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绿洲旅店的晚餐很是丰盛。瓦尔塞弗斯大饱一顿焖烧
兹佗蜴肉和野生山米炒饭，索拉克和蕾娜则是卡纳汁炒时
蔬，接着他们就到盐景镇的主大街上溜达。太阳已经落山，
不过灯盆和火把依然将街上照得亮如白昼。灯影在道路两
边新近粉刷过的房屋墙壁上跃动，商贩也仿佛凭空冒出来
般多了不少，不少人支起个简陋的铺面，而更多的只是地
上铺块毯子然后将货物胡乱摊放在上面。
正如瓦尔塞弗斯所料，这个镇子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
街上的人多了不少，幽冷的晚风里，衣着暴露的人类和半
精灵女子来回转悠，摆出撩人的姿势招揽路人。皮条客站
在妓楼门口，为了引诱人们而把自家吹嘘得天花乱坠。巡
回剧团的演员在街上游荡，不时来上一段念白或是唱词，
吸引有兴趣的人去观看他们在不远处剧院里的表演。有些
演杂技的、变戏法的和乐师的面前放置着收赏钱的帽子或
者斗篷。瓦尔塞弗斯解释说镇委会并不禁止当街卖艺，这
是正当职业，而且他们的表演也为镇子增添了色彩和氛围，
乞丐只能挤在小巷道里，哭丧着脸一无所有。
他们一边走，索拉克一边悄悄后退并让监护人上前，
以便她暗中探查路人的思想，试着能否发现沉默者的消息。
不过，没人去想那位神秘的德鲁伊，很快监护人就被他们
满脑子的醉生梦死和欲望横流搞得疲惫不堪。
没多久，他们走到一家赌坊前，门口的木制招牌上写
着名字“沙漠宫殿”。这是一间光彩耀人的房子，但还算
不上华丽。和盐景镇主大街上所有的建筑物一样，它是由
焙干的白泥砖筑成，呈长条形。穿过前面这道仙人掌和阿
佳珐利木搭制成的拱门，进入到一个砖铺的小庭院。正门
入口就在小庭院前方的阴影中。
他们进入到一个硕大的房间。整个沙漠宫殿的一层是
露天的。二楼只有一部分，中间是空心的，四周绕着一圈
走廊，人们可以俯视下面桌子上的动静。二楼很可能是私
人房间或者办公室专用。索拉克注意到走廊上站着几个装
备小型强力十字弩的精灵弩手。他们缓缓地在走道上踱步，
密切留意着下面的人群。他们无疑都是神射手，一旦情况
赌层情况有变，索拉克要留神他们。他可不想再冷不丁被
人从背后射上一箭了。即使是超强的射手，在如此拥挤的
环境中也难以精准射中。另一方面来看，了解这种可能性
让顾客安心了许多。
天花板横梁上悬挂着巨大的木轮，上面安放的烛台散
发着光芒。油灯和火盆更增添了亮光。索拉克想起在水晶
蜘蛛的日子，暗淡昏暗的赌坊只会让顾客更容易作弊。除
了上层走廊的弩手，还有些全副武装的魁梧守卫分布在主
大厅，确保没人能钻空子。
他们穿过赌坊大厅，走向最里面的长条吧台。这也是
个精妙的设计，索拉克想。大多数场所都会把吧台放在这
一侧，腾出空间给更多的人，但在这里，要是有人渴了，
他要先经过一个个桌子再到吧台，这就很容易让顾客又投
身于赌博中，尤其是那些性感的人类和半精灵侍女托着酒
盘频繁穿梭于赌桌之间。
这些赌桌上提供了所有能想得到的游戏。有赌轮盘和
投骰子，圆桌上是顾客卡片对战——配有一名侍者来确认
赌坊从中分成——马蹄形桌则是一众人们同庄家比拼。还
有几张桌子在玩一种索拉克从来没见过的游戏。他们停下
来去看这些奇妙的新游戏。
他们首先注意到桌上没有筹码也没有钱币。没有轮盘
和纸牌，几名玩家成一组。一种游戏管理员取代了庄家来
主导游戏。每名玩家在开始游戏时决定自己扮演的人物，
并通过掷骰来确定人物的各项能力。接下来游戏管理员会
把他们经历一段虚拟的冒险，利用自己的能力相互配合。
人物包括盗贼、德鲁伊、战士或者大法师等等。而他们面
前的这一桌游戏偏偏就叫做“伯德帜的失落宝藏”。
玩家已经选好了各自的人物，也掷骰决定了自己的各
项能力数值。他们已经完成了准备，游戏马上就要正式开
始了。
“你们刚刚踏进了失落之城伯德帜，”游戏管理员对
玩家说。他正在为他们设定背景。“经过一整天炎热烦闷
的漫长旅行，你们都筋疲力尽了。你们真想休息下，但是
不行，因为你们知道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到时
候白天潜伏的不死生物会倾巢而出。当下对你们来说最重
要的，是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处，让你度过一整夜，
免受不死生物所害。如果成功找到了藏身之处，那也许不
死生物就找不到你们了。换句话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也许它们找得到。这是一个亡魂之城，任何事情都
有可能发生。但是现在要知道，距太阳落山只有一个小时
了。三思而后行。”
索拉克和蕾娜注意到不光自己停下来观看聆听。一群
人围在旁边，入迷似地盯着这场游戏。从某种意义上讲，
这就好像是一场小型的即兴演出。玩家是随机应变的，他
们不知道游戏管理员接下来会安排什么。他会在剧情中死
掉。他们扮演的是一个人物，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
“你们进入古老的城门，”游戏管理员继续说，“你
们的面前是一条狭窄的街道，通往一个广场，有一个干枯
数个世纪的大喷泉。周围的古代房屋已经都是一片片废墟。
夹杂在狂风中肆虐的沙粒，在断壁残垣前纷纷跌落，堆积
成一座座小沙丘。当走进广场，你们发现遍地都是白骨，
这些都是在你们之前来到伯德帜的冒险者的尸骸，他们来
这里寻找传说中的宝藏，却最终丧命于此。再走近些，你
们看到许多骨头都被敲碎了，里面的骨髓被吸食得一干二
净，而且许多骨头还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几位玩家心神不安地相互瞧了瞧。游戏管理员有一把
浑厚低沉富于表现力的好嗓子，他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发
挥它。他们都在脑中看到了他所虚构的景象，深陷其中的
幻象。
“离开这片古老的骸骨，”他继续说，
“在喷泉对面，
有三条路从广场延伸出去。一条是笔直向北的畅通大道。
另一条往西北，不过三四十码后便向左边急拐，因此你们
无法看得更远了。第三条街道朝东北。可是，旁边一座倒
塌建筑崩析的大量石块堆积在道路中间，几乎将它完全阻
塞。你们无法看清乱石后究竟是什么，不过你们能看到路
没有完全堵死。隐约可以看见有一条向右的小道，窄得只
够一人通行。你们现在选择走哪条路。”
玩家们凑到一起商讨。其中一个支持走中路，笔直向
北的街道视野开阔。其余人各持己见。他们认为这条路太
简单太轻松。似乎是游戏管理员有意让他们那这条路。可
能是个陷阱。三名玩家想走左边蜿蜒的路。第五个玩家倾
向于右边那条几乎被乱石堆满的道路。他的理论很有道理。
表面上看这是最糟糕的选择，他说道。他们看不到乱石后
面，狭窄的路口同时只够一人通行。每个理由都不选这条
路，第五个玩家说，因为不但前方路况不清晰，而且还会
令他们更加危险，因为一次只能过一个。游戏管理员故意
这样设计是为了不吸引他们选择，第五个玩家坚持说，他
们就正是如此选。第五个玩家说服了其余人，于是他们选
择右边那条残垣断壁下的道路。
“很好，”游戏管理员不动声色。
“你们走向乱石堆。
一次只能过一个。即便是侧过身，也没法同时挤进两个人。
现在，你们必须决定谁先走。”
四名玩家毫不迟疑地推举出这个主意的第五个玩家先
走。突然间第五个玩家发现这个选择跟刚才感觉不一样。
“那么就决定了盗贼先走，”游戏管理员点了第五个
玩家扮演的人物。他再次不动声色地直视第五个玩家。
“下
注，盗贼？”
每次玩家面前出现新剧情的时候，这个游戏的赌博元
素就出来了。在玩家们掷骰决定剧情的发展和自身人物的
属性值之前，要先对结果下注。这个游戏是由游戏管理员
主持的玩家和赌坊的博弈。游戏管理员只是通晓故事的走
向，他按照事先的剧本操作，并不能控制决定人物属性和
能力的骰子点数，也不能控制历险的结局。
第五个玩家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我赌三个陶币，”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游戏管理员扬起了眉毛。
“就这些？你嚷得信心十足，
现在又突然萎了？”
“好吧，该死的！五个陶币！”盗贼说。
游戏管理员微微一笑。“掷骰吧。”
等盗贼掷完，游戏管理员记下了点数。数值很小，第
五个玩家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很好，接下来是谁？”游
戏管理员说。等玩家们都掷完骰子，游戏管理员拿他们在
游戏初始的属性和能力相比后，才会出来结果。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的下注掷骰。游戏管理员记录下来
点数，跟先前的属性和能力相比较。等他们都投完了，游
戏管理员掂量了下所写的数值，这花的时间让玩家和很多
旁观者都紧张不已。
“你们走进了一个陷阱，”他最后说。
盗贼唾口大骂。“不死生物通常很笨，”游戏管理员
继续说，“但很不幸，其中一些比较聪明。它们在你们经
过的路上挖了个大坑，铺上撒着浮土的芦席，承受不了一
个人的重量。在大坑的底部，它们插了许多削尖了的木棍。
盗贼先走，投点过低，他掉下去被扎死了。不死生物今晚
好好享受他的尸体大餐。五号玩家死亡，他的游戏到此为
止，除非他缴费创建新人物，投点决定属性和能力，才能
够继续游戏。”
“呸！”第五个玩家把椅子一推。“我受够了！你骗
我们进陷阱！”
“是你选择的，”游戏管理员指出，“你甚至还逐条
理论过。你应该听从同伴。祝你下次好运。”
“下次我会找个更好的游戏！”第五个玩家愤怒离桌
而去。
游戏管理员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平稳地阐述。“矮人
战士跟着走，”他说。“而他的点数很高，根据属性和能
力，他跳过了盗贼摔落的陷阱。四号玩家，你成功过关了，
赢得了赌金。你现在比其他人陶币多了。祝贺你。”
四号玩家一脸愉悦地把战利品收拢过来。
“三号玩家，商人，”游戏管理员继续说，“只投了
个四点，很遗憾，这不足以弥补她在开局时掷骰决定的低
敏捷。因此她未能避开深坑，也掉进去被扎死了。三号玩
家死亡并且输掉了她的投注，现在可以选择缴费重新创建
一个人物，投骰决定属性和能力，才能继续游戏，或是离
开这桌。”
三号玩家的结果是离开这桌，她一边叹气一边伤心地
摇头。
“二号玩家，牧师，”游戏管理员说。“你投得很高，
你的技能点数也很高，因此你设法跳过了深坑。你活了下
来并赢了赌金。恭喜。”
一号玩家是个圣堂武士，也成功过关了，她赢了一笔，
可以继续游戏。分岔路剧情关完成了。
“现在还需要两个玩家，”游戏管理员对围观的人群
宣布。“有没有人想来试试自己的运气，玩一下‘伯德帜
的失落宝藏’？”
“这游戏有意思，”瓦尔塞弗斯说，“我以前从没玩
过。来看看运气怎么样。”
游戏管理员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也玩，”索拉克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蕾娜站到
他身后观看。
在游戏继续之前，索拉克和瓦尔塞弗斯首先要选定人
物并掷骰决定属性和能力。瓦尔塞弗斯不出意外地选择了
战士，他的人物是个佣兵。索拉克学他的样选择了自身相
关的德鲁伊。瓦尔塞弗斯的人物属性极高，能力却是平平。
索拉克的人物则正相反。
等他们完成了准备工作，游戏管理员说道：“很好，
我们继续。现在你们已经全部经过了深坑，一号、二号和
四号玩家获得了经验值，那会在你们成功完成游戏后一并
折换成赌金。三号玩家佣兵和五号玩家德鲁伊没有获得经
验值。我们继续。”
“你们面前的这条街道曲折迂回，两侧尽是古老的废
墟。或许宝藏就埋藏在其中。不过阳光迅速黯淡，阴影很
快延伸。你们必须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因为过不了多久，
伯德帜的街道上就会充满不死生物，搜索能满足它们对鲜
肉渴望的东西。你们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一座看起来
牢靠的建筑。”
“不过，你们看到在远处的街角有一间石屋，那是个
酒馆。它的墙壁看起来很厚重，门也仍在，还显得很结实。
窗户上有层层木栅。那里看来似乎是个过夜的好去处。现
在，你们必须做出决定。你们要去到那里吗？”
玩家们很快一致表示要去。
“很好，”游戏管理员继续说。“你们到达了酒馆石
屋前，正当要迈进门槛的时候，你们看到更远处的街角矗
立着一座有围墙环绕的贵族房子。这些围墙又高又厚，大
门还是铁做的，在远古时代，铁并不像今天这么罕见。透
过大门上繁密的铁条，你们看到一个庭院，穿过庭院就是
房子。房子远离街道，共有三层，两侧各有一座塔楼。房
子以石块筑成，基本上完整无缺。正门是厚重的阿佳珐利
木所制，外包铁皮。这座房子看来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你们是选择走进有木栅窗子和结实石门的酒馆石屋，还是
前往有坚固围墙的贵族房子？只有一个能安然度过今夜，
是哪一个？你们必须做决定。”
玩家们开始商讨。
“照我说应该去有铁门和围墙的贵族房子，”矮人战
士说。“显然那里更安全。”
“我不同意，”圣堂武士说。“看起来的确是贵族房
子更安全，不过这诱得太明显了。酒馆石屋也很安全。”
“没错，不过别忘了盗贼的下场，”牧师尖锐地提醒
他们。“他以为猜出了游戏管理员的心思，结果死了。我
们不应该再犯那样的错误。要我说，我们必须按照真正的
伯德帜之城来处理，不要去想游戏管理员的手段。”
“你怎么想，德鲁伊？”瓦尔塞弗斯嬉笑看着索拉克。
索拉克退后，让监护人上前来悄悄地探查游戏管理员
的心思。他真是非常聪明。第一次遭遇是故意设计出来引
诱玩家做轻率地选择，从而让他们以为困难的选择是正确
的。但是游戏管理员早就预料到了事态，挫伤了他们。事
实上，最安全的选择就是最容易的。
这一次，选择将在一座表面上看起来更安全的房子和
一间远不及围墙房的小石屋之间展开。似乎只是个安全程
度的问题。回想起上一次遭遇中发生的事，玩家怀疑游戏
管理员这次引诱他们进围墙房而不是酒馆，只是这个选择
看起来比上次错误的选择还要危险得多，因此酒馆石屋才
更具诱惑力。然而，游戏管理员已经愚弄了他们一次，显
然是准备再来一回，到最后他们会选择围墙屋。那可不是
个正确的选择。
“我想要去酒馆石屋，”索拉克装作冥思苦想了一阵
后才选。
“不，我不去！”矮人战士回答。“我认为这选择完
全不靠谱。还是去围墙屋吧。”
“我也赞同去围墙屋，”圣堂武士冲矮人战士点头同
意。
“我也是，”牧师坚定道。
“我选择酒馆，”瓦尔塞弗斯说。
“三对二，”矮人战士摇了摇脑袋。
“少数服从多数。”
“规则里有说每次我们都必须做同一个选择吗？”索
拉克暂时脱离人物提了个问题。
游戏管理员扬了扬眉毛。“没，”他答道，“没有这
条，除非先前剧情我这么安排了。”
“那我选择酒馆，”索拉克说。
“我和他一起去，”瓦尔塞弗斯说。
“其余的人呢？”游戏管理员的语调还是不动声色。
“他们会挂掉，”矮人战士说。“我还是选围墙屋。”
剩下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有趣，”游戏管理员仿佛笑了，他依然没有丝毫透
露。“很好。矮人战士、圣堂武士和牧师继续朝围墙房前
进，德鲁伊和佣兵结伴则走进了酒馆。前行的三人到达围
墙房，费力推开年久厚重的铁门，这些铰链非常陈旧了，
他们走入庭院，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大门。庭院里面没
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他们走向前门。”他暂停了一
下。“现在怎么办？”他问。
“侦测魔法，”牧师迅速说。
“你什么都没发现，”游戏管理员平淡地说。
“我仔细地调查那扇门，看看是否含有魔法陷阱，”
牧师很快添上了一句，
“我看盗贼那样做过，跟他学的。”
“你什么都没找到，”游戏管理员说。
“是没找到，还是没有？”牧师问。
“你没找到，而且那里也没有，”游戏管理员说。
“很好，我们往里走，”牧师满意地说。
“圣堂武士、牧师和矮人战士开门走了进去，”游戏
管理员继续说，“接着关上门放下沉重的门闩。”
“挪动沉重的门闩很费力，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们终
于成功了。他们走进了幽暗的厅堂。这里四周满是尘沙和
蛛网。很难看到什么。”游戏管理员又停顿了下来，发问
般地扬了扬眉毛。
“我点燃了一支随身携带的火把，”圣堂武士说。
“很好，”游戏管理员说。“火把点燃了。你们面前
是一列通往上层东西两翼塔楼的盘旋宽敞楼梯。”他停下
来，询问似地看着他们。
“我认为我们应该去一座塔楼藏身，”圣堂武士说。
“那里视野更好，而且易守难攻。”
“哪座？”牧师问。“东侧那座？还是西侧的？”
“可能没啥区别，”矮人战士说。
“可能有区别，”牧师答道。
“太阳还没落山，”圣堂武士说，“我们还不受不死
生物威胁。铁门已经关严了，厚重的木门也闩上了。万一
这屋子里有不死生物，它们现在也无法现身。我们还有时
间搜查。分头行动，看看两座塔楼哪座更可靠些。而且我
还有火把，”她赶紧补充了一句。
游戏管理员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我去查看东边的塔楼，”矮人战士说。
“你比我强壮，”牧师说。“我跟着你走。”
“那我去调查西边的塔楼，”圣堂武士说，“给你们
俩随身带根火把。”
“很好，”游戏管理员说。“你们分头行动。你们踏
上盘旋楼梯，攀到了上层。圣堂武士穿过楼廊走向西侧的
塔楼，牧师和矮人战士则走向对面东侧的塔楼。你们同时
到达塔的入口处，面前是一扇厚实的木门。”
游戏管理员停了下来。
“我们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圣堂武士说。
“你什么都没听到，”游戏管理员说。
“我们像盗贼那样检查隐藏陷阱，”牧师说。
“你什么都没发现，”游戏管理员说。
他们想方设法去判断门的那一边是否潜藏着危险，不
过游戏管理员每次都重复相同的答话。最后，他们决定打
开木门继续前进。游戏管理员告诉他们面前是通向塔顶房
间的盘旋梯级。每爬上一级台阶，他们都要停下来侦测陷
阱或是试探下一步落脚的木板是否足够坚固，总之他们想
到了几乎所有游戏管理员可以加诸于他们身上的诡计，不
过同时，索拉克意识到他们耗光了阳光下的时间。他知道
等他们抵达塔顶房间时，太阳将会沉没。
塔里自然有不死生物。玩家逃了出来，但整个房子都
布满了等待夜晚的不死生物。牧师抗议说没有探测到魔法，
这些不死生物却是被魔法激活的。“对，”游戏管理员镇
静自若地回答，“但是牧师只是在前门施展了一个侦测魔
法。况且激活不死生物的魔法在落日后才会运作，牧师就
用了一次侦测魔法。”
一次次遭遇战，一次次掷骰，一次次计点，玩家一个
接一个死去。最后，只有圣堂武士活了下来，她勉强支撑
到了前门处，却发现凭一己之力很难打开门闩。数十只不
死生物围拢了过来。她掷骰看能否在它们靠近之前推开门
闩。投出的点数很小，她的人物死了。
扮演圣堂武士的玩家怒气冲冲地看了眼索拉克和瓦尔
塞弗斯，指着他俩转向游戏管理员。“那他们呢？”她质
问。“你还没说他们怎么样了！”
游戏管理员只是耸了耸肩。
“很好。他们走进了酒馆，
从里面闩上了沉重的木门，聆听着街道上不死生物的嘶吼
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夜晚。最后一觉睡到天亮。”
“就这样？”圣堂武士怀疑地说。
“他们选对了，”游戏管理员就这么回答。
“盖斯的血啊！”圣堂武士沮丧地骂道。“这真是个
愚蠢的游戏！”
她扔下骰子离开了赌桌。
“我们似乎空出一个位置了，”游戏管理员扫视了一
下周围的旁观者。
“我加入游戏，”蕾娜坐了下来。
另外两个玩家选择留下。他们交了十枚陶币用来创建
一个新人物继续游戏，人物死亡后，他们不仅失去了先前
的赌注，还失去了所有的经验值。他们现在用跟蕾娜一样
新人物重新开始。
矮人战士呆板地继续当矮人战士。但却是另一个矮人
战士了，他投骰来决定新角色的属性和能力。这次投的比
第一次差得多，根本不能让他满意，他满肚子怨气地继续
玩。
牧师这次决定成为一个盗贼。她掷骰决定新人物的属
性和能力，比上一次好点。这似乎让她很高兴，尽管她跟
牧师一样输了大笔赌金。
“你的人物选择什么职业？”游戏管理员问蕾娜。
“我当修女，”蕾娜说。
“你是说圣堂武士，”游戏管理员说。
“不，我是说修女，”她坚定地回答。“我绝不当亵
渎者，哪怕是在无关紧要的游戏里。”
“嗯，”游戏管理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吧，
我可以允许。不过你的属性和能力不能超过牧师职业范畴。”
“没问题，”蕾娜说。她投了。她的点数是所有人中
最高的。游戏继续。
这次，矮人战士和新盗贼密切关注着索拉克和瓦尔塞
弗斯的选择。游戏管理员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的冒险
历程。他们在城市中穿行，搜寻传说中的失落宝藏，他们
遭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他们闯进过致命的水晶蜘蛛
巢穴，也遇到过白天出没的女妖。他们跟寻宝人、火迅猛
龙和元素怪打斗。每次遭遇战，监护人都会去探查游戏管
理员的思想，推算出后续发展，每次索拉克都能够做出最
正确的选择。没有安全选择出现的场景，监护人会帮助索
拉克掷出恰到好处的点数，每次都能安然过关并赢得赌金。
瓦尔塞弗斯跟着他走，下了重注，而索拉克要保守得
多。蕾娜也跟着他走，并不豪赌，不过心灵遥控能力使她
每次都能够投出理想的点数，就像在游戏开始她掷骰决定
人物属性和能力时一样。
另外两名玩家没多久就死了。其他人顶替了他们在这
桌的位置。最终他们的人物也一个个死去。有些人创建新
人物继续游戏，有些人去玩别的游戏了，只有索拉克、瓦
尔塞弗斯和蕾娜在每次遭遇战后赢得赌金和积攒经验值。
终于，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伯德帜的失落宝藏”，但在
接近游戏尾声的时候，索拉克发觉游戏管理员开始怀疑他
们，于是在还剩三次遭遇战时，他“死了”。
蕾娜跟着索拉克，在下一场遭遇战中死掉。瓦尔塞弗
斯没有学索拉克，他通关了。由于游戏中他下了重注，离
开这桌时小赚了一笔。索拉克和蕾娜也赢了，临近结尾处
的失败并没有多大影响，只不过经验值换钱的额外奖励没
拿到。他们离开赌桌向吧台走去，游戏管理员又开启了另
一个的冒险任务。
“嘿，这游戏真丫有趣，”瓦尔塞弗斯说。
“你玩得不错啊，”蕾娜说。
“如果是真事儿而不是区区一场虚拟游戏的话，我会
更开心的，”瓦尔塞弗斯无动于衷。“那一定更刺激。”
索拉克瞄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次挑逗。当他们靠近
吧台时，突然从身后上来一群身材魁梧的守卫。
“打扰了，先生女士，”其中一个说，“经理请你们
赏光喝一杯。”
“行啊，”瓦尔塞弗斯说。“让他过来吧。”
“他请求你们到私人房间去，”守卫说道。
“那要是我说就喜欢在吧台这儿喝酒呢？”瓦尔塞弗
斯问。
“我向你们保证，经理的私人窖藏都是上品，”守卫
回答。
“好，”瓦尔塞弗斯回答，“拿点过来。”
“经理给我强调了他的诚意，”守卫说，“所以我真
心劝你们接受他的盛情邀请。”
“如果我们拒绝呢？”瓦尔塞弗斯说。
守卫迟疑了一下。“先生，”他平静地说，“我看得
出来你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毫无疑问，你肯定在这一行身
经百战。我在这里薪水没多少，所以尽可能避免跟超越我
们档次的战士打斗。我也不希望看到要是发生不愉快的事，
其他顾客不小心受伤。因此我卑躬屈膝地再次诚心邀请你
们跟我去经理的私人房间，提醒一下，此时此刻，半打十
字弩正同时指着你们，操作它们的是钱买来的最好精灵射
手。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用担心误伤，他们中的每一个
都可以射中三十步外的坎纳树种子，百发百中。”
瓦尔塞弗斯挑了挑眉毛。“什么，才三十步？”
“我们跟你去，”索拉克轻轻拉住瓦尔塞弗斯的胳膊。
“不是么，瓦尔塞弗斯？”
佣兵低头看了一眼索拉克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抬头看
着索拉克的脸。索拉克毫不避让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听你的，”瓦尔塞弗斯说。他朝那守卫微微欠了欠
身。“我们接受了你雇主的亲切邀请。”
那守卫不带讽刺意味地回鞠一下。“十分感谢，好心
的先生。请跟我来好吗？”
守卫带着邀客走向通往上层走廊的楼梯处。射手的十
字弩一刻也没离开他们的身体。其他顾客大都沉浸在游戏
中，没有察觉到，不过也有少数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希望
发生些戏剧性的情节。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
守卫领他们进入走廊尽头的经理私人房间。油灯将房
间照得亮堂堂的，石灰墙上挂着貌似安规的沙漠风光和城
镇街景的壁画。办公室里放着几个种着植物的陶盆，打蜡
的木质地板上铺着红绿金色交杂的精美德拉基毯子。三把
漂亮的阿佳珐利雕花木椅摆在装饰华丽的大桌前，桌上一
个涂釉瓷盘里放着一支长颈瓶和三支高脚杯。
沙漠宫殿的经理坐在桌子后面，不过在他们进门后就
站起身来。他看起来人近中年，黑灰间杂的头发披在肩膀
上。他未留胡须，面貌儒雅。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裤，没佩
戴任何武器和装饰品。
“进来，”他的声音舒缓悦耳。“请坐。让我来给你
们倒酒。”
“如果你不介意，我更喜欢水，”索拉克说。
经理略微扬了扬眉毛。“给我们的客人一些水，”他
对一个美貌的年轻侍女说。
“我愿意喝酒，”瓦尔塞弗斯说。
“你呢，女士？”经理问。
“我也要水，”蕾娜说。
侍女捧来一罐水给他们倒了两杯，又为瓦尔塞弗斯斟
上一杯酒。做完这一切，她迅速退出房间。守卫们像雕塑
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后面。
“你们今晚的战绩不错，”经理说。
瓦尔塞弗斯只是耸了耸肩。
“可惜快结束时输了，”索拉克说。
“是啊，”经理答道，“但那是你故意输了的。要知
道，以前也曾有灵能者来过这儿。说实话，大部分都没你
强。”
“我不是灵能者，”瓦尔塞弗斯皱了皱眉头。
“不，”经理说，“我没认为你是，好心的先生。是
说你的同伴。我打赌是这位女士。你是个武利炽，对吗？”
他问蕾娜。
她很吃惊。“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她说。
“对，”经理点头道，“你没有修女一派常见的相貌
特征，不过你比一般女人高，身体特征……唔，不同寻常。
很明显，你受过长时间的训练。你的心灵控物能力给人的
印象最为深刻。我的游戏管理员一直不确定你们作弊没，
直到五次游戏结果之后。必须承认我发现一个修女来赌桌
时非常吃惊，在这种……不规矩的地方……不过这纯粹是
你个人的事情，”他看向索拉克。“至于你，先生，我坦
然承认佩服极了。你的技巧隐蔽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露馅的？”索拉克问。
“通过游戏本身，朋友，”经理答道。“我们是盐景
镇这儿老练的赌徒。我们自恃精于这个行当。我们的游戏
经过周密的设计。没有人能活着完成整个冒险任务。而你，
先生，”他看了一眼瓦尔塞弗斯。“和真正意义上的一命
通关有所区别。你是靠了同伴的指引和最后时刻的一点儿
好运气。只有灵能者才能像你同伴那样在众多遭遇战中幸
存下来。”
“所以说？”瓦尔塞弗斯说。
“所以说是作弊，”经理说。
“看来你是想要回你的钱，”瓦尔塞弗斯说。
“我没那个幻想，”经理说。“你一看就是那种要干
过一仗才会服软的人。我宁愿远离暴力。正如你们所见，
我不是个强壮的男人，我的守卫是为了应付偶尔酒醉的商
人或是劝令贵族，而不是像你这种老练的战士。我只是想
祝贺你赌赢——尽管来得不正当——还有就是欢迎你们今
晚剩下的时间里享受我们提供的其它娱乐项目，完全免费。
唯一的条件是你们不要再回到赌桌上去了。”
“我会告诉手下，将你们视作自己人。当然了，我也
不反对你们离开去别处，不过你们不一会儿就会发现，盐
景镇的每家赌坊都会警惕你们的出现。我们这里自然还有
很多娱乐项目，你们可以随意享用。你们或许会对我们的
竞技场或者最高级的剧院感兴趣。无论如何，我为你们提
供今晚接下来沙漠宫殿的款待，期望我们的好意能得到相
应的回报。”
“我没兴趣留着不正当赚来的奖金，”索拉克说。
“我
也可以为女士做主。瓦尔塞弗斯自己做决定，不过我们希
望他能像我们一样做。我们这边很乐意归还赌金。”
“那样的话，我想你最好也收下我的这一份，”瓦尔
塞弗斯冷冷地说，将装着赌金的沉甸甸钱袋丢到了赌坊经
理的桌上。
经理轻轻皱了皱眉头。“我必须承认，你们自愿还钱
让我迷茫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想看看你打算怎么要回去，”瓦尔塞弗斯说。
“哦，这解释我并不意外，”经理说。他冲索拉克扬
了扬眉毛。
“我只是觉得游戏好玩，”索拉克说。“我从没见过
这么不同寻常的游戏。我曾在一家有名的赌坊干过一段时
间。我的职责就是查出那些抽老千作弊的，我很好奇你们
这里是怎么做的。”
经理扬了扬眉毛。“既然你要问，朋友，先说说你的
资历和经验吧，我会很乐意为你说明。如果你是想找份差
事，有更容易的方法引人注意。告诉我，你以前是在哪儿
工作？”
“在提尔一间叫作水晶蜘蛛的赌坊。”
“很耳熟，”经理点点头。“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索拉克。”
“真的？”经理有几分惊奇。“你就是被人们称为流
浪者的那个？”
这下轮到索拉克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我？”
“没有不透风的墙，”经理答道，“我总得查出自己
行业的顶尖高手。你似乎是在提尔醒目了一段时间。”他
瞟了一眼索拉克的剑。“我也听说过你这把剑。据说是一
把独一无二的剑。如果你来找活儿，我直接雇佣。我保证
你的同伴也有同样的地位。”
“我说过，我做不了瓦尔塞弗斯的主，”索拉克说。
“但很感激你的慷慨，我并不是在找活儿，只是搜集情报。”
“就算提供不了，”经理说，“我也会尽力去找个知
情人。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个被称为沉默者的德鲁
伊，”索拉克后退，让监护人来探查经理的心思。然而，
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就这？”经理问。“嗯，再简单不过了。你可以去
主大街南边的幻梦街找沉默者。找一间名叫幽径的药剂店。
老板叫卡利斯。跟他说是我派你去的。沉默者就住在他店
铺上面。”
“太感谢了，”索拉克惊讶于消息来得如此容易。
“谢得过早了，”经理答道。
“沉默者不欢迎来访者，
很有可能拒绝见你。你确定不在我这里谋个差事？你会发
现我这里的待遇最丰厚。”
“下次吧，”索拉克说。
经理抿着嘴思索了一阵。“我一下就猜到你来找沉默
者干什么，”他说。“要知道，你不是第一个来的。我保
守估计，从沉默者那里你得不到任何的帮助。不过吧，如
果你很执着，打算一意孤行，那恐怕你永远都没有‘下次’
了。”
“我确实很执着，”索拉克说。
“可惜，”经理说。“你很年轻，不该这么死掉。如
果你执着要做，那就去好了。反正是你自己的决定。守卫
会领你们出去。我得去招呼活人的生意了。用不着操死人
的心。”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兹佗蜴肉和野生山米炒饭，索拉克和蕾娜则是卡纳汁炒时
蔬，接着他们就到盐景镇的主大街上溜达。太阳已经落山，
不过灯盆和火把依然将街上照得亮如白昼。灯影在道路两
边新近粉刷过的房屋墙壁上跃动，商贩也仿佛凭空冒出来
般多了不少，不少人支起个简陋的铺面，而更多的只是地
上铺块毯子然后将货物胡乱摊放在上面。
正如瓦尔塞弗斯所料，这个镇子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
街上的人多了不少，幽冷的晚风里，衣着暴露的人类和半
精灵女子来回转悠，摆出撩人的姿势招揽路人。皮条客站
在妓楼门口，为了引诱人们而把自家吹嘘得天花乱坠。巡
回剧团的演员在街上游荡，不时来上一段念白或是唱词，
吸引有兴趣的人去观看他们在不远处剧院里的表演。有些
演杂技的、变戏法的和乐师的面前放置着收赏钱的帽子或
者斗篷。瓦尔塞弗斯解释说镇委会并不禁止当街卖艺，这
是正当职业，而且他们的表演也为镇子增添了色彩和氛围，
乞丐只能挤在小巷道里，哭丧着脸一无所有。
他们一边走，索拉克一边悄悄后退并让监护人上前，
以便她暗中探查路人的思想，试着能否发现沉默者的消息。
不过，没人去想那位神秘的德鲁伊，很快监护人就被他们
满脑子的醉生梦死和欲望横流搞得疲惫不堪。
没多久，他们走到一家赌坊前，门口的木制招牌上写
着名字“沙漠宫殿”。这是一间光彩耀人的房子，但还算
不上华丽。和盐景镇主大街上所有的建筑物一样，它是由
焙干的白泥砖筑成，呈长条形。穿过前面这道仙人掌和阿
佳珐利木搭制成的拱门，进入到一个砖铺的小庭院。正门
入口就在小庭院前方的阴影中。
他们进入到一个硕大的房间。整个沙漠宫殿的一层是
露天的。二楼只有一部分，中间是空心的，四周绕着一圈
走廊，人们可以俯视下面桌子上的动静。二楼很可能是私
人房间或者办公室专用。索拉克注意到走廊上站着几个装
备小型强力十字弩的精灵弩手。他们缓缓地在走道上踱步，
密切留意着下面的人群。他们无疑都是神射手，一旦情况
赌层情况有变，索拉克要留神他们。他可不想再冷不丁被
人从背后射上一箭了。即使是超强的射手，在如此拥挤的
环境中也难以精准射中。另一方面来看，了解这种可能性
让顾客安心了许多。
天花板横梁上悬挂着巨大的木轮，上面安放的烛台散
发着光芒。油灯和火盆更增添了亮光。索拉克想起在水晶
蜘蛛的日子，暗淡昏暗的赌坊只会让顾客更容易作弊。除
了上层走廊的弩手，还有些全副武装的魁梧守卫分布在主
大厅，确保没人能钻空子。
他们穿过赌坊大厅，走向最里面的长条吧台。这也是
个精妙的设计，索拉克想。大多数场所都会把吧台放在这
一侧，腾出空间给更多的人，但在这里，要是有人渴了，
他要先经过一个个桌子再到吧台，这就很容易让顾客又投
身于赌博中，尤其是那些性感的人类和半精灵侍女托着酒
盘频繁穿梭于赌桌之间。
这些赌桌上提供了所有能想得到的游戏。有赌轮盘和
投骰子，圆桌上是顾客卡片对战——配有一名侍者来确认
赌坊从中分成——马蹄形桌则是一众人们同庄家比拼。还
有几张桌子在玩一种索拉克从来没见过的游戏。他们停下
来去看这些奇妙的新游戏。
他们首先注意到桌上没有筹码也没有钱币。没有轮盘
和纸牌，几名玩家成一组。一种游戏管理员取代了庄家来
主导游戏。每名玩家在开始游戏时决定自己扮演的人物，
并通过掷骰来确定人物的各项能力。接下来游戏管理员会
把他们经历一段虚拟的冒险，利用自己的能力相互配合。
人物包括盗贼、德鲁伊、战士或者大法师等等。而他们面
前的这一桌游戏偏偏就叫做“伯德帜的失落宝藏”。
玩家已经选好了各自的人物，也掷骰决定了自己的各
项能力数值。他们已经完成了准备，游戏马上就要正式开
始了。
“你们刚刚踏进了失落之城伯德帜，”游戏管理员对
玩家说。他正在为他们设定背景。“经过一整天炎热烦闷
的漫长旅行，你们都筋疲力尽了。你们真想休息下，但是
不行，因为你们知道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到时
候白天潜伏的不死生物会倾巢而出。当下对你们来说最重
要的，是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处，让你度过一整夜，
免受不死生物所害。如果成功找到了藏身之处，那也许不
死生物就找不到你们了。换句话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也许它们找得到。这是一个亡魂之城，任何事情都
有可能发生。但是现在要知道，距太阳落山只有一个小时
了。三思而后行。”
索拉克和蕾娜注意到不光自己停下来观看聆听。一群
人围在旁边，入迷似地盯着这场游戏。从某种意义上讲，
这就好像是一场小型的即兴演出。玩家是随机应变的，他
们不知道游戏管理员接下来会安排什么。他会在剧情中死
掉。他们扮演的是一个人物，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
“你们进入古老的城门，”游戏管理员继续说，“你
们的面前是一条狭窄的街道，通往一个广场，有一个干枯
数个世纪的大喷泉。周围的古代房屋已经都是一片片废墟。
夹杂在狂风中肆虐的沙粒，在断壁残垣前纷纷跌落，堆积
成一座座小沙丘。当走进广场，你们发现遍地都是白骨，
这些都是在你们之前来到伯德帜的冒险者的尸骸，他们来
这里寻找传说中的宝藏，却最终丧命于此。再走近些，你
们看到许多骨头都被敲碎了，里面的骨髓被吸食得一干二
净，而且许多骨头还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几位玩家心神不安地相互瞧了瞧。游戏管理员有一把
浑厚低沉富于表现力的好嗓子，他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发
挥它。他们都在脑中看到了他所虚构的景象，深陷其中的
幻象。
“离开这片古老的骸骨，”他继续说，
“在喷泉对面，
有三条路从广场延伸出去。一条是笔直向北的畅通大道。
另一条往西北，不过三四十码后便向左边急拐，因此你们
无法看得更远了。第三条街道朝东北。可是，旁边一座倒
塌建筑崩析的大量石块堆积在道路中间，几乎将它完全阻
塞。你们无法看清乱石后究竟是什么，不过你们能看到路
没有完全堵死。隐约可以看见有一条向右的小道，窄得只
够一人通行。你们现在选择走哪条路。”
玩家们凑到一起商讨。其中一个支持走中路，笔直向
北的街道视野开阔。其余人各持己见。他们认为这条路太
简单太轻松。似乎是游戏管理员有意让他们那这条路。可
能是个陷阱。三名玩家想走左边蜿蜒的路。第五个玩家倾
向于右边那条几乎被乱石堆满的道路。他的理论很有道理。
表面上看这是最糟糕的选择，他说道。他们看不到乱石后
面，狭窄的路口同时只够一人通行。每个理由都不选这条
路，第五个玩家说，因为不但前方路况不清晰，而且还会
令他们更加危险，因为一次只能过一个。游戏管理员故意
这样设计是为了不吸引他们选择，第五个玩家坚持说，他
们就正是如此选。第五个玩家说服了其余人，于是他们选
择右边那条残垣断壁下的道路。
“很好，”游戏管理员不动声色。
“你们走向乱石堆。
一次只能过一个。即便是侧过身，也没法同时挤进两个人。
现在，你们必须决定谁先走。”
四名玩家毫不迟疑地推举出这个主意的第五个玩家先
走。突然间第五个玩家发现这个选择跟刚才感觉不一样。
“那么就决定了盗贼先走，”游戏管理员点了第五个
玩家扮演的人物。他再次不动声色地直视第五个玩家。
“下
注，盗贼？”
每次玩家面前出现新剧情的时候，这个游戏的赌博元
素就出来了。在玩家们掷骰决定剧情的发展和自身人物的
属性值之前，要先对结果下注。这个游戏是由游戏管理员
主持的玩家和赌坊的博弈。游戏管理员只是通晓故事的走
向，他按照事先的剧本操作，并不能控制决定人物属性和
能力的骰子点数，也不能控制历险的结局。
第五个玩家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我赌三个陶币，”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游戏管理员扬起了眉毛。
“就这些？你嚷得信心十足，
现在又突然萎了？”
“好吧，该死的！五个陶币！”盗贼说。
游戏管理员微微一笑。“掷骰吧。”
等盗贼掷完，游戏管理员记下了点数。数值很小，第
五个玩家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很好，接下来是谁？”游
戏管理员说。等玩家们都掷完骰子，游戏管理员拿他们在
游戏初始的属性和能力相比后，才会出来结果。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的下注掷骰。游戏管理员记录下来
点数，跟先前的属性和能力相比较。等他们都投完了，游
戏管理员掂量了下所写的数值，这花的时间让玩家和很多
旁观者都紧张不已。
“你们走进了一个陷阱，”他最后说。
盗贼唾口大骂。“不死生物通常很笨，”游戏管理员
继续说，“但很不幸，其中一些比较聪明。它们在你们经
过的路上挖了个大坑，铺上撒着浮土的芦席，承受不了一
个人的重量。在大坑的底部，它们插了许多削尖了的木棍。
盗贼先走，投点过低，他掉下去被扎死了。不死生物今晚
好好享受他的尸体大餐。五号玩家死亡，他的游戏到此为
止，除非他缴费创建新人物，投点决定属性和能力，才能
够继续游戏。”
“呸！”第五个玩家把椅子一推。“我受够了！你骗
我们进陷阱！”
“是你选择的，”游戏管理员指出，“你甚至还逐条
理论过。你应该听从同伴。祝你下次好运。”
“下次我会找个更好的游戏！”第五个玩家愤怒离桌
而去。
游戏管理员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平稳地阐述。“矮人
战士跟着走，”他说。“而他的点数很高，根据属性和能
力，他跳过了盗贼摔落的陷阱。四号玩家，你成功过关了，
赢得了赌金。你现在比其他人陶币多了。祝贺你。”
四号玩家一脸愉悦地把战利品收拢过来。
“三号玩家，商人，”游戏管理员继续说，“只投了
个四点，很遗憾，这不足以弥补她在开局时掷骰决定的低
敏捷。因此她未能避开深坑，也掉进去被扎死了。三号玩
家死亡并且输掉了她的投注，现在可以选择缴费重新创建
一个人物，投骰决定属性和能力，才能继续游戏，或是离
开这桌。”
三号玩家的结果是离开这桌，她一边叹气一边伤心地
摇头。
“二号玩家，牧师，”游戏管理员说。“你投得很高，
你的技能点数也很高，因此你设法跳过了深坑。你活了下
来并赢了赌金。恭喜。”
一号玩家是个圣堂武士，也成功过关了，她赢了一笔，
可以继续游戏。分岔路剧情关完成了。
“现在还需要两个玩家，”游戏管理员对围观的人群
宣布。“有没有人想来试试自己的运气，玩一下‘伯德帜
的失落宝藏’？”
“这游戏有意思，”瓦尔塞弗斯说，“我以前从没玩
过。来看看运气怎么样。”
游戏管理员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也玩，”索拉克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蕾娜站到
他身后观看。
在游戏继续之前，索拉克和瓦尔塞弗斯首先要选定人
物并掷骰决定属性和能力。瓦尔塞弗斯不出意外地选择了
战士，他的人物是个佣兵。索拉克学他的样选择了自身相
关的德鲁伊。瓦尔塞弗斯的人物属性极高，能力却是平平。
索拉克的人物则正相反。
等他们完成了准备工作，游戏管理员说道：“很好，
我们继续。现在你们已经全部经过了深坑，一号、二号和
四号玩家获得了经验值，那会在你们成功完成游戏后一并
折换成赌金。三号玩家佣兵和五号玩家德鲁伊没有获得经
验值。我们继续。”
“你们面前的这条街道曲折迂回，两侧尽是古老的废
墟。或许宝藏就埋藏在其中。不过阳光迅速黯淡，阴影很
快延伸。你们必须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因为过不了多久，
伯德帜的街道上就会充满不死生物，搜索能满足它们对鲜
肉渴望的东西。你们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一座看起来
牢靠的建筑。”
“不过，你们看到在远处的街角有一间石屋，那是个
酒馆。它的墙壁看起来很厚重，门也仍在，还显得很结实。
窗户上有层层木栅。那里看来似乎是个过夜的好去处。现
在，你们必须做出决定。你们要去到那里吗？”
玩家们很快一致表示要去。
“很好，”游戏管理员继续说。“你们到达了酒馆石
屋前，正当要迈进门槛的时候，你们看到更远处的街角矗
立着一座有围墙环绕的贵族房子。这些围墙又高又厚，大
门还是铁做的，在远古时代，铁并不像今天这么罕见。透
过大门上繁密的铁条，你们看到一个庭院，穿过庭院就是
房子。房子远离街道，共有三层，两侧各有一座塔楼。房
子以石块筑成，基本上完整无缺。正门是厚重的阿佳珐利
木所制，外包铁皮。这座房子看来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你们是选择走进有木栅窗子和结实石门的酒馆石屋，还是
前往有坚固围墙的贵族房子？只有一个能安然度过今夜，
是哪一个？你们必须做决定。”
玩家们开始商讨。
“照我说应该去有铁门和围墙的贵族房子，”矮人战
士说。“显然那里更安全。”
“我不同意，”圣堂武士说。“看起来的确是贵族房
子更安全，不过这诱得太明显了。酒馆石屋也很安全。”
“没错，不过别忘了盗贼的下场，”牧师尖锐地提醒
他们。“他以为猜出了游戏管理员的心思，结果死了。我
们不应该再犯那样的错误。要我说，我们必须按照真正的
伯德帜之城来处理，不要去想游戏管理员的手段。”
“你怎么想，德鲁伊？”瓦尔塞弗斯嬉笑看着索拉克。
索拉克退后，让监护人上前来悄悄地探查游戏管理员
的心思。他真是非常聪明。第一次遭遇是故意设计出来引
诱玩家做轻率地选择，从而让他们以为困难的选择是正确
的。但是游戏管理员早就预料到了事态，挫伤了他们。事
实上，最安全的选择就是最容易的。
这一次，选择将在一座表面上看起来更安全的房子和
一间远不及围墙房的小石屋之间展开。似乎只是个安全程
度的问题。回想起上一次遭遇中发生的事，玩家怀疑游戏
管理员这次引诱他们进围墙房而不是酒馆，只是这个选择
看起来比上次错误的选择还要危险得多，因此酒馆石屋才
更具诱惑力。然而，游戏管理员已经愚弄了他们一次，显
然是准备再来一回，到最后他们会选择围墙屋。那可不是
个正确的选择。
“我想要去酒馆石屋，”索拉克装作冥思苦想了一阵
后才选。
“不，我不去！”矮人战士回答。“我认为这选择完
全不靠谱。还是去围墙屋吧。”
“我也赞同去围墙屋，”圣堂武士冲矮人战士点头同
意。
“我也是，”牧师坚定道。
“我选择酒馆，”瓦尔塞弗斯说。
“三对二，”矮人战士摇了摇脑袋。
“少数服从多数。”
“规则里有说每次我们都必须做同一个选择吗？”索
拉克暂时脱离人物提了个问题。
游戏管理员扬了扬眉毛。“没，”他答道，“没有这
条，除非先前剧情我这么安排了。”
“那我选择酒馆，”索拉克说。
“我和他一起去，”瓦尔塞弗斯说。
“其余的人呢？”游戏管理员的语调还是不动声色。
“他们会挂掉，”矮人战士说。“我还是选围墙屋。”
剩下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有趣，”游戏管理员仿佛笑了，他依然没有丝毫透
露。“很好。矮人战士、圣堂武士和牧师继续朝围墙房前
进，德鲁伊和佣兵结伴则走进了酒馆。前行的三人到达围
墙房，费力推开年久厚重的铁门，这些铰链非常陈旧了，
他们走入庭院，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大门。庭院里面没
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他们走向前门。”他暂停了一
下。“现在怎么办？”他问。
“侦测魔法，”牧师迅速说。
“你什么都没发现，”游戏管理员平淡地说。
“我仔细地调查那扇门，看看是否含有魔法陷阱，”
牧师很快添上了一句，
“我看盗贼那样做过，跟他学的。”
“你什么都没找到，”游戏管理员说。
“是没找到，还是没有？”牧师问。
“你没找到，而且那里也没有，”游戏管理员说。
“很好，我们往里走，”牧师满意地说。
“圣堂武士、牧师和矮人战士开门走了进去，”游戏
管理员继续说，“接着关上门放下沉重的门闩。”
“挪动沉重的门闩很费力，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们终
于成功了。他们走进了幽暗的厅堂。这里四周满是尘沙和
蛛网。很难看到什么。”游戏管理员又停顿了下来，发问
般地扬了扬眉毛。
“我点燃了一支随身携带的火把，”圣堂武士说。
“很好，”游戏管理员说。“火把点燃了。你们面前
是一列通往上层东西两翼塔楼的盘旋宽敞楼梯。”他停下
来，询问似地看着他们。
“我认为我们应该去一座塔楼藏身，”圣堂武士说。
“那里视野更好，而且易守难攻。”
“哪座？”牧师问。“东侧那座？还是西侧的？”
“可能没啥区别，”矮人战士说。
“可能有区别，”牧师答道。
“太阳还没落山，”圣堂武士说，“我们还不受不死
生物威胁。铁门已经关严了，厚重的木门也闩上了。万一
这屋子里有不死生物，它们现在也无法现身。我们还有时
间搜查。分头行动，看看两座塔楼哪座更可靠些。而且我
还有火把，”她赶紧补充了一句。
游戏管理员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我去查看东边的塔楼，”矮人战士说。
“你比我强壮，”牧师说。“我跟着你走。”
“那我去调查西边的塔楼，”圣堂武士说，“给你们
俩随身带根火把。”
“很好，”游戏管理员说。“你们分头行动。你们踏
上盘旋楼梯，攀到了上层。圣堂武士穿过楼廊走向西侧的
塔楼，牧师和矮人战士则走向对面东侧的塔楼。你们同时
到达塔的入口处，面前是一扇厚实的木门。”
游戏管理员停了下来。
“我们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圣堂武士说。
“你什么都没听到，”游戏管理员说。
“我们像盗贼那样检查隐藏陷阱，”牧师说。
“你什么都没发现，”游戏管理员说。
他们想方设法去判断门的那一边是否潜藏着危险，不
过游戏管理员每次都重复相同的答话。最后，他们决定打
开木门继续前进。游戏管理员告诉他们面前是通向塔顶房
间的盘旋梯级。每爬上一级台阶，他们都要停下来侦测陷
阱或是试探下一步落脚的木板是否足够坚固，总之他们想
到了几乎所有游戏管理员可以加诸于他们身上的诡计，不
过同时，索拉克意识到他们耗光了阳光下的时间。他知道
等他们抵达塔顶房间时，太阳将会沉没。
塔里自然有不死生物。玩家逃了出来，但整个房子都
布满了等待夜晚的不死生物。牧师抗议说没有探测到魔法，
这些不死生物却是被魔法激活的。“对，”游戏管理员镇
静自若地回答，“但是牧师只是在前门施展了一个侦测魔
法。况且激活不死生物的魔法在落日后才会运作，牧师就
用了一次侦测魔法。”
一次次遭遇战，一次次掷骰，一次次计点，玩家一个
接一个死去。最后，只有圣堂武士活了下来，她勉强支撑
到了前门处，却发现凭一己之力很难打开门闩。数十只不
死生物围拢了过来。她掷骰看能否在它们靠近之前推开门
闩。投出的点数很小，她的人物死了。
扮演圣堂武士的玩家怒气冲冲地看了眼索拉克和瓦尔
塞弗斯，指着他俩转向游戏管理员。“那他们呢？”她质
问。“你还没说他们怎么样了！”
游戏管理员只是耸了耸肩。
“很好。他们走进了酒馆，
从里面闩上了沉重的木门，聆听着街道上不死生物的嘶吼
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夜晚。最后一觉睡到天亮。”
“就这样？”圣堂武士怀疑地说。
“他们选对了，”游戏管理员就这么回答。
“盖斯的血啊！”圣堂武士沮丧地骂道。“这真是个
愚蠢的游戏！”
她扔下骰子离开了赌桌。
“我们似乎空出一个位置了，”游戏管理员扫视了一
下周围的旁观者。
“我加入游戏，”蕾娜坐了下来。
另外两个玩家选择留下。他们交了十枚陶币用来创建
一个新人物继续游戏，人物死亡后，他们不仅失去了先前
的赌注，还失去了所有的经验值。他们现在用跟蕾娜一样
新人物重新开始。
矮人战士呆板地继续当矮人战士。但却是另一个矮人
战士了，他投骰来决定新角色的属性和能力。这次投的比
第一次差得多，根本不能让他满意，他满肚子怨气地继续
玩。
牧师这次决定成为一个盗贼。她掷骰决定新人物的属
性和能力，比上一次好点。这似乎让她很高兴，尽管她跟
牧师一样输了大笔赌金。
“你的人物选择什么职业？”游戏管理员问蕾娜。
“我当修女，”蕾娜说。
“你是说圣堂武士，”游戏管理员说。
“不，我是说修女，”她坚定地回答。“我绝不当亵
渎者，哪怕是在无关紧要的游戏里。”
“嗯，”游戏管理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吧，
我可以允许。不过你的属性和能力不能超过牧师职业范畴。”
“没问题，”蕾娜说。她投了。她的点数是所有人中
最高的。游戏继续。
这次，矮人战士和新盗贼密切关注着索拉克和瓦尔塞
弗斯的选择。游戏管理员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的冒险
历程。他们在城市中穿行，搜寻传说中的失落宝藏，他们
遭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他们闯进过致命的水晶蜘蛛
巢穴，也遇到过白天出没的女妖。他们跟寻宝人、火迅猛
龙和元素怪打斗。每次遭遇战，监护人都会去探查游戏管
理员的思想，推算出后续发展，每次索拉克都能够做出最
正确的选择。没有安全选择出现的场景，监护人会帮助索
拉克掷出恰到好处的点数，每次都能安然过关并赢得赌金。
瓦尔塞弗斯跟着他走，下了重注，而索拉克要保守得
多。蕾娜也跟着他走，并不豪赌，不过心灵遥控能力使她
每次都能够投出理想的点数，就像在游戏开始她掷骰决定
人物属性和能力时一样。
另外两名玩家没多久就死了。其他人顶替了他们在这
桌的位置。最终他们的人物也一个个死去。有些人创建新
人物继续游戏，有些人去玩别的游戏了，只有索拉克、瓦
尔塞弗斯和蕾娜在每次遭遇战后赢得赌金和积攒经验值。
终于，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伯德帜的失落宝藏”，但在
接近游戏尾声的时候，索拉克发觉游戏管理员开始怀疑他
们，于是在还剩三次遭遇战时，他“死了”。
蕾娜跟着索拉克，在下一场遭遇战中死掉。瓦尔塞弗
斯没有学索拉克，他通关了。由于游戏中他下了重注，离
开这桌时小赚了一笔。索拉克和蕾娜也赢了，临近结尾处
的失败并没有多大影响，只不过经验值换钱的额外奖励没
拿到。他们离开赌桌向吧台走去，游戏管理员又开启了另
一个的冒险任务。
“嘿，这游戏真丫有趣，”瓦尔塞弗斯说。
“你玩得不错啊，”蕾娜说。
“如果是真事儿而不是区区一场虚拟游戏的话，我会
更开心的，”瓦尔塞弗斯无动于衷。“那一定更刺激。”
索拉克瞄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次挑逗。当他们靠近
吧台时，突然从身后上来一群身材魁梧的守卫。
“打扰了，先生女士，”其中一个说，“经理请你们
赏光喝一杯。”
“行啊，”瓦尔塞弗斯说。“让他过来吧。”
“他请求你们到私人房间去，”守卫说道。
“那要是我说就喜欢在吧台这儿喝酒呢？”瓦尔塞弗
斯问。
“我向你们保证，经理的私人窖藏都是上品，”守卫
回答。
“好，”瓦尔塞弗斯回答，“拿点过来。”
“经理给我强调了他的诚意，”守卫说，“所以我真
心劝你们接受他的盛情邀请。”
“如果我们拒绝呢？”瓦尔塞弗斯说。
守卫迟疑了一下。“先生，”他平静地说，“我看得
出来你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毫无疑问，你肯定在这一行身
经百战。我在这里薪水没多少，所以尽可能避免跟超越我
们档次的战士打斗。我也不希望看到要是发生不愉快的事，
其他顾客不小心受伤。因此我卑躬屈膝地再次诚心邀请你
们跟我去经理的私人房间，提醒一下，此时此刻，半打十
字弩正同时指着你们，操作它们的是钱买来的最好精灵射
手。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用担心误伤，他们中的每一个
都可以射中三十步外的坎纳树种子，百发百中。”
瓦尔塞弗斯挑了挑眉毛。“什么，才三十步？”
“我们跟你去，”索拉克轻轻拉住瓦尔塞弗斯的胳膊。
“不是么，瓦尔塞弗斯？”
佣兵低头看了一眼索拉克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抬头看
着索拉克的脸。索拉克毫不避让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听你的，”瓦尔塞弗斯说。他朝那守卫微微欠了欠
身。“我们接受了你雇主的亲切邀请。”
那守卫不带讽刺意味地回鞠一下。“十分感谢，好心
的先生。请跟我来好吗？”
守卫带着邀客走向通往上层走廊的楼梯处。射手的十
字弩一刻也没离开他们的身体。其他顾客大都沉浸在游戏
中，没有察觉到，不过也有少数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希望
发生些戏剧性的情节。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
守卫领他们进入走廊尽头的经理私人房间。油灯将房
间照得亮堂堂的，石灰墙上挂着貌似安规的沙漠风光和城
镇街景的壁画。办公室里放着几个种着植物的陶盆，打蜡
的木质地板上铺着红绿金色交杂的精美德拉基毯子。三把
漂亮的阿佳珐利雕花木椅摆在装饰华丽的大桌前，桌上一
个涂釉瓷盘里放着一支长颈瓶和三支高脚杯。
沙漠宫殿的经理坐在桌子后面，不过在他们进门后就
站起身来。他看起来人近中年，黑灰间杂的头发披在肩膀
上。他未留胡须，面貌儒雅。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裤，没佩
戴任何武器和装饰品。
“进来，”他的声音舒缓悦耳。“请坐。让我来给你
们倒酒。”
“如果你不介意，我更喜欢水，”索拉克说。
经理略微扬了扬眉毛。“给我们的客人一些水，”他
对一个美貌的年轻侍女说。
“我愿意喝酒，”瓦尔塞弗斯说。
“你呢，女士？”经理问。
“我也要水，”蕾娜说。
侍女捧来一罐水给他们倒了两杯，又为瓦尔塞弗斯斟
上一杯酒。做完这一切，她迅速退出房间。守卫们像雕塑
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后面。
“你们今晚的战绩不错，”经理说。
瓦尔塞弗斯只是耸了耸肩。
“可惜快结束时输了，”索拉克说。
“是啊，”经理答道，“但那是你故意输了的。要知
道，以前也曾有灵能者来过这儿。说实话，大部分都没你
强。”
“我不是灵能者，”瓦尔塞弗斯皱了皱眉头。
“不，”经理说，“我没认为你是，好心的先生。是
说你的同伴。我打赌是这位女士。你是个武利炽，对吗？”
他问蕾娜。
她很吃惊。“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她说。
“对，”经理点头道，“你没有修女一派常见的相貌
特征，不过你比一般女人高，身体特征……唔，不同寻常。
很明显，你受过长时间的训练。你的心灵控物能力给人的
印象最为深刻。我的游戏管理员一直不确定你们作弊没，
直到五次游戏结果之后。必须承认我发现一个修女来赌桌
时非常吃惊，在这种……不规矩的地方……不过这纯粹是
你个人的事情，”他看向索拉克。“至于你，先生，我坦
然承认佩服极了。你的技巧隐蔽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露馅的？”索拉克问。
“通过游戏本身，朋友，”经理答道。“我们是盐景
镇这儿老练的赌徒。我们自恃精于这个行当。我们的游戏
经过周密的设计。没有人能活着完成整个冒险任务。而你，
先生，”他看了一眼瓦尔塞弗斯。“和真正意义上的一命
通关有所区别。你是靠了同伴的指引和最后时刻的一点儿
好运气。只有灵能者才能像你同伴那样在众多遭遇战中幸
存下来。”
“所以说？”瓦尔塞弗斯说。
“所以说是作弊，”经理说。
“看来你是想要回你的钱，”瓦尔塞弗斯说。
“我没那个幻想，”经理说。“你一看就是那种要干
过一仗才会服软的人。我宁愿远离暴力。正如你们所见，
我不是个强壮的男人，我的守卫是为了应付偶尔酒醉的商
人或是劝令贵族，而不是像你这种老练的战士。我只是想
祝贺你赌赢——尽管来得不正当——还有就是欢迎你们今
晚剩下的时间里享受我们提供的其它娱乐项目，完全免费。
唯一的条件是你们不要再回到赌桌上去了。”
“我会告诉手下，将你们视作自己人。当然了，我也
不反对你们离开去别处，不过你们不一会儿就会发现，盐
景镇的每家赌坊都会警惕你们的出现。我们这里自然还有
很多娱乐项目，你们可以随意享用。你们或许会对我们的
竞技场或者最高级的剧院感兴趣。无论如何，我为你们提
供今晚接下来沙漠宫殿的款待，期望我们的好意能得到相
应的回报。”
“我没兴趣留着不正当赚来的奖金，”索拉克说。
“我
也可以为女士做主。瓦尔塞弗斯自己做决定，不过我们希
望他能像我们一样做。我们这边很乐意归还赌金。”
“那样的话，我想你最好也收下我的这一份，”瓦尔
塞弗斯冷冷地说，将装着赌金的沉甸甸钱袋丢到了赌坊经
理的桌上。
经理轻轻皱了皱眉头。“我必须承认，你们自愿还钱
让我迷茫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想看看你打算怎么要回去，”瓦尔塞弗斯说。
“哦，这解释我并不意外，”经理说。他冲索拉克扬
了扬眉毛。
“我只是觉得游戏好玩，”索拉克说。“我从没见过
这么不同寻常的游戏。我曾在一家有名的赌坊干过一段时
间。我的职责就是查出那些抽老千作弊的，我很好奇你们
这里是怎么做的。”
经理扬了扬眉毛。“既然你要问，朋友，先说说你的
资历和经验吧，我会很乐意为你说明。如果你是想找份差
事，有更容易的方法引人注意。告诉我，你以前是在哪儿
工作？”
“在提尔一间叫作水晶蜘蛛的赌坊。”
“很耳熟，”经理点点头。“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索拉克。”
“真的？”经理有几分惊奇。“你就是被人们称为流
浪者的那个？”
这下轮到索拉克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我？”
“没有不透风的墙，”经理答道，“我总得查出自己
行业的顶尖高手。你似乎是在提尔醒目了一段时间。”他
瞟了一眼索拉克的剑。“我也听说过你这把剑。据说是一
把独一无二的剑。如果你来找活儿，我直接雇佣。我保证
你的同伴也有同样的地位。”
“我说过，我做不了瓦尔塞弗斯的主，”索拉克说。
“但很感激你的慷慨，我并不是在找活儿，只是搜集情报。”
“就算提供不了，”经理说，“我也会尽力去找个知
情人。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个被称为沉默者的德鲁
伊，”索拉克后退，让监护人来探查经理的心思。然而，
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就这？”经理问。“嗯，再简单不过了。你可以去
主大街南边的幻梦街找沉默者。找一间名叫幽径的药剂店。
老板叫卡利斯。跟他说是我派你去的。沉默者就住在他店
铺上面。”
“太感谢了，”索拉克惊讶于消息来得如此容易。
“谢得过早了，”经理答道。
“沉默者不欢迎来访者，
很有可能拒绝见你。你确定不在我这里谋个差事？你会发
现我这里的待遇最丰厚。”
“下次吧，”索拉克说。
经理抿着嘴思索了一阵。“我一下就猜到你来找沉默
者干什么，”他说。“要知道，你不是第一个来的。我保
守估计，从沉默者那里你得不到任何的帮助。不过吧，如
果你很执着，打算一意孤行，那恐怕你永远都没有‘下次’
了。”
“我确实很执着，”索拉克说。
“可惜，”经理说。“你很年轻，不该这么死掉。如
果你执着要做，那就去好了。反正是你自己的决定。守卫
会领你们出去。我得去招呼活人的生意了。用不着操死人
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