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与死神约会
安全房子通常都散发着那些匆匆过客的气味。一般来说,它们都很小,家具破旧,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这种地方是为那些内心充满恐惧的人们提供简短接头的场所,只配备一些秘密工作的必需品。而伊丝提供的安全房子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句话,那里像个宫殿。
扔掉面包车是对的,只是邦德对于安全房子不怎么放心,尤其可能是伊丝在兰利的情报局的老板提供的。
最后他们终于把丰田子弹头扔在了圣迈克尔林荫大道旁,靠近左翼银行的一个停车场里,然后,他们等了15分钟,让伊丝去打电话。
“一个半小时,”她回来后说。“他们需要一个半小时把地方准备好。”然后,她把地址给了大家,看到地址让邦德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大西洋公寓?”他难以置信地问。
“嗯。”
“那个爱丽舍宫附近的豪华楼房?”
“26号公寓。在拐角上的那一个。”
“那儿有很好的景色?”
“景色棒极了。”
“伊丝,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们说的是亿万富翁的级别。”
“说对了。”她甜甜地一笑。“你以为是情报局的产业?”
“呃,是的,当然是的。”
“错了,它属于爸爸的公司。我们在巴黎经常使用。爸爸在法国有好多业务。”
“真的?他是干什么的?私人的金矿和钻石矿,还是不能公开的军火交易?”
“差不多吧。”
他们分为两组,伊丝和普莉克希,邦德则与那个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就是真正的哈里-斯普瑞克的人同行。他看清了没有人对他们注意,他们四个人一个半小时后在一家全天开放的大酒店前集合,从那儿乘出租车穿过巴黎,到了豪华的大西洋公寓。那里的门卫和接待人员向伊丝热情地问候,不仅仅像对待一个久别的朋友,更像是对待一个皇后。他们向她保证: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今晚特别找了几个姑娘来,而且所有的冰箱——邦德注意到是复数——都按照圣约翰先生的建议装满了东西。
“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安排的?”邦德在电梯里悄悄问她,电梯把他们带进一个宽敞、漂亮的公寓套房。
“我只是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他说,‘好的,交给我吧。’这些事儿他从来都办得很好。今天我们走运,这里没有他手下的人。”
从阳台的大窗户望去是一派美丽之极的景色,富丽堂皇的家具,大理石地面,宽敞的厨房,一应俱全。
“用这里的电话应该是安全的,”伊丝说,但邦德开始并没有回答。他正在凝神注视着一幅杰克逊-波洛克的真品,挂在一座从上帝才知道的城堡里进口的14世纪的石头壁炉的上方。
已经看到两幅夏加尔的画和一幅毕加索的画,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同时他计算了照片,有四位美国总统都曾到过这个房间。就安全方面考虑,他认为这些也许是正面因素。
伊丝重复说她认为使用普通电话是安全的。
“取决于你父亲确实介入了什么样的生意。”
“我怀疑本土警戒局的监听者是否会感兴趣。”
“谁知道呢?”邦德当即决定不能冒险,指示普莉克希接好800电话,然后打给阿里尔。
当他们在等最后一名成员到来的时候,伊丝和普莉克希准备了鸡蛋饼和一大盆沙拉。倒不是因为那是女人的活儿。伊丝悄悄告诉邦德,她要和普莉克希套近乎,这一策略眼见着失败了。很快大家都看出来,这两个女人相互之间就像怕蛇的人却要耍蛇一样。无论从哪方面看,她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只不过是在尽力维持着和平共处,两个人相互的不适应在旁人看起来就像在大中午的太阳下一样明明白白,而给人的感觉却像黎明前的霜冻一样冰凉。
最后,在大约凌晨1点种,阿里尔赶到了,6英尺3英寸的身高:一个引人注目的间谍,有一张像狗一样丑陋的脸和猩猩似的长胳膊,却有着天使般的微笑。几分钟之后就让人看出,他显然是保护普莉克希的,而且是个不可以去激怒的男人。“叫我布鲁因,”他咆哮着。“像个狗熊,是的?谁叫我布鲁因我都答应。可以吗?”
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布鲁因又不是你要打架的对象,即使邦德也隐约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别人用一个熊的名字称呼他。他的真实姓名听起来有些可笑——卡尔-库库。用英语说就是查里-布谷。在伦敦时有人提醒过他,阿里尔在这个话题上是非常敏感的。
他们吃完饭,当普莉克希开始抱怨有些累了时,邦德揭开了当夜最不愉快的话题。
“今晚睡不成了,”他宣布道。“至少是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睡。关于卡鲍尔以及正在发生的一切,有一大堆的问题还没有答案。我们的工作就是理清我们所处的形势,然后看看什么是必须做的。”
他们懒散地分坐在这间有着高高的天花板的长长的大客厅里,他告诉他们,他打算采用侦探的方法分析整个事态。“你们必须能够容忍我,”他平静地说。“这是基本的。我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但我将要像他一样。伊丝在这里就是华生医生。”
他想要直接从原来的万尼亚和伊格之死谈起,但他清楚不能单刀直入地切入这个主题。
“普莉克希,我想问你关于‘夜与雾’的命令。这个信号是怎么出笼的?”他开始说。
她引出了大量的细节。这个‘夜与雾’信号是在八十年代中期设计的。“有一段时间形势变得很紧张,”她说。“因此伦敦和华盛顿给了我们他们所能想到的这一最安全的方法。假如我们收到了信号,每一个人都要消失,并且不再和伦敦及华盛顿有任何联系。这一点是一再强调的,绝对不允许我们与上级有任何形式的联系。这是为我们好,上司出了问题不致连累我们。我把这个指示向每一个卡鲍尔成员个别交代过。我知道所有人都理解。基本上我们每人都安排了一个躲避的地方,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安身,而且卡鲍尔之间也是彼此保密。我警告过谁都不要说出去向。”
“你认为他们都照办了?”
“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可以从收到信号之后的情况判断出。”
“卡鲍尔应该遣散,我明白这个,但是对每个人应该去什么地方是否有什么规定呢?”
“我没听明白。”
“我是说,他们能够留在东部吗?这项安排毕竟是在柏林墙推倒之前很久的事。是否有关于进入西部的具体指示?我推测你们的大多数都经常到西部来。”
“是啊,但我不愿意说是经常的。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来过几次。万尼亚和伊格不去东部。如果有必要,个别人出来见他们,当然,在某些情况下是做不到的。我知道,在过去的三年里,万尼亚来听取过至少两个人的汇报。伊格偶尔来访。一般情况下情报是当场提供的:用的是一般的手段,情报点、马路接头。万尼亚和伊格很不情愿地接受了卡鲍尔的方式。我们有一大批专家是卡鲍尔的编外人员。我仍然使用他们其中一些人。”
邦德点点头,“你认为每个人都按指示去做了?在暴风警报一到,他们就四处逃散了?”
普莉克希对他苦笑了一下。“在指示到达的头四个月里,我们就在本部损失了至少十一个人:四个在柏林,两个逃往波兰,三个在捷克,还有两个被监禁在南斯拉夫。”
“因此,哪怕是在德国统一之后,其他壁垒已经被清除,留在原东欧地区仍然不安全?”
“显然是的。”
“那么,普莉克希,指示是通过什么途径传达的?你是从800电话里得到的,还是其他途径?”
“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她先不急于回答问题。“我在卡尔斯霍斯特的军营里操作克格勃的设备。我们全都有苏军身份做掩护,所以我们仍然留在那儿,甚至在德国统一之时也没走。我的身份是克格勃和原保加利亚情报局之间的联络员。在统一的准备阶段,苏联竭力表现出愿意帮忙的样子。我们当时都在用我们所做的事力争有理由留下,起码能留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这个机构关门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我想,也许,伦敦和华盛顿会希望卡鲍尔原地待命,等待事情有了头绪。那种想法是有道理的。但以后发生的事情就显得没有道理了。我接到‘夜与雾’的通知是从我在卡尔斯霍斯特的电话分机里收到的。极不安全,但显然是暗语。”
“打电话的人呢?你能听出是谁的声音!”
“听上去有些熟悉,但我说不出名字……”
“不是万尼亚或伊格?”
“肯定不是。”
“那么,你是怎么核对出这个命令是真的呢?”
“有内定的3项防护措施。它们全都能很快被核对出来。你要明白,如果卡鲍尔不得不解体并被遣散,命令必须迅速送达每个人。在几年前,这是很难办到的。我认为当这个命令到来时,情况并不是十分危险,但……”
“三项防护措施呢,普莉克希?”伊丝第一次开口。
普莉克希,回到那个年代就是苏菲,是卡鲍尔的无冕领袖,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全都在那儿,就像伦敦和华盛顿规定的一样。一项措施是个电话号码,拨打之后会听到一个挂断的忙音;然后是个看得见的标志,是一个粉笔标记。用绿色粉笔涂写在亚历山大广场附近墙上的和平标记。我接到电话后立刻拨打了那个号码。粉笔的标记也出现在正确的地方。我在回家的路上绕道去看了。确实在那儿。”
“最后一个呢?”
“从我的家里,我拨打了一个我们从未用过的号码。假如‘夜与雾’信号是真的话,有人会在电话里朗诵莎士比亚的一行诗,当然用的是德语。暗语每个月都换。”
“那么是否令人满意呢?”
“用你的话说,准确无误。我现在还能记得。‘没有思想的言语永远不会上升天界。’从《哈姆雷特》里摘的。”
“我知道,我看过电影。”邦德的语气里略带挖苦“我认为梅尔-吉布森是出类拔萃的。告诉我,普莉克希-西蒙,有多少卡鲍尔的成员接到了‘夜与雾’命令并且知道如何去做?知道如何核对?”
“有四个。不,包括我是五个。”
“除了你之外,有多少还活着?”
她向哈里点点头。“他都认识。其他人都不在了。其中两个我能够肯定已经死了。有一个我们仍然拿不准。”
“是谁?”
“奥凡。”
“他是谁?”
“一个警察。旧沃勃的成员。警察队长,名字叫奥格斯特-温普尔。他同时也是联络员,但是是在沃勃与苏联军队之间联络。他经常去卡尔斯霍斯特汇报,告诉你实情,他的失踪是在我们接到遣散卡鲍尔的命令之前。我们总是拿他的名字开玩笑。”
邦德附合地微微一笑。温普尔在德语里是“眼睫毛”的意思。
沃勃是东德警察的缩写,前东德的“人民警察”在执行一般警察任务的同时,有一大部分精力放在东西德国的边界上,尤其是沿着柏林墙的警戒。
“其他两个人确实死了吗?”
普莉克希点了一下头,咬着她的下嘴唇。“我自己亲眼看见了一具尸体。另一个,也没有什么疑问……”
“但你无法确认奥凡的死?”他想起了老奥斯卡-沃姆勃格。在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肯派见到那个科学家的时候,曾告诉过他,几天前奥凡被人从威尼斯的大运河里拖出来。他还记得沃姆勃格告诉他,这条消息是苏菲——普莉克希-西蒙说的,但他不打算提起那次谈话。
“是的,”她没有做任何解释。
“是的,为什么?”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似乎普莉克希在和她自己的良心搏斗。最后她说:
“我怎么称呼你?万尼亚?还是什么别的?”她开始有些生气了,她的声音提高了,一阵红晕掠过她的脸颊。“我是说我们全都了解真实的万尼亚。我们也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但是…是的,对于我们,他像一位父亲般的人物。我们对于你作为万尼亚并不了解。你不是我们的万尼亚,那个女士也不是我们的伊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或者你们只是来补补漏洞?”
“我完全明白你说的意思。”邦德表示出真诚的同情心,他经历过类似情况。那些长期的特工与他们的上司或办案官员通常建立了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有时如同没有性关系的婚姻。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会由于死亡而中断。怨气肯定会有的。
“有几件事你必须理解,”他尽量平静地继续说下去。“首先,你们必须知道,那个叫做‘夜与雾’的指示从来没有下达过。就是说,在伦敦或华盛顿从没有把它付诸行动。突然,一个曾在冷战期间做出过杰出贡献的网络完蛋了。没有任何解释,卡鲍尔就这么解体了,可以想见每个人都是什么感觉。然后,网络的老成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前特工卷入了突发事故中;或者显而易见地是被谋杀了。这不是缘于自然,从多方面说这都是一种危机。
“你们自己所敬爱的万尼亚和伊格再次来到现场。以后呢,是的。时间过去了。没有新的痕迹。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然后万尼亚和伊格在一个星期之内相继被害,而你,是的,你普莉克希,与这两起死亡事件有牵连。你可以按你愿意的方式称呼我们。叫我詹姆斯,叫伊格为伊丽沙白或伊丝。你喜欢哪一个?”他望着伊丝-圣约翰,而对方表示她喜欢被称做伊丝。
自从开始谈话以来,阿里尔,那个笨拙而和蔼可亲的庞然大物布鲁因说话了。“你们在编排普莉克希,还是我们中的一个是叛徒?”从布鲁因的嘴里说出的这话就像是一种恐吓,而且邦德感觉布鲁因向他的椅子这边稍微挪动了一点儿,就像准备好了要把什么人他妈的一拳给打出去似的。
“不,布鲁因。不,我不认为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是或曾经是叛徒。但你必须明白,有那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一大堆事情必须向我彻底解释清楚。”
“不管是谁,哪怕是想一想普莉克希是叛徒都不行。”布鲁因的微笑消失了,看上去更像一个魔鬼。有那么一点像圣母院屋角上的滴水怪兽。
“没有人这么想。”伊丝用一种平和的声调说。“咱们把话听完,布鲁因。谁也没有指责任何人。”
“最好没人那么想。”
邦德把谈话继续下去。“奥凡,普莉克希?东德警察局的奥格斯特-温普尔队长?”
“他是能够监测重要信号的五个人之一。他像我一样能够很容易收到‘夜与雾’的信号。并可以核实其他的信号。我甚至没能告诉他命令已经收到了。”
“有线索能说明为什么吗?”
“没有,只是他有一个女朋友,一个他时常去看望的意大利姑娘。有时他会特意在周末请假去会她。他有时会跑很远的路,只是为了见她。他能够轻易得到通行证,没有任何麻烦。”
“你认识她吗?”
“不,我知道她的名字。莱娜。她住在意大利,在比萨附近。他从未告诉过我她的姓。但是在我们结束谈话之前,我有关于莱娜的其他情况要说。”
“你见过她的照片?”
“没有,但他谈起过她。奥凡对自己的床上功夫颇为自豪,不时地吹吹牛。”
“那个姑娘是否是他唯一的女友?他会不会有一串姑娘?”
普莉克希的脸红了。“我想不会。”停顿了很久。“他在我身上打过好几次主意。”
布鲁因跳了起来。“下流坯!普莉克希,你应该早告诉我。我能叫他痛快一辈子。”
邦德进一步问。“你说过当‘夜与雾’收到时他不在附近?”
“如果他离开柏林,一般的情况下他会告诉我们中的一个。这次他和谁也没说,而且他也没请假。你们叫做无故缺席。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至少是在三四天之前,有人告诉我,在威尼斯的大运河里捞出一具死尸。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了。好几天。你们是不是叫浮尸?”
“一具浮尸,是的。膨胀漂浮物:在水中有相当一段时间?”
“是的。我的消息来源告诉我,尸体已经无法辨认。半边脸没有了。没有牙,所以牙科记录也没有用了。然而我听说,柏林当局得到通知说,那就是失踪的奥格斯特-温普尔。”
“你告诉了其他人?”
“是的,奥斯卡-沃姆勃格知道,还有这里的哈里。”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从威尼斯。”
“你在威尼斯有些关系?”
“有点。”
“威尼斯有什么特别的吗?有什么是我们必须知道的?”
哈里-斯普瑞克大笑起来。“告诉他,普莉克希。告诉他威尼斯有多么特别。”
“自从有了遣散的命令,詹姆斯,就像你知道的一样,卡鲍尔已经被消灭殆尽。各种形式的死亡。现在,你看见了这个庞大网络的残余。就像一个部队,已经损失了整个的军团。剩下的人发誓要复仇。真的,我们发誓要复仇……”
“严惩不贷,”哈里-斯普瑞克几乎咬牙切齿了。
“报仇雪恨!”大块头布鲁因的声音高得成了嚎叫。这一切似乎非常的戏剧性。
“这么说你们百分之百地肯定是谁把卡鲍尔切成了碎片?”
“当然我们能肯定。此刻你必须肯定,詹姆斯。是沃尔夫根-威森和他的婊子莫尼卡-哈尔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发誓要这么干。我们之中的一些人非常了解他,詹姆斯。我也认识他,哈里也一样。沃尔夫根-威森是个非同一般的人……”
“这种人得放在火上烤,然后四马分尸。”哈里自己喃喃地说。
“听着,你们俩,詹姆斯和伊丝。如果说米沙-沃尔夫诡计多端,是前东德情报局的智囊,那么威森就是君王背后的实权人物。这个人是个魔鬼,而且非常聪明。在卡尔斯霍斯特,他们都知道卡鲍尔这个名字。他们知道它是个网络。他们知道我们渗透到了他们的内部,威森曾大发雷霆。”
“你还必须知道,他远不是孤立的。是的,威森是躲在洞里的。他有一支部队可以调动。威森有成百上千的人,全都在欧洲组织好了,不到他准备好他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当他要表现的时候,”哈里接着说,“就不会只是试探性的打击。他的目的就会是在欧洲制造不安定。我不会把他们排除在最危险的恐怖组织的名单之外,他们仍然希望看到西方联盟分裂。他们还有好多装备:武器,运输工具,飞机,直升飞机。威森把这些都藏得严严实实,以备万一。”
“这一切和奥凡有什么关系——奥格斯特-温普尔,还有威尼斯?”
普莉克希作了回答。“詹姆斯,沃尔夫根-威森就在威尼斯,他坐在那里,把秘密的触角伸向整个欧洲。”
“你有什么根据吗?”
哈里-斯普瑞克的表情僵硬了。“当然,我在那里见过他。”
“我也见过。”普莉克希的眼里闪现出了愤怒,不是因为邦德和伊丝,而是因为那个事实。“他杀死了20多个、将近30个卡鲍尔成员,要是我们不小心,他会把我们全杀光。他差一点把你给绑架了。只有威森才能在埃克赛尔-瑞特背后,让你相信他是哈里-斯普瑞克。”“你认为从大运河里捞出的尸体也许不是你以前的同事?”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打赌。”
“你没准真的要把命押上。”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想我们必须与沃尔夫根-威森和莫尼卡-哈尔特面对面地交锋。他们仍然是通缉的对象,是吧。”
“我们得把他们撕成碎片。”像其他人一样,布鲁因看上去也愤怒了。“把他们的脑袋拧掉。威森会容易些。他毕竟只是个矬子。”
“身材有限的人,”邦德微笑着。
“呀,一个矮子。”布鲁因发成了“椰子”。
“咱们先说说埃克赛尔-瑞特。”邦德急于把话题引向前任万尼亚和伊格之死。
“他耍了你。”哈里-斯普瑞克很严肃地说。
“那么他是否把你的朋友沃姆勃格也耍了呢?”
“什么意思?”
“奥斯卡-沃姆勃格非常清楚地知道他是和你——泰斯特——在一起工作。他当时是准备带你去肯派和我见面。实际上,我在泰格尔机场等出租车的时候,见过你们称作埃克赛尔-瑞特的人。因此,在他出现并告诉我沃姆勃格死了之后,我相信了他是泰斯特。还有,在肯派,他指认了一个前斯塔希的人,而且处理了他。”邦德告诉了他们整个事情的经过,包括在火车上的两个恶棍,埃克赛尔-瑞特被注射了药物,在邦德承认杀死了菲力克斯-乌特曼和海克希-威斯时,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埃克赛尔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普莉克希说。
“他要演好他的角色,”真的哈里-斯普瑞克补充道。“我们全都知道菲力克斯和海克希。威森的杀手,非常残忍。他们手上可能有不少人命,包括被杀死的卡鲍尔成员。你杀死他们是帮了我们全体的大忙,但愿他们真的死了。”
“噢,他们确实死了。”
普莉克希露出一副惨淡的微笑。“除非我看见了尸体,不然任何与威森有关系的死亡我都不相信。”
“我可以向你保证。”邦德感到一股苦涩的寒意。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不管怎么说,他被埃克赛尔-瑞特愚弄了。“告诉我,哈里。你当时是否真的和老沃姆勃格在一起?并在我们到达泰斯特机场后跟踪了我们?”
“当然。是的,我当时有点惊慌。我看见瑞特在泰格尔机场。我知道那个地方危险。”
“但你是和沃姆勃格在一起?”
“我说过,是的。从伦敦发来的警告使我们得知航班号。我们知道你们会非常显眼,你预订了肯派的房间,但我们一直非常小心。在某种程度上,与伦敦不对话的要求被打破了。我们很谨慎。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包括万尼亚和伊格。我们知道威森在追捕我们,每次一个人。我考虑到埃克赛尔在泰格尔机场。尽管他没有看见我。沃姆勃格在肯派盯着,我们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我们本打算后来碰面的。”
这也是沃姆勃格在肯平斯凯给他讲的故事,在他去医治他的手之前,也是在他去赴死神的约会之前。邦德讲了这些经过,又补充说,他觉得对那起死亡负有责任。“要是我对他多关心一点,也许奥斯卡现在还活着。”
哈里-斯普瑞克轻声说,“我们和死神都有私人的约会。只不过我们无法预感到时间和地点罢了。”
“当然你们的朋友万尼亚与伊格也是没有预感到。”邦德现在终于开始触及到了卜克斯力和赛恩斯的凶手了。“我要谈谈这件事。”
普莉克希很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你要知道……什么?”她小声地问。
邦德从卜克斯力说起,说他们知道他曾接到马勃——奥斯卡-沃姆勃格——打来的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安排了一次会面,就在法兰克福的‘出家人’俱乐部,而且打算面对面地会见的是你,普莉克希,就是苏菲。”
“是的。我不否认这个。显然万尼亚和伊格都在试图和我们接触。当然,不像你们这次,伦敦和华盛顿没有在报纸上发出任何消息,你知道,尽管我们对他们这次的做法存在更多的怀疑。他们似乎只站在幕后,让我们的前任上司自己摸索。”她望着哈里-斯普瑞克,似乎要得到他的认同。对方点了点头。
“因此,”普莉克希接着说。“我曾尝试自己去取得联系。当时我恢复了800电话……”
“你离开柏林没有带着它?”伊丝问。
“我说过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它。我在卡尔斯霍斯特工作时,800电话设备是在几个不同的地点转。有一段时间我带着它;然后哈里会接过去;或另一个人……”
“奥格斯特-温普尔?”邦德提问道。
“为什么你提起他?”她多疑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他似乎是一个有意思的候选人。他是否控制过800设备?”
“不。不,因为他是警察,他那里闲杂的人太多,他不高兴用这个东西。”
“但是他是知道它的?”
“噢,是的。我觉得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这部电话不可能被录音,但他确实知道我们在用着它。”
“为什么你没有把它带出柏林?”
普莉克希叹了口气。“当指示到来时,我十分惊慌。情况严重,所以我就匆匆躲了出去……”
“你去什么地方了?”
“弗赖堡……”
“在瑞士?”
“是的。我在那里有朋友。对于我来说那里大概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可以从那儿重新开始。我在那儿呆了两个月,然后就开始四处漂泊。”
“但你并没有把800电话带上,普莉克希。这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摇摇头,非常自信地用一些小动作来强调她要说的话。“它不在我的公寓里。你应该明白,那些日子,威森的人非常活跃,他们在外面寻找卡鲍尔的成员,就像他们早就策划好了,打算最后一网打尽。我离开柏林的时候,威森的手下在监视着机场和车站。我把800电话放在泰格尔机场的保险箱里。我飞回来就是为它,为了这套800设备。”
“把它带到哪里去了?”
“带回弗赖堡。几乎是我刚刚接上它,它就开始接收信号。我才发觉有些人死了,但是……”
“你怎么发觉的?”
“我告诉过你,卡鲍尔有一些编外的人。专家、甚至是罪犯。我有两个眼线,他们以为我是克格勃。我还有一个女人,是清洁工,她固定地服务于一个情报点。她受命转送情报,送到慕尼黑的一个待领邮件处。从那儿,他们再转给我。”
“通过你的另一个外围?”
“是的。”
“所以你的情报网面很宽。”
“有点太宽了,是的。但是谁也不会说出去。他们也没有探出我的底。在800接好并又开始工作之后,我和好多人建立了联系。他们是真正的卡鲍尔人。后来当万尼亚和伊格来找我们时,我用沃姆勃格做为中间联络人。”
“为什么用沃姆勃格?”
“因为看上去他是最不合适的人。你和他见过面。你看见过他。他很老了,开始……怎么说呢?有些穷困潦倒的样子?”
“这么形容还算恰当。”
“我跟踪万尼亚去了法兰克福,正好沃姆勃格就在附近。是的,詹姆斯。是的,我安排了在‘出家人’的见面,但是威森的人先下的手。我猜测是他们早已盯住了他。等他下一次从那个酒店出来,他们就得了手。我的电话只是个巧合。如果你认为应该为奥斯卡-沃姆勃格的死负责,那么你是否想过我对于可怜的万尼亚是什么感觉?”
邦德认为她的说法大约百分之九十可信。但他仍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深处。“你是否认为你被人操纵了?”
普莉克希又摇了摇头,像以前一样有力。“不,用800设备打的每一个电话,无论是打进还是打出的都同样安全。”
“那么关于伊格呢?”这次是伊丝在提问,这也很正常。她曾是莉丝-赛恩斯的朋友,而且知道一些朦胧的细节,就像她隐约知道原来的伊格在德国的一次风流韵事。
“伊格的事不是那么直截了当。”普莉克希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打不起精神了,但邦德不能到此为止。
“在法兰克福的那场横祸之后,也就是在万尼亚死后,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柏林。我希望能和伊格联系上。我们曾经很亲密。”
“我们也是亲密的朋友。你应该知道的,普莉克希。”
她没有回答。
“为什么去柏林?”
“我们有一种共识。伊格和我曾经开过一个玩笑。要是亲自出面接头,我们说,我们就在最好的地方见面。我在肯平斯凯呆了两夜。在第二个早晨,我看见了伊格并且查出了她的房间号码。我仍然非常小心,因此我离开了酒店并给她打电话,用的是普通的暗语。”
“我们听了录音,”伊丝说,口气很尖刻,表示她的疑心仍然很大。“你安排了第二天在布朗酒店的会面。”
“我去会面了。我去看她。但她已经死了。”
“形容一下你都看见了什么。”
普莉克希讲的与他们在档案里看到的事实相符。“我肯定是在她被杀死后没有几分钟就赶到了。”
“你肯定那是谋杀吗?”
“我非常确定,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干的。但是我确实找到了一些东西。事实上,我带走了一件遗物。”她的手伸进了原来锁着的公文箱。从一堆纸里,她翻出一个厚厚的日记本一类的本子。“这个原属于伊格。我从布朗酒店她的房间中拿到的,我读过了,很可能我让那个凶手坐立不安了,因为如果有人知道她带着这个东西,他们肯定会下命令取走的。”
“当然,我们会好好研究它的。”邦德接过本子。“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吗?”
“伊格——莉丝——曾违反了规定。”
伊丝和邦德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心里想的都是那个无从确认的情人。
“她违反了所有的规定。不仅是因为她有那么一段恋情,也不仅是因为恋爱的对象是卡鲍尔的成员,最糟糕的是,她把这些都记在了这么一个日记式的东西里,当然还有接头暗语,有了这个,就是孩子也可以破译密码。”
“恋爱是在什么时候……”
“我知道,当人陷入爱情时往往会孤注一掷,会不惜冒很大的风险。莉丝-赛恩斯——伊格是在利令智昏地赌博。可能她就是真正的叛徒。当然她不是有意的,但是威森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些情报。”
“怎么使用?”
“伊格就是莱娜。莉丝-赛恩斯就是奥格斯特-温普尔队长的意大利情人。这就是问题所在。”
在一阵震惊之后,800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