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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 四

“我也一样不用问你这个问题。”我说,“不过原因不同。”
我知道她吃得不好。她是无派别者,而最近因为博学派向无私派施加压力,无私派给他们的东西也不像从前那么多了。
我伸手到背后,抓起背包,里面放着我从无畏派储藏室里拿来的罐头。
“只是清汤和蔬菜,不过总比没有强。”说着我递给她。
“谁说我需要你帮了?”伊芙琳小心地问,“我过得挺好,你知道的。”
“知道,这不是给你的。”我说,“这是给你那些饿坏的朋友的。我要是你,绝不会拒绝食物。”
“我不会。”她说着接过了背包,“我只是不习惯你关心我。一下子让我没了戒备心。”
“这感觉我倒熟悉。”我冷冷地答道,“你是多久没对我的生活过问过一句了?七年吗?”
伊芙琳叹了口气:“要是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再争论这个,我恐怕不能久留了。”
“不,”我说,“我叫你来不是为这个。”
我根本不想联系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对无畏派里的任何人讲袭击无私派的事——我不知道他们对无畏派、对无畏派制度有多忠诚——而我又必须得告诉什么人。上次我跟伊芙琳交谈时,她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城市里的秘密。我猜她可能知道现在该怎样帮我,以免事情无法挽回。
这是在冒险,但我不知道哪里可以求助。
“我最近在监视麦克斯,”我说,“你说过博学派与无畏派勾结,你说得对。麦克斯和珍宁,他们在密谋什么,其余还有谁就不清楚了。”
我告诉她我在麦克斯电脑上看到了什么——那些补给清单和地图。我还告诉她我观察了博学派对无私派的态度——那些报道,告诉她博学派在怎样毒害其他人——包括无畏派——的思想,让他们仇视无私派。
我说完后,伊芙琳看起来并不惊讶,甚至并不担忧。实际上,我读不懂她的表情。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你有看到任何暗示袭击时间的东西吗?”
“没有。”我说。
“那数字呢?无畏派和博学派打算派多大规模的军队袭击?他们打算从哪里找这些人呢?”
“我不知道。”我气恼地说,“我也不在乎。不管他们派多少人,都能在眨眼间毁掉无私派。无私派又没有接受过任何防身训练——就算会防御,他们也不会反击的。”
“我就知道有事要发生。”伊芙琳说着皱起眉,“现在博学派总部的灯成天亮着。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害怕议会成员找他们的事了,而这……也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了。”
“那好。”我说,“咱们怎么警告他们?”
“警告谁?”
“无私派啊!”我着急地说,“我们怎么警告无私派,让他们知道自己要遭受袭击了;怎么警告无畏派,他们的领导在密谋推翻议会;怎么——”
我停了下来。伊芙琳双手垂在身侧,表情轻松,一点也不激动:“咱们的城市在变化,托比亚斯。”这是我们重逢时她对我说的话,“很快,每个人都得选择自己站在哪个阵营,我知道你想在哪边。”
“你早就知道了。”我慢慢地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知道他们在策划这种事情,知道他们已经策划了许久。你在等。你希望这事发生。”
“我对自己曾经的派别没有留恋。我不想要他们也不想要任何派别,继续控制这座城市和城市中的人。”伊芙琳说,“有人想要帮我铲除敌人,我就让他们去。”
“真不敢相信你会这样,”我说,“他们不都像马库斯一样啊,伊芙琳。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你以为他们是无辜的,”她说,“那是你不了解他们。我了解他们,我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沙哑。
“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骗了你那么多年的?你以为其他无私派领导没有帮他,没有散播谎言吗?他们知道我没有怀孕,也没有人打电话叫医生,而且根本就没有尸体。但他们还是告诉你我死了,不是吗?”
我之前从没这么想过。确实是没有尸体。尽管没有尸体,在那个糟糕的早晨,坐在我父亲房子里的、次日傍晚参加葬礼的男男女女都还是为骗我、为骗无私派的其他人,全都在演戏,他们在那肃静之中低声耳语,没有人会离开我们。谁会想离开呢?
发现这个派别里全是骗子,我本不该惊讶,但我心里可能还有一部分仍然天真,仍然像个孩子吧。
从今天起不会了。
“好好想想吧,”伊芙琳说,“那些人——告诉一个孩子他母亲死了,只为了自己的脸面——那种人是你想帮助的人吗?还是你想帮忙把他们从权力宝座上推下去?”
我以为我知道答案。那些无辜的无私派,那些不断为他人服务、不停地点着头的无私派,我应该帮他们。
可那些说谎的人呢,那些害我悲痛,把我一个人扔给那个使我痛苦的男人的人呢?我应该帮他们吗?
我无法直视她,也无法回答她。等火车开到一个月台,我没有回头就跳了下去。
“无意冒犯,不过你看起来真糟糕。”
桑娜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她手里的餐盘也放下。昨天与我母亲的对话现在就像一道突然出现的刺耳噪音,其他声音都被它掩盖了。我一直知道我父亲的残忍,但我也一直认为其他无私派都是无辜的。在内心深处,我相信自己离开他是懦弱的表现,是违背了我自己的道德信仰。
现在,不管我怎样决定,都会背叛某些人。如果我向无私派透露麦克斯电脑上的攻击计划,我就背叛了无畏派;如果不警告他们,我就会再次背叛自己的出生派别,这一次比上次要严重得多。我别无选择,必须做出决定,而光是想想要做决定就让我想吐。
我只知道有一种办法能帮我度过今天——起床,去工作。我公示了排名——这个还有些争论,我主张进步占的比重大一些,而艾瑞克主张持续领先的比重应该大一些。然后我去吃了饭。我的动作仿佛全是靠肌肉记忆完成的。
“你到底吃不吃?”桑娜问道,冲我的一满盘食物点点头。
我耸肩:“也许吃吧。”
我能看出她是要问我怎么了,所以我转换了话题:“琳恩表现怎么样?”
“你应该比我了解啊,”她说,“你不是能看到她的恐惧和所有那些吗?”
我从盘子里的一大块肉上切下一点,放进嘴里嚼。
“那是什么感觉?”她小心翼翼地问,对我挑起一根眉毛,“我是说,看到他们的恐惧,是什么感觉?”
“我不能跟你谈她的恐惧。”我说,“你知道的。”
“那是你的规矩还是无畏派的规矩?”
“这重要吗?”
桑娜叹口气:“我只是有时候觉得我都不认识她了。”
之后我们没再说话。我就是最喜欢桑娜这一点,她并不是非要填满所有的空白。吃完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餐厅,齐克从基地深坑对面喊我们。
“嘿!”他说。他用指尖转着一卷胶带,“想去练习击打吗?”
“想。”桑娜和我齐声回答。
我们走向训练室,桑娜给齐克讲她这一周在城市围栏的事:“两天前,跟我一起巡逻的傻子吓坏了,非说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结果就是个塑料袋。”——然后齐克用一只手臂揽住她的双肩。我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尽量不挡他们的道。
我们离训练室近一些后,我想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我皱着眉,把门踢开。有人在房间里,琳恩、尤莱亚、马琳,还有……翠丝。他们混在一起可是有点惊到了我。
“我就说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嘛。”我说。
尤莱亚在拿无畏派用来玩的塑胶子弹枪朝一个靶子射击——我很确定枪不是他的,应该是齐克的——马琳在嚼着什么东西,我进来时,她冲我笑笑,还挥了挥手。
“原来是我的傻老弟。”齐克说,“训练之外的时间你们不该私自来这个地方。以后小心点儿,否则老四会告诉艾瑞克,艾瑞克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尤莱亚把枪插进他的腰带,贴着他的后腰,连保险都没关。过会儿说不定枪一走火,他屁股上就要挨几下子了。我没提醒他。
我撑着门,把他们都赶出去。琳恩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说:“你不会告诉艾瑞克吧?”
“放心,不会的。”我说。翠丝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手掌刚好与她的肩胛骨贴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意的。我也并不在乎。
其他人都走进走廊,尤莱亚和齐克开始斗嘴,桑娜和马琳一起吃掉了剩下的松饼,我们原先想在训练室练习击打的计划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等。”我对翠丝说。她转过身来,看起来很担心,我试图微笑,可现在真是笑不出来。
我注意到今天傍晚我公示排名时,训练室里紧张的气氛——我计算分数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我应该把她的分数算低一点,她才会安全。她在模拟训练中表现那么好,把她的分数稍微算低一点都是对她的侮辱,但比起侮辱,也许她更不想与其他转派生之间产生隔阂。
尽管她苍白疲惫,甲床周围有小小的伤口,眼睛里流露出一些不坚定,我却知道她不是这样的。这个女孩绝不会希望自己被放在安安稳稳的地方,绝不会。
“你属于这里,知道吗?”我说,“你属于我们。考验很快就结束了,所以你要坚持住,好不好?”
我颈后突然一阵发热,我用一只手挠了挠,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虽然我能感觉到她在沉默中看着我。
然后她把手指与我的交缠在一起,我盯着她,惊呆了。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在我脑子的一片混乱和疲惫之中,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我碰过她好几次——每次都是缺失判断力的结果——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碰我。
她转身,跑去追她的朋友们。
而我站在走廊里,一个人,咧着嘴笑得像个傻瓜。
我试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睡着觉,躺在那里翻来覆去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但是总感觉像有人把我的床垫换成了一袋子石头似的。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事,才无法入睡。
最后我放弃了,穿上鞋子和外套往玻璃大楼走去,我每次失眠都是往那里去。我想再进一次恐惧空间,但今天下午没有增添新的恐惧模拟血清,现在去弄又太麻烦。所以我走到了控制室,格斯哼了一声,算是跟我打招呼,其他两个人根本没注意到我进来。
我不想再去浏览麦克斯的文件——我觉得我已经知道我需要知道的一切了。我知道有坏事将要发生,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阻止它。
我需要告诉什么人,需要一个人来跟我一起承担,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是我并没有信任哪个人到能说出这种事。就连我的朋友们都是生在无畏派,长在无畏派,我怎么确定他们不会更信任自己的领导人呢?我不能确定。
不知为何,翠丝的面容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表情坦率又坚定,像她在走廊里握住我的手时那样。
我循环浏览着录像,从城市里的街道看回到无畏派基地。大部分走廊都是黑着的,就算有什么东西我也看不到。我从耳机里听到峡谷里流水的声音,或是小巷里呼呼的风声。我叹口气,用手撑住脑袋,盯着不断切换的画面看,一幅又一幅,我让它们催我入眠。
“睡觉去吧,老四。”房间另一边的格斯对我说。
我猛地惊醒,点了点头。我不看录像的话,就不好再在控制室里待着。我退出账号,向电梯走去,眨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穿过大厅时,我听到下面传来呼喊声,是从基地深坑传来的。那喊声不是毫无畏惧的无畏派喊声,也不是在刺激害怕却又高兴时发出的喊声,而是那种喊声,那种因恐惧而尖叫的音调。
我跑到基地深坑的底部,踩到的地方小石子乱飞,我的呼吸很快、很沉重,却也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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