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苏拉独自站在沙漠中,周围热浪翻滚。旋风不时地掀起阵阵沙尘,细长的旋涡在地上跳跃,仿佛喝醉酒的舞者。这是荒漠中转瞬即逝的美景,和他的家乡截然相反。下午的斜阳勾勒出大地的轮廓,为它们画下乌黑的影子。其中一片阴影看上去尤其规整,苏拉正往那个方向前进。他不知道怎样的人工建筑竟然会矗立在这种地方。
走近之后,他看见巨大的帐篷搭在沙丘上,完全是沙漠游牧民的风格。帐篷内阴暗的空间似乎很凉爽。他进去之后,感觉就像一头栽进了山泉中。帐篷里点着某种熏香,或者也可能是某种香水,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香甜气味充满了整个空间,既有异国情调又令人愉悦。他眨眨眼睛好适应阴暗的环境,看清周围的情景。地上铺着精美的毯子,花纹繁复而且相当厚实。垫子上绣着灿烂的花纹,他走过去时那些花纹还闪耀不已,令人眼花缭乱。一张矮桌上装饰着象牙藤蔓,上面摆着华丽的酒具,白银和圆形宝石装饰了酒杯边缘。还有一支花纹富丽的水烟袋放在旁边。不管帐篷的主人是谁,他一定不是一般的游牧民。
“欢迎你,苏拉。”
他惊讶地转过身,发现巫女王正半躺在帐篷一角的沙发上。她穿着无袖的白色长袍,衬托得她的金褐色皮肤仿佛闪耀出光芒。她的脖子、胳膊和头发上都带着沙漠风格的青铜首饰。她总是这样高雅美丽。曾经,苏拉觉得她极有魅力,但现在,他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所以那种吸引力也有所减退。
他后退几步,一边警惕着周围潜在的危险,一边召集起足够的灵火。
“嘘,亲爱的,”巫女王的声音就像黑暗中的水银,“这只是一个梦。我想和你谈谈,而梦境是最好的方式。对我们两个来说都安全,不是吗?”
她从沙发上起身,长袍的丝绸面料像流水一样随着她身体的曲线倾泻而下。苏拉想起她第一次引诱自己的情景——光滑得不可思议的肌肤,还有她的舌头在他身上留下的温度——他必须努力才能摆脱这些记忆,但他仍觉得燥热。不管希德莉亚为什么造出这个梦境,他必须机智应对才行。“你想做什么?”
她啧啧道:“真无情啊,苏拉。而且多疑。完全不及你在桑卡拉的时候对我得好。”
在桑卡拉时你还是人类,他想这么说,但却咬住嘴唇没有回答。
她走到桌边,给两只酒杯都斟满了酒。长袍松散的领口敞开来,露出丰满紧致的胸部。苏拉克制自己不去看她。
“来,”她走到苏拉身边,递给他一杯酒。苏拉犹豫着,她却笑了,“这只是梦,苏拉。我不可能在这里下毒。”
确实不能,但你既然有能力把我拉进你的梦里,谁知道你的法力能做到哪一步呢?
他迟疑地举杯小呷。是酒。上好的酒。但只是酒而已。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你实在太多疑了。”她说。她现在就在身边。那怪异香味之下隐约的人类气息撩拨着记忆,让他肌肉发紧。“其他人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了吗?”
“你想做什么?”他努力抑制住想后退的冲动,再次问道。
“你的意思是,以你全部的才智也猜不到吗?”
“我希望你告诉我。”
她轻轻一耸肩,“也许我需要一个法师助手。”
“你认识许多法师。其中一些很愿意为你效劳。”你认为我比他们弱?更容易被控制吗?他很想这么问。“为什么找我?”
他只和她睡过一次。只有一次。只是心血来潮,除去生理需要以外,更多只是想有一件对其他法师保密的事情。她展示出娴熟的技巧和激情,苏拉对那一晚很满意,只是她的床上有太多其他法师的气味了。
“那就是原因,苏拉。”希德莉亚的手搭在他胸口,但谈论的意思多于爱抚,“其他人,他们把很多秘密都告诉我,有些还给了我信物。你却没有。如果我这时去找那些法师,他会怀疑我做手脚,动摇了他的意志。但是你……你不必这么多疑。因为你知道,我对你不会施加什么法术。”她轻轻笑了,“顶多就和普通女人一样。”
帐篷里飘过一丝冷气,吹动了苏拉的头发。没有哪个巫者会在现实世界里这样奢侈地使用灵火,不过在梦里她不会有任何损失。
“那么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问。
希德莉亚不笑了,脸色变得严肃,“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所拥有的力量。”
“我是听过一些传闻。”他小心地说。
“我无意维护噬灵鸟。它们是凶恶的野兽,控制噬灵鸟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没必要这么紧张,苏拉。他们的暴力可以被驯服,他们的情绪是可以控制的。他们的力量也能受到约束。那是很强的力量!你想象不出那是多大的潜力。一切只是需要正确的引领而已。”
“由你来引领?”
她摇摇头,“女人不能统治他们。不能直接统治。但是女人可以决定哪个男人有统治权。”她偏偏脑袋,“这就出现了很有趣的可能性,你觉得呢?说不定还有……有趣的盟友?”
苏拉大为惊讶。希德莉亚说的和他想的一样吗?
当心啊,苏拉。你知道她的手段。没有任何女性曾像她一样,不借助军事手段就建立了足以令列王第一世相形见绌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