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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舞门

“那就是尼本奈吗?” 
莎蒂丽指着下面的平原,远处有一座尖塔林立的城市坐落在岩峰
的阴影之下。 
“当然是了,”法尼亚昂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山坡答道。他跳过一
丛黄色的云灌木,落在一块儿大圆石上,随即走向一堆铜褐色的石头。
“我不是保证带你到尖塔之城吗?”他喊道。 
“你做到了,”女法师承认道。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壳甲虫的
鞍具,生怕它跟着父亲奔跑的身影窜出去。“你完成任务了。不必陪
我进城。” 
法尼亚昂停下来看着她:“你需要我们帮你找个向导,”他的眼
睛中银光一闪。“再说了,尼本奈是个适合精灵下手的好地方。” 
“我可以照顾好——” 
部落前头奔跑的猎手中响起一声野性的尖叫,莎蒂丽的异议被打
断了。 
“突尔精!” 
四只受惊的生物从银丝草丛中冲出来,逃下小山丘。他们比半巨
人还大,跟精灵一样消瘦,肩膀下坠,白色的头骨上没有丝毫血肉。
突尔精长着鼓眼泡,嘴巴无牙齿,原本应该是鼻子的位置是一对儿椭
圆形的窟窿。每个都穿着鞣制皮外套,腰间束着蛇皮腰带。 
这些惊恐的人型怪慌不择路地逃跑时,舞动着笨拙的胳膊和细长
的双腿,以免自己摔倒。日行者猎手动身追赶,在大石块儿之间跳跃
的同时,欢快地搭上了箭。 
“让你的战士住手!”莎蒂丽说。 
法尼亚昂轻蔑地看了女法师一眼。“为啥?” 
“因为这叫谋杀,”她答道。“突尔精并没惹你们。” 
其中一个猎手放出了箭。箭杆深深没入一个突尔精的后背。人形
怪一头栽倒在地。 
 

“它们是野兽,”族长嘲笑道,得意洋洋地看着受伤的突尔精站
起来试图逃窜。 
“野兽是不穿衣服的,”莎蒂丽说。她的一只手伸到背包里,抓
住了法术材料。“你不喝止,那我就动手了。” 
“听你的,”法尼亚昂转向猎手们,大喝道:“让突尔精走!” 
精灵们驻足回视法尼亚昂,他们满脸迷茫。“您说什么?”有一
个精灵问。 
“他说放了他们,”莎蒂丽喊道。“他们没有伤害你们。” 
那个猎手看看她,再看看法尼亚昂。“您这么想?” 
“对,”法尼亚昂说。当突尔精消失在草丛中时,族长转向莎蒂
丽。“你真不该阻止我的猎手。杀了这些突尔精,我们才叫仁慈。” 
莎蒂丽把手从背包里抽出来。“怎么可能?” 
“突尔精是毁灭行者一族的后代——那是一支三世纪前消失的
精灵部落。”他走近了点,流里流气地望着莎蒂丽。“你想知道他们
怎么变成突尔精的吗?” 
“大概不想,”莎蒂丽答道。“不过还是给我说说吧。” 
“纯洁塔,”法尼亚昂说。“他们在找那批远古宝藏。”他看着
突尔精消失的方向,补充道:“你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了。” 
“你在说什么?”莎蒂丽听不明白法尼亚昂的故事了。 
族长耸耸肩。“老一辈都说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战士也
许是互殴,也许是被一群野生红鳞鸟袭击了,”他说。“或者只是偶
然遇到了一个蜂巢。不管怎么样,那个部落的所有精灵都受伤了,他
们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怪物。” 
“我不信。” 
“随你便,”法尼亚昂反驳道。“但如果你要去纯洁塔,要注意
别流血。如果你切到自己,甚至只是刮伤,那地方的魔法就会把你变
成比突尔精更可悲的怪物。我见过。” 
 

莎蒂丽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然后想起来风咏师所说的身世。
“那
时候你发现了马古纳斯?” 
法尼亚昂眼中一闪,更多的是痛苦而非怒气。“是的。你怎么知
道?” 
“自然是马古纳斯告诉我的——他是孩子的时候,你在那儿发现
他的。” 
“他还是新生儿,”族长纠正道。 
“跟我讲讲吧,”莎蒂丽说。
“也许给我一个听从你警告的理由。” 
法尼亚昂点点头。“当时我是个年轻战士,沙舞者族袭击了我们,
还偷走了我妹妹萨芭。等到我养好伤,跟踪他们穿过象牙平原时,我
的妹妹已经开始厌倦当妻奴,她逃入了沙漠。她的丈夫和四个兄弟追
了过去,因此萨芭逃进了一个他们跟不到的地方——纯洁塔。我发现
追兵在塔的范围之外安营了。” 
“你怎么办了?”莎蒂丽问。比起纯洁塔发生的事,她发现自己
更感兴趣的是法尼亚昂奋不顾身地救妹妹。从目前听到的故事来看,
族长并不像会把怀孕的爱人抛弃为奴的那种精灵。 
“我当然是把五个全都杀了,”法尼亚昂答道。“然后我追踪萨
芭进入那片荒地。我不知道沙舞者让她怀了孩子。当我找到她的时候,
她已经生了。” 
“因此马古纳斯就是你的外甥?”莎蒂丽喘声说。 
族长点点头。“对,但萨芭没有活着养大他。因为分娩时流了血,
塔的魔力把她变成了疯狂可怕的野兽。她试图吞掉自己的孩子,我亲
手用剑杀了她,救了马古纳斯。” 
“马古纳斯也受伤了,所以他才——” 
“你以为我的剑那么迟钝?”法尼亚昂生气地说。“马古纳斯生
来就那个样。” 
族长陷入沉默,开始慢吞吞地走向尼本奈。莎蒂丽花了好一阵子,
试图把父亲一直以来的懦夫形象和刚听到的英勇传奇融合到一起。但
她做不到,便起身驱驾跟上了他。 
 

当壳甲虫追上法尼亚昂时,她喊道:“如果你这么跟我说,是因
为想让我留在部落里,那可没起作用。” 
法尼亚昂慢下来,让莎蒂丽引着坐骑到身边。当他开口时,声音
极其平静。“你怎么会认为我想让你留下?” 
“你不想吗?”莎蒂丽问。 
族长唇间划过一丝默认的微笑,但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前方的地
面。“我们可以达成协议——” 
“我看未必,”女法师啐道。“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卖的。” 
法尼亚昂耸耸肩。“真可惜,”他叹了口气。“但这改变不了你
会在纯洁塔的见闻。真的,你最好跟我们呆在一起。” 
“也许只是对你好,”莎蒂丽答道。“但我承诺去那里,我就会
去。” 
“只有傻子才会让承诺害死自己,”法尼亚昂摇了摇头。“原因
就是恐惧比责任心更强大。” 
莎蒂丽想问如果他抛弃她的母亲是不是因为害怕,但还是克制住
了。这么做的话会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她觉得还是对父亲守住这个特
殊秘密为妙。 
她改口说:“就算对精灵来说,恐惧也不是一直比责任心强大。
你去追萨芭的时候肯定也害怕。” 
“我是愤怒,不是怕了!没人能偷我的东西!”法尼亚昂皱眉瞥
了她一眼。“如果我让他们夺走妹妹,那他们就会回来抢我的壳甲虫
和银子。” 
“我就知道,”莎蒂丽说。如果说她的声音中有怨气,那也是因
为自己幼稚,竟然认为父亲展示了高尚的举动。“你这个精灵,一辈
子只是为了自己。” 
“谁不是呢?”法尼亚昂问。他们抵达小山丘底部,开始踏上平
原,一路穿过一堆浓密的脆灌木丛。“生命太短暂,不能浪费到责任
和忠诚之类的幻象上。” 
 

“爱情呢?”她问。女法师很想知道法尼亚昂对母亲的感觉,还
有就是如果他知道了莎蒂丽的真实身份,会对她有什么感觉。“也是
幻象?” 
“就算是,也是个不错的幻想,”法尼亚昂咧嘴笑道。这里的地
形不太支离破碎,因此他可以时不时看着莎蒂丽。
“我爱过很多女人。” 
“也许只是利用她们吧,不是爱过,”莎蒂丽尖刻地说。她不知
道生气是由于这个精灵轻率地用了爱字,还是那句话暗示她的母亲只
是众多情侣中无关紧要的一个。 
法尼亚昂皱起了眉头。“何以见得?” 
“如果你对你的女人既没责任又没忠诚,那就不是爱,”莎蒂丽
反驳道,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爱不是束缚,”族长冷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莎蒂丽反驳道。“但那也不是放纵。你
在乎过跟你相爱的女人们吗?” 
“当然在乎,”族长答道。 
“证明一下,”莎蒂丽说。 
“你指望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给我说说名字,”莎蒂丽想知道听到法尼亚昂说出母
亲名字时的感觉——或者是听到他说忘记了。 
“全部吗?” 
莎蒂丽点点头。“只要你都还关心她们。” 
族长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说。“太多了。” 
“我想也是,”莎蒂丽哼道。她拍了拍壳甲虫的触须,让它飞奔
起来。 
法尼亚昂赶紧追上她。“用不着急,”他大步跟在她身边。“我
们抵达城市很久以后,到夜里他们才关门。” 
“很好,”莎蒂丽没有减速。 
 

他们整个早晨都在前行,最后来到了一条通往城市的商道。主大
门里传来生动的音乐,飘到了平原上,欢迎着前来尼本奈的旅行者。
很多精灵开始跳舞,沿着落满灰尘的小路轻踏快走。一些战士用剑刃
的侧面拍打壳甲虫的外壳来跟上节奏。甚至那些早上跑累的精灵都加
入到狂欢中,肩膀来回撞击。 
不过法尼亚昂似乎很讨厌这种迎接,继续用之前跟着莎蒂丽的步
调朝城里走去。“以风之名,我恨这个地方,”他吼道。“上次来这
儿,守卫要了五个银币才放我们进去。难怪他们很高兴看到我们。” 
他的灰眼睛仍然盯着大门,门旁边是一对儿陡峭的高尖拱塔。那
些塔的阶梯上站着很多尼本奈的守卫,每个人都在头上挥舞弓箭,就
好像在控制音乐。尖塔之间,一道拱璧走廊从城墙伸到了门上方。十
几个乐师站在高台上,弹奏着大鼓、木琴和笛子,让音乐飘到了银色
的沙漠。 
“我可以让咱们两个银币进去,”莎蒂丽说。 
“你怎么帮我省钱?” 
“魔法,”她答道。 
莎蒂丽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希望可以掩饰自己眼中的谎
言。跟族长的谈话让她确定芮恩之前的警告并非完全是自以为是。尽
管法尼亚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容许女法师拒绝加入部落,但他肯定不
想让她离开。至于说莎蒂丽自己的感觉,她很好奇父亲的心态。如果
他比她想象的更勇敢,那就不是自私自利,她也不希望再去了解他了。 
法尼亚昂点点头。“很好。去吧。” 
他并没有伸手去拿钱包的钱币,莎蒂丽展开了手掌。“你忘了
吗?”她问。“在峡谷的时候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跟钱有关的事,我绝不会忘,”族长说。他没有去拿钱包,而
是喊儿子胡亚上前来。这个战士跟莎蒂丽的渊源只体现在淡色的眼睛
上,因为他是方方正正的精灵容貌。“给她两个银币,儿子,”法尼
亚昂命令道。 
“我很乐意给,但你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啊,”胡亚答道。 
 

法尼亚昂皱起了眉头。“我本来指望一个盼望哪天取代我的精灵
会聪明到存点私房钱,”族长仍然等着儿子献出钱来。 
“我从来没有因违抗族长而给部落蒙羞,”胡亚说。这个战士怒
视着莎蒂丽,显然他把父亲的打击归罪于她了。 
自从女法师讨好法尼亚昂之时,胡亚就愤愤不平了。无论她想要
什么,看来族长都会让儿子提供出来。莎蒂丽怀疑父亲并不是真的喜
欢胡亚,只是假装喜爱这个轻信的战士,因为他很愿意照法尼亚昂的
旨意行事。 
族长怒视着儿子,打开从莎蒂丽那儿拿来的钱包,给了她两枚钱
币。“你会拿回给我吗?” 
莎蒂丽摇了摇头。“要这样想——你不是失去了两个银币,而是
保住了三个。”她接过钱币,让它们滑入破烂披肩的口袋里。“我会
走在前面,对其中一个守卫施法。过一刻钟魔法会生效。到时候你们
抵达大门,确保跟同一个守卫说话。” 
法尼亚昂面露疑色。“也许我该跟你一起去。” 
莎蒂丽准备好了应对父亲的担心。“我单独的话,魔法更容易生
效,”她说。“我会在门旁边等你。” 
族长的灰眼睛瞄着她存放钱币的口袋。他抿了抿嘴,点头往一边
看。“两个银币不算多。” 
“你节省的更多,”莎蒂丽弯腰拍了拍壳甲虫的触须内侧。 
野兽慢慢走向部落前面,它六条腿中的两条随着远处的鼓点而重
踏地面。片刻之后,她经过两辆停靠在门墙路两旁的大篷车。一长队
尼本奈搬运工正在给大型堡垒货车卸货,他们抬着沉重的瓶子和大篮
子到乐手高台下面的漆黑阴影中。喜好吞食不留神路人的巨大梅吉洛
特蜥拖着商队转向离开了大路。 
莎蒂丽放慢壳甲虫的速度,扭头瞥了一眼。父亲的部落在身后超
过一百码了。基本上跟平时一样混乱,战士们乱哄哄地聚在一起杂声
吵吵,他们的儿女们逐渐难以控制壳甲虫徘徊到国王的领地了。 
 

莎蒂丽再次转向前面,当她经过乐手高台下的阴影时,发现一个
面容凌厉的半精灵走到了道上。他头上戴着花格子长围巾,黄色的斜
跨裙裹着身体。他的手中抓着一根蓝色的阿伽法木长矛。 
“尼本奈欢迎你,”他喊道。 
他说话的时候,两个守卫挤开熙攘的的搬运工,挺着长矛拦住了
莎蒂丽的路。她拨了拨坐骑的触须,让它完全停下来。高台上的音乐
从石头房顶传来,墙壁之间回荡着响亮声调比飘到沙漠上的要弱一
些。 
莎蒂丽伸手到口袋里,掏出法尼亚昂给她的一枚银币。她朝这些
人递过去,说:“如果别管跟在我后面的精灵部落的行李,就再给你
们九个。” 
守卫张开手掌鞠了一躬。“如果是真的,我的眼睛会看不见的。” 
“很好,”莎蒂丽说。 
她松开钱币,守卫示意手下让她经过。当女法师骑过大门时,她
自信逃离了那些精灵。法尼亚昂绝不会再贿赂九个银币,守卫就不会
让日行者族过门,除非他按说好的交钱。运气好的话,部落会全体离
开城市。就算事情不是那样,也会拖延到足够莎蒂丽寄存坐骑。到时
候她去找蒙面同盟的人,让秘密组织帮忙找个向导去纯洁塔。 
门口通往一个闷热腐臭的庭院,周围是山一般的塔林和阴暗的出
口。各个方向的广场门廊都通往参差不齐的尖塔底座,提醒莎蒂丽这
儿跟提尔西边蜂巢状的古代煤矿不一样。每个尖塔的表面上覆盖着巨
大的脸孔石雕,有的是人类,有的完全是怪物。 
在这些建筑的拐角处,她看到带着愠怒眉头和呆板目光的长鼻子
巨人。本应是窗户的位置是满口利牙的嘴巴。刻着妖艳头颅的塔柱支
撑着高台和悬梁。即使是墙壁上也饰满了开怀大笑的婴儿脸孔,或者
是青面獠牙的魔鬼面容。 
在高耸的建筑之间,是条条狭窄扭曲的小道,上方覆满了拱形石
梁。尼本奈的搬运工队伍催促着进了两条漆黑的通道,带着他们沉重
的货物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家族的商场。 
 

莎蒂丽引着壳甲虫走向看起来最宽敞的街道。她预计这条遮阴路
会比较凉爽。然而,一阵窒息的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带着人多的酸臭
气和杂乱畜栏的腐臭味。 
女法师驱赶坐骑经过十几个尼本奈市民,进入另一个庭院,也绕
过了覆满雕刻的塔林。很多门廊都比普通的宽敞,壳甲虫和骑手可以
出入其中。莎蒂丽骑过一半的广场,朝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租工而
去,然后下来让野兽走向门口。一个穿着污秽布袍的老年秃头男人迎
上了她。 
“你想寄存坐骑吗?”他问。 
“多少钱?” 
“每三天付一国王币,”他提到的是陶币,是市民更常用的货币。
“我们每天晚上都喂它,五天喝一次水。” 
莎蒂丽点点头。“走的时候,壳甲虫若是健康的,我就付钱。” 
老人摇了摇头。“尼本奈不是这样,”他说。“预先支付——随
便你付几天。如果钱用光前不回来,我就卖了你的坐骑。” 
莎蒂丽从口袋里捞出第二枚钱币。“你能给我找零吗?” 
“可以,”这人答道。 
他抓过钱币,让她进去了。漆黑建筑的最底层是个车间,奴隶工
在修理坐轿、推车和巨型篷车的轮子。莎蒂丽匆匆瞥了眼这间屋子,
向导从墙台上取过一支火把,带着她走上一条绕着建筑内部盘旋的昏
暗坡道。壳甲虫屎的臭气极为强烈,莎蒂丽不得不捂住鼻子,以免咳
嗽出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第一片昏暗的动物围栏边。他们经过每个门时,
有一只壳甲虫的嘴巴支到了骨头栅栏上,并冲着新来的这只噼啪作
响。莎蒂丽的野兽同样回应,发出持续不断的哗啦声,他们慢慢地爬
上了斜坡。 
过了几十个围栏以后,他们到了一个开着门的。绳子穿过滑轮,
绑在墙上的骨桩上,把骨栅格吊在空中。老人让莎蒂丽的坐骑进入空
旷的栅栏,然后他站住了。他强迫野兽退到畜栏里,站在它前面拍打
右边的触须。 
 

当壳甲虫的脑袋从大门下走过时,它停下来,激动地摇摆触须。 
“走啊,蠢货,”老人说。 
他扬起手,走向壳甲虫。莎蒂丽看到野兽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小
心!”她把老人及时拉了回来,没被壳甲虫张嘴猛咬到。 
野兽开始往外走,但莎蒂丽赶紧走到它旁边,抓住了它的触须。
她猛地一拉,迫使它回到围栏。 
“我一松手,就放下门,”她扭头说。租工张口结舌地瞪着她的
壳甲虫,毫无反应。“照我说的做!” 
老人从震惊中摆脱出来,解开了门绳。“我干租工三十年了,从
来没有拉货的牲口咬我,”他疑惑的眼睛一直盯着野兽。“你这只有
什么问题?” 
“不知道啊,”莎蒂丽说。“以前也有过一次,就在我开始旅行
不久,但从没有这么猛烈。” 
女法师松开触须,从围栏跳了出来,刚好在门砸落之前脱身而出。
壳甲虫冲向栅栏。眼看没有丝毫破碎的痕迹,它撤回到畜栏后面,然
后再次使劲撞击大门。它在莎蒂丽迷茫地注视下,一次又一次地冲撞。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老人困惑地摇了摇头。“我得雇佣
一个精灵来检查它。” 
“为什么?” 
“它可能病了,”他带路回通道。“要是这样,我就得火葬了这
只牲口。否则,疾病会传染,我畜栏里的每只壳甲虫都会死。” 
莎蒂丽立即对他的动机起疑了。“我回来的时候,坐骑最好还是
在这儿,”她警告道。 
“不能保证,”他懒得去看她。“我还得留着你所有的银子。你
得为雇佣精灵付钱。” 
“不行!”莎蒂丽反对说。 
“这是你的壳甲虫,”老人说。“你花钱检查,这很公平。”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收好我的钱,卖掉壳甲虫,再声称它病了?” 
莎蒂丽愤慨地问。 
老人停下来指着坡道。“你不知道,但可以听。”莎蒂丽的坐骑
撞击大门的声音继续在走廊里回荡。“我可以把钱还给你,但你要带
着壳甲虫走。你认为别的租工会少要点?” 
“我想不会,”莎蒂丽承认道,她想知道在联系到蒙面同盟之前,
到哪儿去找钱来填饱肚子——或者再买一只壳甲虫,如果它真病了的
话。 
老人又开始走下坡道。“别担心,”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
会宰了你的野兽,我会尽可能从检查它的精灵那里弄个最低价。”当
他们到第一层时,老人转向了车间。 
莎蒂丽决定去看看她摆脱日行者族的计划实施的如何了,便返回
来找租工的昏暗小道。她站在深影里往大门看。父亲刚走到部落前头,
朝收了莎蒂丽银币的冷面半精灵靠近过去。法尼亚昂热情地微笑着,
对那守卫说着什么。 
守卫也微笑着伸出了手。 
族长皱起了眉头,狠狠地推开半精灵,令他一个跟头翻到广场上。
门卫助手惊叫起来,把长矛戳向法尼亚昂。这个精灵随手把武器从他
们手中拍掉,然后经过这两人走进了庭院。 
“罗蕾莱!”他愤怒的眼睛搜索着这个小广场的每一个阴暗的路
口。 
莎蒂丽看到一队守卫开始从门岗里涌出来,她暗自笑了笑,转身
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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