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赛瑞斯成为了一名领导者，一切发生得很自然。他允许自己的阴暗面得到一丝自由之后，它便将他彻头彻尾地改造了。
当伊莎将他介绍给军队众人时，他知道自己应该要点头，称许他们的英勇。他知道自己该问军官们吃得饱不饱，需不需要新靴子。他知道应该要用赞美来鼓舞士气，而不是挑剔他们半菜鸟的样貌，批评他们三分之一的人行礼时用错手，还有制服根本不成套。
在他身边的伊莎很明显地放松下来。「你很擅长跟他们应对，大胡子。」她低声说。「真有皮鞭女王的样子。」
他朝她挑起眉毛。「妳是从哪里学来这个名词的？」
「我读到的。」
「妳都在看些什么书啊？」
「有书就看。这里的人不太看书，大多数人都是文盲，要找本书很不容易。我读到这个字，我猜意思是很有王的感觉，能统御人......像个领导者，对吧？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微笑说：「不太一样。」
「什么蠢语言嘛。」她挖出笔记本，写下注记。
阅兵结束后，他们跟着军官们进入叛军所谓的指挥中心—一间木造小屋，墙上挂着地图。
进屋时，其中一人问伊莎要去哪里找最新的斥候报告，她只是耸耸肩。「问我干嘛？去问斥候啊，傻蛋。」她说。
赛瑞斯压下脸上的笑容。她不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虽然她很聪明，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与他人应对时，如何避免不刮掉几层别人的脸皮。
伊莎的「军队」指挥官是一位年迈的白发女子，叫作鲁思。她脸上的疤痕，还有总是恶狠狠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戴锐的混血。她没跟其他人一起来迎接他，而是在他们进入指挥中心时，上下打量他了一番，然后冷哼一声。
「该死的。你真的是他们那种人。」她说。
「妳光用看的就能看出来？」赛瑞斯问。
「你们看起来都一脸青少年样。被宠坏的青少年，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消。」她转向墙壁上的地图。「可是眼神不对。」
有意思。所以她看过没有头盔或面具的不朽？赛瑞斯记下这件事。「显老？」他走到鲁思旁边，伊莎也走了过来。
「没错，一脸看什么都看得太透澈的样子，但主要是因为你们该死的太有自信。我从来没见过跟你外表同样年纪的男孩子这么有自信。自傲是有，但绝不是自信。」
他不觉得自己很有自信，可是阴暗面跟他不一样。他猜想她应该就是因为阴暗面所以才这么说。
「妳有上战场的经验。」他说。
「碎崖战役时，我在赛笛的军队里服役。听说你把她干掉了。」
「没错。」
「永久地干掉？永远不会回来了？」
「对。」
「这种事据说永远不可能发生。」鲁思看着地图。
「现在有可能了。」赛瑞斯说，「所以妳才来到这里，不是吗？我杀了她，所以妳才相信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
她打量他。「你看得太透澈了。」她低声说，「没错。绝对是和他们同样的人。」一惊之下，他发现自己的确把她看穿得太彻底。不是这个女人本人，而是她这样的人。他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对鲁思这种人直觉的了解深埋在心底。她一直很忠诚地为赛笛作战，认为自己很幸运，至少不是整天在田地里操劳的可怜虫之一。
所以鲁思内心总是有某种罪恶感，甚至是反感。她很高兴自己的生活没有更困苦，却感觉自己是从许多人的牺牲中得益。赛笛身亡后，这个消息为鲁思带来瞬间的顿悟跟光明。不朽是会死的。他们不是神。
赛瑞斯打赌她当天就辞职了。「妳的士兵接受过什么样的训练？」赛瑞斯问。
「六个月以来我已经尽量填鸭他们。」鲁思说，「我们洗劫了几次神王的打手，把所有参与的人都杀死，留下让人以为是野生戴锐动手的线索。他派了军队把最近的一批戴锐给歼灭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再动手，得换一种伪装。」
她迟疑了片刻。
「那只是一场训练。一场小打斗，不是正式的战争。我担心规模更大的对战会泄漏我们的行踪。」她看着他。「这不是一支反抗军，不朽。」
「不是吗？」
「不是。这只是一群绝望的傻子，需要可以相信的目标而已。你如果想要有一场真正的叛变，就得有一支真正的军队。」
「不，妳错了。」赛瑞斯说。
她朝他一挑眉毛。
他迎向她的目光。「将军，要挑起一场真正的叛变，我们不需要军队。我们只需要让所有人相信我们有一支军队。」
「你想说谎。」
「伊莎告诉我，所有人的不满日渐升高。我们需要所有人，从口耳相传饱受暴政压迫故事的镇民，到厌倦重税的鞋匠，以及挨饿的农民，全都相信反抗不是没有一丝成功机会的人。那时妳就会看到一场叛乱。妳有敌人的情报吗？」
「有一些。我叛离军队时，尽量带了一些情报走，包括堡垒的地形、军队的数量等等。几个加入我们的人曾经也是不朽的手下，他们也带了情报来。再加上我们几次袭击偷来的情报，算是有一个开始，不过还有点杂乱。」
「拿过来。把妳有的情报通通给我。」赛瑞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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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莎将他介绍给军队众人时，他知道自己应该要点头，称许他们的英勇。他知道自己该问军官们吃得饱不饱，需不需要新靴子。他知道应该要用赞美来鼓舞士气，而不是挑剔他们半菜鸟的样貌，批评他们三分之一的人行礼时用错手，还有制服根本不成套。
在他身边的伊莎很明显地放松下来。「你很擅长跟他们应对，大胡子。」她低声说。「真有皮鞭女王的样子。」
他朝她挑起眉毛。「妳是从哪里学来这个名词的？」
「我读到的。」
「妳都在看些什么书啊？」
「有书就看。这里的人不太看书，大多数人都是文盲，要找本书很不容易。我读到这个字，我猜意思是很有王的感觉，能统御人......像个领导者，对吧？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微笑说：「不太一样。」
「什么蠢语言嘛。」她挖出笔记本，写下注记。
阅兵结束后，他们跟着军官们进入叛军所谓的指挥中心—一间木造小屋，墙上挂着地图。
进屋时，其中一人问伊莎要去哪里找最新的斥候报告，她只是耸耸肩。「问我干嘛？去问斥候啊，傻蛋。」她说。
赛瑞斯压下脸上的笑容。她不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虽然她很聪明，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与他人应对时，如何避免不刮掉几层别人的脸皮。
伊莎的「军队」指挥官是一位年迈的白发女子，叫作鲁思。她脸上的疤痕，还有总是恶狠狠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戴锐的混血。她没跟其他人一起来迎接他，而是在他们进入指挥中心时，上下打量他了一番，然后冷哼一声。
「该死的。你真的是他们那种人。」她说。
「妳光用看的就能看出来？」赛瑞斯问。
「你们看起来都一脸青少年样。被宠坏的青少年，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消。」她转向墙壁上的地图。「可是眼神不对。」
有意思。所以她看过没有头盔或面具的不朽？赛瑞斯记下这件事。「显老？」他走到鲁思旁边，伊莎也走了过来。
「没错，一脸看什么都看得太透澈的样子，但主要是因为你们该死的太有自信。我从来没见过跟你外表同样年纪的男孩子这么有自信。自傲是有，但绝不是自信。」
他不觉得自己很有自信，可是阴暗面跟他不一样。他猜想她应该就是因为阴暗面所以才这么说。
「妳有上战场的经验。」他说。
「碎崖战役时，我在赛笛的军队里服役。听说你把她干掉了。」
「没错。」
「永久地干掉？永远不会回来了？」
「对。」
「这种事据说永远不可能发生。」鲁思看着地图。
「现在有可能了。」赛瑞斯说，「所以妳才来到这里，不是吗？我杀了她，所以妳才相信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
她打量他。「你看得太透澈了。」她低声说，「没错。绝对是和他们同样的人。」一惊之下，他发现自己的确把她看穿得太彻底。不是这个女人本人，而是她这样的人。他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对鲁思这种人直觉的了解深埋在心底。她一直很忠诚地为赛笛作战，认为自己很幸运，至少不是整天在田地里操劳的可怜虫之一。
所以鲁思内心总是有某种罪恶感，甚至是反感。她很高兴自己的生活没有更困苦，却感觉自己是从许多人的牺牲中得益。赛笛身亡后，这个消息为鲁思带来瞬间的顿悟跟光明。不朽是会死的。他们不是神。
赛瑞斯打赌她当天就辞职了。「妳的士兵接受过什么样的训练？」赛瑞斯问。
「六个月以来我已经尽量填鸭他们。」鲁思说，「我们洗劫了几次神王的打手，把所有参与的人都杀死，留下让人以为是野生戴锐动手的线索。他派了军队把最近的一批戴锐给歼灭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再动手，得换一种伪装。」
她迟疑了片刻。
「那只是一场训练。一场小打斗，不是正式的战争。我担心规模更大的对战会泄漏我们的行踪。」她看着他。「这不是一支反抗军，不朽。」
「不是吗？」
「不是。这只是一群绝望的傻子，需要可以相信的目标而已。你如果想要有一场真正的叛变，就得有一支真正的军队。」
「不，妳错了。」赛瑞斯说。
她朝他一挑眉毛。
他迎向她的目光。「将军，要挑起一场真正的叛变，我们不需要军队。我们只需要让所有人相信我们有一支军队。」
「你想说谎。」
「伊莎告诉我，所有人的不满日渐升高。我们需要所有人，从口耳相传饱受暴政压迫故事的镇民，到厌倦重税的鞋匠，以及挨饿的农民，全都相信反抗不是没有一丝成功机会的人。那时妳就会看到一场叛乱。妳有敌人的情报吗？」
「有一些。我叛离军队时，尽量带了一些情报走，包括堡垒的地形、军队的数量等等。几个加入我们的人曾经也是不朽的手下，他们也带了情报来。再加上我们几次袭击偷来的情报，算是有一个开始，不过还有点杂乱。」
「拿过来。把妳有的情报通通给我。」赛瑞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