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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华德

别无选择,真的,只有进入这个接口。这是美酒女人穿过黑方框的必经之路,因此失忆英雄把乱晃的那只靴子折到腰带里,跟了上去。跟他第一次进入的奇异传送门不同,他没有体验到下坠的感觉,没听到巨响,没感觉到风撕开他的头发,也没灰尘冲刷他的脸。他只不过是走进了这片黑暗,站在那儿等着——仿佛是永远等下去——等着从另一侧的浮现。

  失忆英雄回想起之前火球差点烧焦他,当时是银风从钢铁迷宫走进了灰尘迷宫。半羊人穿过接口时,火球立刻喷射出来:巨大,明亮,带着难以躲避的热气。尔后在另一侧,他提醒瑟若斯人贴着黑方框站,因为怕它“喷射”和引起怪物的注意。

  当美酒女人消失的时候,并没有火球。

  失忆英雄站在黑暗中沉思,他的脑子被烧得晕乎乎的,满身是汗的身体虚弱地颤抖着。美酒女人不可能去别的地方;这个接口是这条死胡同唯一的出路--至少他看来如此。他考虑着是否返回去看看错过了什么,然后却自问回不回得去了。黑方框好像吊在他身后正上方,但他哪里动了?他的胃没有痉挛,皮肤上没有空气流窜,没有任何感觉暗示他动了--他在黑暗中站了相当一段时间。他不得不前行。他想象不到任何耽搁的理由。

  最好还是继续等待。他只能揣测经过接口时,如果往前踏出一两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会从截然不同的什么地方出来?还是永远迷失在这黑暗中?甚至是消失湮没?所有的这些可能似乎都是灾难性的。更何况,即使是美酒女人消失在隔壁的通道,那她现在也早走远了。他只能希望这个接口跟第一次穿越的那个不同,当有人通过的时候,它也别射出火球。

  失忆英雄觉得没必要站在坟墓般的黑暗中。他将星铸剑拔出鞘,并高高举起。

  “星光斩夜,”他命令道。

  灿烂的蓝色光辉自剑尖爆出,生成的小光球将这个区域沐浴在诡异的蓝宝石光芒中。在漫长的黑暗后,这突来的照明刺激了瑟若斯人的眼睛,当感觉到一个女人的身形滑进明亮的光环中时,他还在试图眨眼以恢复视力。

  “等等,求求你!”

  失忆英雄半闭着眼睛跟上这逃跑的身影,他发现自己正在狭窄的土路上蹒跚而行。一排无窗的泥砖房子列在街道两侧,它们敞开的门口就像接口方框一般安静漆黑。瑟若斯人咒骂自己是个傻瓜,疑惑自己在这迷宫的黑暗之中站了多久。奇怪的是,他点亮剑后,美酒女人竟然还在附近。

  “请……等等!”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病得太……严重,跟不……上了。”

  失忆英雄蹒跚着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余光瞥到女人的身影转弯逃跑中。在蓝光下,她的长袍看起来更灰暗而不是白色,而且她的肩膀似乎比他记忆中的更耸,但是没时间细思这些差别了。瑟若斯人摇摆着进入巷道,冲上去抓住了她。

  她的肩膀又柔又软,遮在上面的衣服有种古旧麻布的干燥易脆感。长袍不再是束在腰间,而是像邋遢污秽的短袍一样垂到她膝盖。在剑的蓝光下,她的头发颜色难以辨识;像麻杆一般僵硬,稀得几乎藏不住她长有红斑点的头皮。

  “女士?是……你吗?”

  这个女人的反应只是往前倾身,她试图挣脱开来。失忆英雄抓紧她的肩膀——当皮肉在他的紧抓下绽开时,她恨恨地呻吟起来。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恶心甜腻的臭味,粘糊的热流涂上了他指尖。他缩回胳膊,抓了一把腐烂的衣服和可能曾经是肉的褐色东西。

  失忆英雄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他想不出道歉的话。“女士,请原谅我的鲁莽!我没有恶意。”

  “你什么意思?”这女人的声音很憔悴。她转向瑟若斯人,抬起覆鳞手臂末端的一块笨重粗糙的肉团。她伸出食指,那是这只手上仅剩的东西,指着她的头。“为了看到这个?你就这意思?”

  失忆英雄差点吐出来。这女人脸上是层叠的烂肉和化脓的疖子,因此奇形怪状到简直不像人类。鼓眼泡下是一对黑色的冷漠目光,她的鼻子消失了——鼻孔及附属的——变成巨大的黑色节瘤,占据在她脸部中间。只有她那长着红色碎唇的巨大裂缝稍具嘴巴的原型。

  “我……我乞求您的……谅解。”失忆英雄突然间感到非常虚弱,他把沾满浓水的手支在墙壁上。即使他胆敢两次到阿喀戎修罗场的麻风病之城营救马尔马拉海的处女们,也从没亲眼看过这么吓人可怕的面容。“我以为你是……我在找一位穿白衣的年轻女人……也许你看到她……来这条路了?”

  “你怎么知道你没找到她?”这个新的声音如此深沉,以至于瑟若斯人像是从胃深处听到的。“在这个地方,我们都期望自己是别人。”

  这女人身后出现一大块黑暗,不是被蓝宝石光笼罩着,而是压迫着光辉。这个阴暗的身影站着,腰部都差不多有一个男人高,体形庞大,塞满了大部分狭窄的道路。当失忆英雄的眼睛逐渐适应看着到底是什么更黑的影子站在黑暗中时,他看到--或者说他想象着自己看到--两个栗色的眼睛在邪恶曲角下面闪着光。在这生物宽肩后,似乎有一对折叠的翅膀,足足高于他头部六尺,末端是两个骨钩。

  新来者倾向这个女人,把脑袋伸向发亮的剑,凸现了失忆英雄之前注意到的曲角和栗眼。虽然如此,直到这黑乎乎的面容真正进入光球,蓝宝石光才照得清楚。它脸上那松弛的褶皱和和黑色的节瘤跟间杂在这女人脸上的类似,还有滴毒液的尖牙和大塔纳里般的猿鼻。

  失忆英雄突然间跟蒸气一般发热。他耳中满是飘渺的嗡鸣,视野边缘漆黑一片,他感觉到太虚弱而难以站立。恶魔把脸靠过来,瑟若斯人得要退后才能避免碰到这怪物肿胀的黑舌头。

  “你丢掉的女孩,她叫什么名字?”恶魔的呼吸带着灰烬和腐肉的臭气。“卡华德是所有女孩们的最爱!是不是叫——”

  失忆英雄没有听到这女人的名字,因为他耳中的嗡鸣声越来越大。黑暗压迫而来,又热又闷,然后他腿一弯,感到自己下落了。

  他下落了,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倒在怪物们孵化和扭动的黑色寒冷空旷中,倒在腐臭的嘶嘶黑暗中,就像慢沸的沥青在我们体内搅动。要不是吉奥珂在那儿抓住他,这下坠感会永无止境。但是她在低沉的铜色天空下的某个地方,在沙道上迷了路,被左右的荆棘困住了,她一直在观察树篱--带着对我的害怕,带着对瑟若斯人的希望--她披的斗篷摺边已褴褛残破,老半羊人撕了那上面些布条去裹泰萨利的手腕。

  还有这个精灵:他目光呆滞,眼神混乱,他手腕末端空无一物;他的胳膊随着肩膀抽搐,骨头再次疼得死去活来--除了手骨。那里根本没受伤。他依然感觉它们挂在他手腕上,依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试图握拳时移动,依然感觉他的指节擦过干活时的半羊人胸膛--但却看不见它们。出于某些缘故,他没明白它们已经不见了。他就像个鬼魂,被过去的阴影所笼罩,陷入了这个茫然时刻。

  他应该知道得更多。

  万事皆空会称之为歇斯底里,乃是得到了黑暗之所的庇护。每一次呼吸,泰萨利都要吸入那黑暗;每一次呼吸,灰暗的光线都在他眼中更加黯淡。如果他在阴影中呆太久,黑暗就会完全填满他;他肯定会像吉奥珂那样瞎掉--如果我没看到波塞顿礼物的诡计,也许也会瞎。

  在银风包好泰萨利的断腕前,黑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疲倦的半羊人对此无能为力。他已经施法减轻精灵的疼痛,减缓出血,但是他不休息就没有更多的治疗魔法了。

  泰萨利伸出断腕,看着它们之间。“我看不到我的手了。”他冲粗糙绷带上落下的红血滴皱了皱眉;他的眼睛更迷茫了,回头看着银风说:“为什么我看不到我的手?”

  “女士拿走了它们。”银风的回答疲倦、急躁,甚至粗暴。“现在还看不清状况对你没什么好处;我看到该看的了,你无法改变。它们没了。”

  精灵疯狂地摇了摇头。“我感觉到它们了!”

  “你想象你感觉到它们了。但我想象它们没了,因为我是头儿,所以它们没了。”银风握住两个断腕,使劲摩擦它们,蹭得他生疼。“明白了吗?”

  泰萨利眯眼一瞥,倾身向前,盯着银风手掌覆在他手腕那依然感觉得到双手的位置。精灵慢慢地从黑暗中挣扎起来,背向着灰光;他眼中的呆滞消失了。他的嘴巴张了开来。

  “女士拿走了我的手!”他猛地从银风的抓握中抽回断腕,在胸前交叉。“我怎么办?没有手,我就不能施治疗术了!”

  吉奥珂跪在精灵旁边,一只胳膊搂住他安慰。她的头还疼,但她知道自己该开口。“不要怕,朋友。我能帮你,嗯?”

  “你能?”泰萨利看起来有点希望了——甚至是放心了——而不是警惕。“怎么帮?”

  吉奥珂笑了。她的瞳孔拉长成菱形。她贴紧精灵。“我们来亲一下,嗯?”

  泰萨利跳起来,挣脱她的搂抱。“不!”

  吉奥珂噘起嘴,下嘴唇上是尖牙滴下的毒液。“没必要害怕;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承认这点,任何事情都不会困扰你。”

  “我没准备好承认任何事情——尤其是那个!”

  泰萨利躲开提夫林人,目光钉着银风,他正在张望铁墙走廊。这条路延伸了三十步后是一个急转弯。在他们后面,是一个十字路口。

  “银风?”

  半羊人转过来,但是一言不发。

  泰萨利把断腕举到银风脸前。“你是创造者。你能给我一对新手。”

  银风摇了摇头。“不,我不能。”

  “你肯定能。”泰萨利的表情变得狡猾。“如果你真的是创造者,就能随心所欲。”

  老半羊人给了他一个冷笑:“按照那个逻辑,我只会创造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从来没想创造你和你的同伴,所以对你并不利。”他推开泰萨利的断腕。“想想我够让你幸运了。缺手总比根本不存在要好。”

  精灵再次把断腕戳向银风。“你不懂。没了手,我就不能施法了。我不能制止敌人,也不能保护自己免受威胁。我什么都不是!”

  “那你就什么都不是吧。”银风耸耸肩。“如果我有什么工具,也许能恢复你失去的--但是我不能凭空生造。”

  泰萨利的眼睛睁大了。他抬头看看树篱,看到银风的蹄子在两块草皮顶上刮。“吉奥珂,”他转过来对提夫林人说。“如果你回去拿我的手,门房就再没人想关押你了。我确信。”

  提夫林人怀疑地眯起了眼睛。“怎么?”

  “没用的,”银风打断道。“你回不去的--爬不过去。说不定你会抵达哪儿,反正不会在灰尘迷宫里。”

  说完,半羊人哼了一声,转身往通道里走。

  “等等!”泰萨利叫道。“你要去哪儿?”

  “如果你坚决要拿回手,那我们得去找它们,对不对?”

  “你知道路?”

  “我跟你一样迷路了。”银风继续往拐角走。“但是现在那个瑟若斯人不见了,还在那儿干什么?”

  “我们必须等在这儿!”吉奥珂跺着脚,使得半羊人停步了。“如果杰士翻过这墙时我们走了,他会怎么想?我们抛弃了他,嗯?”

  “吉奥珂,走吧。”泰萨利扬起了眉毛。“失忆英雄不会翻过这墙了。他死了。”

  “你才死了。”她狠狠地瞪着精灵的手腕。“我该把你丢在后面吧?不行!”

  “你知道那是不同的。”泰萨利一副病人的心理医生腔调。“女士只是搞残了我。她杀了--呃,毁灭了--失忆英雄。”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

  “还有可能发生别的吗?”精灵把一只断腕伸向她,就好像依然有手似的。“失忆英雄不想这样;他牺牲了自己,所以我们才逃掉了。”

  吉奥珂抱起双臂。“所以说我们要等。他值得我们等,嗯?”

  “如果他会来的话,值。但是——”

  “泰萨利,迷宫自有它们的食腐动物,”银风打岔说。“你还想不想找到你的手?”

  “吉奥珂,我们走吧。”精灵不由自主地把头偏向通道。“在这儿等没用的。”

  “你只是担心你的手而已。”吉奥珂转开视线。“我等杰士。”

  “随你便吧,不过你真的明白,一旦我们走了,你就孤单了?我们决不会再回来看的。”

  “我一开始就没想看到你。”

  “如你所愿,吉奥珂。”在恢复过上千个疯子的理智后,泰萨利懂得怎么对这种人虚张声势——或者说他以为是这样。他转过身,在银风的帮助下,爬到了半羊人背上。“我会想念你的。”

  泰萨利自信吉奥珂看到自己认真时会立刻跟上来的,他点点头,银风转身小跑进通道。当他们转过拐角时,吉奥珂依然站在他们丢下她的地方,双臂抱在胸前,死死盯着树篱顶上。

  离她看到瑟若斯人跳过这顶部已经有些时候了。在这时,他一直坠到酷热的黑暗中,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胃像空气一般轻。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高亢,在他耳边嗡鸣;她反复地颤声说着一个名字,音节参差不齐,就像瀑布欢快的调子。失忆英雄一直在设法理解她所唱的,仿佛抓住她的声音就会让他跳到底的时候免受撞击,但是它比救了他做的更多。

  瑟若斯人一直掉下去了,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条泥路上。他不记得撞到过地面,心里依然恶心眩晕,但是他也停止了移动,或者人人都随他一起移动--他无法判定。他仰头看到下垂褶皱的脸被星铸剑的蓝宝石光环照亮了,塔纳里卡华德捡起它,并高高举起,光芒就像黑暗中的月晕。

  失忆英雄认不出来先看到的那个女人了。围在他上方的这些脸都布满了脓疮和黑瘤。其中一些人还处于疾病的早期阶段,保留着原本的形状;眉毛脸颊和下巴上的则剥落成死白色的皮肤。其他人的容貌则是不忍睹视,那渗出的脓汁让瑟若斯人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心虚。

  低沉的笑声从卡华德的圆鼻孔里传出来。“陌生人,你太不幸了!引你来这儿的星星的确是个蠢货。”这个恶魔转向其他人。“朋友们,我们这儿来了个贵族。他真的同情我们!”

  “那就让他走吧,卡华德。”刺耳的词句从一张污脸的唇中滑出。“他并不想伤害我们。”

  “我真的不想!”失忆英雄用手肘撑起自己,立刻感觉到黑暗的阴云射穿了他的脑袋,这个恶魔阅读了他的思维。“而且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

  污脸摇了摇头。“你无能为力,陌生人。”

  “别……急。我是个勇者……瑟若斯九头蛇怪的屠杀者……希布伦鳄鱼的驯服者……阿布德林龙的克星……”每高呼一句,瑟若斯人觉得发烧得更厉害了。他顿时期望听众们打断他,但村民们有的是时间倾听。“伊厉林王的斗士……绰塞登·里昂的杀手……灭敌无数,叫不上名字了……而且我总是信守承诺。”

  “那是你从来没承诺过自己做不到的事。”污脸抬起下巴,把脑袋转向同伴们。“最好把他留在躺的地方。”

  说话人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其他的村民跟着,挤过卡华德,隐没在阴暗的路上。

  “等等!”瑟若斯人没想过自己能治疗他们的疾病,但是泰萨利或银风可能帮的上忙。“我不是独自……”

  “你应该留着力气,”卡华德沉声说。“大喊大叫也改变不了他们的主意。”

  “但是有……”

  “迷宫枯萎病无法治愈,”魔族打断说。“你医师的魔法没用的。”

  失忆英雄皱起了眉头。“你听到了我每个想法?”

  卡华德点点头。“听得到。你肯定不生我同伴们的气吧。”

  瑟若斯人扬起了眉毛。被抛弃并未令他生气,但是,当然了,这个恶魔说得对。尽管他明显需要水和休息,但村民还是把他留在街上等死。

  “他们对你很仁慈了。比起在这儿逗留,赶快发烧死掉更好些。像你这种人,从健康到腐烂得花一个世纪。”

  “都一样……我更愿意自己选择……再过一个世纪……反正……我也会死的。”

  卡华德没等到答复就把目光落在了失忆英雄腰窝上,那里被抓伤处感染了,又红又肿,几乎裂开。瑟若斯人的脊骨一阵发毛。他呆呆地看着恶魔邪恶双角下方低垂的眉毛,怀疑这个塔纳里是不是暗示他已经得了迷宫枯萎病。只在村子里走走,不可能就染病了吧。

  “你忘了抓住朵拉肩膀时发生的么?”卡华德问,他再次强行介入了瑟若斯人的思维。“不过事实上,我们没人能说出怎么得的这病。有只怪兽——”

  迷宫怪物!瑟若斯人心想。

  卡华德唇下似乎露出了点尖牙。他放低瑟若斯人的剑,开始检视这发亮的利刃。蓝光从他栗色的眼中反射出来,这条路上充满了褐色的闪光。

  “很帅的武器。”恶魔用拇指刮了刮剑刃,刨下一层细细的黑色粉末。“星铸钢,对吧?”

  “你了解你们的武器。”瑟若斯人毫不怀疑这个恶魔打算抢走它……

  “正相反!”卡华德跪下来,他的巨腿横跨在瑟若斯人胸膛上,他回转武器,以便抓着裸露的利刃。“我希望你把它当作礼物给我--当然了,是在你死后。”

  “我……我不打算……死。”

  “不打算?那你更可怜了。”恶魔把剑柄放在失忆英雄手里,然后站起来。“而且——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粗鲁——你看起来不太好。万一你突然断气了,还能命令它激活魔法吗?”

  当然能,正在他不去想时,这个短语在瑟若斯人脑海闪现:星光斩夜。

  “一个法术!”卡华德咆哮道。“对于一把附魔武器,似乎还不够!”

  “就这些了……你会发现的!”

  知道卡华德下一步肯定要做什么后,失忆英雄反手朝恶魔腹部狠狠地砍去。

  卡华德当然了解瑟若斯人的意图,就好像是他构想的一样。当剑刃划过时,恶魔早就避开了。

  “因为你病了,而且头脑发昏,我原谅你的过错。”小火舌在这塔纳里黑暗的瞳孔中闪烁。“但是我警告你,我不会容忍再一次的这种侮辱。”

  “我才不在乎……你的警告。我不至于去信任……一个塔纳里领主。”

  失忆英雄爬了起来,故意做出笨拙的样子,试图引诱恶魔袭击。这次起身又跟第一次那样可怜地失败了,瑟若斯人发现自己在非常窘迫的情况下面对一个极为庞大的塔纳里领主。看来,仅仅是还活着的事实就表示他严重误会了卡华德的意图。

  “现在你算理智了。”恶魔走上前来。他伸出手腕,用自己的爪子开了根血管。“把你的手给我。”

  失忆英雄开始后撤。“干什么?”

  “我的血是我的誓约。”卡华德追上前一步。“我保证在你活着的时候,不偷你的剑,不伤害你,并且想方设法帮助你。”

  看到后退对他没好处后,瑟若斯人站住了。“回报呢?”

  “我索求的比付出的少。”卡华德似乎并不在意他开口的手腕不停地漏出黑色的汩汩血流。“只要你活着的时候不伤害我就行,等你死后,你的剑和财物都归我。”

  虽说极为需要援助,但失忆英雄也知道不可信任一个恶魔——尤其是一个塔纳里,他们行事邪恶,却很少去充当守序的角色。

  “如果我拒绝呢?”

  塔纳里的翅膀在身后鼓起,填满了这个小巷,令这恶魔比原本大了许多。“你并不想拒绝。”

  “如果除了死,我别无选择,那我答应。”

  瑟若斯人放低他的剑,伸出空着的一只手。他没有丝毫疑虑,因为在死的威胁下交换这种誓言并不蒙羞--在诸神眼里,他也不是被束缚了。

  塔纳里用闪电般迅速的动作抓住伸出的手腕。恶魔皱起鼻子,扮出可憎的微笑,然后把他流血的手腕放在失忆英雄手上。一滴黑色的血液落在了瑟若斯人手掌中央。

  响亮的滋滋声传来。酸、火和融肉的味道充满空气。瑟若斯人的胳膊感觉就像插进了滚沸的油里。他尖叫起来,以为这个恶魔背叛了他,便试图举剑攻击。这念头闪过他脑海不比武器脱离他紧握掉在地上更快。失忆英雄瞪着发光的利刃,试图无视灼热的疼痛和难受的下坠感,他刚犯了一个比死亡更糟糕的错误。

  最后,滋滋声消失了,恶心的酸臭味从瑟若斯人的鼻孔中消退。灼烧的痛苦从他胳膊散退,卡华德松开了他的手腕。失忆英雄把手转到光亮下,叩了叩手掌,他看到一个细长的邪恶塔纳里红眼图案。

  “那是在枯萎病之前。”卡华德的声音充斥着渴望。“不过是很多世纪以前了——我们有了更直接的联系,对吧?收起你的剑,我们上路吧。”

  失忆英雄看到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就照恶魔指示的做了。“我们去哪儿?”

  “当然去收集我们的补给!”卡华德似乎真的对瑟若斯人的问题感到惊讶。“然后我们回到你朋友们那里!”

  “我的朋友们?”瑟若斯人没想在一个有迷宫枯萎病的塔纳里陪同下回到伙伴那里。“我自己回去比较好。”

  “就凭你?永远成功不了!”卡华德一手把失忆英雄扫开。“我不是发誓过要想方设法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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