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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碧莎挂上电话,对刚才的对话心生怪异之感。艾曼达对她身体状况的预测让她觉得古怪,再加上本身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这让她开始烦恼起来。
她三年前大概死过两次,当时迪斯德诺斯正在追杀艾曼达和齐恩。从那时开始,没有任何代魔能近她的身,因为如今她的技巧更精进,观察力也更强。
但昨天晚上那些……
他们很难对付,其中一群还逃脱了。他们当然不会再回来,大部分代魔在遇到她或其中一位暗夜猎人后都会速速撤离这个地区。勇气向来不是他们的强项—他们都很年轻,会为了保住小命不遗余力,很少有代魔愿意正面迎战阿特蜜丝的军队,其中包括了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以上对战经验的资深战士。
只有迪斯德诺斯—他是个半神人,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敢找暗夜猎人的麻烦。
不,昨晚的代魔已经走了,她会没事的,艾曼达一定是吃到腐坏的鸡肉之类才有奇怪的念头。
她回头看向瓦勒里,他已经吃完了食物。「你的能力呢?」她问。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有点吃惊。「抱歉?」
「你的暗夜猎人能力啊,包括预言或先知吗?」
「不,」说完,他喝了口酒。「请原谅我的粗俗,但就像大多数罗马出身的暗夜猎人,我在这方面得到的『待遇』还不错。」
泰碧莎不解。「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才回答:「阿特蜜丝并不在意她在罗马算不上主要神祇这件事,相反地,她受到低下阶层、奴隶和女人所推崇,不过呢她还是在打造猎人时迁怒到我们身上。我比人类更强大、行动更快,但我没有像其他暗夜猎人拥有强化心灵的能力。」
「那你怎么有办法对抗代魔?」
他耸耸肩。「和妳一样,我的攻击技巧比他们好。」
嗯,大概吧,但她一天到晚在打斗中挂彩,她怀疑他会不会也常遍体鳞伤。以人类的身分和代魔对抗非常辛苦。
「这样不对吧?」泰碧莎为他感到不平。阿特蜜丝怎么可以对她的暗夜猎人差别待遇?这位女神怎么能在明知他们将面对何种挑战时,置他们生死于不顾?
天,飒米是对的,阿特蜜丝确实是贱人女神。
瓦勒里不懂泰碧莎的语气中为何带着怒意,不管作为男人或暗夜猎人,他都不太习惯有人和他同仇敌忾。无论是对是错,任何事情发展到最后总是他倒楣。「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
他喝光杯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向她点头致意。「感谢妳提供的餐点。」
「随时欢迎,阿瓦。」
他呆住,她竟然用他讨厌的昵称叫他,会这样叫他的只有他哥哥玛克斯及父亲,可他们只想嘲笑他、贬低他。「我的名字是瓦勒里。」
她冷冷地瞥他一眼。「我没办法叫你瓦勒里,啧,听起来像某种坏掉的义大利轿车。每次我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把它念成『瓦拉雷,噢喔』—然后我就会想起电影『好莱坞骑士』1,相信我,你不会想聊那个。所以,为了让我保持理智,不再想起那首洗脑神曲和一个疯子绕着高中体育馆跑、做出蠢事的画面,你还是叫阿瓦或小甜糕比较好。」
他的眸光转黯。「我的名字是瓦勒里,我不会回应阿瓦。」
她耸耸肩。「好吧,小甜糕,听你的。」
他张嘴想抗议,但已经学到抱怨没什么用。泰碧莎就是有办法让事情照她想要的方式走,怎么抗议都无效。「非常好。」他勉强道。「我还是忍受阿瓦吧,但只有妳能这么叫。」
她嫣然一笑。「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不过你为什么讨厌这个昵称?」
「很粗俗。」
她翻个白眼。「你在床上一定有趣极了。」她嘲讽地说。
瓦勒里愣住。「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和一个如此一板一眼的男人上床会是什么样子,但话说回来……算了,我无法想象这么注重仪态的家伙会放下身段纵情享受。」
「我向妳保证,我在这方面从来没受到任何抱怨。」
「真的?那你一定是和冰山美人上床,对方冷漠到你可以在她们身上凿冰块。」
他转身离开房间。「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但她不肯放过他,跟着他走上楼。「你在罗马时就是这个德性吗?我是说,根据我读到的所有资料,你们的性行为很始。」
「我可以想象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谎言。」
「所以你一直都这么古板无趣吗?」
「关妳什么事?」
她拉住他,她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因为我想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你封闭了自己,几乎没有人性。」
「我不是人类,狄佛雷克斯小姐。如果妳注意到的话,我也是受诅咒的永生不死族类之一。」
「宝贝,睁大眼看看四周,我们所有人都被诅咒了,但受诅咒和死亡大有不同,你却活得像个死人。」
「我是啊。」
她热情地扫视他可口的身材。「以死人来说,你的身材保持得真好。」
他板起脸。「妳根本不了解我。」
「是,我不了解,但问题是,你了解自己吗?」
「我是唯一了解的人。」
这一句简单的话语透露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他很孤单。
泰碧莎想伸手拥抱他,但发觉她必须给他一些空间。他不习惯和像她这样的人互动……也没多少人能习惯就是。
就像家族中的吉普赛占卜者芙萝拉奶奶说的,泰碧莎总是像一列运货火车般撞上其他人,然后从他们站的地方辗过去。
泰碧莎叹口气,看着他再次从她身边退开。「你到底几岁了?」
「两千零一百—」
「不,」她打断他。「不是暗夜猎人的年纪,你死时几岁?」
她感觉到一股深沉的哀伤穿透了他。「三十。」
「才三十?老天,你整个人就像颗满是皱纹的老梅干。你老家的人都不笑的吗?」
「不,我们不能容许或放任笑声出现。」
他的话令泰碧莎一窒,想起了他背后的疤痕。「从来不能?」
他没有回答,继续往上走。「我要休息了。」
「等等。」她说着绕过他急忙跑上阶梯,挡住他的去路,转身看着他。
她可以感觉到他心里有团乱麻,痛苦而困惑。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有多少恨,或许他活该,但她内心深处并不如此确定。
人们不会无端端封闭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人乐于当恬淡寡欢之人。
她恍然大悟,这是他的防御机制。每当她感到难受或心情不好时,她就会变得蛮不讲理。
他则是变得冷漠疏离。
这是他的保护色。
「如果我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我很抱歉。我的姐妹们常告诉我,我得罪人的方式简直是一种艺术。」
他的唇角微扬,而如果她没猜错,他的眼神也几不可见地柔和了些。「我没受到冒犯。」
「很好。」
瓦勒里很想留下来和她聊天,但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不安。他从来不是聊天的好对象,在身为人类之时,他的谈话内容也只围绕着攻击策略、哲学和政治打转。他从来没有闲聊过。
他和女人的对话次数比起和男人的更寥寥可数,连阿品娜都没和他正经聊过什么。人们会交换意见,但她从未真正对他表达自己,总是一味同意他说的话,照他的要求行事。
他有种直觉,泰碧莎永远不会赞同任何人,即使她知道别人说得对。她和所有人事物唱反调的性格似乎是一种原则。
「妳一向如此直言不讳吗?」他问。
她笑得更愉悦。「我不懂其他方式啊。」
收音机中忽然响起摇滚乐团「林纳史基纳」的〈让我三步〉。
泰碧莎开心地低喊着奔下楼,瓦勒里还来不及眨眼,就听到她提高音量,向他走回来。
「我爱这首歌。」她随着音乐起舞。
瓦勒里发现,在她摇摆的翘臀前很难专注思考任何事情。
「来吧,陪我跳舞!」她在第一段吉他独奏时说,跑上楼来牵他的手。
「这首不是舞曲。」
「当然是。」她说完,随即跟着音乐唱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被她逗得很开心。他这一生从未认识如此享受生命的人,从简单的小事就能获得如许的快乐。
「来嘛,」她在歌声停下时再次尝试。「这首歌很棒,你得赞赏有办法把『男友』和『一头黄毛』押韵的人。」她对他眨眨眼。
瓦勒里笑了出声。
泰碧莎愣住。「噢,老天,你还知道怎么笑。」
「我知道的。」他低声说。
她把他从楼梯上拉下来,绕着他走了两步,把他当成五月节庆典的五月柱,继续跳个不停。
她放开他,打着响指的同时扭身下蹲,接着又站起来。「总有一天,你会丢掉这些手工上蜡的便鞋,彻底解放自己。」
瓦勒里清清喉咙,试着想象那画面—绝不可能。虽然在他还是人类时,他曾想尝试。
但那些日子已经太过久远了。
每次只要他试着做些出格的事,就会有人因此付出可怕的代价,所以他学会乖乖保持现状,离其他人远远的。
这是最好的结果。
泰碧莎看着他再次板起脸,叹了口气,要如何才能接近这个男人?对拥有不死之身的人来说,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享受他的生命。
齐恩纵有千般不是,这方面她还是得称赞他—这位前希腊将军确实享受着生命中的每个呼吸,把日子过得多采多姿。
同时间,瓦勒里却似乎只是活着……
「你休闲时都在做什么?」她问。
「读书。」
「文学作品?」
「科幻小说。」
「真的假的?」她很惊讶。「海莱因2?」
「嗯,哈里.哈里森3是我最喜爱的作者之一,还有吉姆.布契、戈登.迪克森4以及雪瑞5。」
「哇,我很佩服。啊,『多赛』系列。」她惊奇不已。
「事实上,我更喜欢迪克森的《合法武装熊》和《狼族》。」
这下她更震惊了。「对我来说,《战士,不提问》似乎更像是你的风格。」
「它是经典没错,但另外两本让我更有感觉。」
嗯……《狼族是描述一个男人孤身待在异世界,没有朋友也没有同盟,这也让她更确定了对他人生的揣测。「你听过《汉默佣兵团》吗?」
「戴维.德雷克6的,我也很喜欢。」
「嗯,你应该会喜欢跟军队有关的东西。伯特.柯尔几年前写了一本《快速》。」
「沙曼,他算是位不简单的英雄。」7「对啊,很奇异地兼具道德和堕落,永远无法确定他属于哪一挂,让我想起这些年来认识的某些朋友。」
瓦勒里不禁嘴角轻扬,能有个人如此熟悉他那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真好。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也看科幻小说的只有阿克伦,但他们很少谈起这方面的话题。
「妳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泰碧莎。」
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谢谢。现在,我还是放你去睡觉吧。」她温柔地说。「我想你需要睡一下。」
她想要给他一个温柔友爱的颊吻,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看着他走出房间,往楼梯而去。
瓦勒里一路默默走回泰碧莎的房间。她的存在感太强,只要在她身边,就会觉得自己像被抽干了一样。
他脱去衣物,把它们重新挂好以免起皱,躺上床准备睡觉。
但他一点也不想睡。这是他第一次闻到她床单上的香气。
这是泰碧莎的香味,温暖、活泼且充满诱惑。
这害他立刻变得坚硬无比。他用手遮住眼睛,紧咬牙关。他在做什么?身为暗夜猎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和女人牵扯不清,就算他可以,泰碧莎.狄佛雷克斯也是这个星球上他最不该碰的女人。
身为阿克伦的朋友,她是他不能碰触的禁忌。他应该再打个电话给阿克伦,叫他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
然而,是阿克伦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
他翻过身,努力保持呼吸平稳,不去想象泰碧莎在床上是什么模样。她光裸的四肢缠着……
他低咒一声,把第二个枕头拉到怀里,于此同时,却看见一件小小的黑色丝质睡衣。幻想泰碧莎穿着它的样子,他感觉如火般燃烧。
他屏息,还没来得及深思,就拉过衣服,让清凉的丝绸抚慰他的肌肤。他将它拿到鼻尖,嗅闻她的香气。
她不适合你。
没错,他已经因犯傻害了一个女人,一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把睡衣塞回枕头底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即使如此,他依然满脑都是某个应该厌恶他却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泰碧莎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店里和楼梯口来来回回,她总是逼自己在楼梯口转身,继续回去工作。
但她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吸引力,把她拉向那个睡在她床上的暗夜猎人。这样很蠢,他是个远古战士,似乎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他的吻带来的讯息并非如此。曾有片刻,就像她对他一样,他也渴求着她,并非完全排斥。
直到四点,她才走去唤醒他。
慢慢推开房门,她停下脚步,看着熟睡的他。他背对她躺着,但令她裹足不前的是他背上纵横交错的恐怖疤痕。那不是战争留下的痕迹,那是你在受过鞭刑的人身上会看到的伤疤,而且不只一回。
她无法移开视线。她不假思索地走过去,把手按在他的手臂上。
他嘶声吸气,翻过身攫住她。
她还没弄清楚他想做什么,他就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掐住她的喉咙。
「放开我,瓦勒里,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他眨眨眼,好像刚从梦里醒来,但他立刻放开手。「请原谅我,」他轻抚她的脖子。「我应该先警告妳,叫醒我时不要碰我。」
「你常在睡醒时攻击别人?」
瓦勒里无法回答,只能感受她细致的肌肤在他指下的触感。老实说,他的梦里有她,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她身无寸缕,仅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全身覆满了玫瑰花瓣。
她美得惊人,眼珠如此蔚蓝,鼻尖小巧,而嘴唇……只应天上有。它丰润柔嫩,渴望他的关注。
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就低头吻上她。
罗马战士的滋味令泰碧莎低吟。他的吻轻柔温和,和钢铁般的身躯恰成对比。她融化虚软,伸手攀着他光裸的背,抚摸那儿的伤疤。
她同时发现一个事实: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她轻擦过他的舌头令瓦勒里低吼出声,感受着她的香味和柔软的曲线将他整个人包围。她的牛仔裤磨蹭着他的皮肤,那双诱人的长腿缠上他的身体,她一只手爬梳过他的发,将他脸旁的发丝往后拨,而后将他拉向她。
他掀起她的毛衣下襬,让自己透过丝质胸罩抚摸她的胸。她低声呻吟,那原始的声音让他全身发热。
就像泰碧莎稍早前指出的,他花了太多夜晚和那些不曾在他的碰触下绽放的女人共处。她抚上他的肩膀,接着往下来到后腰。
他整个脑袋想的只有占有她,想把自己深深埋入她体内,直到他们双双心满意足也精疲力竭。他的手来到她胸罩的前扣,一丝理智忽地闯入他脑海。她不适合他。
他挪开手。
泰碧莎的手捧着他的头,轻轻将他拉回来。「我知道你的身分,阿瓦,没关系的。」
她握住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胸前。她拉开丝质罩杯,直到他感觉到她坚挺的乳尖抵在他的手心,他捧着她柔软的乳房,只觉呼吸困难。她是如此温暖大方,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受到她的青睐。
「妳和所有暗夜猎人都上过床吗?」
她愕然。「什么?」
「我只是好奇妳有没有和阿克伦……或堤伦。」
她猛然从他身上退开。「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和妳才见过两次,而妳现在正对我投怀送抱。」
「哦,你这傲慢的混蛋!」她从床上抓起枕头狂扁他。
瓦勒里抬起手保护自己,但她不肯停手。
「你这个笨蛋!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问我这种事,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和你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
枕头攻击终于停止。
他放下手臂。
她对他的头挥出最后一击,才放开枕头。「让你知道一下,兄弟,我不是任人骑的公共自行车,不是每个靠近我的男人我都会和他上床。我以为你……噢,算了,你去死吧!」
她转身冲出房间,狠狠甩上门,窗户嘎嘎作响,镜子和祭坛上的珠链晃动不止。
瓦勒里躺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回神。她用枕头打了他一顿?
从昨晚和她交手的过程中他了解到,她大可以用令他更痛的方式攻击他,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的怒火大得无法压抑,不过坦白说,她奇怪的反应让他松了口气。
这反应在他心中注入一股奇怪的暖流。她有可能真心喜欢他吗?
不,怎么可能,没有人会喜欢他。从来没有。
「你毫无价值,我为母亲生下你的那一日惋惜。我只庆幸她在看到你成为家族之耻之前就已死去。」他哥哥玛克斯不断用来攻击他的刻薄话让他瑟缩了下。
他的父亲也鄙视他。「你太懦弱、太可悲。我应该看着你去死,而不是浪费水和食物来养大你。」
而他们的话比暗夜猎人兄弟们说的仁慈多了。
不,泰碧莎绝对不可能「喜欢」他,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轻松就接受了他的碰触。
或许,她只是个有强烈热情的女人。他有着英俊的外表,这并非自负,只是一项事实,几个世纪以来,有数不清的女人因此向他投怀送抱。
由于某种不应深思的原因,他想要的不只是与泰碧莎一夜情。
他想要……
瓦勒里强迫自己抛开那念头。他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朋友。他这辈子最好就孤身一人,离群索居。
他起床,穿戴整齐,离开她的房间下楼。
他在餐厅遇见玛拉。
「噢,蜜糖,我不知道你对小碧做了什么,但你真是让她气得不轻。她要我告诉你,在她往你的食物下毒或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之前快填饱肚子。」
瓦勒里惊讶地发现,玛莎拉小牛肉、义大利沙拉和大蒜面包正等着他。
「这些是哪里来的?」他问玛拉。
「街尾那间『东尼小馆』,泰碧莎派我去外带餐点回来。她和东尼闹翻了,现在两个人不讲话。
天可怜见,她总是有办法把每个人都惹毛,但他会没事的,每次都是如此。」
瓦勒里坐下,吃着天堂来的美食。他从未吃过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为什么泰碧莎要如此不辞辛劳为他张罗?
他用餐到一半,泰碧莎就从通往店里的门走出来。
「我希望你噎死算了。」她走往厨房,嘴里骂了一句。
瓦勒里吞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离开椅子跟上她。
「泰碧莎,」他拉住她。「我对刚才说的话感到抱歉,那只是……」
「只是什么?」
「人们不会无缘无故释出善意。」而且从来不会友善对待他。
泰碧莎愣住了。他是认真的吗?「晚餐好吃吗?」
「很好吃,谢谢妳。」
「不客气。」她拉开他的手。「你大概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我要先去买点灯油。」
「灯油?你家没电吗?」
「有,但我今晚一定要买一些回家。」
「好吧,车子停在四个街口外,我姐姐苔儿的店门口。我们可以去她店里买灯油。」
「她卖灯油?」
「嗯,她是巫毒祭司,你可能已经看到楼上她帮我做的祭坛了。她有点少根筋,但我们还是很爱她。」
瓦勒里礼貌地对她点点头,走上楼拿大衣。
泰碧莎正准备收拾他的盘子,玛拉把她赶开。
「我来帮妳处理吧。」
「谢啦,甜心。」
玛拉皱皱鼻子。「随时乐意效劳。你们走吧,替我玩得疯一点,我要知道细节喔。」
泰碧莎大笑,想象和瓦勒里一起玩「疯」一点会是什么样子,可能顶多就是奇迹般地让他穿上网球鞋以及从纸杯里喝水吧。
瓦勒里回到她身边,她很快地催促他走向通往店里的门,以免玛拉看到他的大衣将之没收。
他突然在她店里停下脚步,她整个人撞了上去。他的下颚绷紧,一脸惊恐地打量店内。「我们在哪里?」
「我的店啊。」泰碧莎说。「波旁街上的潘朵拉宝盒,我包办了脱衣舞娘和变装皇后的必需品。」
「这……这是……」
「情趣用品店,对,我知道,我阿姨退休时把店留给我了。现在阖上你的嘴,别再惊呼个不停。
这里让我赚了不少钱,也交了很多朋友。」
瓦勒里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泰碧莎拥有一间罪孽工厂?他怎么还是会感到惊讶呢?
「这正是引起西方世界衰败的原因。」他说,由她带领他走过一个满是胸贴和丁字裤的玻璃柜。
「噢,最好是。」泰碧莎说。「讲得好像你宁愿使用右手,而不会让一个穿着我家商品的女人在你面前宽衣解带一样。晚安,凡妮。」她向收银台后的女人打招呼。「今晚打烊后把收据和存款交给玛拉,好吗?」
「没问题,老板,祝妳有个愉快的夜晚。」
泰碧莎领头走向大街。十字路口的路障已经排出来,入夜后的波旁街会变成行人徒步区。她往左转,走进班维尔街,朝姐姐家的方向走,同时也留意着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瓦勒里依旧静得出奇。
他们走向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听到瓦勒里咒骂了声。
两秒后,一道闪电击中了他。
1好莱坞骑士(The Hollywood Knights),一九八○年的美国喜剧电影,主要演员有蜜雪儿.菲佛等。知名义大利歌曲〈Volare〉为电影中插曲。
2 海莱因(Robert Anson Heinlein),四度赢得雨果奖、星云奖科幻大师奖得主,在科幻小说发展史中极具重要地位,同行甚至戏称他为「科幻先生」(Mr. SF)。
3 哈里.哈里森(Harry Harrison)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获奖无数。著名作品有《死亡世界》系列、《不锈钢老鼠》系列、《伊甸园三部曲》等。他曾是第一任世界科幻小说协会主席。
4 戈登.迪克森(Gordon Dickson),加拿大科幻小说作家,曾多度获得雨果奖,知名作品有「多赛」(Dorsai)系列等。
5 雪瑞(C.J. Cherryh)美国科幻小说作家,曾多次荣获雨果奖。
6 戴维.德雷克(David Drake),美国科幻小说作家,以军事科幻小说闻名。
7 伯特.柯尔(Burt Cole),美国知名奇科幻作家。沙曼为《快速》(The Quick)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