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房间里有一摞干净衣服等着富兰特泽士,衣服顶上还放着一封信,他认出了笔迹。他三大步跨过房间,将信一把抓在手里,然后就僵在原地。他的手抖得那样厉害,几乎没办法拆信。
斯帕吉雅致意她的吉勒姆:
她们放我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们本来说我得一辈子待在那里的。可是今早女修院的院长在晨祷后来找我,说我可以走了。现在我已经回了家,在我们的房子里。
我没事。好吧,我觉得自己瘦了一石,而且她们还剪了我的头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没办法。头发会长回去的,我保证。自从回到家我除了吃东西什么也没干,我已经忘记真正的食物是什么滋味了。政府派了个可怕的小矮子来——他说了自己是谁,但我没记住——他带来三十诺米斯玛塔和一个亚麻小包给我。他没说是为什么,只叫我签字,于是我就签了。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事,我很安全,而且手头也有钱,所以请别替我担心。
他们告诉我说你也没事,还说一切都非常顺利。你真的没事吗?真的顺利吗?如果能有法子送信回来,请赶紧写给我。我想你。
他想坐下,结果错过了床,一屁股落了地。他没动。感觉就像从噩梦中醒来。他试着去想苏伊达斯,那个他决心要狠下杀手的男人。现在这念头显得无比荒谬,再说苏伊达斯也走了,兹米瑟斯也走了,他的麻烦在阳光下烟消云散,就好像那些在凌晨时困扰着你、仿佛无法克服的困难,等白天再想起来却显得那么可笑。他在鲁兹尔·毕耳,一座文明的城市,平静、自持、安全。再过一两天他们就会举行击剑比赛,那之后就能回家了。斯帕吉雅平安无事,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说赢得了赦免,就算再打仗他也太老了,不可能再逼他参军。他完全没料到能这样,希望如此渺茫,但他做到了,成功了。
他太虚弱,根本站不起来,但没关系,他非常乐意在地板上多跪一会儿。
稍后他试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阿兰姆·查塔特屠杀蓝皮肤,被他们抢了马车的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他们听了,但他觉得对方并不相信,只是因为礼貌的缘故没有直说。
“总之,”他总结说,“苏伊达斯·德泽尔觉得如果离开我们自己走,他走到的机会更大些。他决心已定,我们谁也劝不动他。于是他就离开了我们,而我们则继续走。”
他们看着他。“能否请你在地图上指给我们看看,”一个留着整齐白胡子的老头说,“我们可以派人去找他。”
“我试试,”富兰特泽士说,“但我没法保证能说对。那地方平得很,又没什么地标,所以我也只能靠猜。”
有人问:“他带了水和食物吗?”
“恐怕没有。我们自己也没有,所以也没东西可给他带。”
他们露出担忧的表情,他真想哈哈笑,想告诉他们:没事的,我们并不想找到苏伊达斯,我们想让他死在外头,免得他再伤害任何人。稍后他努力想为这念头感到羞愧,但他做不到。他们给他看地图,而他确实诚心诚意地去猜了。这是不怕的,因为地图他根本看不懂。“大概在这儿附近吧,我猜,”他告诉他们,“反正是这一圈。”
“你们离开他以后,马车的速度有多快?”
“很难讲,”他的回答完全诚实不虚,“奥多——奥都勒森图鲁斯·卡努斐克斯——他在赶车,你们可以问问他。有时候马走得相当快,也有时候路况太差,它们就走得很慢。熟悉那条路的人也许能帮上你们的忙,不过我们当然从没去过。”
他们完全理解,并感谢他的帮助,于是他就去会长的休息室找其他人。他走到两条走廊交汇处,来到一幅炫目的金色马赛克画的正下方(画的是一位壮美的神祇,富兰特泽士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哪位大神),在这里他遇到了两个人,都是刚才跟他说过话的。
“你在这儿呢,”其中一个说,“好消息。我们把比赛时间改在了明晚。”
好消息?好吧,总的来说也算是的。这一切越早了结越好,他们所有人都能尽早回家。能活着赛完的人,至少是。“好极了,”于是富兰特泽士便说出了这样的回答,“非常好。”
“另外我们把比赛场地改在了普洛科皮乌斯竞技场,”另一个人说,“那里有一万个座位,所以比在这儿还能多挤进两千人。那是非常好的竞技场,”他声音里多了一丝先发制人的火气,“音效上佳,而且去年才几乎彻底翻修过,去年大火之后,所以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富兰特泽士是马,这时候他的耳朵肯定会往后倒。但他只是微笑着嘟囔道:“好极了,不错。”然后就向前一步。但他们还不准备放过他。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第一个人说,“你们修改过的队伍名册。”
富兰特泽士一脸茫然:“抱歉?”
“如果苏伊达斯·德泽尔不能来,”另外那人说,“你显然需要重新安排上场名单。我猜其中一个剑手只能兼赛长剑了。”
哦,富兰特泽士心想。“自然的,”他说,“我会跟队员们讨论,然后尽快给你们答复。”
“那就好极了,谢谢你。”两人都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我们需要尽早知道,因为要向外公布嘛。还有一个简短的仪式,并不会很盛大,不过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大致就定在明天中午如何?
如他所料,大家听了消息并不高兴。
“我就不用考虑了,”季若特说,“就算拿钝剑我也不比长剑,更别说开刃的剑了。抱歉,不行。”
富兰特泽士本来看的也不是他。他等着。
“不,”过了很久奥多终于开口,“不行,我非常抱歉,但我恐怕做不到。或者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比长剑,那就得另外找人比砍刀。”富兰特泽士眼角的余光瞥见季若特往后缩,他都懒得转头去看,“而我认为他们来主要是为了看砍刀,所以我还是比砍刀的好。你只能告诉他们我们不比长剑了,就这样。”
这一次富兰特泽士面对的是行会的全体理事会,他们盯着他看了半天。
“恐怕这是不能接受的,”最后有人说,“抱歉,我完全理解这对你们来说有多么困难,但我也的确奇怪怎么你们来巡回比赛却一个替补也没带。当然这不该由我来说三道四。但我们必须坚持,必须要有人比长剑。我敢说等你把这一立场解释给你的人听,你们肯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苦苦哀求,富兰特泽士猜想,多半不会有任何用处,还不如求天不要下雨呢。“我去问问他们,”他说,“不过我真的没法打包票。”
“我们对你很有信心,”他们说。这话对他毫无用处。
于是他又回去,这次是非常漫长的沉默,所有人都转开视线。最后伊瑟姿说:“可这不是很明显吗?只能你上了。”
有片刻工夫富兰特泽士想不明白她指的是谁。然后领悟像一把大锤砸了下来。
“这主意倒不坏,”奥多转身面对他,“对,很完美,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富兰特泽士张开嘴,可声音似乎不听使唤。伊瑟姿朝他开心地笑。“我们知道你能行,”她说,“我们见过你跟苏伊达斯打。你连他都能打赢,对付个把佩尔米亚人当然没问题。”
“老天爷,”他的声音尖利又高亢,“我老了,一直没训练,我已经二十年没打过比赛。我会送命的。”
奥多皱眉。“依我看你是太小瞧自己了,”他说,“就像伊瑟姿说的,你已经展示过你能做得很好。你可不只是击退了苏伊达斯,你打败了他。”
对,但那是因为我想杀了他……这话是不能说的,最后他只憋出一句:“公开比赛不一样,”但这理由根本不够,“万一他们派个年轻力壮的恶棍来对付我呢?岁数只有我的一半、身材比我高一倍?我半点希望都没有。”
季若特摇头。“长剑完全看步法,”他说,“跟苏伊达斯打的时候你的移动很不错。”
“年轻的大块头恶棍正适合你,”奥多说,“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如果你还不放心,找机会练练平移。再说长剑比赛里较矮的一方其实占优,你可以缩短距离从内侧打。啊,这些不必我说你也知道。”他朝富兰特泽士安抚地笑笑,“据我看,佩尔米亚人在技巧上大约落后我们三十年,所以你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没见过的招数。长剑跟刺剑不一样,也不需要耐力。贴上去,速战速决,你不会有事的。”
绝望之下富兰特泽士试图侧面包抄。“也许我可以比刺剑,让季若特去——”
“不。”奥多非常坚定,毫不动摇,“他刚刚才说了他长剑不行。但你是行的,你已经证明过了。除此之外唯一的选择就是你去比砍刀,我来比长剑。不过我不推荐这样做。”
“再说了,”伊瑟姿补充道,“说不定根本不会走到那一步。苏伊达斯也许能赶上呢。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他。也许他们能找到他,那你的麻烦就结束了。”
于是他去找委员会告诉他们由他比长剑。他们露出惊诧的表情,又说这样很好。“事实上,”其中一个人绷着一张脸说,“这样非常好。毕竟我们答应过会有斯科利亚全国冠军出赛的。”
“他们最喜欢看有人退役之后又回来比赛最后一场,”另一个人补充道,“给整个进程加进了一丝紧张,你不觉得吗?”
他们被带到行会的军械库挑选武器。军械库在地下,要沿着狭窄的螺旋石梯往下走五层。地板已经被磨得很滑,墙上挂着牛角灯,抛洒出黯淡的光线。楼梯底端是一扇青铜大门,需要两套钥匙才能开锁,还得两人合力才能推开。门背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照明靠的是从极远处的玻璃天花板上透下来的两束光。墙上满布半透明的石灰岩硬壳,不过“我们似乎并没有受潮的问题,”他们的向导保证说,“只要放东西离墙远远的就行。”
这地方是博物馆、艺术展厅和神庙,同时还是监狱和坟墓。独立的架子摆在洞穴中央,就在光束正下方,被周围的黑暗衬托,光线显得极为耀眼,就连最小、磨损最厉害的字也能看得清——制作者的名字、纪念胜利与退役的贺词、召唤诸神或好运道的符咒;有的直接刻在剑脊上,有的栖息在大片的茛苕与涡卷纹中间,在剑身靠近剑柄未开刃的部位,还有的雕刻在血槽内。长剑是立着放的,借十字护手挂起来,免得剑尖触地弯折。刺剑和小剑则橫放,每支用五个挂钩支撑。砍刀论打放在漆成黑色的木桶里,活像水里开出的花,数量是长剑或刺剑的五倍。伊瑟姿压低嗓门对奥多说:“苏伊达斯会爱死这地方的。”奥多咧嘴一笑。
他们的向导说:“请随意。”
奥多从离自己最近的木桶里随手抽出一把砍刀,然后四下一扫想找东西擦拭刀身。季若特沿着放刺剑的架子缓缓走过去,不时拿起一把剑感受重量,再把剑放在左手食指的关节侧面以确定剑的重心,又把剑举起来用手掌击打剑身,看哪个部位最适合格挡。富兰特泽士瞪着眼看了好一阵,然后取下一把细瘦的长柄十八型长剑,他失手把剑落在地上,马上像受惊的绵羊一样往旁边跳开,又赶紧弯腰把它捡起来说:“这把就行。”也没再做进一步检查。伊瑟姿看了很长时间都没伸手,最后选了一把银柄的克里希玛德(2),这是老式的剑,手感略沉,但是剑身强部很强韧,利于压剑和拨挡。“有钝剑吗?”她问,“你知道,用来练习的。”
她显然是说了叫人难堪的话,但他们的向导太过礼貌,不会去解释。“我相信是有一些的,”他说,“在东院的击剑厅。那是青少年练习的地方,”他终究忍不住加了这么一句,“我想是给十三岁以下用的。”
去东院要走很远。击剑厅充斥着汗水、湿羊毛和煮甘蓝的味道,磨光的木地板上画了线和圈,还整整齐齐地标注了数字和字母,以便指导者向新手解释脚应该落在哪里。所谓的钝剑原来是木头做的,年生日久、破破烂烂,用布条、兽皮和胶水随便补起来了事。但它们也曾是质量上佳的剑,重量和平衡都恰到好处。奥多说:“这很好,谢谢你,”他的声音又干又硬,“我们可以用这个房间来练习吗?”
他们的向导露出稍显惊恐的表情。“啊,可以,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但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了长厅。大型比赛之前的练习一般都在那里。”
“这里就行,”伊瑟姿坚定地说,“另外能不能让人送点吃的来?还有,如果你能想办法找些面具和手套,那就太棒了。”
对于如此伤风败俗的要求,向导显然担心自己会做出有失礼数的回答,于是一言不发地溜掉了,留下他们成为新领地无可争议的主人。他离开后,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笼罩了他们,就好像那其实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伊瑟姿走过去,仔细把双脚摆在4和6上。“用这法子教步法其实相当聪明,”她低头看着地板上画的虚线如此宣布道,“当初我学步法时要是有这种东西就好了。”
“我家有差不多的,”奥多说,他的心思显然在别的地方,“不过要小些。”他用手抠着砍刀刀刃上一块变硬的油脂,“乡下大宅北塔最上层。那间屋当击剑厅很合适,因为是圆形,而且采光又好。”
富兰特泽士拿起一把长剑的钝剑,闭起眼睛摆出高部后位起式。奥多清清喉咙,但富兰特泽士似乎并没听见。“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奥多说。没反应。他又说了一遍。
“抱歉?”富兰特泽士睁眼看他。
“对打啊,”奥多说,“我们俩。基本上就是帮你热身,找找感觉。”
“我只做几个练习就好,谢谢,”富兰特泽士回答道。他再次闭上眼睛,极流畅地向左大幅平移,同时架式也从前中转为高右。奥多从没见人这么干过。
季若特在墙上找到一个手脚大张的人形,是用模子印上去的,上面有白色的小数字标明理想的目标部位。他拿它玩儿了一会儿,每次都在身体已经进入长刺姿态、重心转到抬起的脚上时才现想一个数字。十次中有七次正中目标,另外还有两次也很接近,足以造成伤害。他知道如果再来十次,他肯定会因为太想击中而失手,于是便转身找伊瑟姿,后者正借着地板上的数字玩复杂的几何跳房子。他问:“来比几分?”她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没料到这决定有这么难。最后她说:“好吧。我倒确实需要练练迎击刺,如果你不介意被杀几次的话。”
季若特耸耸肩。“行,”他说,“之后我们可以做几次侧步吗?”
她皱眉道:“你的侧步非常好,根本不必练。”
“对,但我喜欢做。”
奥多花了些时间练习八种劈斩,缓慢启动然后加快速度。可是练了一会儿非但没有进步,反而越来越糟,于是他停下来看其他人。季若特在努力协助伊瑟姿,后者全神贯注,每重复一次都有进步。至于富兰特泽士,据他看对方似乎在同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复杂而困难的战斗。那绝非随机动作,而是一段完整的叙事;隐形的对手不时会使出很难招架的招数,但富兰特泽士处理得非常好。他双眼紧闭,大部分时间双脚都精准无误地落在数字上。奥多看出他的风格里有两个弱点,并不致命,但值得一提。他决定待会儿告诉富兰特泽士,等这场看不见的战斗结束以后。当然,前提是富兰特泽士能幸存。
他听见啪的一声。是季若特把伊瑟姿逼到了墙边,凶猛地长刺。她一个半侧步(季若特的绝活),在他从身边冲过去时轻轻戳了戳他的肋骨。他的钝剑大力撞到墙上折断了。伊瑟姿捧腹大笑,这实在不大明智。季若特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走到奥多身边去了。
奥多说:“你本来打得很好的。”
“因为她是姑娘,”季若特懊恼道,“我忍不住要挤压她。是我活该,我猜。”
“对,”奥多说着把手里那把木头砍刀扔给他。季若特一把抓住刀柄,握法很完美,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砍刀。奥多说:“不介意吧?”
“当然,”季若特一面回答一面朝奥多的脑袋猛砍。奥多没有移动脚步,把头一偏堪堪避开。他说:“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季若特听了朝他咧嘴笑,“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只进攻,”季若特说,“我可以打人家,但是挨不了。”
“这样就行,”奥多说着大步平移,避开了本来会把他下巴打成碎片的一击:从左下向右上。那之后他就应付自如了,最后是季若特需要停下来喘气。
“吓人的东西,”他把木头砍刀在手背上转着,“它让你想拿它砍人,使劲砍。”
奥多点头。“说到这个,”他说,“希望他没事。”
“喔,他不会有事的,”季若特不大自在,“我只可怜那些撞见他的人。”
“我们本来应该回去找他的,”奥多坚定地说,然后朝左后方飞快地一跳,避开朝脑袋上猛劈下来的砍刀,“悠着点,”他责备道,说着他又赶紧朝右边扑,因为季若特的砍刀径直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我休息一会儿可以吗?”季若特说,“我喘不上气了。”
奥多咧嘴一笑。“你确实气喘吁吁,”他说,“没关系,你可以——”
季若特再次挥刀,而奥多愣住了。他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有几分之一秒功夫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那沉甸甸的木头玩具朝自己飞来。季若特想收力或者让刀偏开,可时间根本不够。他张开嘴准备尖叫——
而奥多接住了刀身,用双手手掌把它夹住往旁边一拉,从季若特手里把砍刀摘出来。季若特向前踉跄着冲到他身上,下巴撞上奥多的肩膀,他感到下牙狠狠撞上了下嘴唇。他往后倒退,嘟囔着想道歉,可嘴巴里全是血。他摇摇晃晃,奥多伸手抓住他,稍微用力帮他站稳才松手。他左手里仍然拿着砍刀。
季若特说:“对不起。”
“不,没事的,”奥多说,“你还好吧?有血……”
“嘴唇咬破了,只不过是,”季若特嘟囔道,“听着,真的,我不是故意……”
“没事,”奥多坚定地重复道。“我完全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哪怕只是木头做的,可你就是想挥出去看会怎么样。”他松手让砍刀落地,用脚把它推开,“听说大多数佩尔米亚乡下人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一把这鬼东西。这个可怕国家的人竟然还没死光,真是奇迹。”
奥多和富兰特泽士比了一分。富兰特泽士以佯攻和猛烈的长刺开头,接下来不断进攻,就好像海浪不断拍打悬崖。最后他打着旋从上往下劈,刚好切过奥多左耳的耳垂底部。奥多立刻喊了得分,丢掉自己手里的钝剑退后两大步。“你赢了,”他一面喘气一面抹了抹眼睛里的汗水。
富兰特泽士似乎惊呆了:“真的?”
“毫无疑问。”他抬起两根手指碰碰耳朵,然后伸出来,“瞧见没?真流血了。得分,获胜。”
富兰特泽士把后背往墙上一靠,慢慢滑到地上。“我那样时间长不了,”他说,“实在没那个力气。”
奥多去他身边坐下。“不,你的做法完全正确。不断去进攻、不断逼迫对手,就像刚才那样。如果气力有限,把它浪费在防守上才是疯了。只要确保你守紧内侧,然后就持续进攻直到得手为止。”
“不可能成功的。我做不到。”
“你不会有事的,”奥多小心翼翼地揉揉耳朵。他的耳朵通红,还肿起来了,季若特觉得自己在房间另一头都感觉到耳朵散发的热度。“而且对方肯定始料不及。开始之前尽量装出又老又弱的模样,然后就猛攻过去。那混蛋一点胜算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