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银狼踏上冰桥的同时,又回头看了看他在边缘之地的最后一个洞穴。他曾经和十四个一起旅行的伙伴一起睡在那里。八只成年狼、三只小狼、两只小熊,还有一只面具猫头鹰,此时正散落在洞穴外面。他们也在回头最后再看一眼这片他们曾经知道的唯一的大陆——边缘之地。现在,这片大陆已经毁灭了。首先是饥荒,然后是地震。只有极少数动物活了下来,而现在这个种族混合队伍中的十五只动物就是福狼脑中已知所有幸存的动物了。
所有成员却都留恋地看着相反的方向——东方。因为西方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垠、白色的冰封海,海上有一座像一弯倒置的月牙般的冰桥。这座桥看起来是以厚厚的冰柱支撑的。有时候桥被抬起得很高,一想到滑下去摔到下面的冰上,就感觉非常恐怖;而有时候,桥又突然下降得很低很低,刚刚掠过冰封海面上的冰层破裂、露出黑暗海水的地方。
福狼不知道这座桥在这里有多久了。上面会不会有以前其他动物走过的痕迹——蹄印、爪印呢?桥上是否长出了什么东西?这里看上去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无法支持任何生命的生长。但和北方王国猫头鹰们待过很长时间的格温妮丝说过,猫头鹰曾经在冰雪中间发现了啮齿类动物——旅鼠、雪鼠,还有和金花鼠类似的叫作岩鼠的动物。猫头鹰可以靠吃啮齿类动物生活一阵子,但狼需要的更多。
桥的尽头似乎和海的尽头一样,都溶化在了虚无当中。正是这一片虚无,这片发着微光的虚无,才是最让人丧气的。
福狼想要吠叫一声当作命令,但声音在他喉咙中就中断了。他只模糊地知道前方是哪里——海水对面就是他们希望找到的新大陆、安全的地方。但这座冰桥跨越的是一片广阔的虚空,这条道路并不可靠。这座像月牙一样发光的桥能达到他们当下只能看见一片蓝雾似的新大陆吗?就因为现在所见的颜色,所以他们管那片新大陆叫远方之蓝。桥中间会不会断裂呢?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旅程又会在哪里终结?大狼可以游泳,但小狼要到将近一岁的时候才会学游泳,而且是在夏季温和的河水里。这桥现在很宽,但要是变窄了或者断了呢?万一他们被困在融化后海上的浮冰上呢……那怎么办?
恐惧日夜不停地消耗着福狼,他担心会失去幼兽们。幼兽在新大陆将会是生命的核心,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不顾危险地继续向前。边缘之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动物了,他们必须要有信心。福狼终于发出一声有力的狼嗥。
“嗷——呜——”
这是打头狼召唤狩猎队形 [1] 开始的声音。狼语中字面的意思是“振作起你的骨髓”。
福狼看见所有的动物都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踏上了冰桥。他不禁在想,回头的一刹那,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1] 队形:狼在狩猎或开发新领地时的行动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