迪说,“你当真觉得自己和三恶魔有什么不同吗?”
“注意你的言词,人类。”撒尔斯举起能量剑,转身看着她,语气十分平静。“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么回答,要么你的朋友就是你的下场。”
梅洛迪深吸了一口气,她狠下心不再去看范埃克豪特的尸体,然后扭头直视撒尔斯。她得拖住这些向斐力人,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那就放手一搏吧,她想。把本来不应该说的事情统统告诉他。
“你知道和你结盟的吉拉汉尼人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吗?他们为什么会同意来这个星球?你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要怎么从罗吉卡手里接管拉克……可是自从你把赫卡柏带到这里,如何夺权就变成了一个错误的问题。”她说。
撒尔斯没有反应,梅洛迪继续说。
“我想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人民、你的堡垒面临的威胁,此时此地,就在雷科伊。你真正需要了解的应该是吉拉汉尼人究竟打算做什么。他们会毁了你奋斗的一切。他们会放出一些非常可怕东西,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还有向斐力欧、地球,每个地方都会面临威胁。”
撒尔斯把能量剑的剑尖刺进了她的肩膀。梅洛迪放声尖叫,她的皮肤和肌肉被剑刃灼烧得咝咝作响。
撒尔斯走上前来,“我才不管什么吉拉汉尼人。三、恶、魔、在、哪、儿?”
梅洛迪伸手想要抓住他的前臂,身侧却挨了一拳。她被打得猛呼了一口气,身子滚到了墙上。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抓住了她。这个撑住她身体的东西一动,她就看见隐形物体的边缘起了变化,房间另一边的景象从眼前的物体表面划过:这是光学迷彩。
“叛徒!”撒尔斯大声吼道。
梅洛迪被隐形人拉了起来,她脑袋猛地一缩,隐形人已经冲向了门口。炽热的等离子火焰纷纷溅射在门框上。
他们沿着走廊转向,更多的隐形人开始反击,撒尔斯的向斐力战士们拥出房间开始追击。几颗扣动引信的等离子手雷划过半空,落在撒尔斯手下战士们面前的地板上,他们又赶紧躲回了房间。
手雷的爆炸撼动了走廊,一股强烈的热浪在两边的墙壁之间翻腾,向隐形的战士们扑去。光学迷彩闪烁了几下失效了,显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蹲下身子保护梅洛迪抵挡爆炸的冲击。
梅洛迪倒吸了一口气,她盯着一张熟悉的向斐力面孔。“罗吉卡?”
罗吉卡的战士们在她周围一一现身,他们的光学迷彩纷纷失效,盔甲的护盾也在闪烁。罗吉卡拉着她走过斯巴达战士们逃出基地的那条通道。向斐力人在岩石上炸了一个洞,透过这些还在发光的红热岩石,梅洛迪可以看见外面的沙漠。
他继续向洞口奔去,一直拉着梅洛迪,战士们在他们身后纷纷倒地。他们匍匐在地,向撒尔斯开火掩护罗吉卡。
“罗吉卡,快走,这样跳下去我会死的!”梅洛迪喊道。他们显然不准备用梯子下去。
“相信我,使者。”他对她说。
然后他强壮的蜥蜴状双腿紧紧地绷了起来。他们距离下方的沙漠肯定有好几百米。
“不,等等!”
罗吉卡跳进了炽热的空洞。
一秒钟后,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他们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梅洛迪睁开眼睛,看见罗吉卡用一只手抓住了一艘魅影运兵船的舱门,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把她拉进飞船的敞开式机舱,魅影运兵船已经驶离了平顶山的岩壁。
罗吉卡的战士们也跳进洞口坠向下方的地面,其中几位战士也落到了这艘运兵船上。其他人都坠向地面,他们在地上砸起一片烟尘,然后一跃而起,开始夺路狂奔。在距离平顶山基地一百米远的位置,还有更多罗吉卡的战士在一小批各式各样的地面车辆里等待接应。
“为什么救我?”梅洛迪问道,机舱里的气流很强烈,她不得不放声大喊。
“你知道三恶魔去了什么地方,”罗吉卡说,他放开了梅洛迪,“我们来找你要这个情报。然后我就看到撒尔斯违背了他的诺言,他原本说他打算要保护你。还有就是你刚才提的那个有趣的问题,关于吉拉汉尼人的目的。”
“你还在追杀灰队?”梅洛迪大声回应道,她猛然意识到,现在罗吉卡只需要把她推出机舱,她就会垂直坠向沙漠,必死无疑。“你准备拷打我吗?”
“我们现在没多少时间。我猜我已经知道三恶魔会去什么地方了:苏拉卡。我现在需要的是更多关于吉拉汉尼人的情报。你说的是实话吗,人类?你说撒尔斯应当警惕的是他们。你说雷科伊的所有向斐力人现在都有危险。我有责任保护他们,他们是我的人民。这几辆车就是戒律号最后的遗产,也是我保护人民的最后倚仗。说具体一点儿,使者,为什么沙漠里会藏着一座人类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洛迪回头从敞开式机舱望着平顶山。这个动作让她的肩膀痛得厉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梅洛迪这身破烂不堪的外交使团制服血迹斑斑,她被能量剑灼伤的皮肤已经被高温消毒,但现在还不适宜运动。罗吉卡的纵身一跃撕裂了她部分烧焦的皮肤,现在梅洛迪可以感觉到血液正在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淌。
平顶山的整个岩顶被掀起,荡起无数沙尘。随后爆炸吞噬了岩壁和山顶上方的一切,平顶山内部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整座建筑都被火焰吞没。罗吉卡回头看着爆炸,他有点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那是范埃克豪特中校最后的礼物。”她一直对军情局基地会自行启动自毁程序的流言嗤之以鼻,传言说只要基地无法确认站点的授权管理人还活着,它们就会进行自毁。她刚才恐怕是在定时炸弹里拖延时间。
“的确。这会拖慢撒尔斯的速度。”罗吉卡赞许地说。他们看着沙漠上方的火球慢慢消散。
“你觉得他还活着?”梅洛迪说。
“毫无疑问。”罗吉卡把身子探出敞开式机舱,烟雾从平顶山上袅袅升起。“撒尔斯不会浪费时间搜查基地寻找线索。他太没耐心了,他会直接离开建筑上车。很快他就会来追我们。我会派一架妖姬战斗机和部分战士去另一个方向迷惑他。”
梅洛迪痛苦地哼了一声,走到罗吉卡身边,她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她必须要做一个决定。罗吉卡曾经是她的盟友,但他终究是向斐力人。既然军情局能要求她严格保守秘密,不得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把沙库伊人的情报告知斯巴达战士,那么如果她把这些事情告诉罗吉卡会有什么结果?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此时此地,置身于战场之中,她必须要做一个可能会带来重大影响的决定。罗吉卡可以信任吗?她才真正认识这位向斐力宗主和舰队长多久?现在还来得及吗?
罗吉卡意识到她有所动摇。他低下头平视着梅洛迪。
“你告知撒尔斯说他问了错误的问题,”罗吉卡说,“那么,我应该问什么问题?”
梅洛迪从燃烧的基地上收回视线,她看着罗吉卡一眨不眨的硕大眼睛。
“你应该问的问题是……沙库伊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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