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四个月后,奥林帕斯山
「瑞克,你哥哥今天要结婚了。」
瑞克在床上翻过身,他妻子艾丝翠正用一种令人不安的严厉眼神瞪着他。每次他惹她生气时,她就会用这种专属于他的眼神回敬。「所以,关我什么事呢?」
「你的家人就只剩他一个了,而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认识父母双方的家人。」
瑞克躺回去,假装不想理她,但那是不可能的。首先,他太爱艾丝翠了,永远无法忽略她,再者,她也不会让自己被忽略。
他感觉到她轻抚他的发,一边把玩着。「瑞克?」
他没有回答。自从艾许与泰碧莎回到人间,他花了很多时间待在帕拉多马提—也就是「过往殿堂」。
毕竟艾丝翠也渐渐力不从心。娶了她之后,他对公平正义有了更多体悟。
不,并不完全是这样。和她在一起,让过去变得似乎较容易接受,况且现在她还怀孕了……
他不希望他的儿子生下来后,面对的是一个不懂得宽恕的世界。
「放下过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艾丝翠。」他终于开口道。
她亲吻他的肩膀,使他全身愉悦地轻颤。「我知道,白马王子。」她将他翻过身,倚靠在他身上。
瑞克按着她隆起的腹部,手掌感受婴儿活跃的活动。他的儿子将在两星期内呱呱坠地。
「所以,我需要去换衣服参加婚礼了吗?」艾丝翠轻声问。
瑞克将长长金发从她脸上拂开,手抚上她的脸。「我比较喜欢妳什么都不穿,待在床上。」
「那是你的结论吗?」
「怎么回事,泰碧莎?」
泰碧莎转身,看到瓦勒里站在她身后。他穿着黑色礼服,看起来非常优雅,不过他一向都是这样,和她截然不同,他绝不会有邋遢的一面。
瓦勒里一接近,她就觉得全身发软。她穿着无肩带婚纱礼服,打着赤脚—他们一离开教堂她就踢掉了高跟鞋。
「没什么。」她撒谎。她已经为他带来太多争吵与冲突,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心里有多内疚。
以及有朝一日她可能真的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她心痛不已。
「你准备好把我送出去换钱了吗?」她调皮地问,即使声音很紧绷。
「永远不会,但后院里有一大群人正在想新娘跑哪儿去了。」
她皱皱鼻子。「好吧,我来了。」她挽起他的手。
他带着她走回户外,步向那一大群疯狂的家人。
她选择教堂,宾客座位没有区分,以免让新郎那边没有亲友参加的事实过度突显。
七个伴郎里,有四个甚至是从女方的亲朋好友借来的,只有艾许、吉伯特和奥图到场支持瓦勒里。
没有其他暗夜猎人到场祝贺或捎信致意,对此她依然怒意难消。
齐恩、朱利安、堤伦和泰得很有风度地自愿补齐了伴郎的人数,这样她的姐妹们才不会没有男伴,为此,她会永远爱他们。
苏菲阿姨拉住她,将她从瓦勒里身边带走。
泰碧莎承诺她会回来,然后就被一群女人包围。
瓦勒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微笑,转过身去帮他们俩拿香槟。后院传来谈笑的回声,伴随他们聘请的管弦乐团卖力演出的乐声。泰碧莎本来想找哥德摇滚乐团来表演,但她母亲极力阻止,坚持不让泰碧莎摧残宾客的听觉。
他看着四周的人群,宾客笑语喧哗。艾许和奥图,包括吉伯特,都在远处角落和其他伴郎站在一起。他很想走过去加入他们,但根据他的经验,虽然齐恩和朱利安能忍受他的存在,但他们并不喜欢。
在自己的婚礼上感觉被孤立,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喝了一口香槟,环视周围的来宾,直到看到他的妻子和她的姐妹们。
泰碧莎的赭色长发披在肩上,看起来真是漂亮极了。他微笑着欣赏这幅美景。
她的发际插满了小花梗,并洒上闪闪发亮的金粉,看起来就像天上的精灵下凡来引诱他。
婚礼总召走向前对他说,晚餐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
瓦勒里对泰碧莎点点头,走过去告诉她,他们该请所有人入座了。
他牵起他的新娘,带她走向新人的座位。
泰碧莎轻笑,就座时竟然轻而易举安稳入座。她终于学会如何得体地就座了,想起瓦勒里第一次为她拉椅子时,情况可说是混乱不堪。
瓦勒里在她右边坐下,吉伯特坐她左边。
服务生陆续端出晚餐,将酒杯添满酒。
瓦勒里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关节,他的唇在她手上的感觉好得让她欲火焚身。她从不知道人们可以感觉如此幸福,同时也如此害怕。
晚餐都上桌之后,吉伯特站起来向他们敬酒祝贺。
乐团停止演奏。
吉伯特正要开口,但在他说话之前,一个低沉、略带口音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知道由伴郎向新人敬酒是传统,但我认为吉伯特应该会原谅我暂时取代他的位置。」
瑞克从人群中现身,走向新人的餐桌,泰碧莎努力压抑震惊,不让自己看起来呆愣愣。
瓦勒里紧紧握住她的手。
瑞克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哥哥。「婚礼对我来说一向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声音响亮地说。「这是两个人相互凝视,对彼此许下承诺,永远不让任何人或事拆散他们的时刻。」
「他们来自两个不同的家族,他们的结合是联系各自血脉,成立新的支系。这是两个人的心促成两个家族结合的时刻,也是恶意与负面感受应该随着过去消逝的时刻。」
瑞克环顾宾客,盯着每个现任与卸任的暗夜猎人看。「婚礼象征新的开始,毕竟,所有活着的人都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天知道,我绝不会选择我的家庭,」他对瓦勒里弯唇一笑。「但就如同罗马剧作家泰伦斯所写的:伟大的友谊,源自许多恶劣的开始。」
瑞克对他们举起酒杯。「我要敬我的哥哥瓦勒里,还有他的妻子泰碧莎,愿你们俩都能享有如同我和我妻子般的幸福人生,还有,愿你们对彼此献出对方应得的爱。」
对于瑞克的这段话,泰碧莎不确定谁比较震惊,她的家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并不知情,于是纷纷对瑞克的致词鼓掌叫好。
瓦勒里和泰碧莎则惊讶得不知所措,两人都没有举杯。
瑞克走过来,对他们挤眉弄眼,接着扬起嘴角,像是在戏弄他们。「你们现在应该举杯饮酒了。」
他们喝了酒,但瓦勒里呛到了。他狐疑地闻闻酒杯。
「你对我下毒?」他低声问瑞克。
瑞克伸出中指揉揉眉。「没有,瓦勒里,连我都不会那么残酷。」
「那是花蜜。」一个女子的声音说。
泰碧莎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名美丽、怀有身孕的金发女子。
那女人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亲吻她的脸颊。「我是瑞克的妻子艾丝翠,」她轻声说,声音小到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接着她转向瓦勒里,也给他一个吻。「我们决定不了要送什么结婚礼物给你们,所以瑞克认为最好的礼物就是祝你们永远幸福。」
「是啊,」瑞克语气肯定地说。「只是我的说法不像她那么有礼貌。」
艾丝翠假装对他板起脸,又回头看着他们。「恭喜你们两位。」
她拿了一个小碗给瓦勒里,里面的东西让泰碧莎想起果冻。「这是安布罗希亚,」她对瓦勒里说。「吃了这个,只要每次瑞克想欺负你,你就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喂!」瑞克高声喊。「我可没有同意妳那样做。」
艾丝翠无辜地看着他。「我想,这样以后你就会对你哥哥客气一点。」
「我觉得我很喜欢我的新弟妹。」泰碧莎笑着说。
艾丝翠离开她,回到瑞克身边,他看起来不太开心。「别担心,亲爱的,我会确保你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完全没有时间去骚扰瓦勒里。」
艾丝翠一碰到瑞克,他的眼神立即软化。
瓦勒里起身,绕过餐桌,在艾丝翠和瑞克面前停下来。
「谢谢你。」他说。
他对瑞克伸出手,瑞克狐疑地打量,要是他立刻转过身,泰碧莎也不会觉得意外。
但他没有。
瑞克握住瓦勒里的手,拍拍他的背,然后松开手。「你的妻子比你所知道的更爱你,她真是个喷火小野猫,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些抗刃防火装备。」
瓦勒里听着笑了起来。「我希望你们俩能留下来参加宴会。」
「我们很乐意,」艾丝翠说道,不让瑞克有机会回答。
他们和瑟琳娜与比尔一起坐,瓦勒里回座位找泰碧莎。
「用餐愉快。」泰碧莎边说边对他举起安布罗希亚。
瓦勒里吃了一口,随后吻住泰碧莎。
「嗯,」泰碧莎深吸一口气,享受着丈夫的气息。「Pedicabo ego vos et irrumabo.」
我想与你日夜缠绵。
瓦勒里微笑。「而我也想让妳那么做。」他面色一正,心中充满爱意地对她说:「我的爱,泰碧莎,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