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海上来的消息
他满怀善意和关切，让她在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上坐下，解下自己的围巾帮她擦脸，握住她的手，直到她足够平静，能开口说话。
“怎么了，芮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是我妈妈。就这样。我讨厌她。”
“现在我能肯定那不是真的。”舒寇叶在她身边跪了下来。自从她找到他之后，她不认为他的目光落在过她脸庞之外的其他地方，而他遮掩在烟蓝色镜片之后的双眼，此刻正如一双朋友的眼睛那般，亲切而又充满担忧。“你有一个妈妈已经很幸运了。”他说，“我们这些迷失小子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绑架了的。我们没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妈妈或爸爸是谁，尽管我们有时会梦见他们，也会幻想要是我们能遇见他们的话该有多么甜蜜。所以如果你的妈妈对你很严厉，我想这只是表明她担心你。”
“你不明白她的。”芮恩说着，边屏住呼吸以停止打嗝。当她搞定了之后，她说道：“我见到了那本书。”
“《锡之书》吗？”舒寇叶听上去很惊讶，就好像他一直很担心芮恩，以至于都忘了起初将他带到桃花源来的那件事。“谢谢你！”他说，“你在一个早上就完成了可能需要一个贝壳船船员花上一周或更多时间来做的事情。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芮恩说，“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它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弗蕾娅小姐把一切关于它的历史都告诉了我，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它呢？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舒寇叶站起身，从她身边走开，视线穿过松林向外遥望。芮恩觉得他看起来很生气，她担心自己触怒了他，然而当他再次转身面对她时，他只是看上去十分伤心。
“我们有麻烦了，芮恩。”他说，“你听说过彭尼罗教授吗？”
“当然。”芮恩说，“他开枪射中了我的爸爸。他差点将安克雷奇引入毁灭。他偷走了妈妈和爸爸的飞艇，驾着它飞走……”
“嗯，他将这些事写成了一本书。”舒寇叶说，“那本书叫作《罪孽赏金》，在书里他提到了那些他称之为‘寄生海盗’的人，他们从冰下而来，进入城市行窃。这本书的内容大多都是垃圾，但它在我们通常去讨生活的那些城市——那些北大西洋上的筏城以及冰原上的滑行城市里，卖得就像热乎乎的蛋糕那样好。那些城市全都开始安装古代科技防盗警报系统，还每天一次地检查城市底腹有没有寄生虫，这就使得要将一艘贝壳船贴到他们上面去的任务变得十分困难。”
芮恩记起了彭尼罗教授。从小到大她就不断听说那个邪恶男人的各种故事。她曾经见过爸爸的胸膛上那条长长的L形伤疤，斯卡比俄斯夫人就是从那里将他的胸口切开，取出子弹的。而现在，迷失小子们最终也变成了彭尼罗的受害者！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锡之书》。”她说。
“我们不得不把我们的贝壳船派到越来越南面的地方。”舒寇叶解释道，“直到中海和南大洋里，那儿的筏城不怎么费心守备我们。至少，他们从来没有养成那样的习惯。过去的这个夏天，我们已经开始失去贝壳船。三艘去了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一句话，没有求救信号，什么也没有。我认为也许这些城市里的一座得到了某种设备，让他们能看见我们到来，于是他们不断击沉我们的贝壳船，或者抓捕它们。而要是一些我们的人被俘虏了，被折磨了，被迫开口……”
“他们就可能会来找格里姆斯比？”
“一点不错。”舒寇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很高兴做出选择将这一切告诉了一位如此聪慧、敏锐的姑娘，他再次握起了她的手，“我们需要某个能让我们重新领先旱地人的东西，芮恩。这就是我需要《锡之书》的原因。”
“但它只有一大堆古老的数字。”芮恩说，“它来自某一艘古代美国潜艇……”
“一点不错。”舒寇叶说，“那些古代人拥有远远超过我们现在的潜艇技术。那些船就像城市一样大，能环绕世界巡航，甚至一次也不用浮上水面换气。如果我们有那种技术，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旱地人了。我们可以让整个格里姆斯比移动起来，这样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所以你认为《锡之书》是一份潜艇的图纸吗？”
“也许并不全是。但里面可能有足够多的线索，来帮我们了解它们是如何工作的。求你了，芮恩，告诉我们它在哪里。”
芮恩摇了摇头：“弗蕾娅小姐和其他人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可怕。”她向他保证道，“和我一起进城吧。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我向爸爸问起过你。他说你帮助我们拯救了桃花源。而且你受到了彭尼罗的伤害，就像我们一样。我想弗蕾娅小姐会很乐意把《锡之书》作为礼物送给你的。”
舒寇叶叹了口气：“要是那样就好了，芮恩。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但这需要花很多时间。会需要做许许多多的解释，会需要克服许许多多的不信任。而就在我们留在这儿的时间里，可能会有更多贝壳船消失不见，而抓获他们的人可能已经瞄准了格里姆斯比。我很抱歉，芮恩。我们要以迷失小子的方式来做这件事。告诉我这本书在哪里，然后我们今晚就会拿到它，然后离开。或许，当我们拥有它之后，当格里姆斯比再次安全之后，也许那个时候我会回来，向大家介绍自己，然后在我们这两座城市之间就会有和平与友谊了。”
芮恩挣开了他，匆匆忙忙地走进林间，几乎是用跑的，她来到一个可以俯瞰安克雷奇一座座屋顶的地方。他说到要回来时，并不真的是像他所说的那个意思，关于这一点她相当肯定。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感觉好些。一旦他离开这个地方，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有整整一个世界可以漫游，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在他的世界里，一座座城市或漂浮在海上，或翱翔在天空，或巡行于大地，而在它们之上，天空中满是飞艇。那是舒寇叶所要回去的地方，而对她来说，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成为弗蕾娅小姐的助教，待在安克雷奇慢慢变老，变得无聊，然后在某一天——假如妈妈允许的话——成为内特·雪纹夫人，自己也生出一大堆无聊的小孩。
“芮恩。”舒寇叶在她的身后说。
“不。”她说道。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太厉害。“不，我不会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本书。我会自己去拿到它，然后把它带给你，就在今晚。然后我会跟你一起走。”她大笑了起来，大大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手势，试图揽住安克雷奇、揽住湖水、揽住远处的丘陵、揽住整个死亡大陆，“我讨厌这个地方。这儿对我来说太小了。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走。我想要看看格里姆斯比，看看大狩猎场还有那些牵引城，以及鸟道。这是我开的价码。我会把《锡之书》带给你，只要你离开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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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芮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是我妈妈。就这样。我讨厌她。”
“现在我能肯定那不是真的。”舒寇叶在她身边跪了下来。自从她找到他之后，她不认为他的目光落在过她脸庞之外的其他地方，而他遮掩在烟蓝色镜片之后的双眼，此刻正如一双朋友的眼睛那般，亲切而又充满担忧。“你有一个妈妈已经很幸运了。”他说，“我们这些迷失小子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绑架了的。我们没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妈妈或爸爸是谁，尽管我们有时会梦见他们，也会幻想要是我们能遇见他们的话该有多么甜蜜。所以如果你的妈妈对你很严厉，我想这只是表明她担心你。”
“你不明白她的。”芮恩说着，边屏住呼吸以停止打嗝。当她搞定了之后，她说道：“我见到了那本书。”
“《锡之书》吗？”舒寇叶听上去很惊讶，就好像他一直很担心芮恩，以至于都忘了起初将他带到桃花源来的那件事。“谢谢你！”他说，“你在一个早上就完成了可能需要一个贝壳船船员花上一周或更多时间来做的事情。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芮恩说，“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它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弗蕾娅小姐把一切关于它的历史都告诉了我，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它呢？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舒寇叶站起身，从她身边走开，视线穿过松林向外遥望。芮恩觉得他看起来很生气，她担心自己触怒了他，然而当他再次转身面对她时，他只是看上去十分伤心。
“我们有麻烦了，芮恩。”他说，“你听说过彭尼罗教授吗？”
“当然。”芮恩说，“他开枪射中了我的爸爸。他差点将安克雷奇引入毁灭。他偷走了妈妈和爸爸的飞艇，驾着它飞走……”
“嗯，他将这些事写成了一本书。”舒寇叶说，“那本书叫作《罪孽赏金》，在书里他提到了那些他称之为‘寄生海盗’的人，他们从冰下而来，进入城市行窃。这本书的内容大多都是垃圾，但它在我们通常去讨生活的那些城市——那些北大西洋上的筏城以及冰原上的滑行城市里，卖得就像热乎乎的蛋糕那样好。那些城市全都开始安装古代科技防盗警报系统，还每天一次地检查城市底腹有没有寄生虫，这就使得要将一艘贝壳船贴到他们上面去的任务变得十分困难。”
芮恩记起了彭尼罗教授。从小到大她就不断听说那个邪恶男人的各种故事。她曾经见过爸爸的胸膛上那条长长的L形伤疤，斯卡比俄斯夫人就是从那里将他的胸口切开，取出子弹的。而现在，迷失小子们最终也变成了彭尼罗的受害者！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锡之书》。”她说。
“我们不得不把我们的贝壳船派到越来越南面的地方。”舒寇叶解释道，“直到中海和南大洋里，那儿的筏城不怎么费心守备我们。至少，他们从来没有养成那样的习惯。过去的这个夏天，我们已经开始失去贝壳船。三艘去了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一句话，没有求救信号，什么也没有。我认为也许这些城市里的一座得到了某种设备，让他们能看见我们到来，于是他们不断击沉我们的贝壳船，或者抓捕它们。而要是一些我们的人被俘虏了，被折磨了，被迫开口……”
“他们就可能会来找格里姆斯比？”
“一点不错。”舒寇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很高兴做出选择将这一切告诉了一位如此聪慧、敏锐的姑娘，他再次握起了她的手，“我们需要某个能让我们重新领先旱地人的东西，芮恩。这就是我需要《锡之书》的原因。”
“但它只有一大堆古老的数字。”芮恩说，“它来自某一艘古代美国潜艇……”
“一点不错。”舒寇叶说，“那些古代人拥有远远超过我们现在的潜艇技术。那些船就像城市一样大，能环绕世界巡航，甚至一次也不用浮上水面换气。如果我们有那种技术，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旱地人了。我们可以让整个格里姆斯比移动起来，这样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所以你认为《锡之书》是一份潜艇的图纸吗？”
“也许并不全是。但里面可能有足够多的线索，来帮我们了解它们是如何工作的。求你了，芮恩，告诉我们它在哪里。”
芮恩摇了摇头：“弗蕾娅小姐和其他人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可怕。”她向他保证道，“和我一起进城吧。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我向爸爸问起过你。他说你帮助我们拯救了桃花源。而且你受到了彭尼罗的伤害，就像我们一样。我想弗蕾娅小姐会很乐意把《锡之书》作为礼物送给你的。”
舒寇叶叹了口气：“要是那样就好了，芮恩。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但这需要花很多时间。会需要做许许多多的解释，会需要克服许许多多的不信任。而就在我们留在这儿的时间里，可能会有更多贝壳船消失不见，而抓获他们的人可能已经瞄准了格里姆斯比。我很抱歉，芮恩。我们要以迷失小子的方式来做这件事。告诉我这本书在哪里，然后我们今晚就会拿到它，然后离开。或许，当我们拥有它之后，当格里姆斯比再次安全之后，也许那个时候我会回来，向大家介绍自己，然后在我们这两座城市之间就会有和平与友谊了。”
芮恩挣开了他，匆匆忙忙地走进林间，几乎是用跑的，她来到一个可以俯瞰安克雷奇一座座屋顶的地方。他说到要回来时，并不真的是像他所说的那个意思，关于这一点她相当肯定。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感觉好些。一旦他离开这个地方，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有整整一个世界可以漫游，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在他的世界里，一座座城市或漂浮在海上，或翱翔在天空，或巡行于大地，而在它们之上，天空中满是飞艇。那是舒寇叶所要回去的地方，而对她来说，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成为弗蕾娅小姐的助教，待在安克雷奇慢慢变老，变得无聊，然后在某一天——假如妈妈允许的话——成为内特·雪纹夫人，自己也生出一大堆无聊的小孩。
“芮恩。”舒寇叶在她的身后说。
“不。”她说道。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太厉害。“不，我不会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本书。我会自己去拿到它，然后把它带给你，就在今晚。然后我会跟你一起走。”她大笑了起来，大大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手势，试图揽住安克雷奇、揽住湖水、揽住远处的丘陵、揽住整个死亡大陆，“我讨厌这个地方。这儿对我来说太小了。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走。我想要看看格里姆斯比，看看大狩猎场还有那些牵引城，以及鸟道。这是我开的价码。我会把《锡之书》带给你，只要你离开的时候带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