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太阳从地平在线窜起，就像是一只具有放射线的巨型海牛般探出了头。我蜷缩身体，藏在一棵树里面。我差不多已经忘记树木的气味有多奇怪了。
「还好吗？」我占用频道悄声说。我们没有使用手机，而是将老式的无线电和耳机结合在一起，因此我说话的时候，耳机中总是会传出劈劈啪啪的静电爆裂声。真的是很古早的科技，不过却完全适用于眼前的任务。
「等一下，」梅根说，「柯迪，就位了吗？」
「当然。」静电爆裂的声音中传来回答，音调平静，带着南方人那种慢呑呑的口吻，「如果有人想要溜到妳背后，小妞，我就让他的鼻子吃一颗子弹。」
「恶。」在线传来蜜兹的声音。
「我们五分钟后行动。」我从藏身之地发出命令。柯迪称呼我使用的装置为「树架」，实际上那是一张漂亮的露营椅，被绑在一棵榆树树干上，距离地面大约三十呎。从前的猎人们利用这种方式藏匿自己，以免被猎物发现。
我把我的哥特沙克尔抵在肩头，向树丛中瞄过去。这是一把线条流畅、表面光滑的军用突击步枪──通常在这样的位置上，我能顺利地瞄准一名异能者，也就是那种具有超级能力、为害人间的家伙。
我是一名审判者，和我的团队一起致力于消灭那些危险的异能者。
不幸的是，审判者们的生涯在两个月前突然失去的领袖──教授，本人就是一名异能者。他的对手之一，王权，为了寻找继承人而策划了一个精密诡诈的阴谋，使得教授深陷其中，被他自己的力量所呑噬，随后便离开了王权在巴比拉所建立的帝国，还带走了她的计算机硬盘，其中包括王权所有笔记和秘密。
我们决定阻止他，因此才会来到这里──这座巨大的城堡。
这的的确确是一座城堡。我曾经以为这种建筑只存在于老电影里和外国。但这座城堡就隙藏在西弗吉尼亚的丛林中，尽管装备了现代风格的钢铁大门和高科技保全系统，这个地方看上去仍然彷佛处在天空中出现祸星之前、那个非常久远的时代。青苔覆盖了石雕花纹，扭转缠结的藤蔓爬满了饱受风雨侵蚀的墙壁。
生活在祸星之前的人们一定有着很怪异的品味。没错，这是座宏伟而令人敬畏的城堡，但还是让人觉得很诡异。
我从瞄准镜后抬起头，朝亚伯拉罕瞥了一眼。他藏身在附近的树上，我能够看见他只是因为我知道要向哪里看，而他的深褐色外套和清晨时分的斑驳阴影完美融合。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这一刻正是对此地发动袭击的最佳时机。设布伦特堡，也被称为骑士鹰铸造厂，是这个世界上异能者科技的主要原产地。我们曾经使用过他们的武器和科技与钢铁心以及王权作战。
现在，我们要狠狠抢劫他们一把。
「所有人都关掉手机了吧？」我占用频道询问，「电池也拿出来了？」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遍，戴维。」梅根回答。
「再检查一下。」
大家全都向我做了确认后，我深吸一口气。就我们所知，我们是审判者最后一个小组了。整整两个月里，我们一直没有得到蒂雅的讯号，这意味着她可能已经死了。于是审判者变成了我──事实上，我担负起这个责任全都是因为大家的退让。我问过亚伯拉罕和柯迪是否愿意负责管理团队，他们只给了我一阵笑声。蜜兹听到我的问题，立刻僵硬得像是一块木板，甚至有些呼吸过度。
现在，我们开始实行我的计划。我那疯狂、有勇无谋、令人难以置信的计划。
说实话，我很害怕。
我的手表发出震动。时间到了。
「梅根，」我对着我的耳机说，「上。」
「收到。」
我又将步枪抵在肩头，透过树丛望向梅根会发动突击的地方，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瞎子。如果能使用手机，我就能切入梅根的视野，跟随她一同进攻，或者至少能够调出现场地图，而我的团队成员都会被显示在地图上，让我能实时看到他们的行动。但我们的手机都是由骑士鹰制作和发售的，骑士鹰还负责维护和运作沟通这些手机的安全网络。使用这样的手机协调一场对骑士鹰大本营的进攻，似乎并不比用牙膏充当色拉酱更聪明。
「开始了。」梅根说。很快的，两声爆炸震动了空气。我透过瞄准镜向远处扫视直升上天际的烟柱，却看不见梅根。她在城堡的另一边。她的任务是发动正面突击，那些爆炸正是她掷向城堡大门的手榴弹。
当然，攻击骑士鹰铸造厂绝对是一场自杀行动。我们对此心知肚明，但已经别无选择。我们的资源储备濒临匮乏，而乔纳森‧斐德烈斯（教授）本人正在追杀我们，骑士鹰又拒绝和我们交易，对于我们提出的请求保持了彻底的沉默。
要不就赤手空拳与教授一战，要不就来这里看看我们能偷到什么──这两个选项中，后者似乎更好一点。
「柯迪？」我问。
「她干得不错，小子。」柯迪在劈啪作响的耳机中说，「这里看上去就像影片中一样。这场爆炸之后，无人机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有什么就拿什么，」我说。
「收到。」
「蜜兹？」我说，「妳上。」
「帅呆。」
我犹豫了一下，「帅呆？这是某种暗语吗？」
「你竟然不知道……星火啊，戴维，你有时候可真是个老古板。」蜜兹的声音被另一阵爆炸声打断。这次的爆炸声音更大，让我所在的大树也开始在冲击波中来回摇晃。
我不需要瞄准镜就能看到烟尘从我右侧的城堡墙边升起。爆炸刚过去不久，一群篮球大小的无人机就从城堡的窗口中飞出来，向硝烟升起的地方扑去。这些飞行机器人表面光滑，闪烁着金属色泽，由头顶上的螺旋桨带动；另一些更大的机器人从城堡地面上被阴影遮住的门洞中鱼贯而出，它们大约和人类等高，顶部装备一根枪臂，在轨道上移动，而不是使用轮足。
我透过瞄准镜看着这些武装机器人。它们开始朝树林中射击，被扫射的正是蜜兹布置在那里的几桶闪光弹。那些闪光弹被击中之后，释放出了大量的热源讯号，而蜜兹布置的遥控机关枪进一步加强了我们刻意营造的假象──一支大规模的攻击部队就隐藏在那里。那些遥控机枪其实只是对空开火，因为我们不想让亚伯拉罕在行动时陷入交叉火力之中。
骑士鹰的防御行动完全按照我们所得到的情报展开。从没有人成功地突破这个地方，但有很多人曾经尝试过。一支来自于纳什维尔、凶悍的准军事部队，在攻击这里的时候曾进行了录像，我们得到他们的影片拷贝。根据我们的猜测，那些无人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只会在城堡内部的走廊中巡逻，但现在，它们全部被引到城堡外作战了。
希望这能为我们制造出一个攻堡的空隙。
「好了，亚伯拉罕，」我上线说，「该你了。我会掩护你。」
「我上了。」亚伯拉罕轻声说。这个作风谨慎的黑皮肤男人藉由一根缆绳从树上坠下，悄悄溜过森林地面。虽然生得虎背熊腰，但亚伯拉罕却以令人惊夸的敏捷身子迅速潜入，直达城堡墙边。一片黎明的晨光中，那里却还被笼罩在阴影里。只要吸热腰带能够正常运作，他的紧身潜行服就能遮蔽他身体散发的热源。
他的任务是潜入铸造厂，偷窃一切他能够找到的武器和科技，并且在十五分钟内离开。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地图显示，城堡底层的实验室和工厂中堆满了唾手可得的好物。
我透过瞄准镜，紧张地看着亚伯拉罕，确认没有无人机发现他。为了避免步枪走火击中他，我已经将准星拨到右边特命。
无人机没有发现他。亚伯拉罕用一根弹射缆绳攀上了矮墙顶端，又上到城堡顶端，藏到一个垛口旁边，开始准备下一步行动。
「你的右侧有一个开口，亚伯拉罕，」我使用无线电说，「一架无人机从你在的那座塔楼窗户下面的洞中出来了。」
「帅呆。」亚伯拉罕说。但这个词被他用那种流畅的法语口音说出来显得非常奇怪。
「请告诉我，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单字。」我一边说一边举起枪，让视线跟着他向那个开口移动。
「为什么不是？」蜜兹问。
「它听起来好怪。」
「我们说的很多东西不都很怪吗？比如『星火』啊、『愣仔』啊。」
「那些都还算正常吧。」我说，「一点也不怪。」
一架无人机从我的身旁飞过。幸好我的衣服能够遮蔽我散发的热源。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愿意穿上这种像潜水服一样的衣服，它们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亚伯拉罕比我更惨，他的潜行服还要戴上面具和其他一些零碎的配件。对无人机而言，我只是一个很小的热源讯号，大概就像是一只松鼠或者类似的小动物──一只隐秘又非常、非常致命的松鼠。
亚伯拉罕找到了我指给他的那个洞口。星火啊，那个家伙真的很善于潜行。我的注意力刚一离开，就找不到他的人了，费了很大力气才重新发现了他。他一定接受过某种特别训练。
「很不幸的，这个出口有一扇门挡着。」亚伯拉罕在那个洞口里面说，「一定是那些机器人通过之后，这道门一定就会自动闭阖。我会试试用『热线』方式进去。」
「很好。」我说，「梅根，妳那里如何？」
「还活着，」梅根气喘吁吁地说，「暂时没死。」
「妳能看见多少架无人机？」我问，「它们有没有用那些大家伙对付妳？妳能……」
「不说了，有一点忙，阿膝。」梅根断然说。
我只好闭上嘴，焦急地倾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我想要冲进战团之中、开火、战斗，但这样做不会有任何意义。我没办法像亚伯拉罕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敌方阵营，也没办法……嗯，像梅根那样永生不死。有像梅根这样的异能者在我们的团队里，实在是我们的一大优势。亚伯拉罕和梅根都能够独自完成他们的任务，而我的任务就是身为这支团队的领袖，留在后方、做出判断、发出指令。
这实在太逊了。
教授在监督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他经常只是在幕后等待，指挥我们战斗，我从不曾想过这样做的感觉有多艰难。好吧，如果说我在巴比拉学会了一件事，那我需要控制住自己容易发热的头脑。我只需要……半个发热的头脑？跟一个活络发热的下巴？
于是我在亚伯拉罕冲锋陷阵的时候，只能在后方等待。如果他没办法很快进入城堡内部，我就必须取消任务。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长，那些操控铸造厂的神秘人物就越有可能发现我们的「军队」只有五个人。
「报告状况，亚伯拉罕？」我说。
「我觉得我能把这个打开，」他说，「只要一会儿工夫。」
「我不会……」我打住话头，「等等，那是什么？」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响起。我向下方扫了一眼，惊讶地看到满是落叶的林地在往上膨胀，枯叶和苔藓纷纷向四周推开，露出了一道金属门。另一群无人机从里面飞出来，带着机械呼啸声掠过我所在的大树。
「蜜兹，」我对着耳机说，「有新的无人机出现。它们要包抄妳。」
「混账，」蜜兹迟疑了一下，转而问我，「你……？」
「是的，我知道这个词。妳需要执行下一步计划了。」我低头瞥了一眼那地道上的门，它正在隆隆声中关闭，「做好准备，看样子铸造厂有着通向这片森林的隧道。他们能够从我们料想不到的地方派遣无人机。」
下方的金属门停住了，保持着半关闭的状态。我皱眉，从树上俯下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看上去，似乎是这道门的开阖机关被落进去的泥土和石块堵住了。我心想，把自动门藏在森林里，就是会遇到这种状况。
「亚伯拉罕。」我兴奋地对着耳机说，「我这边有一个无人机的出入口卡住了。你可以从这里进去。」
「我觉得不太可能。」亚伯拉罕说。我抬头向他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两架无人机在一连串爆炸之后从蜜兹那里退了下来，现在正盘旋在距离亚伯拉罕不远的地方。
「星火啊。」我悄声嘟囔了一句，举起步枪，两下干掉了那两个机器人，让它们掉下来。我们早已准备好能够破坏电子设备的子弹，任何依靠电子线路运作的东西一旦被它们碰到，都会彻底瘫痪。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生效的，只知道它们基本上耗光了我们能够用来交易的一切物资，包括柯迪和亚伯拉罕离开新芝加哥时驾驶的直升机──毕竟那个大家伙实在太显眼了。
「感谢帮忙。」亚伯拉罕在无人机掉下去的时候说。
在我脚下，金属门的开关装置还在吱吱嘎嘎地响着，努力想要把门板闭阖。门板又向下移动了一吋。
「这个入口随时都会关闭，」我说，「快过来。」
「潜行没办法快，戴维。」亚伯拉罕说。
我向那个开口瞥了一眼。
我们已经失去了新芝加哥，教授发动攻击并洗劫了我们在那里的所有安全室。我们差一点就来不及将艾蒙德──我们的另外一位异能者盟友──转移到安全的藏身之地。
新芝加哥人都很害怕。巴比拉的情况稍稍好一点，那里没有多少资源，王权的旧爪牙正在盯着那个地方，只是现在他们都听命于教授。
如果这次抢劫计划失败，我们就完了。我们将不得不逃到这张地图显示不到的地方，尝试在之后的一年里重建起来，但这会让教授更加肆无忌惮地暴行。我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快离开巴比拉，这其中一定隐藏着阴谋或计划。乔纳森‧斐德烈斯已经被他的异能力量吞噬，不可能只满足于在一座城市里施行统治。他会有更大的野心。
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异能者。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柯迪。」我说，「你能看到并且掩护亚伯拉罕吗？」
「等一下。」他说，「是的，我找到他了。」
「很好，」我说，「我现在要进去了。你掩护好他。」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还好吗？」我占用频道悄声说。我们没有使用手机，而是将老式的无线电和耳机结合在一起，因此我说话的时候，耳机中总是会传出劈劈啪啪的静电爆裂声。真的是很古早的科技，不过却完全适用于眼前的任务。
「等一下，」梅根说，「柯迪，就位了吗？」
「当然。」静电爆裂的声音中传来回答，音调平静，带着南方人那种慢呑呑的口吻，「如果有人想要溜到妳背后，小妞，我就让他的鼻子吃一颗子弹。」
「恶。」在线传来蜜兹的声音。
「我们五分钟后行动。」我从藏身之地发出命令。柯迪称呼我使用的装置为「树架」，实际上那是一张漂亮的露营椅，被绑在一棵榆树树干上，距离地面大约三十呎。从前的猎人们利用这种方式藏匿自己，以免被猎物发现。
我把我的哥特沙克尔抵在肩头，向树丛中瞄过去。这是一把线条流畅、表面光滑的军用突击步枪──通常在这样的位置上，我能顺利地瞄准一名异能者，也就是那种具有超级能力、为害人间的家伙。
我是一名审判者，和我的团队一起致力于消灭那些危险的异能者。
不幸的是，审判者们的生涯在两个月前突然失去的领袖──教授，本人就是一名异能者。他的对手之一，王权，为了寻找继承人而策划了一个精密诡诈的阴谋，使得教授深陷其中，被他自己的力量所呑噬，随后便离开了王权在巴比拉所建立的帝国，还带走了她的计算机硬盘，其中包括王权所有笔记和秘密。
我们决定阻止他，因此才会来到这里──这座巨大的城堡。
这的的确确是一座城堡。我曾经以为这种建筑只存在于老电影里和外国。但这座城堡就隙藏在西弗吉尼亚的丛林中，尽管装备了现代风格的钢铁大门和高科技保全系统，这个地方看上去仍然彷佛处在天空中出现祸星之前、那个非常久远的时代。青苔覆盖了石雕花纹，扭转缠结的藤蔓爬满了饱受风雨侵蚀的墙壁。
生活在祸星之前的人们一定有着很怪异的品味。没错，这是座宏伟而令人敬畏的城堡，但还是让人觉得很诡异。
我从瞄准镜后抬起头，朝亚伯拉罕瞥了一眼。他藏身在附近的树上，我能够看见他只是因为我知道要向哪里看，而他的深褐色外套和清晨时分的斑驳阴影完美融合。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这一刻正是对此地发动袭击的最佳时机。设布伦特堡，也被称为骑士鹰铸造厂，是这个世界上异能者科技的主要原产地。我们曾经使用过他们的武器和科技与钢铁心以及王权作战。
现在，我们要狠狠抢劫他们一把。
「所有人都关掉手机了吧？」我占用频道询问，「电池也拿出来了？」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遍，戴维。」梅根回答。
「再检查一下。」
大家全都向我做了确认后，我深吸一口气。就我们所知，我们是审判者最后一个小组了。整整两个月里，我们一直没有得到蒂雅的讯号，这意味着她可能已经死了。于是审判者变成了我──事实上，我担负起这个责任全都是因为大家的退让。我问过亚伯拉罕和柯迪是否愿意负责管理团队，他们只给了我一阵笑声。蜜兹听到我的问题，立刻僵硬得像是一块木板，甚至有些呼吸过度。
现在，我们开始实行我的计划。我那疯狂、有勇无谋、令人难以置信的计划。
说实话，我很害怕。
我的手表发出震动。时间到了。
「梅根，」我对着我的耳机说，「上。」
「收到。」
我又将步枪抵在肩头，透过树丛望向梅根会发动突击的地方，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瞎子。如果能使用手机，我就能切入梅根的视野，跟随她一同进攻，或者至少能够调出现场地图，而我的团队成员都会被显示在地图上，让我能实时看到他们的行动。但我们的手机都是由骑士鹰制作和发售的，骑士鹰还负责维护和运作沟通这些手机的安全网络。使用这样的手机协调一场对骑士鹰大本营的进攻，似乎并不比用牙膏充当色拉酱更聪明。
「开始了。」梅根说。很快的，两声爆炸震动了空气。我透过瞄准镜向远处扫视直升上天际的烟柱，却看不见梅根。她在城堡的另一边。她的任务是发动正面突击，那些爆炸正是她掷向城堡大门的手榴弹。
当然，攻击骑士鹰铸造厂绝对是一场自杀行动。我们对此心知肚明，但已经别无选择。我们的资源储备濒临匮乏，而乔纳森‧斐德烈斯（教授）本人正在追杀我们，骑士鹰又拒绝和我们交易，对于我们提出的请求保持了彻底的沉默。
要不就赤手空拳与教授一战，要不就来这里看看我们能偷到什么──这两个选项中，后者似乎更好一点。
「柯迪？」我问。
「她干得不错，小子。」柯迪在劈啪作响的耳机中说，「这里看上去就像影片中一样。这场爆炸之后，无人机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有什么就拿什么，」我说。
「收到。」
「蜜兹？」我说，「妳上。」
「帅呆。」
我犹豫了一下，「帅呆？这是某种暗语吗？」
「你竟然不知道……星火啊，戴维，你有时候可真是个老古板。」蜜兹的声音被另一阵爆炸声打断。这次的爆炸声音更大，让我所在的大树也开始在冲击波中来回摇晃。
我不需要瞄准镜就能看到烟尘从我右侧的城堡墙边升起。爆炸刚过去不久，一群篮球大小的无人机就从城堡的窗口中飞出来，向硝烟升起的地方扑去。这些飞行机器人表面光滑，闪烁着金属色泽，由头顶上的螺旋桨带动；另一些更大的机器人从城堡地面上被阴影遮住的门洞中鱼贯而出，它们大约和人类等高，顶部装备一根枪臂，在轨道上移动，而不是使用轮足。
我透过瞄准镜看着这些武装机器人。它们开始朝树林中射击，被扫射的正是蜜兹布置在那里的几桶闪光弹。那些闪光弹被击中之后，释放出了大量的热源讯号，而蜜兹布置的遥控机关枪进一步加强了我们刻意营造的假象──一支大规模的攻击部队就隐藏在那里。那些遥控机枪其实只是对空开火，因为我们不想让亚伯拉罕在行动时陷入交叉火力之中。
骑士鹰的防御行动完全按照我们所得到的情报展开。从没有人成功地突破这个地方，但有很多人曾经尝试过。一支来自于纳什维尔、凶悍的准军事部队，在攻击这里的时候曾进行了录像，我们得到他们的影片拷贝。根据我们的猜测，那些无人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只会在城堡内部的走廊中巡逻，但现在，它们全部被引到城堡外作战了。
希望这能为我们制造出一个攻堡的空隙。
「好了，亚伯拉罕，」我上线说，「该你了。我会掩护你。」
「我上了。」亚伯拉罕轻声说。这个作风谨慎的黑皮肤男人藉由一根缆绳从树上坠下，悄悄溜过森林地面。虽然生得虎背熊腰，但亚伯拉罕却以令人惊夸的敏捷身子迅速潜入，直达城堡墙边。一片黎明的晨光中，那里却还被笼罩在阴影里。只要吸热腰带能够正常运作，他的紧身潜行服就能遮蔽他身体散发的热源。
他的任务是潜入铸造厂，偷窃一切他能够找到的武器和科技，并且在十五分钟内离开。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地图显示，城堡底层的实验室和工厂中堆满了唾手可得的好物。
我透过瞄准镜，紧张地看着亚伯拉罕，确认没有无人机发现他。为了避免步枪走火击中他，我已经将准星拨到右边特命。
无人机没有发现他。亚伯拉罕用一根弹射缆绳攀上了矮墙顶端，又上到城堡顶端，藏到一个垛口旁边，开始准备下一步行动。
「你的右侧有一个开口，亚伯拉罕，」我使用无线电说，「一架无人机从你在的那座塔楼窗户下面的洞中出来了。」
「帅呆。」亚伯拉罕说。但这个词被他用那种流畅的法语口音说出来显得非常奇怪。
「请告诉我，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单字。」我一边说一边举起枪，让视线跟着他向那个开口移动。
「为什么不是？」蜜兹问。
「它听起来好怪。」
「我们说的很多东西不都很怪吗？比如『星火』啊、『愣仔』啊。」
「那些都还算正常吧。」我说，「一点也不怪。」
一架无人机从我的身旁飞过。幸好我的衣服能够遮蔽我散发的热源。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愿意穿上这种像潜水服一样的衣服，它们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亚伯拉罕比我更惨，他的潜行服还要戴上面具和其他一些零碎的配件。对无人机而言，我只是一个很小的热源讯号，大概就像是一只松鼠或者类似的小动物──一只隐秘又非常、非常致命的松鼠。
亚伯拉罕找到了我指给他的那个洞口。星火啊，那个家伙真的很善于潜行。我的注意力刚一离开，就找不到他的人了，费了很大力气才重新发现了他。他一定接受过某种特别训练。
「很不幸的，这个出口有一扇门挡着。」亚伯拉罕在那个洞口里面说，「一定是那些机器人通过之后，这道门一定就会自动闭阖。我会试试用『热线』方式进去。」
「很好。」我说，「梅根，妳那里如何？」
「还活着，」梅根气喘吁吁地说，「暂时没死。」
「妳能看见多少架无人机？」我问，「它们有没有用那些大家伙对付妳？妳能……」
「不说了，有一点忙，阿膝。」梅根断然说。
我只好闭上嘴，焦急地倾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我想要冲进战团之中、开火、战斗，但这样做不会有任何意义。我没办法像亚伯拉罕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敌方阵营，也没办法……嗯，像梅根那样永生不死。有像梅根这样的异能者在我们的团队里，实在是我们的一大优势。亚伯拉罕和梅根都能够独自完成他们的任务，而我的任务就是身为这支团队的领袖，留在后方、做出判断、发出指令。
这实在太逊了。
教授在监督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他经常只是在幕后等待，指挥我们战斗，我从不曾想过这样做的感觉有多艰难。好吧，如果说我在巴比拉学会了一件事，那我需要控制住自己容易发热的头脑。我只需要……半个发热的头脑？跟一个活络发热的下巴？
于是我在亚伯拉罕冲锋陷阵的时候，只能在后方等待。如果他没办法很快进入城堡内部，我就必须取消任务。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长，那些操控铸造厂的神秘人物就越有可能发现我们的「军队」只有五个人。
「报告状况，亚伯拉罕？」我说。
「我觉得我能把这个打开，」他说，「只要一会儿工夫。」
「我不会……」我打住话头，「等等，那是什么？」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响起。我向下方扫了一眼，惊讶地看到满是落叶的林地在往上膨胀，枯叶和苔藓纷纷向四周推开，露出了一道金属门。另一群无人机从里面飞出来，带着机械呼啸声掠过我所在的大树。
「蜜兹，」我对着耳机说，「有新的无人机出现。它们要包抄妳。」
「混账，」蜜兹迟疑了一下，转而问我，「你……？」
「是的，我知道这个词。妳需要执行下一步计划了。」我低头瞥了一眼那地道上的门，它正在隆隆声中关闭，「做好准备，看样子铸造厂有着通向这片森林的隧道。他们能够从我们料想不到的地方派遣无人机。」
下方的金属门停住了，保持着半关闭的状态。我皱眉，从树上俯下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看上去，似乎是这道门的开阖机关被落进去的泥土和石块堵住了。我心想，把自动门藏在森林里，就是会遇到这种状况。
「亚伯拉罕。」我兴奋地对着耳机说，「我这边有一个无人机的出入口卡住了。你可以从这里进去。」
「我觉得不太可能。」亚伯拉罕说。我抬头向他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两架无人机在一连串爆炸之后从蜜兹那里退了下来，现在正盘旋在距离亚伯拉罕不远的地方。
「星火啊。」我悄声嘟囔了一句，举起步枪，两下干掉了那两个机器人，让它们掉下来。我们早已准备好能够破坏电子设备的子弹，任何依靠电子线路运作的东西一旦被它们碰到，都会彻底瘫痪。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生效的，只知道它们基本上耗光了我们能够用来交易的一切物资，包括柯迪和亚伯拉罕离开新芝加哥时驾驶的直升机──毕竟那个大家伙实在太显眼了。
「感谢帮忙。」亚伯拉罕在无人机掉下去的时候说。
在我脚下，金属门的开关装置还在吱吱嘎嘎地响着，努力想要把门板闭阖。门板又向下移动了一吋。
「这个入口随时都会关闭，」我说，「快过来。」
「潜行没办法快，戴维。」亚伯拉罕说。
我向那个开口瞥了一眼。
我们已经失去了新芝加哥，教授发动攻击并洗劫了我们在那里的所有安全室。我们差一点就来不及将艾蒙德──我们的另外一位异能者盟友──转移到安全的藏身之地。
新芝加哥人都很害怕。巴比拉的情况稍稍好一点，那里没有多少资源，王权的旧爪牙正在盯着那个地方，只是现在他们都听命于教授。
如果这次抢劫计划失败，我们就完了。我们将不得不逃到这张地图显示不到的地方，尝试在之后的一年里重建起来，但这会让教授更加肆无忌惮地暴行。我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快离开巴比拉，这其中一定隐藏着阴谋或计划。乔纳森‧斐德烈斯已经被他的异能力量吞噬，不可能只满足于在一座城市里施行统治。他会有更大的野心。
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异能者。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柯迪。」我说，「你能看到并且掩护亚伯拉罕吗？」
「等一下。」他说，「是的，我找到他了。」
「很好，」我说，「我现在要进去了。你掩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