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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

索多玛城的街心广场
背后耸立着王宫高高的围墙。旁边是个市场,头上顶着罐子的妇女们和许多男人熙来攘往。人群中央,一位英俊的青年正在台上演说,他就是上帝的使徒先知约翰。镜头慢慢向他推进。
约翰:“别太高兴了,巴勒斯坦的百姓啊。毒打你们的辫子即使断了,蛇也能把鸡蛋孵出怪龙来,不久又会变成鸟吧。现在,我们的主已经现身了!但是上帝还隐身在深山。因为罗马人只相信眼睛看得见的东西,而犹太人只相信眼睛看不见的东西。”
群众中发出声音:“罗马人缺乏教养,还摆什么贵族样子。”
(人群猛烈地鼓掌)
约翰:(伸手制止住群众的掌声)“主来了,救星来了。不久国王的脸色就该惨白了,那个女人该躲进伊多姆的葡萄串的阴影里去了。仙都尔将藏入河里,人鱼们也会潜进深海中。”
“听着,百姓们啊!救世主的足音终将响彻群山,为了拯救这个腐朽的人世,主就要降临地上了。只要他的脚踏进这个国家,那个为了自己的情欲,奸淫从贫家像破布似的买来的女子,并让她怀孕后,再把母子俩一起卖掉的男人,将要受到上帝的严惩。”
“那位因为贫困而出卖妻子的肉体,再用换来的钱去勾引别的女人,陶醉在便宜的酒里而迷失方向的男人,也会被上帝用杖责打。那些为了少许金钱就砍掉自己襁褓中的幼子的手足,借以引起他人的同情,来向人乞食的父母们,将会受到上帝的责罚。那位为满足自己的情欲而委身有权者,借他们的权势而为非作歹的荡妇,将会受铁锤的责打。而那位抢夺长兄的妻子,叔婶相奸,整日迷恋于淫榻上的国王,将会受到上帝的惩罚。”
群众齐声鼓掌,欢呼。
一对母女从远处瞭望着这一切。她们身穿绢和羊毛制成的贵族服装,头戴面纱。她们是希罗底和莎乐美。希罗底是死海王国国王希律王的妻子。然而母女两人都是继承了西方罗马尼亚吸血族血统的舞娘,希罗底以她媚人的舞姿取悦于希律王,从而成为王妃。
希罗底:“多么危险的男子,马上派卫兵逮捕他!”
莎乐美:“等等,事情没到那么严重……多么英俊的年轻人啊,他总是那样站在广场中央,对着百姓演讲。”
希罗底:“如果你想听他演讲,可以把他抓来,在王宫里随便你怎么做都行。”
莎乐美:“如果不是面对民众,他也许不会讲得那么生动。”
希罗底:“他刚才明明是在讽刺我,而且连国王的坏话他也敢说,他侮辱我们了,我绝不能原谅他,他犯有侮辱罪,即使判处他磔刑,他也无法为自己开脱了。”
莎乐美:“他的话里有上帝的旨意,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那样充满自信,浑身像阳光一样灿烂而耀眼。抗拒他就是抗拒上帝啊。”
希罗底:“你为什么这样袒护他?”
莎乐美:“他是先知,上帝借他的身体和嘴巴把话告诉民众,这我知道。”
希罗底:“你爱上他了,莎乐美?”
莎乐美:(久久地默默注视着演说中的年轻人,然后说道)“是的。”
希罗底:(高声大笑)“你太愚蠢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嫁给希律王时,你还是个孩子,但近来却连希律王居然也对你的身体感兴趣了。被国王看中的你,居然会爱上一个街头的乞丐!这也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人群散去。约翰的演说结束。约翰瘦削而结实的身上淌着汗水,走到这对母女面前。
希罗底:(高声喊道)“布道者约翰!”
青年停下脚步,看着她们两人。
希罗底:“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灾难将降临你的身上。即使哭着跪地求饶,也救不了你的命。你将在山丘上赤裸身体,被紧紧绑定在木桩上,你饥渴交加,喘息困难,终被痛苦折磨致死。”
莎乐美听了后入迷地仰望天空,转动了一下眼珠,用舌头舔着嘴唇,身体蠢蠢欲动,问问喘息。
约翰:(装腔作势地行了个礼)“上帝会决定这件事的,但不是你。”
希罗底:“是我做出决定。如果你想想我求饶,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约翰:(笑)“这句话正是我想说的。上帝终要惩罚你,为了拯救这个堕落的国家。如果你想活命,现在赶紧离开王宫,回你的罗马尼亚去吧。”
希罗底:“不知感恩的刁民。你看市场如此充满活力,百姓们正精神抖擞地干活,这全靠国王英明的治理。”
约翰:“说得对,他们精神抖擞,是因为吸食了罂粟果实中提取的烟。百姓出卖妻子的肉体,把女儿卖给别人,把自己的血卖给吸血鬼,他们在重税下喘不过气来。”
希罗底:“能有个安全的场所栖身,纳税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谁不想缴税,他可以到别处去。”
约翰:“之所以不能到别处去,是因为别处比这里更糟。”
希罗底:“说得对!到罗马去怎么样?那里也有贫穷、人口买卖和苛政。”
约翰:“世界到处都堕落了,就像在枝头上熟透了、腐烂后等待落下的果实。这就是这个世界,因此百姓们都渴望救世主的出现。”
希罗底:“史上没有救世主。要有的话,那就只能是希律王。”
约翰:“我们倒甘愿让希律王把妻子送去罗马,乞求他们对我们这个小国开恩吧。”
希罗底:“住口!(身体因愤怒而颤抖)我让你说话,你反倒得意忘形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乞丐,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杀了。”
约翰:(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后说道)“来,请动手吧,如果你想动手的话。”
希罗底:“你要知道,我在这里不杀了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赶快滚出这个国家,否则我饶不了你。”
约翰:“我与上帝同在。完成他的使命后我会离开的。”
莎乐美:“啊,多美的声音!你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像磨得闪亮的黄金珠子一样,多么吸引人,多么洪亮,句句打动人的心扉。布道者约翰,你认识我吗?”
约翰:“我当然认识。不就是那位吸血鬼公主吗?你在宫廷里长大,是继母亲之后,正等候好色的国王宠幸的女子,为了换取金钱和鲜艳的衣服。”
希罗底:“你在说什么!”
莎乐美:“啊!你的声音让我如此陶醉。请让我摸摸你的喉咙,和你那吐出鞭子般声音的嘴唇。”
约翰:“为了谋生而卖淫的贱妇,上帝也许会原谅她。但为了求得奢侈和权力,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人的女子,我决不容许碰触我的身子。”
约翰要躲开。莎乐美追逐他,往前两步,眼里似乎向搂住他。
莎乐美:“你想要什么我都肯给你,食物、美酒、衣服、女人……哦不,女人不行。金钱、房子,都能给你。你也可以在那里对百姓们畅所欲言。我爱你,你的眸子里充满勇气,没有什么东西能吓住你,你拥有坚定的信念,有为它而生的力量和永不迷失的精神,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请让我拥抱你,把你的力气分给我吧。”
莎乐美想拥抱他,约翰躲开了,莎乐美的手从他胸前滑落。
约翰:“滚开!你这无耻的荡妇,我的身体决不许你触摸。”
莎乐美:“我从远处一直观望着你,已经有一百天了。我也一直倾听你的声音。我也知道,已经找到这辈子唯一可以托付的男人了。我梦见过多次,用我的唇,轻轻贴在你的唇上。求求你了,只让我吻你一次就行。”
莎乐美想强行拥抱他,约翰闪开了,然后厉色制止了莎乐美。
约翰:“我的身体是属于上帝的。我反复告诉过你了,我绝不会满足你这个荡妇的要求。”
莎乐美:“布道者约翰,我们并不是敌人啊!”
约翰:“与这个问题无关。你是个吸血鬼,而我是上帝的仆人,我们的生存方式不同。要让我说的话,我就明白地告诉你,请你赶快离开那个污秽不堪的宫殿,回你的罗马尼亚去吧。如果那样,你还有救。”
死海之上的王宫阳台
希律王和希罗底王妃手上各拿一把孔雀羽毛的扇子,悠闲地坐在两把椅子上。夜晚,天空笼罩着乌云,满月的皎洁光芒挥洒在死海的水面上。他们的身后站着两名卫兵。表情懦弱的希律王,正注视着妻子,然后开口说道。
希律王:“我依你所言,已经命人逮捕了布道者先知了,现在他正关押在牢中。他整天在牢中胡乱说些听不懂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希罗底:“除开杀了他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希律王:(身体颤抖)“这怎么行呢!他是上帝的使者。”
这时,从狱中传来布道者约翰的喊声。
约翰:“沉迷于奸淫之罪中,为手中的权力而日渐堕落的人啊,出来听我的声音!听听我这个站在荒野,朝着狂风喊叫的人的声音吧!”
希罗底:“难道你想放了那个人吗?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不断诅咒你的。”
希律王:“他的话听来刺耳,但凯撒大帝的话更难听。如果一句坏话都听不到,那只能是在穷人的家里了。”
希罗底:“你太宽容了。”
希律王:“我已经惯了。我不想失去现在的地位,但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我拥有一切东西,却没有一件事可以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快乐。如果有人想要我的东西,我可以一件一件都给他。那人说的话,有其真实的一面。”
希罗底:“你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话!如果我们不能统治这个国家,你说到底该由谁来统治?”
希律王:“罗马。也许他会统治得比我更好。那个国家很会收买民心,讨取百姓的欢心。”
希罗底:“可是那人没说这里该由罗马统治,他说上帝会来拯救的。”
希律王:“像是这样。”
希罗底:“那么,你认为那人说的话都会实现吗?”
希律王:(摇了摇头)“不是那样。不管是那人,还是在他背后的第几个救世主,都有他们不懂的事情。不管什么样的人物想处于人们之上,不管是罗马,还是假借上帝之名的小丑,谁都无法拯救世界的所有百姓。”
“从远古开始就出现不少救世主,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当然,救世主也不光是长着人的模样,有些是以思想或启示等抽象的形式出现的。不不,不仅在过去,我们尚不可知的未来,救世主还会不断产生的,但是百姓真能得到救赎吗?那只是梦幻,只不过用新国王取代旧国王而已。新国王上台后也许会在短期内会施行仁政,但是等他的孙子当了国王,或者孙子的孙子当国王的时候,又会渐渐腐败下去了。这不是他的罪,而是政治本身之罪啊。”
“人只要活在世上,始终就是不公平的。既有人终日悲惨哭号,也有人整天花天酒地。有钱人只要维持奢侈的生活,政治就必定腐败。这种道理,那人根本就不知道。”
“真的救世主?哼!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即使他能暂时拯救百姓于水火,又能持续拯救多少年?救世主难道不想掌握权势吗?手中没有权势,他拿什么来拯救百姓?然而,一旦他有了权势,只是又出现了一个新国王而已,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规矩。人生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远处传来约翰的声音:“看着城墙上的裸男绘画就能产生情欲,看着彩色的迦勒底人绘画就能起淫心,向迦勒底人派去使节的堕落的女人啊。那个委身于亚述人的队长的女人,我告诫你!赶快从那张污秽的床起身吧,赶快从那张近亲相奸的床起身吧。但是女人也许充耳不闻,终日沉溺于污浊的泥潭里,沉溺于奸淫的罪恶中,但是主的手已经准备责罚她了。”
希罗底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希罗底:“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希律王:(露出窃笑,小声说道)“他真不了解女人。女人,本来不就是如此吗?”
希罗底:“你是说,即使这样,还是不想砍他的头?”
希律王:(左右摇了摇头)“不能砍。我是国王,国王不能被百姓所抛弃,就像不想得罪罗马一样,我也不想得罪救世主。”
希罗底:“胆怯的风吹到了你,我的国王!你不杀他,难道让他把想说的说个够吗?如果换做罗马的国王,早就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了。”
希律王:“那么你委身于罗马好了。你还很年轻,你的身体还能卖出大价钱。”
希罗底:“至少该剥夺他的声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那样他就再也不能蛊惑百姓了。”
希律王:“那也不行。那人的声音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剥夺他的声音,他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如果救世主真的存在,我做了这种事,他不会装作看不见的。”
希罗底:“你这胆小鬼,还算是个国王吗?”
希律王:“所谓国王,所谓执政,本来就是如此。啊,那是谁?半夜三更还在死海里游泳?”
希罗底:“是莎乐美。”
希罗底站起身来,把白色手绢丢进黑暗的水面。莎乐美赤裸着身子裹着一件白色衣服,走上阳台。
希律王:“莎乐美,你在干什么?深夜里还一个人游泳。请把原因告诉我这个国王吧。”
莎乐美:“因为死海是用女人的眼泪汇成的。”
希律王:“女人的眼泪?”
莎乐美:“是的,是恋爱的女人的眼泪。我是在泪水中游泳。”
希律王:“你是说,这可以隐藏你的眼泪吗?”
莎乐美:(擦拭头发)“在这里游一次,就跟哭过一千回一样。”
希律王:“莎乐美,你这种身份的女孩,也会因失恋而流泪吗?”
莎乐美:“您说得对,父亲大人。我正沉溺于无果的恋爱中,不管我多么迷恋他,他都视而不见,从不拿正眼瞧我。”
希律王:“傻瓜,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莎乐美:(望着满月)“今晚的月亮多奇怪啊!它像女神般地,从羊毛绒似的云缝间低头看着我。”
希罗底:“是啊,今晚的月亮比平常更加洁白耀眼,亮得令人心虚。仿佛能看透我们的心。”
莎乐美:“月光很冷,冷得像阴暗洞穴里的清泉似的,那是没触碰过他人皮肤的冷冽。冷冽而纯洁,所以它一定还是处女。”
希律王:“纯洁的东西都很耀眼,就像没被牙咬过的苹果一样,又像倒满冷酒、沉稳地含着甘露的黄金杯子。莎乐美,现在的你就是这样,你很耀眼。现在的你比年轻时的希罗底更漂亮,大概你也能翩翩起舞吧!”
希罗底:“不,莎乐美不会跳舞。这孩子的舞蹈是不吉利的。”
希律王:“你胡说什么!”
莎乐美:“母亲大人说得对,我身上留着恐怖的血液,我只要跳起舞,就一定得有人去死,从小就是这样。现在长大之后,只要我光着身子跳舞,一定又有人得死,会有人流血,所以才被母亲严格禁止。”
希律王:“那是希罗底嫉妒你才那样说的。已经成为女人的你,露出你那美丽的身子跳出的舞姿,我想把它深深印在我的眼里。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母女俩就是西方世界最顶尖的舞蹈高手。有人说你母亲的舞艺无人能及,但是莎乐美,从你还是个孩子时起,你就跳得比你母亲好。但你长大后却一次也不曾在我面前显示过你的舞技。”
莎乐美:“我的舞蹈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恶魔的。请您原谅。”
说完,莎乐美转身跑进身后的洞窟。
牢狱中
岩窟中,先知约翰背靠岩壁站立着。莎乐美缠着他,抚摸他裸露的胸脯。
莎乐美:“噢!约翰,你落在我手里了。原本像鸟儿那样自由的你,现在却关在这样幽暗的洞穴里。这太有意思了,真让我心跳不已。”
约翰:“即使把我抓起来,我也不是谁的玩物。我是上帝的使者,我在上帝的旨意下获得自由。不管愚蠢的当权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一切注定都将是徒劳。”
莎乐美把额头和脸颊贴在约翰的胸膛上,接着眼睛向上凝视着他的脸。
约翰:“为什么用你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
莎乐美:“……”
约翰:“把你化了银妆的脸颊挪开,为什么那样看我?那些化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取悦别人。”
莎乐美:“你很英俊。”
约翰:“滚开,你这巴比伦的女子,快从上帝选择的人身边离开。你的母亲把他人的鲜血用作邪恶的酒来饮用,对她的罪行的嘲弄早已传到上帝的耳中了。”
约翰推开莎乐美,站到别处。
莎乐美:“为什么上帝要选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作为使者?如果想要拯救民众,并不需要一幅让女人着迷的外表吧?”
约翰:“你这无耻的索多玛的女人,快从我眼前滚开!在你的脸上盖上面纱,在你的头上抹一层灰,到沙漠里去,跪求上天的旨意吧。”
莎乐美:“你的肌肤就像白色的百合,静静地开放在草原上的百合,像在犹太山上降下的白雪。你比阿拉伯女王花园里的白玫瑰还要白,比死海上洒下的皎洁月光还要白。约翰,我求求你,让我触摸你的身子。”
莎乐美把手伸向约翰的身体,约翰往后躲开。
约翰:“恶魔借助女人的身子来到这个世界。不要跟我说话,我的耳朵倾听的只有上帝的声音。”
约翰冷淡地背对着莎乐美。
莎乐美:“约翰,你的头发是黝黑的,黑得多么耀眼。就像暗夜中裹着的黑色面纱,就像所多玛葡萄架上垂下的葡萄串。就像白天狮子和盗贼们可以藏身其间的黎巴嫩巨大的杉树林。星星见了你也要躲闪,月亮见了你也要避之不及。你的头发比漫漫长夜还要黑,比夜晚深邃森林的静寂还要黑。我的灵魂已经被它吸引了,在那里已经迷失了方向。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头发更黑。我求求你,一次也好,让我的手摸摸你那黑亮的头发。”
莎乐美跪着靠近约翰。约翰躲开,莎乐美又追了过去,约翰再度逃开。
约翰:“你这荡女,你这妖姬!你这巴比伦的娼妇!你黄金色的眼睛,迷惑了多少男人?但我绝不会被你所迷惑,我的心与主同在,我身负主的使命。只要我还活着,就要完成我的使命。别碰我,无耻的巴比伦女人!滚开,所多玛的娼妇啊!不要玷污了主的宫殿!”
莎乐美哭了,眼泪从化了银妆的脸颊流下。
莎乐美:“把我说成娼妇或者什么这都无所谓。但是你呢?你那如此诱惑我这个娼妇的身体,那也是上帝给予的吗?如果只是为了拯救百姓,主只要赐给你一个烂熟的梨似的身体,赐你一张让虫啃过的倭瓜似的脸庞就够了。”
“最让我动心,最让我每夜辗转反侧的,是你那年轻的、掰开了的石榴般红色的嘴唇。你的嘴唇像象牙塔周围的鲜红夺目的花纹,你的嘴唇像红珊瑚的枝桠,像黎明时刚被渔夫发现,惊诧之余呈献给国王的珊瑚那样红,比酿酒师们刚踩踏过葡萄的脚还要红。世界上找不到像你的嘴唇那样红,那样美的东西。我求求你,让我吻吻你的嘴唇吧。”
莎乐美扑向约翰想拥抱他,但约翰粗暴地推开她的身体,莎乐美双手着地趴在地上,流下眼泪。
莎乐美:“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别的愿望。女人能拥有的东西我都有了。珍贵的东方宝石、信天翁羽毛做的床铺、算命的水晶球,这些我通通都有。只要我想得到,这个国家一半的国土也许我都能得到手。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像我一样拥有这么多东西。唯一一件除外,那就是你。”
“我没有别的男人,也不许别的男人团团围着我。我不会因此而满足。我最想得到的不是珠宝,不是城池,不是珍贵的东方之冠,而是你啊!我想用手抚摸你蓬松卷曲的黑发,用脸轻揉你洁白的肌肤,我想用我的唇贴在你那鲜红的嘴唇上,我想让舌头伸进你口里,尽力伸进缝隙,尽情吸吮你的双唇。这是我,对你仅有的一个愿望。此外,我还想得到什么呢?仅仅让我吻你一次而已!我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一次!倘若因此失去生命,我也绝不后悔。求求你,让我吻你一次吧!”
莎乐美抱住约翰,但被推开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腰,搂住他的双腿慢慢滑下,缠住他的小腿。
莎乐美:“请不要对我如此冷淡,约翰。求求你,求求你了。”
莎乐美哭了。
约翰:“希罗底的女儿啊,你不惧怕吗?已经传来死亡天使拍打翅膀的声音了,天使还没有出现吗?”
莎乐美:“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你会如此着迷?我的身体为什么如此渴望得到你?我求求你,让我吻吻你的嘴唇吧!”
约翰:“通奸者的女儿啊,能拯救你的人只有一位,就是我刚才向你提到的他。你去找他吧!他就在加利利湖畔。你跪在湖边,呼唤他的名字。他来了后,你要跪伏在他的脚下,乞求他赦免你的罪行。近亲相奸者的女儿莎乐美啊,你已经被诅咒了。”
莎乐美:“我要的是你,不是别人。我不管什么崇高的人,我只要你!”
约翰:“你这淫乱的女人,你这荡妇啊。至高无上的上帝说过,世上所有的人都能拿石头砸你。”
莎乐美坐在石板地上,泪水流下脸颊,神情茫然。她的面貌渐渐变得丑陋起来,愤怒的表情让脸部扭曲,最后,嘴里终于吐出一串恶毒的话。
莎乐美:“你的头发,被泥巴和尘埃脏污了!我根本不想摸你那肮脏的头发!你散乱的头发披在额前,就像刺条编的帽子,你的头顶就像蛇群盘踞的巢穴。”
莎乐美站了起来。
莎乐美:“约翰,我要在你的胸膛凿开一个大洞,伸手把你的心脏掏出来,我要用刀把它劈成两半,再用我的嘴把上面的血吸干。你的肌肤像毒蛇爬过的泥墙,肮脏而又污秽。你的嘴唇像腐烂的石榴一样!”
莎乐美愤然离开牢狱。
重回死海边上的王宫阳台
莎乐美坐在石雕扶手上,双手抱膝,茫然地望着渐渐没入死海的夕阳,那美丽的侧影仿佛一尊雕像。
士兵A:“今晚的莎乐美公主格外美丽。”
士兵B:“什么东西让她想得那么出神?”
希律王上场,坐在沙发上。
希律王:“莎乐美,怎么样?就今天晚上吧,让我欣赏你的舞蹈,现在我急切盼望的就是这个。在这个死海边的阳台上,让我欣赏你那西方世界第一的舞蹈吧”
远处传来狱中约翰的喊声。
约翰:“那天就要到了,太阳像装了羽毛的袋子一样黑沉沉的,月亮像血染过般的鲜红。天空中的群星像无花果的果实般坠落地面,地上的国王们个个惶惶不可终日。”
希罗底上场,坐在国王旁边的沙发上。
希罗底:“你要让他口无遮拦地胡说到什么时候?”
希律王:“他在牢里喊叫,不会威胁到我们的。”
希罗底:“但我能听到啊。”
希律王:“把耳朵堵住就行了。莎乐美啊,你这样整日发呆到什么时候?你的腿,你的身体应该很想跳舞吧。站在那里的卫兵,虽然嘴里不说,心里也想看看你的舞姿,大家都在期待,希望能看见你跳舞,这对大家来说,都是终身最大的财富。莎乐美!莎乐美!你在哭吗?出了什么事?什么事让你如此伤心?”
莎乐美抱着单膝,雕像般的姿势依然不变。
约翰的喊声:“巨大的黑鸟,已经展翅覆盖死海边上的阳台上空了。”
希律王:“莎乐美,我想看你跳舞。看你那让众多民众着迷、陶醉的舞蹈。”
希罗底:“莎乐美不会跳舞的。”
希律王:“我什么都能给你,莎乐美。为了奖励你,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是我拥有的,什么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呢?新衣服?蔷薇花编成的皇冠。”
希罗底:“莎乐美已经不跳舞了。”
希律王:“住口,我不是在问你。”
希罗底:“莎乐美的舞蹈,不是普通的舞蹈。那是可以召唤死神,撼动湖水的奇迹。”
希律王:“噢?奇迹吗?奇迹。听你这么说,我倒更想看看了。”
希罗底:“那是危险的奇迹,是取悦恶魔的舞蹈。”
希律王:“危险吗?危险也没关系。我真的很兴奋。”
希罗底:“有人会为此死去。”
约翰的声音:“预言即将实现,救世主的脚步声已经响彻群山了。”
希律王:“你到底想要什么?莎乐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不管什么,即使你想要我的半壁江山,我也给你。”
莎乐美:“我不想要。”
约翰的声音:“那个男子正端坐在王座上,穿着鲜红和紫色的衣服,手上还捧着黄金制作的杯子,那充满对上帝的亵渎的杯子啊。但上帝的天使要毒打那个男子,他将被蛆虫吞噬。”
希律王:“我马上就能得到珍贵的东方香料,它有七种香气。据说那些香气是任何花也比不上的,只要放上一点在巴掌上,虫和飞鸟都会过来。怎么样?难道你对它也不感兴趣吗?”
约翰的声音:“从伊多姆来的是谁?从波斯拉来的,穿紫色衣服的人是谁?穿着漂亮的服装,迈着大步行走的人啊,为什么你的衣服要染成鲜红色?”
莎乐美坐在石雕的扶手上,突然把头转向希律王。
莎乐美:“你说过,我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给我。”
希律王:“噢,是的。任何东西,只要是我拥有的,什么都能给你!即使你想要我的半壁江山。”
希罗底:“那可不行。”
莎乐美:“好吧,那我就跳了。男人一言九鼎,对吧?”
希律王:“当然,何况我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莎乐美:“那么,我跳给你看”
莎乐美的舞蹈
无数火把点燃在死海的阳台上,此时突然响起地动山鸣般的鼓声,并排站在阳台墙边的几个男子同时敲起鼓来。鼓声突然停歇,轻柔的竖琴声响起,阳台两侧伺立着的两名女子用指尖拨动竖琴的琴弦。
竖琴声中加入几种静静的弦乐器。音量逐渐提高,达到高潮。合着音乐,一辆推车被卫兵推着,从中央的洞窟里慢慢推到阳台中央上来。希律王和希罗底王妃坐在阳台靠近海边的沙发上,手拿孔雀羽毛制成的扇子,边扇边看着卫兵的动作。推车上载着来自东方的珍贵漆器箱子,这是以前希律王送给莎乐美的礼物。
突然,响起激越的旋律,几位嗓音低沉、身体强壮的男子又开始打起鼓来。随着鼓声,尖锐的小号声响起。仔细一看,吹奏乐队已经走进死海,他们上半身露出水面,正在吹号。
“啪”的一声,漆器箱子的盖子打开了。莎乐美只露出眼睛,下半个脸被面纱紧紧蒙住,半裸着身体从箱里站了起来。
希律王:“哇!”(鼓掌)
莎乐美轻快地跳出箱子,展现她优美的舞姿,开始跳起舞来。她轻快地舞动,高高抬起的腿,鞭子似的富有弹性的上身。莎乐美沐浴在死海阳台上的彩霞里,就像陀螺般地旋转着。
希律王:(对身旁的希罗底说)“确实太棒了,真是天才。我从来没看过这种动作。”
很多女人和男人浮在死海上,做出只在巨大的浮力下才能做出的独特动作,以及杂技般的舞蹈动作,为莎乐美的跳舞增添乐趣。吹奏乐队也一边表演杂技舞蹈动作,一边在水上演奏。
太阳渐渐沉入大海后,四周暗了起来。火把熊熊燃烧,照亮着莎乐美随心所欲的舞蹈。
慢慢地,一艘金色小舟出现了,莎乐美跃入舟里,在小舟上,莎乐美也没有停止舞蹈。小舟渐渐驶离阳台。莎乐美在小舟上一边跳着舞,一边胡乱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音乐声更大,画面转暗。
点燃火把的阳台
希律王:“太棒了!跳得太好了莎乐美!果然名不虚传。噢,比听说的还有好。实在太棒了!”
莎乐美赤裸的身体只围着一块白布。她站起身来,有礼貌地向国王施礼。
希律王:“依照约定,我要给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些什么?”
莎乐美捂住衣服慢慢走动,站在阳台的边上,脚下就是死海的海水。
希律王:“有七种香气的东方香料?珍贵的丝绸衣服?要不就是水晶球?”
莎乐美转身面对国王。腰靠在石雕的扶手上,下摆裂开,露出一条腿。篝火把她的脸映照得通红,显得高雅而美丽。
莎乐美:“那么,请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国王半天合不拢嘴。
希律王:“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莎乐美:“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盛在银盘里给我。”
希律王惊呆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希罗底王妃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在沙发上打滚。
希罗底:(捧腹大笑)“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这才是我的女儿莎乐美!国王,你看怎么样?”
莎乐美:“男人,何况是国王,君无戏言。对吧?希律王。”
希律王的膝盖剧烈颤抖着。
希律王:(小声地)“太可怕了,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你,莎乐美……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不能给你。那,那个男子是上帝的使者,是上帝的手触摸过的人。我害怕,那样的事我根本不能做啊。请你,请你高抬贵手!改要其他别的东西吧!”
莎乐美:(唱歌似的喊着)“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律王重重点了点头。
希律王:“我给你白孔雀怎么样?那可是史上最珍贵的白孔雀。它们只住在东方的尽头,国王的花园里。它有着黄金色的头,只吃黄金色的谷物。它们一叫就会下雨,如果展开羽毛,月亮便会出现在空中。它们成双成对地在柏树和银梅花树下漫步,奴隶们静心照顾它们。它们高兴时在树丛间飞翔,在池畔和草地上歇息。它们的美丽连天上的女神也赞叹不已。世界上找不到像它们那般美丽的动物。世界上没有其他国王拥有如此美丽的鸟。我把五十只白孔雀送给你吧,那会让你脚下像缠绕着一片白云。”
莎乐美离开石雕扶手,在阳台上华丽地转身说道。
莎乐美:“给我——布道者约翰的脑袋,盛在银盘里给我。我马上就要。”
希律王:“他是上帝的使者。上帝把自己的声音托付给了他,上帝永远与他同在。你不觉得是这样吗?那个人要是死了,一定要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许会发生到我身上。”
莎乐美把脸扭向一旁。希罗底把身子转开,窃笑着。
希律王:“我有一些宝石,至今连你母亲都还没见过。一个水果模样的金杯就装在那个黑檀木的小盒子里。如果有人向我投毒,杯子就会变成银色。那可是史上最难得的宝贝,我把它看得仅次于生命。原打算把它拿来用在每天的宴会上,但有舍不得拿出来而一直守在盒子里。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那可是绝无仅有的黄金杯子啊,莎乐美。”
莎乐美:(唱歌似的)“我只要——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律王:“这个黑檀木的宝盒放在我卧室的床下。那里还有另一个宝盒,是琥珀制成的大箱子,这个宝贝我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大箱子里装着玻璃吹制的拖鞋,还有从遥远的东方国度换来的丝绸披肩,你要是披上它在火光下转个身,从远处看简直就像一道彩虹挂在天边。我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比你更适合穿这件披肩了。不仅如此,箱子里还装有幼发拉底河中找到的巨大的翡翠,玛瑙石雕成的名贵的手镯,还有几代罗马祭司都穿过的价值连城的披肩。大教堂里各国民众顶礼膜拜过的布幔,现在也都收在我的卧房里。这张布幔是聚集了一百名世界第一流的刺绣大师,花了两年时间,把各国的名胜古迹一个个绣在上头做成的史上独一无二的一件珍品。莎乐美,你快告诉我,想要其中的哪一样?这几样东西可都是全世界的人想用命换也换不来的。”
莎乐美:“我不要别的,只要布道者约翰的脑袋!”
希罗底王妃高声大笑起来。希律王则满脸苦涩,说不出话来。画面转暗。
死海边的阳台上
两位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出现了,他们肩膀上的肌肉鼓鼓的,手臂粗壮,胸脯上长满黑毛。一把巨大的斧头捧在胸前,登上阳台。
两人进入阳台一角的升降梯里,并排缓缓朝向这边转身。他们的身体随着升降梯慢慢降到地面后看不见了。看到这一幕后国王、王妃和莎乐美的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国王因恐惧而颤抖,满脸要哭的样子。希罗底则暗自惬意地窃笑。莎乐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停地颤抖着。
阳台上点燃着无数的火把,一片死寂。不久,从地底下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国王既害怕又后悔,痛苦地双手掩面。王妃兴奋地咂着舌头。莎乐美呆呆地喘息不已,偶尔双目迷离,时而站立不稳,上身不住地摇晃。
升降梯上来了,空无一人的升降梯里,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单腿桌子,桌子上有个银盘,银盘里放着布道者约翰的头颅。头颅双目紧闭,双唇微微张开,已经永远无法开口说话了。见到这颗头颅,希罗底乐不可支,高兴得几乎在沙发上坐不稳。希律王害怕得摊倒在地。莎乐美站起身来,缓缓走近约翰的头颅,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王妃赶紧呼叫卫兵,搀扶晕倒的国王躺在担架上,由卫兵抬走,自己也随之退场。阳台上只剩下莎乐美一个人。莎乐美把手伸向银盘里的约翰的头颅,苍白而发抖的脸上,慢慢浮出笑容。她先端起盘子看了看,又端着盘子跳了一会儿舞,接着轻轻地把盘子放在阳台的石头地板上,自己跪在旁边,无声地笑着,眼泪顺着脸颊躺了下来。她用双手把头颅从盘子里捧起来,紧紧抱在胸前,然后用自己的嘴唇慢慢贴在头颅的嘴唇上。过了很久很久,还是紧紧贴着。保持这个姿势倒在地上,但嘴唇还是没有松开。莎乐美随心所欲地吻过嘴唇后,执著地用舌头舔着约翰的下巴、鼻子和脸,还把嘴唇贴在他的额头和头发上,最后移到脖子被切断的切面,吸干每一滴血。因为她是吸血族的人。莎乐美的下巴和嘴唇剧烈颤抖着,放声号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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