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黑色方案 卡利班 帝皇大远征后的200年
当扎哈瑞尔和他的战士们到达基地外围时,5-1-7区的塔身笼罩着一层翻滚的灰色烟雾,阴云吞噬了夕阳的余晖,使大部分加工厂陷入了阴影之中。
伴随着履带的咔嗒声和兰德突袭者巨大的发动机喷出的滚滚黑烟他们沿着工厂的主干道前进。坐在突击坦克的座舱里,扎哈瑞尔调整了舱壁上战术显示器的设置,并从感光改为热成像。工厂的主建筑和过滤塔的块状轮廓立刻被鲜明的绿色背景勾勒出来,周围点缀着白色的亮点,标志着炽热的化学光的位置。他仔细地看了看屏幕,他能辨认出一种微弱的、白色的光影,笼罩在绿色周围;从他所知道的基地布局来看,他怀疑可能是救援部队的十架秃鹰运输机的发电机所产生的热量。根据地图该基地有一个大型的中央着陆区,用于卸载搬运重型货物。增援部队可以降落在那里,在掩体下着陆而不用担心基地周围叛军的火力伏击。
没有任何叛军,就像扎哈瑞尔所能想到的那样。黑暗的山麓,被帝国的爬行者冲刷到光秃秃的岩石上,一片寂静。更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明显的攻击迹象:发电站周围高高的围墙上没有缺口,小武器或轻型火炮的火力也没有在建筑物上留下热痕。他越来越相信,对发电站的威胁来自内部,而不是外部。在从安度鲁卡起飞的短暂航行中,他查看了现场的状态报告和工作日志,发现十八区5-1 --7发电厂的工程团队由25名泰拉工程师和100名卡利班工人组成。工人会被叛乱分子渗透吗?扎哈瑞尔认为这是完全可能的。经他们的手可以很容易地走私武器到现场,并把它们藏在工厂的地下,直到时机成熟。利用出其不意的优势,这样一支部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战胜其余的工程师和毫无戒备的守备部队,然后为帝国的救援部队设置一个有效的伏击。
扎哈瑞尔能够理解这样的事情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想不出为什么。在一个远离星球上任何主要人口中心的目标上投入了不成比例的时间和人力与迄今为止叛军的行为并不匹配。到目前为止,反政府武装在破坏星球工业基础方面做得非常有效,他们在巢都中煽动暴乱,并利用装备精良的小型游击队发动打了就跑的袭击从而使工厂闲置;扎哈瑞尔可以马上想到十几个目标,这些目标可以成为更好的袭击对象。然而很多推测都无法解释这儿的情况,直到他有了一些答案,他才会回到安度鲁卡。
兰德突袭者驾驶员的声音在扎哈瑞尔的耳机上噼啪作响。“现在已经到达工厂大门。”他说,“请问下一步命令。”“加快速度。”扎哈瑞尔回复,“沿着主路向中央着陆区推进。”
突击坦克的引擎轰鸣着作为回应,当兰德突袭者冲向前方时,车厢里的阿斯塔特在座位上摇晃着。坦克撞到了工厂沉重的大门,轻松地把它撞皱了。扎哈瑞尔听到了轻微的撞击声和金属的尖叫声,那扇破碎的大门被沉重的坦克碾过,但障碍物没有阻碍兰德突袭者前进。随着坦克沿着主路呼啸而过,他切换到军团指挥频道向安度鲁卡报告。“六翼天使(Seraphim),这里是祈祷六号,”他喊道。“我们已经到达阿尔法区,正着手保护该地区。”
汇报立刻得到了答复。扎哈瑞尔很惊讶听到的是卢瑟的声音,而不是参谋部的值班人员。“我再问一遍,祈祷六号。有没有驻军或救援部队的迹象?”
“没有,”扎哈瑞尔答道。“也没有明显的战斗迹象。我希望当我到达中央着陆区后能找到到更多。”“明白,”卢瑟说。“长剑小队已经就位,如果需要支援请待命,祈祷六号。随时保持联系。”
智库拧了拧战术显示器上的一个刻度盘,调出一幅北方荒野地区的地图。一颗绿色的钻石,代表着从安度鲁卡运送兰德突袭者的运输飞船,从该地区向南驶出。在场地西北方的山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小v形标志在闪烁,在5-1-7区和最近建立的巢都之间呈圆形盘旋。符号下面的字母数字代码告诉他,长剑小队由三只风暴鸟组成,每只都装载了全套的空对地武器。卢瑟投入了足够的火力来摧毁任何突然出现的叛军。扎哈瑞尔更感激卢瑟的支持,而不是风暴鸟本身。“明白了,六翼天使,”他回答。“我们会不断向你汇报的。”
扎哈瑞尔将战术显示器切换回坦克前置的鸟卜仪阵列,然后离开屏幕,在座位上弯下腰摘下头盔。“我们正在接近目标区域的边缘,”他的声音被坦克轰鸣的引擎盖住。“准备部署。阿蒂亚斯兄弟,操作车载武器。”
这支经验丰富的小队默不作声,他们戴上头盔,检查武器的情况。在扎哈瑞尔的对面,战团长阿斯特兰准备好了他的手枪和剑。一旦一声令下他就全副武装的迎接战斗。
阿斯特兰是最早的志愿者之一。在驻防近半个世纪后,卢瑟的训练干部中的每一个人都渴望着行动,而扎哈瑞尔也很高兴能有一个阿斯特兰这样的勇士加入队伍。
在车厢的另一头,阿蒂亚斯兄弟站起身来,沿着战友们之间狭窄的过道往前走。阿蒂亚斯与扎哈瑞尔和尼米列曾经都是大骑士团的一名祈祷者,由于他天性紧张和用功过度使得年轻时的他遭受了不小的痛苦。在沙什一切发生了变化,一个外星怪物用一股腐蚀性的黏液把他的头盔熔化了。阿蒂亚斯幸免于难,但军团的药剂师们却无力治愈怪物酸液所造成的伤害。最后,他被迫剥去大部分的皮肤和肌肉,直接把钢板移植到阿蒂亚斯的头骨上,把他的脸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死亡面具。经过一年多的疗伤之后,他加入了阿斯特兰的训练队伍,在那里,分会的新手们完全被他吓坏了。自从回到卡利班以来,扎哈瑞尔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在训练之外,阿蒂亚斯很少和任何人说话。
扎哈瑞尔看着阿蒂亚斯从他身边走过,拿起兰德突袭者的微型风暴炮的遥控器。随着武器的升高,伺服马达在坦克的顶部发出呜呜声,并开始瞄准工厂外部建筑的屋顶,因为他们正在深入到现场。除了最强大的反坦克武器外,兰德突袭者对所有武器都没有压力,但在厂房内,一支携带热熔炸弹的叛军小队——或者更糟,一个携带热熔炸弹的叛军——可能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
有好几分钟,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扎哈瑞尔伸出手把他的灵能杖放在坦克挂东西的挂钩,然后转而腾出的手抓住冰冷坚硬的把手。灵能杖既是一种武器,也是智库心灵能力的延伸,扎哈瑞尔花了一点时间来思考,就像以赛玛教他做的那样。他开始了一系列缓慢而稳定的呼吸,首先与他的能量盔甲中内置的灵能护罩阵列连接。这个阵列装在一个金属外壳里,从他的盔甲后面伸出来,部分地包围了他光秃秃的脑袋以充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缓冲器,保护他的大脑不受扭曲的可怕能量的影响。没有它,每次他在战斗中释放他的精神力量时,他都要冒着发疯的风险,甚至更糟。连接扎哈瑞尔和引擎盖的接口电缆在他的后脑勺上发热了,因为他进入了阵列,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灵能杖上。只有当他站稳脚跟后,他才进一步扩展了他的意识,开始探查笼罩在十八区5-1-7上的精神能量。
一阵刺痛就像刺骨的寒风吹在他的皮肤上。扎哈瑞尔感到浑身刺痛;他的肌肉绷紧,一股饥饿、咆哮的风在他的脑海里轰鸣。他感到他脑后的阵列开始发热,精神洪流要淹没灵能护罩阵列。这就像他在安度鲁卡经历的暴风雨一样,只是更加猛烈和狂野。更糟的是,智库对这场暴风雨有一种错觉——这次的风暴似乎在牵动内心深处的噩梦。
扎哈瑞尔在灵能风暴的冲击下,他退缩了。他闭上眼睛,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把意识拉回来,但是邪恶的以太像抓住卷须一样抓住了他。在那可怕的一秒钟里,他觉得他见识了噩梦般的景象,他想起了他在沙什的经历。
经过似乎漫长的等待,他终于把自己从噩梦中拉了出来。它退了回去但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你还好吗,兄弟?”
扎哈瑞尔抬起头,看到阿斯特兰关切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屏住呼吸。“当然,”他回答,“我只是集中思想。”
战团长皱起了眉头。“这些想法一定很沉重。从这里我能看到你太阳穴的脉搏。”扎哈瑞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该不该分享他刚刚经历的事情?这会对阿斯特兰和其他队员有什么影响吗?这是他从未在任何训练场景中经历过的情况。当驾驶员突然从对讲机里喊叫起来时,思考就结束了。“我们已经到达了中央着陆区。我看到十架秃鹰运输机在150米的高空排成战术着陆队形。”
智库把他的疑虑和问题推到一边。如果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那就是在战斗中犹豫往往是致命的。“停止部署!”他通过对讲机喊道。他跳了起来,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向他的队员们讲话。“三角战术队形!除非另有指示,否则对待所有的接触都将视为敌对行为。”他举起手杖,第一次注意到金属轴上结了霜。“忠诚与荣誉!”
兰德突袭者轰隆一声停了下来,展开了配备的强大的液压系统。阿斯特兰站了起来,激活了他动力剑的能量场。“为了卢瑟!”他向他的士兵们喊道。
作为一个整体,黑暗天使回应了阿斯特兰的呼喊。扎哈瑞尔没有时间去怀疑战团长奇怪的誓言;他已经冲了出去,杖顶的那只金色双鹰像护身符一样紧紧地抓在他面前。
降落场是一片深灰色的平地,面积约500平方米,三面环绕着巨大的多层矿物精炼厂和储藏罐。每隔十米,就有闪烁的红色危险信号灯环绕着闲置的炼油厂。他们在田野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把一行行蹲在他们低矮的着陆支柱上的秃鹰运输机一分为二。
扎哈瑞尔用他的手枪扫视全场,寻找目标,整个队伍在他周围展开。
运输船的突击坡道已经倒塌,他能看到的所有飞船都打开了一个或多个检修舱口,但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当智库意识到笼罩在绿色上的死寂时,他感到头皮发麻。他瞥了一眼队伍里的一个战士,他正忙着用一台便携式鸟卜仪扫射场地。“有反应吗?”他问。
“没有反应。没有生命迹象。”阿斯塔特回答。“只有运输车引擎的热量,仅此而已。”
扎哈瑞尔警惕地眯起眼睛。这还不是全部;他能感觉到战士声音里的紧张。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他们的任何设备上都没有。多年前,当他深入森林深处寻找最后一头卡利班狮子时,他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这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扎哈瑞尔知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恶意和缓慢的、令人厌恶的腐败,它知道他在那里。
一种可怕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扎哈瑞尔抬起头,越过建筑物和寂静的塔楼,在地平线上寻找线索。他研究过附近的北方荒野的山脉,发现自己离几十年前与狮子搏斗的地方非常近。那些可怕的、扭曲的树木不见了,曾经的坑洼也被刮得光秃秃的,但这个地方的气氛却不知怎么地保留了下来。
“离这儿不远。”一个空洞的声音在扎哈瑞尔耳边说。他吃了一惊,转过身来,看见阿蒂亚斯正盯着他看,就在几米开外。阿蒂亚斯眼睛没有任何波动,眼神好似没有波动的泉水。
“是什么,兄弟?”扎哈瑞尔回答。
“城堡。”阿蒂亚斯回答。他说的话平淡无味,镶嵌在喉咙里的vox发声器正在振动。他举起他的链锯剑,指着东北方向。“天狼骑士团的堡垒离那儿只有几十公里。你还记得吗?”
扎哈瑞尔随着剑指的方向,凝视着越来越浓的黑暗。果然,他能辨认出狼头山远处的侧翼,那就是因那些声名狼藉的骑士得名的古老山峰。他们是骑士中最后一批违抗庄森统一计划的人,而庄森的统一计划是为了对付恐吓卡利班人民的巨兽,他们的不妥协最终导致了公开的冲突。他清楚地记得对堡垒的可怕袭击,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那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大骑士团的骑士们曾经冲破了外墙,闯进了城堡。堡垒的外院到处都是围墙,其中大部分都是歪歪扭扭的怪物。扎哈瑞尔和他的弟兄们听说天狼骑士们收集了尽可能多的巨兽,以避免被庄森怒火摧毁。庄森非常愤怒,下令彻底摧毁这座堡垒。一切被付之一炬,天狼骑士的踪迹从此被抹去了。
除了他们的图书馆,扎哈瑞尔突然想到。天狼骑士团的图书馆很大,甚至比安度鲁卡的图书馆还要大,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籍和秘籍。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庄森下令将图书馆封存随后送回巨岩。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扎哈瑞尔再也不知道那些书的下落。
北方荒野一直是卡利班最古老、最荒凉、最危险的荒野地区。现在,几乎所有的森林都消失了——但那些古老的和有害的东西还保留着吗?
阿斯特兰的声音使扎哈瑞尔从沉思中惊醒。“你的发声装置还正常工作吗,兄弟?”他问。他对着那架空转的兰德突袭者点了点头。“我试着和机组人员联系过,但没有人回应。”
扎哈瑞尔转过身来,忧心忡忡地盯着那辆巨大的车辆。他接入了他的语音单元。两个掠袭者,无人响应。
什么都没有。无干扰,无静电。只是死寂。
智库向突击坦克迈了一步,这时驾驶员的舱盖在液压铰链上打开了,战士戴着头盔的脑袋出现了。“我们已经呼叫你整整一分钟了。”驾驶员对着隆隆作响的引擎说。“我们的vox设备不能正常工作。”
扎哈瑞尔皱着眉头,试图和卢瑟取得联系。通讯阵列本应很容易接受到巨岩的vox信号,但现在他听到的只是死气沉沉的声音。他知道这个装置运行得很好,没有被卡住的迹象。就好像他们的vox信号被简单地吞了下去,尽管他无法想象这怎么做到的。
“vox在工厂周边运行良好,”阿斯特兰说,显然他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我们可以派突袭者回去,在保护现场的同时与安度鲁卡保持联系。”
扎哈瑞尔摇了摇头。把兰德突袭者放在首位的目的是为小队提供一个强大的火力点,并作为阿斯塔特在紧急情况下可以依靠的移动据点。在他知道更多之前,他希望坦克就在附近。
“严守消息,密切关注鸟卜仪阵列,”他命令驾驶员。“在我们发出信号之前,确保坦克的安全。”
驾驶员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了车里。几秒钟内,圆形舱门和沉重的坡道哐啷一声关上了,把车封得严严实实。扎哈瑞尔然后转向阿斯特兰。“带着两个兄弟去看看你能在工厂的控制室里找到什么。至少应该有一个vox传输的日志。”他用手杖一扫,指了指停机坪。“我们将检查运输工具,试图查明救援部队的情况。”
阿斯特兰点头认可了这个命令。“乔纳斯和吉迪恩,你们和我一起,”他说着,在两名队员紧跟在他身后的情况下,以一种慢跑的方式穿过停机坪。
扎哈瑞尔向其他队员挥手示意。“散开,”他命令道。“但要一直瞪大眼睛。一旦看到什么奇怪的事,马上告诉我。”
黑暗天使们准备好武器,穿过停机坪向最近的秃鹰逼近。扎哈瑞尔向下瞥了一眼,看到跑道上有很深的裂缝。他看到到处都是光滑的、棕色的和黑色的树根的顶端从裂缝中向上延伸。卡利班的森林并没有屈服于帝国的地面清理机器。他的母星是一个死亡世界,扎哈瑞尔逐渐了解到,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被驯服。尽管如此,令他吃惊的是,一个建了不超过八个月的遗址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的破坏。几个世纪以来,加固永久冻土都是用来抵御自然灾害的。
他们赶上了第一班运输船,从左舷向它驶来。扎哈瑞尔立刻看到秃鹰的驾驶舱是空的,它位于飞船的进气口之间。当小队包围运输工具时,智库绕着船尾转了一圈。枪栓准备好了,他凝视着打开的突击坡道,进入了红通通的部队隔间。除了海湾中央的一个打开的工具箱,里面什么也没有。“舷窗打开了,在右舷。”阿蒂亚斯说,眼睛盯着机身。
扎哈瑞尔在运输车里走来走去,研究着打开的舱口。“鸟卜仪和vox阵列,”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怀疑工作人员当时正在对他们的系统进行测试,试图确定他们的vox设备为何无法工作。”
“然后呢?”阿蒂亚斯用他那阴森的声音说。
扎哈瑞尔耸耸肩。“我不知道。没有挣扎的迹象。运输过程中无武器损坏。看起来船员们就这样走了。”
“就像沙什一样。”
“不,不像沙什。”扎哈瑞尔摇头,“沙什的居民都疯了。这儿肯定有所不同。”
阿蒂亚斯什么也没说,睁大的眼睛掩盖在冰冷的面具下,毫无生气令人难以辨认。
奔跑的脚步声响彻普马克里特平原。扎哈瑞尔转过身来,看见盖伯瑞尔兄弟飞快地跑过来。“阿斯特兰叫我马上来,”盖伯瑞尔喊道。“我们发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