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鸟道
伦敦戴着一圈闪电编就的花环。就好像原本应该穿越上百英里去灼烧永固寺岩墙的射线，现在却绕着伦敦上层缠成一团，熔化的金属像瀑布一般沿着城市的侧面泼洒下来。一波波爆炸涌入城市之肠，将炸碎的巨大废墟残块上下颠倒地抛入空中，仿佛狂风中的枯叶。少数几艘飞艇和它们一起升空而起，想要逃跑，但它们的气囊被点燃了，于是干瘪了下去，继而坠落下来，成为伦敦这座巨大火堆中的几片细小明亮的火花。
只有“鬼面鱼”号幸存了下来，被这场风暴的边缘推着向前。一道道冲击波接踵而来，猛烈地拍击着它，它不停地旋转着，颠簸着，从索具和旋翼上洒出一条条彩色的虹光。它的引擎全都在第一波强烈的能量脉冲中熄火了，汤姆所知道的任何方法都没法让它们再次启动。他跌坐在飞行员座椅的残余部分上，流着眼泪，无助地望着，与此同时，晚风载着他离垂死的城市越来越远。
“都是我的错。”他唯一能想到说的就是这一句，“都是我的错……”
赫丝塔也凝望着，她向后注视着圣保罗大教堂一度矗立的地方，就仿佛她还能看到凯瑟琳和她父亲消失在那儿的光明之中的残影。“哦，汤姆，不。”她说，“这是一场意外。他们的机器发生了某些故障。这是瓦伦丁的错，还有克罗姆的。这是工程师们的错，他们不该让这个东西运行起来，也是我妈妈的错，她一开始就不该把它挖出来。这是古代人的错，他们不该发明它。这是皮尤西和詹曲的错，他们不该想要杀死你。还有凯瑟琳的，她不该救了我的命……”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想要抚慰他，却害怕碰到他。她的身影映照在挡风玻璃的破碎窗面和雨刮上，对着她讥讽地冷笑，在美杜莎摇曳的耀光之中，显得比以往更加丑怪可怕。接着她想，真傻，他回来了，不是吗？他回来接你。她颤抖着伸出双臂，环抱着他，将他拉近，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头顶，羞涩地吻去他眉间那道新伤口上的鲜血，她紧紧拥抱着他，直到那件垂死的武器耗尽了能量，黎明的第一道灰色曙光爬上了平原大地。
“没事了，汤姆。”她不断对他说，“没事了……”
伦敦已经在很远处，一动不动地站在条条烟云之下。汤姆找到了方小姐破旧的野外望远镜，将它的焦距对准这座城市。“一定有人幸存下来了。”他说着，心里盼望着这么一说就能让它变成真的，“我打赌珀玛罗伊先生和克莱蒂·波兹就在那儿，正在组织救援队，分发一杯杯热茶……”可是透过烟雾、蒸汽，以及高扬的尘幕，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尽管他越来越绝望地将双筒望远镜来回游移，在它的视野中他所见到的就只有根根如同骨架一般的焚黑的梁柱，和散落在烧焦大地上的轮子，以及燃料汇成的一片片仍在燃烧的湖泊，还有一条条像巨大蛇蜕那样缠绕在一起的破损履带。
“汤姆？”赫丝塔一直在尝试着各种控制开关，并且惊讶地发现方向舵杆还能工作。“鬼面鱼”号回应着她的操作，在风中转来转去。她轻声说道：“汤姆，我们可以试着飞到永固寺去。我们会在那里受到欢迎的，他们可能会觉得你是一个英雄。”
但汤姆摇了摇头，在他的眼中，“秘层电梯”号依旧正打着旋冲向顶层，而皮尤西和詹曲正发出黑暗而无声的尖叫坠入火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绝不是英雄。
“好吧。”赫丝塔善解人意地说道。有时要花很久才能克服某些伤痛，她很了解这一点，她会对他非常耐心的。她说：“我们会朝着黑岛前进。我们可以在空中驿站修理‘鬼面鱼’号，然后可以顺着鸟道去某个很远的地方，百岛群岛，或者唐怀瑟山脉，或者冰封荒原南部，哪儿我都不介意，只要我能和你一起去。”
她跪在他身边，将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膝头，头枕在双臂上。面对着她那歪斜的笑容，汤姆发现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你不是个英雄，我也不漂亮，我们大概也不会从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说道，“可我们还活着，一起活着，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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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鬼面鱼”号幸存了下来，被这场风暴的边缘推着向前。一道道冲击波接踵而来，猛烈地拍击着它，它不停地旋转着，颠簸着，从索具和旋翼上洒出一条条彩色的虹光。它的引擎全都在第一波强烈的能量脉冲中熄火了，汤姆所知道的任何方法都没法让它们再次启动。他跌坐在飞行员座椅的残余部分上，流着眼泪，无助地望着，与此同时，晚风载着他离垂死的城市越来越远。
“都是我的错。”他唯一能想到说的就是这一句，“都是我的错……”
赫丝塔也凝望着，她向后注视着圣保罗大教堂一度矗立的地方，就仿佛她还能看到凯瑟琳和她父亲消失在那儿的光明之中的残影。“哦，汤姆，不。”她说，“这是一场意外。他们的机器发生了某些故障。这是瓦伦丁的错，还有克罗姆的。这是工程师们的错，他们不该让这个东西运行起来，也是我妈妈的错，她一开始就不该把它挖出来。这是古代人的错，他们不该发明它。这是皮尤西和詹曲的错，他们不该想要杀死你。还有凯瑟琳的，她不该救了我的命……”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想要抚慰他，却害怕碰到他。她的身影映照在挡风玻璃的破碎窗面和雨刮上，对着她讥讽地冷笑，在美杜莎摇曳的耀光之中，显得比以往更加丑怪可怕。接着她想，真傻，他回来了，不是吗？他回来接你。她颤抖着伸出双臂，环抱着他，将他拉近，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头顶，羞涩地吻去他眉间那道新伤口上的鲜血，她紧紧拥抱着他，直到那件垂死的武器耗尽了能量，黎明的第一道灰色曙光爬上了平原大地。
“没事了，汤姆。”她不断对他说，“没事了……”
伦敦已经在很远处，一动不动地站在条条烟云之下。汤姆找到了方小姐破旧的野外望远镜，将它的焦距对准这座城市。“一定有人幸存下来了。”他说着，心里盼望着这么一说就能让它变成真的，“我打赌珀玛罗伊先生和克莱蒂·波兹就在那儿，正在组织救援队，分发一杯杯热茶……”可是透过烟雾、蒸汽，以及高扬的尘幕，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尽管他越来越绝望地将双筒望远镜来回游移，在它的视野中他所见到的就只有根根如同骨架一般的焚黑的梁柱，和散落在烧焦大地上的轮子，以及燃料汇成的一片片仍在燃烧的湖泊，还有一条条像巨大蛇蜕那样缠绕在一起的破损履带。
“汤姆？”赫丝塔一直在尝试着各种控制开关，并且惊讶地发现方向舵杆还能工作。“鬼面鱼”号回应着她的操作，在风中转来转去。她轻声说道：“汤姆，我们可以试着飞到永固寺去。我们会在那里受到欢迎的，他们可能会觉得你是一个英雄。”
但汤姆摇了摇头，在他的眼中，“秘层电梯”号依旧正打着旋冲向顶层，而皮尤西和詹曲正发出黑暗而无声的尖叫坠入火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绝不是英雄。
“好吧。”赫丝塔善解人意地说道。有时要花很久才能克服某些伤痛，她很了解这一点，她会对他非常耐心的。她说：“我们会朝着黑岛前进。我们可以在空中驿站修理‘鬼面鱼’号，然后可以顺着鸟道去某个很远的地方，百岛群岛，或者唐怀瑟山脉，或者冰封荒原南部，哪儿我都不介意，只要我能和你一起去。”
她跪在他身边，将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膝头，头枕在双臂上。面对着她那歪斜的笑容，汤姆发现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你不是个英雄，我也不漂亮，我们大概也不会从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说道，“可我们还活着，一起活着，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