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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索拉克旅行的时候,和游侠轮流支
配身体。他离龙牙峰越来越近,现在已经不到一日行程了。
相对而言,这次远行平安无事。在这片高地上,他没有遇
到其他的旅行者,光秃秃的山坡上也没多少动物和植被。
当他越过山脊后,地形陡然变得乱石林立,荒无人烟。 
他的身体正处于巅峰期,却仍旧需要休息,虽然索拉
克能够退后——“下潜”——但当他逐渐疲劳时,还要让
游侠来代替。尽管如此,他们所共享的这个身体也有体能
极限。他每晚扎营数小时来休息,通过人格轮流控制,索
拉克便有了充分的休整。有那么几次,他撞见的动物可能
极其危险。斯克瑞会上前跟它们交涉,化险为夷。 
索拉克无法像理解监护人、游侠、艾龙、姬薇瑞和其
余人那样完全理解斯瑞克。有时候他也理解不了姬薇瑞,
不过那是因为姬薇瑞太幼稚了,而且他也没正儿八经去理
解她。至于斯瑞克,他不一样。斯瑞克跟其余人全然不同。
他更像泰格拉。他不用语言来描述真情实感,但可以理解
其余人,也能让自己被理解,只不过是在某种原始的层面
上。那和泰格拉跟索拉克的灵能传达很相似,如果不是斯
瑞克,他是无法跟烈虎交流的。 
其余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格,但是斯克瑞似乎有一种
别人不具备的能力。他能够完全接管身体,也可以将自己
的人格跟索拉克混合,于是这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在
同一时刻,既出现又“退下”。能和泰格拉进行联系是因
为有斯瑞克,当烈虎和斯瑞克联系的同时,它也感到在跟
 

索拉克联系,也知道那是和斯瑞克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仍
然是他的一部分。这只猛兽并不关心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
它只认同索拉克的外表。 
在旅行的第五天夜里,一群烈虎在索拉克的营帐附近
游荡。通过观察者的警告,索拉克发现这群动物已跟踪他
有一阵子了。在通常情况下,一旦遇到孤身旅行者,它们
会立刻毫不犹豫地袭击,但这次它们被泰格拉的出现和自
身灵能所接收到的斯克瑞心灵感应给搞糊涂了。有些莫名
其妙、前所未有的情况,它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方面,
它们看到一个人类,然而闻起来既像精灵又像半身人,而
且他映射出的斯克瑞发出烈虎般的信号。再加上还有一只
烈虎伴随在这个奇怪的生物身边。这让那群野兽大惑不解,
进而追踪了索拉克一整天,晚上在他升起营火后,还冒险
接近过来。 
他没有靠近它们,没有表现出敌意或防范,不过斯克
瑞已经跟它们建立了连接,通过灵能方式传达了毫无威胁
的识别和潜移默化的引导。泰格拉在附近徘徊,明显表露
出跟索拉克的亲密关系。它们犹豫而谨慎地靠过来,一只
勇敢年幼的雄虎率先使出了灵能探测,并表现出挑衅的姿
态,可是索拉克和斯克瑞看来心平气和,毫无畏惧,这种
漠视挑衅的态度镇住了那些野兽。 
烈虎毕竟本质上毕竟还是一种大猫,好奇心很快凌驾
于谨慎之上,它们步入营帐,去嗅他和泰格拉,然后就明
白了。它们围在篝火周围躺下来,伸懒腰打哈欠,就在索
拉克入睡前,他看到泰格拉跟一只年轻的母烈虎小跑到灌
木丛中。他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羡慕自己的同伴能够
 

简简单单地追逐自己喜欢的异性。这种体验他可从没感受
过。怀着伤感的心绪,他陷入睡梦之中,周围是九只巨大
的肉食性野兽,它们已经视他为一员了。 
这样一直到第二天,他还跟那群动物一起旅行,但是
当他攀爬高耸的山脉,朝着龙牙峰下面的山坡行进时,巨
大的灵能猫群跟他分道扬镳了。有那么一会儿,索拉克还
担心泰克拉会跟着它们,以回归到自己族类中,但是这只
烈虎仍然呆在了他身边。昨夜跟泰格拉缠绵的那只母烈虎
发出了哀号,但泰格拉置若罔闻。 
“你确定吗,老友?”索拉克俯视着身边的猛兽出声
说。 
“朋友,”烈虎用灵能回答说。“保护。” 
母烈虎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子,跟上了自己的群落。 
“好吧,泰格拉,”索拉克说。“咱俩在一起。” 
现在已经很冷了,索拉克用斗篷裹住自己。残阳在空
中越升越高,贫瘠的戈壁荒原表面乃至地下的温度都炙热
无比,然而在龙牙峰脚下,周围呼啸的旋风却带着一股刺
骨的寒意。索拉克抬头看看上面陡峭弯曲的顶峰,很好奇
怎么有人爬得上去。佩林人变身后,当然拥有独特的优势,
但阿卡利长老是她族中最老的人之一了。她活了不止一千
年。如果说这般年迈的她仍然有能力变形后登上如此骇人
的高峰,那他很想知道年轻的她会有多强。 
“我得变成水晶蜘蛛才爬得上去,”他看了看云雾缭
绕的顶峰,又瞥了一眼泰格拉。“还有你,老友,肯定做
 

不到。”他叹了口气。“今晚就是双满月。如果她在那儿,
那我必须呼唤她。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 
“斯克瑞,”泰格拉回答。 
“斯克瑞?”索拉克摇了摇头。“我觉得斯克瑞一个
人喊不上去。” 
“也许凯萨尔可以,”监护人在他脑子里说。 
索拉克做了个深呼吸,咬住下嘴唇。“可我不知道怎
么召唤凯萨尔。” 
“我也不知道,”监护人回答,“大家都不知道。也
许必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吧,我们都撤开,凯萨尔会出现的。” 

“要是他不出来呢?” 
“那我就得尽力而为了,但愿力所能及,”监护人答
道。
“比起被丢在沙漠中那会儿,我们现在离峰顶近得多。
呼声也不用传那么远。” 
“有道理,”索拉克说。
“阿卡利长老会听到你的……
假如说她确实还在朝圣的话。不管咋说,我们得先避开这
股风。” 
他正准备去找个遮风处,却发现游侠已经行动了。这
里荒无人烟,乱石遍布,地势险峻。他行走的时候得要倾
身向前才行。冰冷的寒风鞭打着他的头发和斗篷,粗糙的
地面延缓着他的脚步,但下午晚些时候,他在山腰岩壁上
发现了一个凹坑,由几块高处滚落的大石头围成。他挤进
这个狭间,脱下背包,从水囊中吸了一些水,也往泰格拉
嘴里挤了一点。烈虎比他更适应这种环境,但是连大猫都
 

很少在这光秃秃的山顶游荡。这是一片残酷荒凉的地带,
几乎找不到什么野味和粮食。可以确定的是:他不能在这
里呆太久。 
“我们究竟为何重返这里?”艾龙问。 
“我们必须等着阿卡利长老,”索拉克说。 
“为了什么目的?”艾龙干巴巴地问。“去揭开那无
关紧要的过去?这些让你心烦不已的无聊问题,就算知道
了答案,你又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也许只是一种对自我的认知。” 
“我明白了。你现在还没认识自己吗?你耗在武利炽
修道院的十年没教会你?” 
“武利炽不会教我连她们都不知道的东西。”索拉克
说。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你不知道自己
被给予的乳名。那些真的这么重要吗?” 
“对你来说无所谓,对我来说很重要。” 
“就算你知道了那些,又能改变什么?你绝不会用除
索拉克以外的名字。无论你的真名是什么,现在它已经如
同不合身的斗篷。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如你所
料,他们可能已经死了。即使还健在,他们对你来说也是
形同路人。” 
 

“也许吧,不过万一他们还活着,我就能找得出来。
我依然是他们的儿子。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跟普通的路
人有本质的不同。” 
“你考虑过他们可能就是驱逐你的人吗?你可能是个
累赘,是个他们荒唐愚昧的活生生惨剧。他们可能对两人
之间发生的一切感到懊悔。你可能是恶报带来的痛苦回忆。” 
“但是如果他们仍相爱的话——” 
“那只不过是你想当然,仅此而已。缺乏任何反面的
证据,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精灵和半身人通常是死敌。你
父亲的部落大概攻击了你母亲的部落,而你就是那场掠夺
的产物。” 
“估计有可能,”索拉克茫然地说。 
“想象一下,一位母亲要忍受仇敌的孩子,一个羞辱
虐待她的人的孩子。这个小孩根本不可能被她部族所接受。
这小孩永远都是她痛苦和羞辱的见证。母亲会对这孩子什
么感觉?” 
“我不知道,”索拉克说。 
“够了,艾龙,”监护人说。“让他安静会儿。” 
“我只是希望他看清问题的各个方面,”艾龙答道。 
“你就会考虑消极方面,”监护人说。“你说服的只
有你自己。你所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也可能那母亲很爱
孩子,她怀上他很无辜,因为是暴力侵犯她……只不过那
也只是一种假设,我们谁都无法确认。如果她对这孩子只
 

有厌恶,那为什么把他养那么长时间?索拉克只是在寻找
真相而已。” 
“如果索拉克找到了真相,那他会知道真相不那么好
玩,”艾龙说。 
“我知道,”索拉克说。 
“那为什么要搅起过去的浑水?”艾龙问。“有必要
吗?每一天,你的生活都是一个新的开端。你想怎么样那
是你自己的事。” 
“你该说是我们的事,”索拉克说。“也许那正是这
场争论的关键所在。我不害怕知道真相,艾龙,无论是快
乐还是痛苦。你呢?” 
“我?我为何要害怕?” 
“这是你唯一能回答的问题,”索拉克说。“你提出
的问题已经提醒了我。即使没有,我确定你也会用一些迂
回的方式提醒我。”他讽刺地笑了。“也许你已经这么做
过了,或者现在还只是想知道在我脑子中尚存的不确定性
有多少。好吧,我不会在面对自己的使命时退缩,哪怕它
可能得耗尽我的余生。也许有把握找回我们遗失记忆的是
艾龙你,而不是我。如果我还想知道此生何去何从,那就
要晓得我从哪儿来,以及我是谁。” 
“什么你是谁?”艾龙问。 
“就是指在发现自己是谁以及来自何方之前,我根本
不知道的那些情况。”索拉克说。 
 

“你就是你,我们就是我们,”艾龙说,“出生在荒
凉的戈壁荒原。” 
“不,那是我们几乎死掉的地方,”索拉克说。“如
果我找不出这孩子以前的记忆,那他就真的会死,我们的
一部分也会死。现在听监护人的,让我安静下。我必须清
空大脑,尝试召唤凯萨尔。” 
在组成部落的化身中,凯萨尔最为神秘莫测,也是索
拉克了解最少的。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分裂的人格是怎样
从萌芽状态发展为独特自我的角色。大主教帮他理解了存
在于他体内的女性一面是如何分裂发展成为部落的三个单
独女性人格,而这种女性潜意识实际上在每个男性体内都
存在。监护人包含了他的感情培养、自我保护和教育求知
等方面。姬薇瑞是发自他内心的欲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
她会充满激情和好奇心,同时看上去不太关心人文道德。
观察者包含了他的戒心、直觉和对安全的渴求。 
在他的男性人格中,游侠表现出实干和主动的天性,
正如他的精灵和半身人祖先的遗传特性那样。抒情诗是他
天真浪漫的一面,这个幼稚的孩子没什么正经样,总是嘻
嘻哈哈的在他身边。艾龙是个悲观的愤青,悲观论调使他
成了厌世的实用主义者,他权衡每件事的优劣好坏,提防
那些浪漫的乐观情绪。斯克瑞是他半身人血统中同野兽之
类的低等动物具有亲和力的结晶,是他自身动物本性的表
现。还有黑影,那是他潜意识中隐晦深沉的一面,极少出
现,但却带着野蛮恐怖和压倒一切的力量。最后还有其他
三四个人格被埋藏在深处,如同他的原始核心一般。索拉
克并不真正了解那些人格,可那是由于知识上的匮乏而造
 

成的无知,和凯萨尔的情况不一样,这个是理解层次的问
题。 
也许正如大主教所暗示的那样,凯萨尔是他内心更高
精神层次的召唤体。然而就索拉克来说,凯萨尔似乎从没
有在他身上表现出来。凯萨尔没跟大主教讲过话,因此她
对他仅有的了解来自于索拉克亲自跟他寥寥几次的接触。
索拉克跟其余大多数人格都有所交流。至于凯萨尔,则更
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存在。 
凯萨尔知道一些索拉克难以用常理推测的事情。那些
都是他不可能知道的。凯萨尔老了,或者说看起来很老。
他有一种古风,有一种比索拉克对其余人格印象更为深邃
的感觉。似乎在他分裂为一人部落的时候,某种神秘之门
在他的脑中敞开,凯萨尔从其余化身中脱颖而出。 
凯萨尔甚至知道索拉克出生前发生的事情。他谈及一
些所谓的绿色年代,声称自己在千年前曾生活在那里。索
拉克跟凯萨尔聊过几次,这个神秘缥缈的化身并没有透露
多少,而所提到东西却超出了索拉克的知识和阅历。 
艾龙自称对凯萨尔不感兴趣,因为凯萨尔没有“屈尊” 
跟他说过话。然而,索拉克觉得实际上艾龙是在害怕他。
也许害怕并不是一个十分确切的词。艾龙对凯萨尔心有敬
畏,是因为无法解释凯萨尔的由来,也不懂他到底是怎么
回事。至于其余人,姬薇瑞根本就没提起过他,大概她就
不知道。游侠很少发表评论,所以索拉克无法知道游侠对
他怎么看。观察者也知道凯萨尔,但她同样闭口不言。要
想问出抒情诗对此的回答可是件困难事。所有组成一人部
落的人格里面,只有监护人透露过对凯萨尔的了解,不过
 

她知道的也很少。以她的感应能力,能够察觉到凯萨尔是
善良的,拥有她在其余人格中未遇到过的真正纯洁。但是
当凯萨尔出现的时候,监护人就跟其余人一样“下沉”,
而在那几次里,她的意识也被局限在认知到他的存在而已。

凯萨尔到底是什么?索拉克无从得知。他感觉凯萨尔
是个灵魂,是某种在古代生活过的影像,也许是代表他的
前生。大主教告诉过他:有一条连绵不绝的血脉贯穿在大
多数人未知意识的层面中,然而它依然是存在的。可能凯
萨尔就是这种连绵的表现。也可能凯萨尔根本就是其他种
类,是一种能够穿越其它世界支配他的灵魂。 
“问题,”索拉克喃喃地说,风呼啸着冲进裂隙,他
披上斗篷,紧紧地裹住了自己。
“没有问题,就没有答案。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泰格拉觉察到他需要温暖,便贴近了他。他抚了抚这
只大型猛兽厚实的脑袋,轻轻拍了拍。“谁知道呢,泰格
拉?说不定我会冻死在这乱石中,一切都会结束。” 
“你不会冻死的,”监护人说。“远道而来却以失败
告终,这可太荒谬了。清空大脑,索拉克。保持思维静止。
也许凯萨尔会出现。” 
是的,索拉克想,可是从哪儿出现呢?从我内心的某
处?从我分裂的大脑?还是别的什么我从没能看到或者没
能领悟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这么反复
几次后,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摒住呼吸,放松肌肉,
但只听到风啸声和呼吸声。凭借在武利炽修道院所受的训
 

练,他逐渐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闭上了双眼,有规律地
呼吸,然后深深地…… 

* * * 
 “索拉克?”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夜幕和挂在天空的双
满月。其次他便注意到自己不再冷了。风没有减小,但刮
得没那么厉害。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很暖和。最后,他看
到一个身影正站在他所蜷缩的裂隙外面,背靠着岩石。那
是一个矮小的老婆婆,披着兜帽斗篷,白色的长发散在她
的肩膀和胸前。 
“这是你第二次呼唤我,所以我来了。只不过这回我
找到的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位成年的半精灵人。” 
“阿卡利长老?”索拉克慢慢地站起来,摇摇摆摆地
走上几步。 
“不用这么客套,”她说。“你可以叫我天琴。” 
“天琴,”他说。“我……呼唤了你?” 
“你的力量丝毫无损,”她说。“事实上,是变得更
加强大。把你送到武利炽修道院是做对了。看来她们把你
教得很不错。” 
他摇了摇头。“我糊涂了……似乎片刻前还是白天
的……” 
然后他注意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他失神了一段时间,
以前在其余人格浮现的时候,发生过几次这种事。然而这
 

次不仅是他,别的人格也都对这失去的几小时毫无印象。
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但他浑身温暖,
内心有一种深切的平静感。凯萨尔。凯萨尔来过了,并发
出他以及其余人都做不到的呼唤,这呼声传到了龙牙峰顶
的天琴·阿卡利那里,就像十年前那样。 
“来吧,”天琴说着,把手伸向他。“正西方不远处
的山下有一条干枯的沟壑。顺着它走,直到你抵达尽头的
咸水湖。在那儿支起你的帐篷,生上一堆火。马上就破晓
了,我得完成祈祷。日出后我很快就会在那里和你会合。” 
她转过身,爬上岩石,朝着山顶而去。烈风鞭打着她
的斗篷,她却稳稳地坚步攀援而上。她的斗篷翻腾得犹如
翅膀,然后她突然间飞了起来。变形的发生迅捷得眼睛都
跟不上,索拉克惊讶地注视着地势越升越高直达天空,那
宽大的膜翅伸展开来,御风而行。过了一会儿,他便看不
到它了。 

* * * 
 营火已经燃成了灰烬。当索拉克醒来时,已经身处山

下小湖的岸边了。他感到肚子很饱,知道是游侠在他沉睡
期间进行了狩猎。没有任何屠宰的迹象。游侠一直很留意
不在索拉克面前出现食肉的痕迹,明白他忌讳这方面,所
以索拉克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滋养了自己。这样他也愿意。
头发摸起来是湿的,他随即明白是游侠或者别的哪个人在
咸水湖旁的淡水池中洗了个澡。这个湖的位置比龙牙峰斜
坡的海拔更低,所以清晨带着舒适的凉爽,令人愉悦地一
改昨夜刺骨的寒冷。 
 

索拉克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一只银灵犬顺着岸边朝他
疾跑过来。泰格拉一闻到那犬类生物便竖起了耳朵,它银
色的皮毛在晨光中闪耀不定。这种动物对索拉克并无威胁,
它是吃素的。那令人惊异的消化系统赋予它从任何植物中
汲取金属的能力,甚至可以免疫其中的毒性。这给了它极
为坚硬、犹如金属般的皮肤,制皮甲的猎人视其为珍品。
银灵犬通常很小,站起来肩膀也没三尺高,体重不会超过
五十磅。不过这一只大得多,而且当它认出索拉克以后,
不但没有逃往反方向,反而热切地朝他奔来。烈虎并没有
接近它,过了一会儿,索拉克明白为什么了。他眨眨眼睛,
看到天琴站起身来,抚了抚斗篷。 
“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老骨头越来越吱吱响,”她
叹了口气,走近索拉克的帐篷。
“感觉一年比一年冷了。” 
她坐在燃尽营火旁边的地上,投进几根柴火,用火焰来暖
和自己。她苍老的面孔满是皱纹,如同旧粗皮纸一般,但
眼中依然闪烁着生命的火花。“估计你没带提尔白兰地酒
吧?” 
“我只有水,”索拉克说,“不过你会喜欢喝的。这
湖水新鲜凉爽,我灌了一袋子。” 
“这水的确不错,”天琴接过水囊,一股细流滑进她
嘴中。“啊。旅行是一件口渴的工作。因为我经常旅行,
所以就老是口渴。不过在一阵寒冷的长途跋涉之后,有瓶
提尔白兰地就再好不过了。” 
“提尔白兰地是什么?” 
 

她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哦,难怪。你在武利炽修道
院过着隐居生活。我记得武利炽能从血葡萄里提取一种最
淳厚的酒。” 
“我试过,”索拉克说,“不过不喜欢。感觉对于我
的口味来说,它太甜了。” 
“嗯,那你会喜欢提尔白兰地的。不甜,但很烈,很
爽口。不过我看你前几次尝试它的时候要注意。喝得超过
一杯就会让你头昏眼花,然后很可能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
上,带着剧烈的头疼和干瘪的钱包。” 
“我对头疼并不陌生,”索拉克说,“我自己连钱包
都没有。” 
天琴笑了。“如果你还想在众多城市里探索的话,还
有很多要学习。” 
“不管怎么说,我是有很多要学习,”索拉克说。“所
以我才来找你:希望你赐给我在道路上前进的信息。” 
她点点头。“你离开修道院,来寻找你在这个世界上
自己的路。理应如此。修道院对你来说是个优秀的训练场
所,但人生的学校还有很多要教。你想寻找什么信息?” 
“找我自己的信息,”索拉克说。“我总想到不知道
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我不知道自己的
真名。我觉得在定下自己人生目标之前,必须先知道那些
事情。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因为是你找到我,并且送我到
修道院的。” 
“你认为我能告诉你那些?”她问。 
 

“也许不能,”索拉克回答,“但我想要是当初你刚
找到我的时候,你可能还记得我说了些什么。如果没有的
话,或许你可以说一下在哪儿找到我的,我可以从那里开
始追寻。” 
天琴摇了摇头。“我在沙漠里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快
死了,”她说,“你一个字都没说过。至于找到你的地方,
我记不起来了。我顺着你的呼声去的,没注意地点。沙漠
里延伸一段后就看起来都一个样。事实上我看不出有什么
可以帮你的。有多久了,十年吧?所有过去的痕迹都已消
逝,即使有心灵感应留下,也模糊不清了,除非它们极为
强烈,就像某些地方大战过的烙印。” 
“那你帮不了我?”索拉克问,一阵失望涌遍全身。 
“我没那么说,”天琴回答。“我提供不了你所追寻
的答案,不过还是有可能帮你。确切的说,只要你接受我
的建议。” 
“我当然接受,”索拉克说。“没有你,我就没有生
命。我欠你的恩情,永远都无法偿还。” 
“也许你在帮助自己的同时,就能够偿还,”天琴说。
“你知道和平传播者的目标吗?你受过德鲁依之道的训练
吗?” 
索拉克点点头。 
“很好。那你学到过关于亵渎者和巫王们汲取我们世
界生命。你也学到过龙。你对超凡者知道什么?” 
 

“一个传说,”索拉克耸肩道。“一个让希望继续活
在压迫中的神话。” 
“很多人都相信,”天琴说,“但这个故事不止是一
个传说。超凡者是真的。它活着。或者我该说:他活着,
因为超凡者还是个男人。” 
“你是说有人竟然开始变形了?”索拉克惊讶地说。
“是谁?” 
“没人知道他是谁,”天琴回答,“没人知道在哪里
找得到他。至少我没见过有人声称知道这位隐修法师的下
落或者真名。只知道他被称为圣者,因为他的真名对他的
敌人——其中包括所有的巫王——都是一种威胁。无论如
何,有些人知道他的存在,并时常得到他的消息,因为那
是他们信念的希望。蒙面同盟是这样的一个团体,佩林人
也是。武利炽的大主教也知道他。现在你也知道了。” 
“瓦拉娜主教知道?”索拉克说。“她可从没对我提
起过。再说这位隐修法师能对我做些什么呢?” 
“瓦拉娜给了你高锥,是不是?” 
索拉克皱起眉头。“高锥?” 
“你的剑,”天琴说。 
索拉克拔出精灵剑,把剑鞘放在身侧。“这个?她没
提起过它还有名字。” 
“它上面刻有铭文,是不是?”天琴说。“那上面的
远古精灵文拼写了这个传说:‘心灵顽强,性情真挚,信
仰坚定’?” 
 

“对,”索拉克说。“我说那是高尚的情操,主教回
答说不仅如此,还是个信条。只要我照此行事,这柄剑就
会一直为我效力。” 
“的确如此,当然,除非那不是给你的,而是你偷来
的。” 
“我不是小偷,”索拉克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并不认为你是,”天琴笑着说。“不过看到你有
自尊,这很好。那意味着你心灵顽强。只要你继续保持这
般顽强的心灵,高锥也会性情真挚。它的利刃信仰坚定,
其挥舞者也一样。只要你忠于信念,高锥就决不会让你失
望,它的剑尖可以刺穿面前任何障碍物。” 
索拉克慢慢地回剑入鞘。
“为什么主教没告诉我那些?” 

“也许她想要我告诉你,”天琴说。 
“为什么?” 
“因为是我给她这柄剑的,”天琴说。“她知道把它
给了你,就算是给我传了个信儿。” 
索拉克摇了摇头。“我不懂了。这把剑是你的?我以
为是精灵剑。” 
“很久很久以前是的,”天琴说。“不过这柄剑根本
不是我的。它被交由我保管,我有次把它交给瓦拉娜保存。” 

“她说这是因为所履行的一次仪式而获得的,”索拉
克说。 
“就是这样的,”天琴笑了。“现在她已经做到了。” 
 

“你在打哑谜啊。” 
天琴呵呵一笑。“抱歉,”她说。“我不是想糊弄你。
我正要开始说。很多世纪以前的一个时段,精灵跟今天的
他们大不一样。这个年代,阿塔斯的精灵广为分布,无组
织无纪律,日渐衰败。也许这方面原因,这个游牧民族频
繁地走私和偷窃,使城市里经商的同族的名誉也遭到质疑,
虽说他们可能并没有欺骗顾客或者贩卖赃物。你会听到这
样的形容:‘跟精灵一样狡诈’或者‘没有比精灵更丢人
的了’,但是曾有过一段时间,精灵是个自豪的可敬民族。
他们是熟练的工匠和战士,有着自己丰富的文化,胜过那
些日复一日流浪的散居群落。他们在一位国王的领导下,
是个强大的部族。” 
“在我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国王。他的名字叫奥
隆,是他家族的最后一位。” 
“奥隆有不止一打的妻子,但她们却没能给他生个儿
子。他被最强大的亵渎者拉贾特诅咒了,魔法使他绝育。
拉贾特费尽心机要摧毁这个精灵族王国,因为他们对他来
说是个威胁。他行动的第一步是摧毁王室的继承血统,然
后在奥隆的律法通过后,挑起部族里关于谁有资格坐上王
位的争执。为了获得部族里其他精灵的支持,拉贾特尽可
能地行贿,行贿不成就用魔法,到最后,他成功地操控部
族分裂成彼此敌对的帮派。这个王国堕落了,奥隆被迫逃
往森林,以便恢复元气。我遇见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但
跟你不同,我对他无能为力。他临死时把自己的剑给了我,
这柄在精灵部族间闻名的剑就是高锥,王者之剑。他知道
 

它不会再为他效力,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信念,而且快要
死了。” 
“他吩咐我拿着它,”她说,“保证它的安全,确保
它绝不会落入亵渎者的手里,因为一旦他们试图使用它,
剑刃就会粉碎。‘我被诅咒了,永远也不会有儿子,’他
说,‘一道骄傲的血脉也会随我而亡。精灵现在是个溃败
的民族。拿着高锥,保证它的安全。我的生命对于像你这
样的佩林人来说不过是眨眼即逝。也许有一天,你能在我
失败的地方成功,找到配得上这把剑的精灵。就算遇不到,
也要瞒着亵渎者。这是我最后能反抗他们的了。’说完这
些话以后,他就死了。” 
“奥隆一直都是我的朋友,”天琴继续说,“我不能
拒绝他。我把这把剑藏了起来,这些年来,我把它从一个
地方藏到另一个地方,从来没觉得它真正安全过。多年后
的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朝圣中的年轻武利炽,这个修女就
是瓦拉娜。一只迅猛龙误以为我是人类,突袭并伤到了我,
我太虚弱了,难以完全治愈自己。瓦拉娜停下来帮我,我
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善念,看出她将背负大主教的命运。我
意识到把重托的剑留在武利炽修道院再安全不过了。我把
它交给她,并告诉她是什么东西,以及它象征着什么,然
后她就保存了这么多年。” 
索拉克低头瞥了一眼剑,随后抬头迷茫地看着天琴。
“可是……那她为什么给我?” 
“因为她知道我会赞成的,”天琴笑着说。“瓦拉娜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交给她。十年前,当我听到你的呼唤时,
就觉察到了你的力量,找到你以后,我感觉出来你是什么
 

人……以及你将成为什么人。这把剑是我和瓦拉娜之间特
殊的约定,靠得仅仅是信任。” 
“因为我?”索拉克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可我并不
是精灵皇族。正如你所说,如果这个家族到奥隆就灭绝了,
那我不可能认领这柄剑。我甚至都不是纯种精灵。” 
“但你的血管中流淌着精灵血,”天琴说,“奥隆知
道高锥决不可能传给他的继任者,因为这个家族自他而亡
了。他只是希望哪一天出现某位配得上这把剑的人。瓦拉
娜相信你配得上,我感觉得到你内在的潜力,但你得证明
这种价值。不是对我,也不是对瓦拉娜,而是对你自己和
这把剑。你寻找自己血统,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提供不了,
但我知道有人可以。只有圣者的守护者魔法才足够强大和
纯粹,足以回应你的需求。但是首先你要把他找出来,在
寻找他的时候,你得考虑到他的要求,还有我的,以及你
祖先的。” 
“怎么做?” 
“通过亲自跟他联手对抗所有的亵渎者,”天琴说。
“圣者非常强大,但他有很多敌人,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与
世隔绝。转化成超凡者的过程漫长而艰辛,必须承受非人
的痛苦。转化的每个阶段都需要多年的仪式才能完成。分
心是法师的大忌,有追杀的搜寻者时,不分心的意义就更
加不同了。由于圣者对亵渎者的权势是一种威胁,所以在
阿塔斯广受追杀。而他却是最无防备的人,因为一旦他把
精力花在对抗亵渎者身上,就会阻碍转化的过程。要知道,
亵渎者们集聚力量要比那些追随守护者之道的人快得多,
等圣者完成了全变身,这些对抗他的势力将会更加强大。” 
 

“我还是看不出自己在其中的角色,”索拉克说。 
“你的角色已经被命运女神写好了,索拉克,”天琴
回答。“你被武利炽以德鲁依之道养大,踏上了守护者之
途。从本质上来讲,你的立场已经与亵渎者相对了。在寻
找亵渎者时,你必须与他结盟,因为这是你唯一可以找到
他的方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一次轻松的追寻,
而且还会危险重重。那些追杀圣者的人也会来追踪你,正
如追踪蒙面同盟的成员和所有与之联手的守护者那样。” 
“那我的身份就是在寻找这个隐修法师的途中,支援
蒙面同盟以及对抗使用亵渎者魔法的人,”索拉克说。
“你
是说要找到他,我必须以某种方式让他知道我在寻找他的
事实,而且要以对抗他的敌人来证明自己。” 
天琴点点头。“记住,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巫王、他
们的圣堂武士及其部下一直在找圣者,不择手段地使用了
各种魔法和诡计。” 
“所以证明我自己也不会容易,”索拉克点头道。
“我
明白了。” 
“当然还有别的选择,”天琴说。“全看你了。你的
命是你的,选取你自愿的方式吧。也许有一种办法,不需
要请教圣者,你就可以找到自己问题的答案。也许在知道
所要冒的风险之后,你不再觉得那些问题如此重要。离开
这里以后,你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不用扛着阿塔斯的诸
多灵魂挣扎。这完全取决于你,如果你做出那个决定,我
也会尊重的。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高锥还给我,然后你
就随心所欲地自由了。” 
 

索拉克提起剑,
低头凝视着它,
他手中握着剑鞘。
“不,” 
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在沙漠里了。如果不是瓦拉
娜主教,我就会在过去十年无家可归。如果不是那些问题
在生活中折磨我,我也许就不会拥有内心的宁静。我会保
存好这柄剑,履行这次追寻。”他自嘲地笑了。“除此之
外,我也没什么更好的事情可做啊。” 
天琴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会那么回答。” 
“但是我怎么开始找呢?”索拉克问。 
“把你的脚步朝向最近的城市,”天琴说。“就是提
尔,位于山麓溪谷东边。你抵达下游的高地时,会看到通
往这个城市的踪迹,在山脊上你就看得到它。提尔城一度
被卡拉克巫王统治,不过他被杀了,首席圣堂武士泰西安
接任。现在他失了踪,顶替上位的顾问政务会在治理提尔,
那些领导者受到了人民的拥护。不过它还是个不稳定的政
府,仍然留在提尔的亵渎者无疑会想方设法颠覆它。有消
息传到了其它城市,说提尔不再有巫王了,而且泰西安不
再让圣堂武士掌权。也许这是入侵提尔的好时机。它将是
众多派别争强斗势的阴谋之地,新到的访客会遭到置疑。
要当心。记住,你是在武利炽修女的庇护下成长的。像提
尔这样的城市会潜藏着难以数记的诱惑和各种各样的罪犯。
不要相信任何人,探察每个友好建议后面隐藏的动机。最
重要的是,留意你背后。” 
“我会的,”索拉克说。“到了提尔以后,我该做些
什么?” 
 

“你必须试着跟蒙面同盟联络,”天琴说。“这并不
容易。卡拉克已死,泰西安失踪,圣堂武士的势力也瓦解
了,但是组成蒙面同盟的那些人看到了太多的权力轮换,
不会公开出现的。他们会坚守自己的岗位。记住,他们没
理由信任你。他们所知道的,就是你可能是派来渗透他们
地下网的间谍。他们不会热情地欢迎你。期待着严酷的考
验吧。” 
索拉克叹了口气。“听起来是我这辈子所知道的最困
难的事情。” 
“非常难,”天琴同意道。“但是如果你要寻找问题
的答案和人生的目标,那就必须准备好新的历险。从许多
方面来说,你比大多数人准备得好,因为你受过格斗和心
灵异能技术的教导训练。不过你会发现在外面的世界里,
将所受训练恰到好处地发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要步
步谨慎。” 
“我会的,”索拉克说。“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天琴笑了。“也许吧。就算见不到,你也知道在哪儿
可以找到我——每年的此时此地。如果我未能进行周年朝
拜,那你就可以认为我去世了。” 
“感谢你的帮助,感谢你对我的恩情,”索拉克说。
“我欠你一条命。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如果有什么我
可以为你做的——” 
“完成你的追寻,跟随守护者之途,”天琴说。“我
就这些要求。这样做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只是希望还有别的我能做的事情,”索拉克说。
他转过身,把背包拿过来,在里面翻找。“我对这个小玩
意并不怎么了解,但是除了高锥外,这是我唯一有价值的
东西了,我曾想……呃,那不重要。这是我真正要给的东
西,如果你收下它,我会觉得很荣幸。” 
他找到一束蕾娜的头发编成的绳子,把它拿出背包,
然后转过身要给天琴。“考虑到它是我的……”他的声音
低了下来。佩林人已经不在那儿了。他赶紧环视了周围,
但没看到她的踪影。然后他面朝小湖,看到了一阵小龙卷
风掠过了水面,迅速模糊在远处。 
“留着它,索拉克,”天琴的灵能呼声传了回来。“我
知道它对你的意义。这馈赠本身永远都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随后她消失了。 
索拉克低头看着这根纤细牢固的编绳,那是他用蕾娜
散落的头发编成的。在这个时候,她属于他的过去。他想
送天琴点什么东西,这是他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了。他所拥
有的东西已经连同憧憬一起被丢在了身后。高锥,精灵王
之剑,象征着新的梦想。一个是过去的护符,一个则是未
来的法宝。正合适。 
他把编绳系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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