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空白 众人的教会 失去
“病人和伤员的气味，”沃恩带着严峻的恼怒说，“这艘船有这种气味。”
加罗没有和他的目光相遇，而是在爱森斯坦医务室的内部四处张望。护卫舰的盥洗室被填得满满的，临时用金属片隔开了长腔的各个区域，以防交叉感染。在另一端，隐藏在厚厚的磨砂玻璃和铁密封门后面的是隔离病房。加罗稳稳地朝它走去，小心翼翼地绕过医务人员和医生。药剂师跟上了他的脚步。
沃恩继续说道:“遗体被浸泡在液态的异丙胺中，并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进行燃烧。”然后机仆们被用来把他们发射到太空。后来哈库终止了helots的统治，这是可以肯定的。”
遗骸。他们用这个词来形容格雷戈尔和他的手下所剩下的病肉。这样就更容易使它失去个性，把鱼和骨头的水坑看作是要处理的废水。
面对这些尸体曾经是什么样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加罗手下的人的生活中没有任何经历能使他们对这样的景象有所准备。
尤其是沃恩，他的反应很差。虽然他和加罗一样是个战士，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宣誓的治疗师，对他来说，目睹死人复活，就像看到瘟疫肆虐的十字架折磨着阿斯塔特一样，其影响之深，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加罗从他戴着兜帽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一点，同时也看到了他自己内心情感的一面镜子。
现在他们漂流着，随着领航员的死亡，他们的飞行暂时停止了，战斗和追逐的刺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所发生的一切的清算，对其暗淡意义的实现。如果死亡不是终结，如果发生在格雷戈尔身上的事情是真实的，而不是某种扭曲产生的幻觉……那么，这样的命运会等着他们所有人吗?这可能是荷鲁斯与背叛之间的某种协议，这让加罗的骨髓感到冰冷。
沃恩又开口说话了。“森德克的星图成功了吗?”
加罗摇了摇头，觉得没有理由隐瞒真相。“那个女人，应该说，她一直在跟他苦干，可是结果并不好。就像他们能确定的那样，这艘飞船在英仙座空区边缘的某个地方回到了正常空间，但即便如此，这也只是一个有根据的猜测。从未有商人或侦察兵冒险进入该地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是几天，还是几周?在船里，一切都是一种永恒的、烟雾缭绕的暮色，使人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
当他们经过一段墙壁时，沃恩犹豫了一下。在这段墙壁上，冷藏舱一簇簇地挂在沉重的钢柱周围。“对航海家塞弗纳亚的尸检已经完成，我已经看过了。”他指着一个结了霜的豆荚说。加罗能辨认出太空舱里一张画着的灰色面孔。“正如卡娅少爷所怀疑的那样。导航员在交战中受伤，但他死于从扭曲处紧急过渡的精神休克。明显的流血牺牲夺去了副官和副官的生命。在他已经虚弱的状态下，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还不如把手枪放在他的脑袋上扣动扳机呢。”加罗皱起眉头。“我早该知道的。船上的人都疯了，我早该知道他在旅途中活不下去了。”当沃恩没有立即回答时，加罗朝他瞥了一眼。“我有什么选择呢?”他干脆地说。盖勒力场离坍塌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会在亚空间中被撕裂，或者在驱动爆炸中被摧毁。”
“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沃恩回答道，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责备。
“最初是德修斯在问我，现在是你?”你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吗?”
“我不是一个战争领袖，”阿斯塔特的治疗师说。“我只能看到我的指挥官做出的选择的后果。我们的船漫无目的，迷失在未知的海域，没有救援手段。星语者和航海家都死了，所以我们不能呼救，也不能冒险进入亚空间。”他的眼睛里闪着克制不住的怒火。“我们逃过了伊斯塔万的暴乱，却死在了这里，我们的消息没有被听到，在得知他的背信弃义之前，战帅自由地到达了泰拉。绝望在这艘船的走廊里蔓延，大人，就像任何异形杀手一样真实!”
“像往常一样，我感谢你的坦率，梅利克，”加罗忍住不去责备他，因为他竟敢说出近乎不服从命令的话。他们继续前进。“告诉我其他的伤亡情况。”
“许多军官和被征召的船员都受伤了，还有几人死于……入侵。”
“我们的战斗兄弟 ?”
沃恩叹了口气。“每一个和这些东西战斗的人都死了，大人。除了德修斯，所有人都是如此，甚至他也差点丧命。”药剂师对着密封的部分点点头。“他身体里的感染让他喘不过气来，我已经尽我所能使用我所能使用的药物和设备。我承认我对他的病是一知半解。”
“他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我不想混淆或对冲。他能挺住吗?”
“我不能回答，大人。他很努力，但他的力量最终会减弱，这种疾病是我从未见过或听说过的。它每时每刻都在模仿不同的噬菌体，一点一点地削弱它的抵抗力。”沃恩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考虑释放他。”
加罗的眼睛眯了起来。“事情已经迫使我结束了太多亲人的生命!现在你要我给一个躺在床上无力自卫的人割喉吗?”
“这将是一种仁慈。”
“为谁?加罗很气愤。“为了德修斯，还是为了你?我看到了你难以掩饰的厌恶，沃恩。你宁愿抛弃所有攻击我们的卑鄙行径的证据，是吗?你更容易忽视它的后果，以及它可能与你那该死的小屋有什么联系!”
药剂师僵住了，被他的指挥官的爆发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加罗看到他的反应，立刻后悔了。他把目光移开，看见卢娜的狼向他走来。“对不起，梅里克，我说错话了。我的沮丧压倒了理智——”
沃恩掩饰了他受伤的表情。“大人，我有我必须说明的责任。请原谅。”当克鲁兹走近时，他离开了。
老阿斯塔特朝他身后瞥了一眼。“我们认为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一切，但总有一天，宇宙会向我们展示这种狂妄自大的愚蠢。”
“啊。”加罗回应。
克鲁兹点点头。“连长，我冒昧地编了一份战斗命令，供您审阅，我是从伊斯塔万撤退的。“递给他一张数据表，加罗扫视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只有四十多个阿斯塔特和一半的老兵，包括我自己。五名战士在逃跑中受了重伤，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有能力参加战斗。但不包括您和药剂师。”
“索伦·德修斯不在名单上。”
“他昏迷了，是不是?他是个病人，不能战斗。”
连长用鼓鼓的拳头拍了拍他那鼓鼓的腿，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有些人竟敢对我说这种话，而我却自欺欺人!只要德修斯活着，他仍然是我的手下。”加罗反驳道。“在我不通知你之前，你得把他也算进去。”
“随你的便。”克鲁兹说。
加罗用手掂了掂数据板。“七十个人，Iacton。在伊斯塔万成千上万的阿斯塔特中，我们都是生活在战帅背信弃义的势力范围之外的人。”这些话对他来说仍然很难大声说出来，他发现克鲁兹也觉得很难听到。
“还会有别的人。”卢娜坚持说。“塔尔维茨、洛肯、瓦瑞恩……他们都是善良而坚定的战士，对于这种倒行逆施他们不会视而不见。”
“我不怀疑，”死亡守卫回答，“但是当我想到他们被抛在后面，而我们逃向亚空间时——”对病毒轰炸的记忆仍然是痛苦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瘟疫和风暴来临之前找到了避难所。我们若能救他们几个人，又救我们几个弟兄，就好了。”加罗想起了索尔·塔维茨和乌利斯·泰米特，希望他的朋友们快点死去。
“这艘船的职责是做一名信使，而不是一艘救生艇。据我们所知，其他船只可能已经悄悄离开，或者沉没。舰队是庞大的，战帅不可能把眼睛放得到处都是。”
“也许吧，”加罗说，“但我不能只看到我眼前的兄弟们，而看不到我们留给荷鲁斯的那些人。”他站在那里，把手套紧紧地贴在密封室厚厚的盔甲玻璃上，仔细端详着德修斯那张纸一样的脸。德修斯躺在一堆生命维持装置和自动呼吸机中间。他承认:“我感觉自己一天之内就老了好几个世纪。”
克鲁兹干笑着哼了一声。“就这些吗?活得像我一样长，你就会明白，重要的不是活了多少岁，而是你走了多远。”
加罗从他同伴的视线中挣脱出来。“这样看来，我更老了。”
“恕我直言，你是个年轻的加罗连长。”
“你这么想，卢娜·狼?”加罗回答。“你忘记了我们所经过的国土的性质。我敢保证，如果我们的出生日期与帝国的历法相匹配，我就会和你一样老，兄弟，甚至可能比你大。”
“不可能，”另一个阿斯塔特嘲笑道。
“是吗?时间在泰拉和地府以不同的速度移动。在亚空间中，它变得可塑和不可预测。当我想起那些年我在穿越那地狱般的领域时，或者在光速以下航行时，在冰冷的睡眠中度过的短暂的死亡时……我可能在短时间无法与你匹敌，但从一个长纬度上来说，故事情节将会大不相同。”他回头看了看德修斯。“我看到这个可怜的、脾气暴躁的孩子，我想知道他是否能活着看到我所知道的荣耀和范围。今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所有的日子都逃过了，死亡推迟了我的痛苦。它们的重量有把我压下去的危险。”
克鲁兹一贯的那种坚韧的表情消失了一会儿，老兵把手放在加罗的肩上。“兄弟，这是我们一生所承受的重担，是帝皇赐给我们的阿斯塔特的重担。我们必须把人类的未来和帝国背在背上，保护它的安全，为他高举。今天，这一负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重，我们已经看到，在我们的人数中有一些人再也无法承受它了。他们选择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荷鲁斯选择抛弃它，成为一个违背誓言的人，所以我们必须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忍受它。你必须忍受，纳撒尼尔。我们的警报在黑暗中是听不到的。为了警告泰拉，你必须做任何必须做的事情。所有其他的事情，包括我们和我们兄弟们的生活，都远远落后于这项使命。”
“是啊，”加罗过了一会儿说。“你只是说出了我内心深处注意到的那些话，但它支撑着我去听另一个人说这些话。”
“终于听见了，嗯?遗憾的是，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才使这一切成为现实。”
“我接受我的命运，”死亡守卫说，手指着封印在他的铠甲护胸上的誓词纸，“但我不明白。”
“不需要理解，”克鲁兹引用了一句古老的格言，“只需要服从。”
“不对，”加罗解释说。“服从，盲目的服从，会让我们跟随荷鲁斯到他的旗帜下，去反抗帝皇。我想知道为什么，伊克顿。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反复出现。卢娜·沃尔夫的脸上掠过一个阴影。“该死的,纳撒尼尔。如果我注意到到这一点，但又太大意而没有接受，我真该死。”
“还有更多。”克鲁兹说“事后看来，我看到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那些在当时意义不大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转述，亲戚们的眼神。现在，根据所发生的事情，他们突然表现出了不同的面貌。他沉思了一会儿。“Xavyer Jubal on Sixty-Three Nineteen(这点不确定)，Interex的毁灭……达文，事情就是在达文开始好转，势头达到了顶点。荷鲁斯倒下了，然后他站了起来，被奥术治愈了。那时我就知道了，即使我不敢接受它的范围。人们把我们兄弟情谊的善良和开放的本性慢慢地转变为他们自己的目的。黑暗的阴影笼罩着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战士们的心，我曾看到阿斯塔特从一个小男孩成长为善良正直的兄弟。当我终于谈到这些事情时，他们认为我是一个老傻瓜，除了战争故事什么都没有，是他们嘲笑的对象。”卢娜的狼把目光移开。“我的罪过，兄弟，我的罪过是我让他们得逞了。我选择了容易的路。”
加罗摇摇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就不会在这里了。如果说最近发生的事情教会了我什么的话，那就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接受考验的时刻。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幼发拉底基勒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刻发生的事情才是衡量我们的真正尺度，伊克顿。我们不能放弃，老头子。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就会被诅咒。”
克鲁兹轻轻地笑了。“奇怪，我们选择了这个词，是不是?这个词充满了宗教和神圣信条的意味，与我们发誓要为之服务的世俗真理截然相反。”
“信仰并不总是宗教问题，”加罗说。“信仰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神。”
“你这样认为吗?也许你应该冒险到甲板下，到第四十九层的空水塔去看看，和那里的人谈谈你的看法。”
加罗的额头出现了皱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船长，我听说您的船上有一座教堂，”伊克顿说，“教堂的信众一天比一天多。”
当默萨迪拍着辛德曼的肩膀时，他抬起头来。他放下电笔和石板。
他看到她身边有几个男人，两个穿着工程部制服的下级军官。
记录者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说。“我们是来见圣人的。”
凯瑞尔斜瞥了一眼临时搭建的教堂。他看见幼发拉底在下面，边说边笑。“当然，”他开始说。“你可能得等一等。”
“没关系，”另一个说。我们可以等。我以前没能把……布道写好。”
代行者微微一笑。“根本不是这样，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说话。”他向黑皮肤的女人点点头。“默莎蒂，你为什么不带这些年轻的大人们上去呢?”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想我有一份合同可以给你们两个。”
“已经有一个了，”第一个说话的人说。他给辛德曼看了一本磨损的小册子，上面用一种粗糙的印刷方法印刷。这不是一本他以前见过的小册子，也不是一本宣扬复仇精神的小册子。看来Lectitio Divinitatus在他到达很久以前就已经在爱森斯坦号上侵入了。
奥立图领着人们走了，凯瑞尔看着她走。和他们所有人一样，直到现在，默莎蒂才开始明白摆在她面前的道路。辛德曼知道，作为一名记录者，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但她储存在她那扩大了的头颅记忆卷轴里的回忆，并不是关于大远征和荷鲁斯荣耀的故事。默萨蒂已经温和地进入了文件编写家的角色，因为他们的信条尚处于萌芽阶段。她现在写的是幼发拉底·基勒的故事，把它们储存起来，编织成一个连贯的整体。凯瑞尔低头看着他一直试图整理自己思绪的数据板，沉思起来。他怎么能料到自己会参与这样的事情呢?在他的周围，一座教堂，一个信仰体系在战帅叛乱的阴影下不断壮大，获得了群众和力量。他，帝国真理的大人要传播者，库里尔·辛德曼，怎么会被命运判定适合这个新角色呢?然而在这里，他发现自己在引导基勒的话语，把它们塑造成人民的耳朵，甚至当默萨迪站在他身边，眨着眼睛点击着静止的图像，记录着幼发拉底的一举一动。
辛德曼不是第一次追溯把他带到这里的一系列事件，并思考如果他说话方式和思维方式不同，事情会如何发展。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在荷鲁斯战船上的记录者的大规模战斗中被击毙。只有洛肯的伙伴克鲁兹的介入才救了他们的命。他看到伊斯塔万三被炸时的恐惧的回声又一次在他的心里回荡。死亡离我们只有片刻之遥，而幼发拉底却没有表现出恐惧。她知道他们会活下去的，就像她曾经引导他们到这艘船上并把他们救出来一样。曾经，他拒绝接受神力的观念，拒绝接受与神力交流的所谓圣人的观念。幼发拉底·基勒以她平静的权威把这种怀疑从他身上带走，让他对自己一生为之服务的始终不渝的理性的世俗之光提出质疑。
自从那天在Whisperhead山之后，一切都变了，朱巴变成了某种仍然无法在辛德曼的思想中归类的东西。一个守护进程吗?最后，凯瑞尔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方法来解释。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宝贵的帝国真理。然后恐怖又来了，这次是要把他们全部消灭。
但他住。多亏了幼发拉底，他们活了下来。辛德曼亲眼看到她变成了一个扭曲变形的怪物，身上只有一个银色的阿奎拉和她对人类帝皇的信仰。那天，他对否认的需要随着那个可恶的家伙一起消失了，迭代者看到了真理，真正的真理。基勒是帝皇意志的工具。对此没有其他解释。在他的伟大中——不，在他的神性中——帝皇给了这位想象家一些力量的碎片。是的，他们都变了，但最重要的是幼发拉底基勒。
那个目中无人却没有方向的年轻女人已经走了，她的形象吸引了他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创造，一个女人为他们所有人找到并锻造道路。凯瑞尔应该感到害怕。他应该害怕他们会因为荷鲁斯的背信弃义而灭亡。基勒的一眼就使这一切消失了。他看着她和两个工程师交谈，微笑着点头，一种温暖传遍了他的全身。这就是信仰，他意识到，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感觉啊!难怪他在大远征中遇到的信徒们会如此强烈地抵制，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感受的话。
现在，在《神曲集》中，库里尔·辛德曼发现了同样的力量。他对帝国的忠诚和热爱从未动摇。现在，如果可能的话，他对人类的大人有了更深的虔诚。他准备把自己献给帝皇，不仅是在心灵和思想上，而且在身体和灵魂上。
他并不是唯一这样做的人。人们有时会说，对泰拉的崇拜正在加强。工程师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默萨迪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个废弃的蓄水池，把他们临时的礼拜堂装在里面，这一切都表明这艘船上有神。如果它是在这艘不起眼的小战舰上，那么它可能也在别的地方，不仅隐藏在荷鲁斯舰队的中间，而且可能在更远的地方，在帝国各地的世界和舰船上。这种信仰正处于自我实现的边缘，它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团结在身后的偶像，一个活着的圣人。
幼发拉底做了阿奎拉的手势，两个工程师也跟着做。他们到达时，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空洞、紧张的情绪消失了，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开了，这是他们精神上的一种新的保证。
“帝皇会保护我们的，”两人中较小的那个说，他从迭代者身边走过，点点头表示感谢。凯瑞尔也回了个手势。女孩给了他们信心，平息了他们的恐惧，就像她和其他几十个人一样。一开始，男男女女们在这个简陋的小教堂里找路走得很慢，但现在他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是来听他讲话，就是来见那位年轻女子。辛德曼对基勒的消息是如何传播的感到惊讶。
“库里尔!”他转过身来，看见默莎蒂匆匆朝他走来，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现出极度的恐惧。“有人来了!”她话语中隐藏的恐惧唤起了人们对怀着复仇精神的秘密部的回忆，以及那些奉军长之命，带着锁链和棍棒来摧毁它的人的回忆。一位了望员报告说:“只有一个，一个阿斯塔特。”
辛德曼站了起来。他能听到沉重的靴子声从服务舱外面的门阶上响起来，越来越近了。“了望员看见武器了吗?他全副武装吗?”
“什么都没有?”奥立图喊道。“如果没有剑和枪，他们什么也不是呢。”
当舱门砰地一声打开时，他的回答消失了，回声使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归于沉寂。一个身穿大理石白色盔甲的高大身影弯下腰走进车厢，迭代者看到了鹰头铁甲上闪闪发亮的黄铜。辛德曼走上前去，浅浅地向死亡守卫鞠了一躬，压下了他的恐惧。“欢迎。你是第一个到这儿来的阿斯塔特。”
加罗低头看着这个瘦小的男人。他瘦骨嶙峋，神情紧张，像一串裹在迭代者长袍里的棍子，但他的目光很坚定，声音也没有动摇。“辛德曼”,加罗认出来了。他环视了一下水库的内部。这是一个很大的圆柱形空间，大约有两层楼高，不同层次的格栅门架和一个由管道和通风井组成的网络突出到房间里。当桶里装满水的时候，高高的金属板从墙上伸出来充当挡板，但是当这个房间像现在一样空着的时候，它们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一个用旧的、光秃秃的钢做的教堂武士的样子。服务甲板上的货物托盘被安排成临时座位，还有一个由燃料电池容器做成的祭坛。“你是这一切的设计者吗?”
“我只是个代行者，”那人回答。
“你在这里干什么?”加罗问道，愤怒和沮丧的冲突在他内心升起。“你希望达到什么目标?”
“那是我问你的问题，纳撒尼尔。那个想象家，那个被他们称为圣人的女人，走进了一串生物羽毛的光中。基勒，”他小心地说，“你和我谈谈。”她点点头，招呼他。“当然可以。”
“你不会伤害她的!”另一个记录者，克鲁兹认出是默萨迪·奥莱顿，厉声对他说。她的话一半是威胁，一半是绝望，加罗对她的鲁莽扬起了眉毛。
基勒又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传到了所有静悄悄的听众席上。“纳撒尼尔在这里是因为他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在寻找一条路，也许我能帮助他找到他的路。”
于是，圣人和士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在灯光的边缘相对而坐。
“问题，”她开始给加罗和她自己倒杯水。“如果我能回答，我就回答。”
船长做了个鬼脸，把小锡杯拿在手里。“这种崇拜违背了帝国的意志。你不应该把你的信仰带到这里来。”
“我不能丢下这件事，就像你不能丢下你对你兄弟的忠诚一样，纳撒尼尔。”
加罗咕哝了一声，冷笑着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然而有人会说，我确实做到了。我已经逃离战场，为了什么?荷鲁斯和我自己的部队会因为我这样做而把我称为逃兵。我发誓要尊敬的人，我把他们留给了一个不确定的命运，即使在我逃跑的时候，我也把他们处死。”
“我要你救我们，你做到了。”基勒和蔼地看着他。“你是军团的化身。你让我们远离死亡。这不是失败。”
他想把她的话斥为不真诚，并指责她说的都是些空洞的陈词滥调。他把这些想法赶走，把卡莱布的纸从他的腰带口袋里拿了出来。“女人，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帝皇是对抗虚假神灵的力量，然而你的教义却把他当作神。这怎么可能是对的呢?”
“你回答你自己的问题，纳撒尼尔，”她回答。“你说的是‘假神’，是吗?事实上，真正的帝国真理是，人类之主不是虚假的神。他是真神。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他就会保护我们。”加罗哼了一声，但基勒还在说。“在过去，牧师只会根据一本书、一本小册子上的文字来请求你的信仰。”她指了指那捆文件。“是帝皇指示吗?回答我的问题，阿斯塔特。你没有感觉到他的灵魂附在你身上吗?”
加罗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话来。“我有，或者我认为是这样……我不确定。”
基勒靠在椅背上，她那幸福的、抑扬顿挫的神态消失了。她变得富有挑战性，注意力集中，避开了他所期待的那种圣洁的宁静。“我不相信你。我想你是肯定的，但是你的态度太固执了，你一开口就害怕。”
“我是阿斯塔特，”加罗咆哮道。“我无所畏惧。”
”直到今天。她看着他。“你害怕这个事实，因为它是如此重要，你将永远被它重塑。”基勒把手放在他的护手上。“你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改变了。只有你的思想落后于你的精神。”她仔细地打量着他。“你信仰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的兄弟们，我的军团，我的帝皇，我的统治权，但其中一些正被夺去。”
幼发拉底拍了拍他的胸膛。“不。”她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有两颗心，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所看到的……”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这触及了我理性的根源。我在质疑所有我认为绝对的东西。异星人的孩子看穿了我，用即将发生的事来嘲笑我……格雷戈尔死了，但由于某种可怕的感染又复活了……而你，在我临死前的睡梦中瞥见了你。”他摇摇头。“我像这艘船一样漂流着。你说我很确定，但我没有感觉到。我所看到的都是通往毁灭的道路，一个充满怀疑的迷宫。”
女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感受，纳撒尼尔。你以为我想要这个吗?”她拉了拉她穿的袍子。“我是一个意象派画家，而且画得非常好。我描绘了历史的原貌。我的艺术被成千上万的世界所知晓。你以为我想感觉到大人的手在我身上吗?你以为我梦想有一天成为先知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我们在旅途中所做的事情一样，命运也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基勒微微一笑。“我羡慕你，加罗连长。你有我没有的东西。”
“那是什么?”
“责任。你知道你必须做什么。你可以找到清晰的愿景，一个你可以把握并努力完成的使命。但是我呢?我的每一天都是新的，都是不同的挑战，不断努力寻找正确的道路。我能确定的就是我有一个愿望，但我还看不到它的形状。”
“你是有使命的，”阿斯塔特喃喃地说。
“我们都是，”基勒表示同意。“我们都是。”然后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她的手指碰到他粗糙、伤痕累累的脸的感觉让加罗的神经一阵刺痛。“自从你把这艘船从虚无的掠夺中救出来以后，有些船员一直在这里祈祷奇迹能救我们。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见帝皇，我告诉他们没有必要。我告诉他们:“他已经救了我们。我们只需要等待他的战士找到方法”。
“这就是我吗?帝皇的神圣意志，变成肉身了吗?”
她又笑了，说着，她又激起了加罗在军营里独自一人时那种强烈的感情的悸动。“亲爱的纳撒尼尔，你什么时候做过别的事?”
“状态，”克鲁兹命令道，在控制台上看到了森德克的眼睛。
死亡守卫对着卢娜的狼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疲倦。“没有改变。”他回答，在桥上四处张望，看看还有什么补充。船长的许多船员，包括沃特在内，都被暂时休眠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男人们和女人们稍事休息的时候，才能让永远清醒的阿斯塔特人守在舰桥上。“机器呼叫信号继续在短距离vox上循环，尽管据粗略估计，至少在一千年之内，这些信号都不会传到人类的耳朵里。”
老战士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建设性的补充吗?”
森德克点了点头。“为了子孙后代的利益，我已经开始绘制这一区域的地图。如果这艘船在未来某一天被打捞上来，这些数据可能对找到它的人有用。”
克鲁兹发出一声呼噜呼噜的声音。“你们这些死卫士都这么悲观吗?我们还不是尸体。”
“我更愿意把自己看作一个现实主义者。”
两个人都转过身来，这时驾驶室的门突然打开，药剂师进来。森德克仍然觉得很难原谅沃恩与小屋的关系，于是他把目光移开。阿斯塔特意识到，克鲁兹看到了两个战斗中的兄弟之间的那一刻，他带着疑惑的表情默默地评论着。
“战争领袖在哪儿?””沃恩问道。
“在甲板下面。我有指挥权。你可以对我讲话，孩子。”
“如您所愿，船副。我已对船上的物资和消耗品进行了调查。如果我们在维持生计的水平上实行配给，我估计爱森斯坦的船员只有五个半月多一点的可用资源。
卡娅走上前来，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船员休眠吗?”
沃恩点点头。“这是一种可能性，但这艘船上的设备只会把期限再延长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我还研究了其他紧急措施的选择，比如剔除，但结果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连长扮了个鬼脸。“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们不会挑选任何一个人自愿执行死刑!”
“在亚光速中待七个月，”森德克说，这时舱门又打开了，“荷鲁斯一直在那里，泰拉却不知道。”
加罗走了进来，步伐坚定而果断。“不在我的监视之下。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他向卡娅点点头。“船长，给发动机组发信号，让亚空间发动机充满电。”
“船长，除非那个在下面唱赞美诗的圣女长出了第三只眼睛，并且打算带我们回家，否则我们就不能指望到星际间旅行了!”沃恩的态度变得尖刻而简洁。“我们没有领航员，大人!如果我们进入虚空，我们将永远迷失，那些上次袭击我们的东西将永远把我们撕碎!”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要回到虚空。”加罗冷冷地回答。“卡娅，驱动块达到最大效力需要多长时间?”
军官研究着他的控制台。“等一会儿，大人。”他犹豫了。“大人，你的药剂师说得对。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机器重新工作。”
加罗没有回答这个隐含的问题。“我希望亚光速推进器能在我的指挥下，以最大的力量进行燃烧。把船叫到总区，准备好空挡，准备启动。”
警报响起时，沃恩在桥上做了个手势。“推进器和防护罩都准备好了吗?这是演习吗，纳撒尼尔?是为了分散船员的注意力，还是那个预言家家的姑娘告诉你袭击就要来了?”
“注意你的语气，”加罗说。“我的宽容也就到此为止。”
“推进器听你指挥。”卡娅报告说。“准备部署防护罩。”
“等一等，”舰长命令道。
在舰桥对面，克鲁兹摩挲着下巴。“孩子，我们是不是要明白所有这些活动的意义呢?我承认我对它就像那儿的锯木一样视而不见。”
卡娅抬起头来。“曲速驱动器记录了全部的能量容量。大人，电池阵满了。你想让我拿它们怎么办?”
“清除驱动块隔层，将释放机构装在虚无发动机上。当我下达命令时，你将关闭发动机控制系统，抛弃驱动块，然后升起防护罩，启动亚光速推进器。”
克鲁兹冷冷笑了。“你既大胆又疯狂!”
“弹射亚空间引擎?”森德克目瞪口呆。“有了这些能量，它们就会像超新星一样爆炸!”
加罗郑重地点了点头。“一个超强闪耀。爆炸将在无形和真实空间中产生回声。它将在100秒内成为任何船只的灯塔。”
“不!”沃恩的喊叫声打断了桥上的声音。“看在泰拉的份上，不!这太过分了，船长!这是死刑!”
加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睁开眼睛，森德克!自从我们反抗战帅以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被判了死刑，但我们仍然活了下来!我现在不会放弃，毕竟这次飞行让我们付出了代价!”他伸出手来，一只手放在药剂师的肩上。“相信我,兄弟。我们会被解救出来的。”
“不，”沃恩重复了一遍，在迅速模糊的动作中，这位死亡守卫老兵拔出了他的爆弹手枪，对准了加罗的两眼之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会杀了我们所有的人，而我们所牺牲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告诉卡娅撤销那些命令，否则我就朝你开枪!”
森德克和克鲁兹去拿他们的武器，但是加罗发出命令。“住手!这是我和梅立克之间的事，只有我们才能决定。他迎着药剂师的目光。“卡娅船长，”连长说，“你将在六十秒钟内执行我的命令。”
“是的，大人，”军官结结巴巴地说。和舰桥上的每个人一样，他完全意识到加罗所引发的危险。老兵是对的。如果爱森斯坦号的推进器不能把护卫舰推到离曲速弹爆炸半径足够远的地方，这可能意味着飞船的毁灭。
沃恩把手枪上的锤子重重地敲回去。“连长，请不要考验我!我服从你的任何命令，但不是这个!你让那个女人蒙蔽了你的思想。”
在加罗的面前，枪的黑色枪口从未动摇过。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从武器中射出的一颗炮弹就会把死亡守卫没有保护的脑袋变成一团红色的烟雾。“梅立克，你杀了我也没关系。这样的事还会发生，船还会得救，我们的警告还会传达给帝皇。我不会看到它，但我将死满足于知道它会发生。我有信心，兄弟。你有什么?”
“30秒。”克鲁兹汇报，“螺栓已装好。管理电路离线。负担越来越重。”
“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死亡，死亡，死亡，更多的死亡，兄弟之间互相争斗……你怎么能肯定我们不会像格雷戈尔和他的手下那样堕落呢?我们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可憎!”
加罗伸出手来。“我们不会。我心里没有疑问。”
“你怎么知道?”阿斯塔特喊道，手枪颤抖着。
加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枪。“帝皇保护我们，”他简单地说。
“零。”卢娜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