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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我们为啥这么怕瓦尔塞弗斯?”蕾娜的声音在这座
空旷房子的黑暗中回响着。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便放低
了声音。“他也许是个武艺高超的危险家伙,但他真的指
望可以对付我们三个?” 
“我们怕的不是瓦尔塞弗斯,是他的主子,尼本奈,” 
前面引路的佩林人答道。“瓦尔塞弗斯能这么快就追来,
证实了我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我在他身上侦测到的魔法是
用来保持他和尼本奈的联系。随着瓦尔塞弗斯到来,影王
前所未有地接近圣者的秘密。” 
“圣者在这里?”索拉克大吃一惊。“在伯德帜?” 
“不,”前方黑暗中的卡拉说。“不过在伯德帜的某
个地方,存在着可以找到他的方法。” 
蕾娜不知道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前面什么都看不
到,不过她拽着索拉克的胳膊,因为他和卡拉一样可以在
暗中视物。索拉克视野内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他跟随卡
拉走进一条宽阔的瓷砖走廊,经过一根根撑起穹顶的凹槽
石柱。他不知道这房子当年是干什么用的。也许是会议厅,
或者是贵族宫殿。他们脚下的瓦片大部分都支离破碎,有
些还不见踪影。到处坑洼不平,还有好几次他们绕过天花
板上掉落的瓦砾走。他真希望房顶别塌到他们身上了。入
口附近的沙子吹进了房子,不过等他们走到里面,地板上
只有一层厚厚的尘土。再往里走了一段,他忽然听到了在
这地方最不可能听到的声音。“是水!”他说。 
 

“这有水?”蕾娜难以置信地说,不过片刻之后,她
也听到了。绝错不了,正是他们最熟悉的那种水声,好像
是一眼汩汩的泉水。 
走在前头的卡拉停下脚步,她展开双臂,两肘弯曲,
掌心向上。她低声吟诵了一段咒语,空气中一阵哔哔剥剥
的响动,一簇明亮的火花忽然在她手中爆开,迅速变成了
一枚大甜瓜般体积的火球。卡拉手臂一抬,将火球丢了出
去,四团较小的火球各自飞向了房间四个不同的方向,落
在四个古老的铁制火盆上,骤然迸发出了火焰,照亮了他
们置身的大厅。 
眼前所见令索拉克和蕾娜大吃一惊。在他们的前面,
一个正方形大水池几乎占据了整个地板,水面闪耀着火光。
在水池的中央,一个石制喷泉将水撒到空中,从而循环过
滤池中之水。没有办法判明它已经存在多久了。起码好几
个世纪。也或许更久远。 
“这……这怎么可能?”蕾娜难以置信地说。这违背
了常理。“不可能!” 
“你们亲眼看见了,不是吗?”卡拉转过身来对他们
说。 
“肯定是某种陷阱,”索拉克说,“是幻觉。眼见未
必为实。这水怎能保持这么多年?怎能如此清澈?从哪里
来的?” 
“从我们脚下深处的地下泉水来的,”卡拉说,“在
很多层岩石下面。当时在科技时代,古人真的做到了许多
奇迹。这幢房子原来是一间公共浴室。喷泉把水从地底深
 

处吸上来,经过一组多孔岩石的过滤,这套设施过了这么
多年仍然在发挥效用。表面上,伯德帜貌似是一片废墟死
城,不过只要你有心,就会发现它隐藏的神奇远不止这些。” 

水池周围的墙上有一些凹坑,里面放置着装饰雕像,
她朝一面墙壁走去。她扳动了一个隐藏机关。它肯定联动
着某种隐藏的平衡杠杆,显得很轻松。喷泉的弧线逐渐变
小,过了一会儿,只剩下一股细流。他们看着瓦片水池里
的水开始流失。水面下降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看到水下有
些东西,之前看不到是因为水面反射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瓦片。等到水面进一步下降,透出了些金属的微光。水流
尽了以后,索拉克和蕾娜突然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伯德帜失落宝藏。池水退去,他们看
见池底塞满了财宝。这里存放的宝物无穷无尽。他们俩目
瞪口呆,成千上万枚金币银币在柔和的火光下闪闪发光,
夹杂着红宝石、蓝宝石、翡翠、钻石、紫水晶和其它各种
宝石。镶嵌着宝石的武器熠熠生光,周围散落着项链、头
冠、胸针、手镯、臂环、职权链、勋章和珍贵金属制成的
仪式盔甲,这是一笔让阿塔斯最富有的巫王都相形见绌的
巨额财富。在所有金属都异常稀缺的阿塔斯,铁质武器都
是有价无市,这小山样一堆的金银财宝恐怕已经超过了传
说中最夸张的描述。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索拉克入神地盯着
财宝说。“这全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卡拉说。“不死生物依凭残存的生
前本能从城市各处搜集财宝聚敛到这里,它们为寻宝而来
伯德帜,得到的却只有无止境的痛苦。每个夜晚,如果城
 

中没有可追捕的猎物,它们就会踉跄着走进每一间破落的
房屋、地窖和仓库,寻找它们曾经梦寐以求的财宝。废弃
多年的贵族豪宅里的一只古旧的珠宝盒,尘封已久的教堂
里一把仪式用金匕首,被一些活尸找到并殷勤地擦亮后,
带到这里扔进水池收藏。渐渐地,财宝越积越多。已经比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多多了。” 
“但是……它们拿到这里来干什么?”索拉克问。 
卡拉耸了耸肩。“我也说不上来。不死生物并非理性
生物。他们的脑子即便是还没烂光,恐怕也无法形成连贯
的思维。它们就像是野兽,仅仅受饥饿和它们自己也无法
理解的本能驱使。虽说它们十分危险骇人,但其实也很可
怜。” 
“银光铠就在这宝物堆里?”索拉克惊愕道。“我们
怎么样才能把它找出来?” 
“我第一次来伯德帜的时候它并不在这儿,”卡拉说。
“当然,那次我也不是为它而来,完全要找别的。不过当
时我找到这堆宝藏时,并没有在其中发现魔法物品。之后,
不死生物找到它并带到了这里。它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对于不死生物来说,只会当成是银制胸甲。如果它真在这
里的话,起码不会是在宝物堆的最下面。” 
“就算是这样,找到它也要花很长时间!”蕾娜心一
沉,她认为找遍这堆宝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差几小
时就天黑了!这任务希望渺茫。如果它埋在这里面,我们
绝对找不到的!” 
 

“大概不会,”卡拉说。“但这是我们得要检查的第
一站。如果这堆宝物里有魔法物品,我马上就能感觉到。
不过我只能感应到魔法气息。我并不能确定它是不是我们
要找的东西。它能量巨大,有助于侦测到它。” 
她闭上双眼,朝着宝物堆伸出了双掌,手心向下。卡
拉的手掌开始缓慢地左右探索,索拉克和蕾娜屏住了呼吸。

“有了,”过了一阵子,她说。
“有个……什么东西……
很强大……” 
“在哪儿?”索拉克忧心忡忡地扫视宝物堆。 
“稍等,”卡拉尝试着确定它的位置。她睁开了眼睛。
“那儿,”她指着说。“在水池另一头,右手角落附近。” 
索拉克和蕾娜跑到她指出的地方,俯视在近乎排干的
水池中的宝物堆。“我没看到类似描述的东西,”索拉克
说。“能把位置说得更确切些吗?” 
卡拉走到他们跟前。“我试试看,”她说。她又闭上
眼睛伸出了双手。“那儿,”她指着池子这边一块儿四尺
见方的区域说。 
索拉克刚弯下身,就被蕾娜拉住了。“别,不用,” 
她说。“用手扒拉得扒拉到什么时候,况且宝物堆里的东
西还会割伤你。我们还是用灵能好一些。” 
“这倒是,”他自嘲地笑笑。“我可真笨。高兴过头,
我啥都不想了。” 
 

他们站在水池边上。蕾娜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索拉克
也退下去让监护人上前。卡拉则站在一旁,留心着宝物的
魔法气息以便指引他俩行动。 
片刻的沉寂后,财宝堆顶上哗啦一声响,一些东西略
微挪动了下。接下来它们飞到了空中,好像有下面有股力
托着,然后犹如喷泉一般喷薄起来,一块块儿财宝跃入半
空,从卡拉先前所指的地方横飞到一旁。 
在监护人和蕾娜合力施展她们隔空移物能力的情况下,
珠宝和钱币在跃动的火光中闪耀飞舞。琳琅满目的项链、
戒指和手镯被扔出去落到外面,凑着叮咚的金属声堆到一
起。一块儿又一块儿宝物被甩到空中,索拉克、蕾娜和卡
拉密切注视着秘银链甲的光辉。 
索拉克回想起小时候在武利炽修道院的训练,他们要
用大脑的力量将目标举到空中,并尽可能保持足够长的时
间,操控小球在半空中欢快舞蹈。作为一个孩子,他觉得
那些训练无比困难,令他沮丧失措,永远都无法用脑力控
制小球,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都没用。他竭尽全力,脸都
憋红了,汗水划过了前额,丝毫无用,只有在他放弃的那
一刻,才会成功实现。他不知道是监护人做的,自己本身
是没有心灵异能的,但部落的其余人有。他当时还不知道
部落。他所知道的就是自己会失神一段时间,通常就是其
他人醒来了,出神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记忆。在武利炽一派
大主教瓦拉娜的帮助下,他发现了其余人格的真相,她又
帮助他与他们联络,以便可以共同控制这一个身体。监护
人是他们之中强大的母性平衡力量,和瓦拉娜一起帮助部
落找到了团体配合的感觉。 
 

现在,索拉克只需稍稍下潜,但仍意识清醒:他无法
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因为监护人正操控着它借以
施展她那强大的灵能。在蕾娜和监护人的合力下,仿佛有
一群奴隶正在财宝堆上卖力地挥动锹铲,无数的奇珍异宝
被抛撒到空中。阿塔斯城市里已经绝迹了数个世纪的金银
钱币用的是罕见金属制成,正像下雨一样纷纷下落。冗繁
的锻造方法早已失传几千年的精灵钢匕首,在一瞬的光华
乍现之后,重又被埋进了金冠、银腰带和工艺复杂的典礼
铠甲堆中。这些东西是阿塔斯那个迥异年代的见证。它从
宝物堆里闪亮冒出来,没有立刻被感觉到,只是有股微弱
的蓝色光环,犹如火盆中的欢快火苗。但现在当它飘到财
宝堆上方时,他们可以真正看到它的确散发着某种内在的
力量,金属和宝石上由巧匠镶嵌了丰富多样的天然物质,
这些材料对后人极其罕见,这种古老样式的作品,只有在
富裕的久远世家后裔才珍藏的有。 
在这种独特的挖掘方式下,池子里出现了一个凹坑。
有些宝物顺坡滑落,却又被拾起抛向一边。此起彼伏的金
属撞击声汇成了一股宛如的狂风呜咽的奇特声响。突然,
卡拉喊道:“在那儿!” 
空中的财宝一个接一个的掉落,最后只余下一件被监
护人的灵能天赋力量举着。比起宝物堆里的其它物件,它
看起来平淡无奇,他们差点没把它从中区分出来。 
这是一套由小型银光锁链编制而成的板甲,其实算不
上真正意义上的板甲,因为没有全用金属板。它设计的样
式稀奇古怪,只覆盖到了胸部,背部、胳膊和肩膀都挡不
住。看起来像是仪式上用的盔甲,穿戴者露出的背部完全
 

可以让披风或者斗篷遮住。这板甲从脖子和胸部绕过系紧,
只护住了胸口到锁骨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银光铠,”卡拉轻声说。“我只在传说里听闻过,
却从来没想到真的能亲眼见到它。” 
监护人指挥铠甲飞到索拉克面前后,便下潜让他上前
来。泛光的宝物落在了索拉克等待的双手中。比看起来要
重些。 
“它有什么用?”索拉克低头看了看它。“上面施有
什么魔法?” 
“穿上吧,”卡拉笑道。 
索拉克犹疑着看了她一眼,还是照她的话做了。扣好
颈部和腰部的扎带后,感觉到了它的重量……还有别的感
觉。刚穿上时,胸口开始有种奇怪的刺痛,就好像几百根
细刺在扎。并不疼,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姿势
坐了太久,导致两腿麻痹时似的。 
这感觉迅速蔓延到他的手臂和腿脚,铠甲上幽幽的蓝
光乍一闪后,便似消融在他身体中一般慢慢弥散开去。这
件宝物从眼前不见了……他也是。 
“索拉克!”蕾娜大惊失色。事情太突然了。仅仅是
蓝光一闪,他就完全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他飘渺的声音问,就在他之前所站的地
方,仿佛人还在那里,不过蕾娜什么也没看到。他好像从
没到过那儿一样。 
 

“索拉克?”蕾娜紧张兮兮地寻找他。她听得出他的
声音就是从自己的正前方传来的,不过她完全看不到。 
“怎么?”他又问。“出什么事了蕾娜?看上去你很
惊慌。怎么回事?” 
她试探性伸出手来一阵摸索,一碰到他的脸便马上又
把手缩了回去。 
“你在干吗?”他焦急地问。紧接着他发现蕾娜脸上
的表情不对劲,便紧张地加了句:“我出了问题吗?” 
“你……你不在那儿!”她吃惊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就在这儿。就站在你面前!难道你
看不见我吗?” 
“看不到,”她的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惊吓。“你隐身
了!” 
他沉默了一阵子。他把手举到面前。他看得真真切切。
蕾娜看不到。他悄声绕到她身后。她继续凝视着他片刻前
站的地点。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地一转身,茫然环顾
他的身影。 
“你真的看不见我?”他问。 
她摇了摇头。“看不到,”她的声音近乎耳语。 
“卡拉呢?”他问。“你能看见我吗?” 
“我能听到你,”她的感官比任何人类都要敏锐。
“我
能听到你轻微的脚步声,停下来时,我也能听到你的呼吸。
 

不过我看不见你。只要你穿着银光铠,索拉克,谁都看不
到。” 
“一件隐身法宝!”索拉克惊道。他又一次绕到蕾娜
身后拍了一下肩膀。她惊慌地骤然转身。 
“别闹了!”她说。“你在哪儿?” 
他呵呵一笑。“挺好玩的。” 
“哼,我可不认为有什么好玩,”她暴躁地答道。“把
它脱下来!” 
“再待会儿,”他正说着,蕾娜听到了绕过自己的落
步声。“真是新奇的体验!除了刚穿上时的一阵奇异的酥
麻感,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我跟平常一样看得清清
楚楚。我往下看腿,都看得到。我把手放在面前,也看得
到。可是你和卡拉什么也看不见?真的一点儿都看不见?” 

蕾娜摇了摇头。“嗯,一点儿都看不见,”她说。“让
人不安心。你最好还是把它给脱下来。” 
“那不死生物呢,卡拉?”索拉克问。“我对它们也
是隐形的吗?” 
“大多数的不死生物已没有了眼睛,”卡拉说,“不
过它们还能‘看’,更准确地说,是感觉到你的存在。很
遗憾,银光铠对它们没用。” 
“可惜,”索拉克说。“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那我就不知道了,”卡拉答道。“但里面灌注了远
古强悍的力量,圣者或许知道什么方法使用它。我说不上
 

来。我只是一个佩林人德鲁伊,不是法师。只有圣者才能
告诉你它的附魔。” 
“圣者在哪里?”蕾娜问她。“你知道?不能告诉我
们吗?是不是在这附近?” 
“不是,”卡拉说。“他在很遥远的地方。不过换句
话说,他比你想象的要近。” 
蕾娜恼怒地叹了口气。“您别老用谜语回答了好不,
女士?” 
卡拉笑了。“偶尔而已,”她说。“说到这儿,如果
不想让瓦尔塞弗斯找过来,我们最好还是上路吧。” 
“他已经找到你们了,”大厅里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
音。 
卡拉和蕾娜迅速转头,看见瓦尔塞弗斯拔剑在手,步
入厅堂。 
“你们真的以为那么容易就把我甩掉了?”他说。
“你
们真的相信把木排停在城市另一头就可以骗过我?你们大
概忘了硕鹰隔着老远就可以探测到猎物吧,在数百尺上方
——”剩下的话哽在了胸中,他看见前面水池里洒出来的
财宝。“盖斯的血啊!”他骂了句。 
大厅另一头的蕾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的,瓦尔
塞弗斯,”她说。“你找到了传说中的伯德帜失落宝藏。
你真是走大运了。你会得到梦寐以求的财富。比任何贵族
都有钱,比每个巫王都阔绰,包括你的主子尼本奈。当然
了,问题在于你怎么搬。” 
 

趁着她说话之时,穿着附魔宝甲的索拉克悄无声息地
绕过了水池。 
“半精灵人哪儿去了?”瓦尔塞弗斯从惊异中回过神
来。 
“谁?”蕾娜假装问。 
瓦尔塞弗斯迅速环顾这个大厅。“他就在这儿,”他
说。“如果你想耍花样,那——“他突然停下来,侧耳倾
听。 
索拉克低头看了眼脚下,暗自骂了一声。他把一个手
镯从水池边上踢了进去。它落进宝物堆里发出了叮当声。 
“你发什么神经,瓦尔塞弗斯?”蕾娜试着转移他的
注意力。她虽然看不见索拉克,却也大致猜得出他的打算。 
“索拉克!“瓦尔塞弗斯大喊。“我知道你在那儿!
我听到你动了!赶快给我滚出来!” 
索拉克没有答话。他继续接近瓦尔塞弗斯,轻巧地踏
出脚步。 
“干吗躲起来,索拉克?“瓦尔塞弗斯扫视整个大厅。
“你怕我什么?你是个灵能大师,还有一个所向无敌的魔
法剑。而我……我只是个老头儿,没有宝物没有魔法武器。
连灵能都没。你就这么怕我吗?” 
“不是怕你,瓦尔塞弗斯,是怕你主子,影王,”蕾
娜希望吸引他的注意力,掩盖索拉克发出的声响。 
瓦尔塞弗斯左手一阵刺痛,戒指上的眼睛睁开了。 
 

卡拉皱起了眉头,突然指着他。“尼本奈来了!”她
惊呼道。“我能感觉得到他!” 
索拉克缓缓地抽出了剑。站在一旁的蕾娜却不禁吸了
一口凉气。索拉克还隐着身,高锥的魔法锋刃却清晰可见。
银光铠的魔法并不能影响这把精灵钢的附魔。索拉克还不
知道。 
瓦尔塞弗斯看到剑刃凭空冒出来朝他逼近,便目瞪口
呆地赶紧转过身。他立刻摆好了架势。 
“索拉克!”蕾娜大喊。“你的剑!他看得到!” 
一惊之下,索拉克在离佣兵还有八、九尺的地方停住
了脚步。 
“哦,”瓦尔塞弗斯说,“宝甲的威力就是这啊。让
人隐形。”他哼笑一声。“你真的怕我怕到连面也不敢露
了?” 
索拉克左手绕到背后解开了颈部和腰部的束带。银光
铠掉到了地上,他也显现出来。“好,”他说。“现在你
看到我了。该你出招了,瓦尔塞弗斯。” 
“就照你说的做,”瓦尔塞弗斯笑道。他出人意料地
把剑插回到了鞘中。 
索拉克狐疑地眯起眼睛。 
“怎么了?”瓦尔塞弗斯挑了挑眉毛,双臂抱于胸前。 
“你耍什么花样,瓦尔塞弗斯?”索拉克犹豫着问。 
“耍花样?哪有,没没。我只是站在这儿而已。” 
 

“当心,索拉克!”蕾娜喊道。“尼本奈或许会借他
的身体释放魔力!” 
“不会的,”瓦尔塞弗斯说。“他不会那么做。我虽
然不是法师,也知道那么做会大耗费魔力,影王才舍不得。
变形始终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况且我根本不需要依靠他。
就像你们看到的,我收起了我的剑。我不想见到跟了我这
么多年的它折损在魔法精灵剑下。” 
“小心,索拉克!”蕾娜喊。“他在酝酿什么诡计!” 
瓦尔塞弗斯耸了耸肩。“没什么诡计,”他说。“来
吧,半精灵人。现在你有个机会一次性摆脱我。这就……
动手吧。” 
“该死的,“索拉克放低了剑。 
瓦尔塞弗斯笑了。“你明白过来了?”他说。“我太
了解你了。我要是动手,你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反击。但你
不能杀一个手无寸铁不能反抗的人。那叫谋杀。当守护者
就是这点不好。“ 
“你想怎样,瓦尔塞弗斯?”索拉克咬牙切齿地问。 
瓦尔塞弗斯瞟了一眼索拉克脚下微微放光的铠甲。
“那
个……先给我。” 
“你休想得到它。” 
“呵,也许现在还不行,不过我们走着瞧,”瓦尔塞
弗斯说。“你差点就甩掉我了。别想再来一次。我就这么
一直跟着,直到见到你的主子。这你束手无策。” 
 

“我可不那么认为,”索拉克把高锥插回剑鞘。“你
说得对,瓦尔塞弗斯。我的确不能杀一个不还手的人。但
我可以把他打晕。” 
瓦尔塞弗斯咧嘴一笑,
放开双手,
拳头卡在腰上。
“你?
把我打晕?我喜欢。” 
“那好,”索拉克说。“看招。” 
他往后一滑,让监护人上前来。突然有一小枚银币从
宝物堆上飞起,像支箭一样带着呼啸声从空中划过。它狠
狠地砸在了瓦尔塞弗斯一侧的耳朵上方。瓦尔塞弗斯缩了
一下,抬手捂住伤口。有血留下来了。另一枚硬币跟着就
来,接下来源源不断。手镯、宝石、金盘、银杯、护符以
及更多的钱币蜂拥而至,瓦尔塞弗斯一边退后一边举手护
着脸孔。更多的宝物从水池上凌空飞过,速度又快力量又
大,击打着他的头和身体,砸得身上伤痕累累。 
瓦尔塞弗斯大叫着踉跄后退,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
出于愤怒和屈辱。他的手臂根本无法全部挡住蜂拥而至的
物体,一个比一个劲大。他弯腰蹲下蜷起身子,完全没用。
蕾娜也开始和监护人一起,操控着财宝向瓦尔塞弗斯劈头
盖脸地砸去,她们一件接一件的扔,特意不用刀剑匕首或
是其它足以致命的物件。 
怒吼声中,瓦尔塞弗斯向后一滚,被砸得晕头转向。
他四肢支地,脑袋毫无防护,监护人抓住机会浮起一个沉
重的银盘,使劲砸到他头骨上。瓦尔塞弗斯失去了知觉,
轰然倒地。 
 

“嗯,这可是你自找的,”索拉克俯视着他说。他向
前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宝物,蹲在俯卧的佣兵身边,仔细
打量他。“哦哦哦。真是有意思的戒指。”他想摘下来。 
“别碰它!”卡拉忽然喊道。 
索拉克吓了一跳,他缩回了手,看到卡拉和蕾娜正走
过来。 
瓦尔塞弗斯瘫在地上。他左手上一枚厚实的金色的戒
指清晰可见。长着竖直瞳孔的黄眼球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是影王尼本奈穷凶极恶的目光。 
“要是碰到它,你就会跟他建立连接,”卡拉说。“你
会迷失自我。” 
“那我可以用灵能,”索拉克说。 
“不,”卡拉按住了他的胳膊。“那跟去连接它是一
回事。走吧别管它。摸摸它是会被亵渎的。” 
“起码把他绑起来吧,免得他又跟着我们,”蕾娜说。 
“让他被不死生物揪出来?”索拉克摇了摇头。
“不。
我们不能那么做,小妹,虽然我也忍不住想那么做。但在
他失去知觉时,这样跟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蒙面同盟可不管,”蕾娜言辞尖锐。“他们肯定毫
不犹豫切了这混蛋的喉咙。” 
“我们不是蒙面同盟,”索拉克答道。“他们能成为
像我们一样的守护者,这是事实,但他们不是德鲁伊,而
 

且为了达到目的,对誓言的履行也不够纯粹。那不是我们
的行事之道。” 
“圣者好像没有反对他们的方式,”蕾娜说。 
“也许没有,”索拉克说。“圣者需要所有他能找到
的帮手。但你坚守原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蕾娜淡然一笑。“跟瓦拉娜一个口气,”她说。“我
都数不清听过多少次了。” 
“值得经常重复,”索拉克说。 
蕾娜叹了口气。“还是你说得对。把他捆起来扔在这
儿跟杀掉他是一回事。真要是忍不住做了,那跟处死他没
什么区别。“ 
“对,就是这样,”索拉克说。“要出手的话,他有
什么必死的理由?” 
蕾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怎么说的?他为影
王效力啊!” 
“对,”索拉克同意道。“他是。他也救过咱们俩的
命。要不是他施以援手,也许我被强盗射中背部时就死了,
或者被什么野兽啃掉了。他还和我一起把你从强盗手中救
出来。” 
“我自己也能逃出来,”她说。 
“也许能,”索拉克说。“但不可否认他出了力。还
有别忘了我们在盐景镇遭遇到的强盗。“ 
 

“他出手帮忙只是为了让我们引他找到圣者啊,”蕾
娜说。 
“但事实上他的确帮了我们的忙,还是好几次,”索
拉克说。“他真正做的只是跟踪我们而已。” 
“一旦我们找到了圣者,他那时会怎么做?”蕾娜问。 
“他可能会做什么甚至他肯定会做什么,不能作为我
们评判一个人的依据,”索拉克说。“我只能看他做了些
什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这些,蕾娜。否则我们的行为会
偏离守护者之途。后果将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见识啊,”卡拉说。 
“是吗?”索拉克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有时我认
为智慧只不过就是怕干蠢事。” 
“俗话说犯蠢是通往智慧的第一级台阶,”卡拉说。
“现在快走吧。天就快黑了,你们马上就会看到伯德帜真
正的失落宝藏。” 
他们奔到外面。时间已经是将近黄昏,残阳西坠,暮
色渐浓。一团乌云从东边翻卷而至,迅速掠过泥海。 
“风暴临近了,”卡拉担心地说。 
“只是一阵沙漠季风,”蕾娜答道。“大概很快就过
去了。” 
“我想她担心的不是下雨,”索拉克说。“云会遮蔽
住阳光,天黑得就早。” 
 

蕾娜恍然大悟,紧张兮兮地舔了舔嘴唇。“不死生物
要起来了。” 
卡拉湿了湿指尖,测量骤增的大风。
“来得非常快,” 
她说。“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团阴影突然笼罩了他们,尖锐刺骨的嘶叫在荒废街
道间回荡。他们急忙转身。一只硕鹰降落在了他们刚出来
的房屋顶上,它的双翼遮住了这个广场。它巨大的脑袋垂
向他们,饥饿的强力鸟嘴咔咔乱响。 
“是尼本奈,”索拉克边说边迅速抽出了高锥。“那
只鸟还被他控制着。” 
蕾娜还没来得及拔剑,硕鹰就从屋顶一跃而下,伸出
锋利的脚爪朝他们扑了过来。她向旁边一跃,避开了硕鹰
巨大的爪子。她就地一滚,站起身来时已是执剑在手。 
索拉克等到最后一瞬间纵体上前,俯身躲过了硕鹰箕
张的爪子。他手持高锥奋力一击,目标是大鸟的下体。但
只拂落了硕鹰的数片羽毛,这鸟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叫,落
在了他身后。 
“卡拉!”索拉克冲着嘶鸣的硕鹰后面喊。
“阻止它!” 
“没反应!”卡拉叫道。
“尼本奈的意志力太强大了!
我控制不了这东西!” 
“后退!”索拉克喊道,他绕过来跟她们俩一起面对
着它,鸟翅回叠起来,它的脑袋在他和蕾娜之间来回摆动,
巨大的鸟喙咔咔作响。它跃向了蕾娜。她俯下身子避开了
它一啄,双手挥出了长剑。剑刃击中了鸟喙,就好像砍上
 

了一颗结实的阿佳珐利树。这股冲击力直透她的胳膊,深
入肩膀。片刻间,她手都麻了。大鸟的头再次朝她啄来,
她斜身一个地滚闪了开来。 
索拉克冲向大鸟,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它就跳开了,
同时转身扫出了翅膀。一个翅膀击中了索拉克的侧面,他
倒下了,连高锥都差点脱手。但与此同时,蕾娜站起来从
另一侧冲向硕鹰,刺向它的腰窝。 
蕾娜的剑没入巨鸟的身侧,它尖叫一声。硕鹰扭向她,
伸长脖子猛啃下去。她身子一缩,头部险些被咬到。索拉
克同时迅速站稳脚步。他冲上去凌空一跃,挥剑下劈大鸟。
高锥的精灵钢刃击中了硕鹰的一条腿,轻松地直接削断。 
硕鹰腿部受了重伤,它痛苦地尖叫起来,重重地压在
索拉克身上。蕾娜冲过来再砍一剑,利刃刺入硕鹰的胸膛,
它朝天空甩头高嘶。大鸟低头想再咬她一下,但蕾娜闪到
一旁,又朝大鸟的右翼下深砍一剑。硕鹰发出漫长刺耳的
悲鸣,轰隆一声沉重地摔倒下去。它痉挛了数下,死了。 
“索拉克!”蕾娜叫道。“索拉克!” 
“在这里,”他喊道。 
她转到大鸟尸体的另一侧。索拉克正想爬出来,以摆
脱硕鹰的重压。大鸟庞大的体重令他动弹不得,蕾娜帮他
站起来。他满身都是鸟血。 
“你没事吧?”蕾娜担心地问。 
“没事,”他做了个深呼吸。“只是有点喘不过气。
在下面呼吸不了。” 
 

“赶紧歇口气,”卡拉走到他俩旁边。她指了指天空。 
风暴迅速地移动着,乌云飞掠过夕阳,遮住了阳光。
一大片云经过,天空骤暗,连太阳都暂时失去了光辉,另
一片云飞驰过来,又遮住了一下。当云经过后,更多的光
线放射出来,云层的主要部分穿过了太阳,光线消逝了,
街道也融入了黑暗。 
夜晚更早降临到伯德帜了。 
好一会儿,他们只是站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凝视着
云层挡住太阳。风随着风暴而加剧,盘旋着卷起街上的沙
尘。刺眼的闪电直劈大地,不祥的雷声滚滚而震。他们听
到远方有一种声音……一种漫长低沉的哀嚎此起彼伏。仿
佛从荒芜的大街小巷到大广场都回荡着一般,过了一会儿,
那声音再次响起来,这回增加了若干冰冷战栗的悲泣声。
夜晚降临了,远古废墟之城伯德帜突然间不再沉寂。 
“它们苏醒了,”卡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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