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萨尔瓦多·奥勒留，单顿·奥勒留之子，曾为僧侣，隶属正一教。”
这些字句在穹顶下回荡着，在修道院的石回廊间留下悠长的回音。高而窄的窗户上镶嵌着彩色玻璃，它们在光滑的石质地板上留下彩色的光斑，整整齐齐地切开了阴影。九把豪华的椅子放在平台上，两边各四把，中间一把，围成U字形。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穿着僧袍，戴着猩红的羊毛毡帽，胸前挂着主教团徽章。他们中唯一的一位女士也是同样打扮，娇小的身形被笼罩在罩袍中。除服装外，他们的区别显而易见。萨尔瓦多认出了黑皮肤的那伽主教，他肩膀宽厚，体格结实；阿吉特主教皮肤苍白，头发像打卷的金线；脸色红润的皮萨罗主教眼睛细长，脸上有麻子。萨尔瓦多不认识其他人，但从外表判断，他们应该来自世界各地。真是非常罕见的集会。
说话的人正站在房间尽头。索尔坦主教个头很高，即使不穿僧袍也令人印象深刻。他嗓音洪亮庄严，极具权威感。萨尔瓦多曾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出家为僧的时候，第二次是他的加冕礼上。这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很不同寻常；单顿·奥勒留之子并不是轻易就受到震撼的人。
在索尔坦面前跪着一个年轻女人，她低着头双手捂脸。显然是个为这次集会牺牲了部分生命的巫者。她很可能与众位主教之间保持着精神上的联系，这样就算萨尔瓦多近在眼前，他们依然能够私下的秘密商议。不过，这只是萨尔瓦多的猜测罢了。
“你召唤我们从世界各地而来，”索尔坦说，语气威严，略有质问的意味，“其中有人跋山涉水，还有人甚至为此付出了巨大牺牲。现在，让我们来倾听忏悔教的高地之王的言辞。那么告诉我们，你举行这样的会议，究竟有何要事？”
这样正式的质问之下，萨尔瓦多庆幸自己穿了正装。他本想要穿便装，不加装饰地来参加会议，好表明自己在神灵前的谦卑。但格薇洛法对此强烈反对，他信任母亲对这种事的判断。他身着黑色与金色的锦缎制成的皇袍，胸前绣着奥勒留双头鹰，单顿一定会对他现在的仪表感到满意。事实上这华丽的丝绸衣饰与他脸上噬灵鸟留下的那三道伤疤形成鲜明对比，平添一种威慑力。
他母亲说，拿出高地之王的气派，他们就会以对待高地之王的态度对你。她说得没错，向来都没错。格薇洛法·奥勒留，深谙国王的着装之道。
“尊敬的主教。”萨尔瓦多略略鞠躬。高地之王和主教之间的礼仪并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也就没有先例可循。他必须表现得既敬重索尔坦又不失尊严。这很难把握。
事实上，这些主教们应他邀请而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他肯定要做出相应的表示。
我们曾是拥有共同信仰的兄弟，萨尔瓦多心想，现在则是政治上的对手。
“造物主的忠实仆人们，”他说，“感谢你们拨冗见我。今天，教会和高地王国因精神信仰和共同目标联系在一起，愿造物主倾听他卑微仆人的心声。”几位主教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他几乎能听见那个无声的词：阿门。
“主教大人们一定知道，今年夏天，北方的古老屏障被突破了，一小队噬灵鸟进入了人类的领地。尽管忏悔教及秉持其他信仰的人们一同准备好了至死方休的战斗，但噬灵鸟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它们躲藏了起来，为更大规模的战争偷偷积蓄着力量。
“现在教会愿意支持这场对抗怪兽的战争。”萨尔瓦多向主教们微微点头，以表示敬重他们的权威，“我本人也将直接参与寻找它们、将它们送入毁灭主深渊的行动。神将这生物送到人间来考验我们，当考验终了时，祂也必定收回它们，将它们置于永恒的烈火中炙烤，直到万物终结。
“各位都知道最近在我的王国内发生的战斗，北方的女王已死，我已派人告诉过大家当天情况。但现在，我将交代各位更多的信息，同时……提出些许请求。”
索尔坦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一定是有无数念头藉着巫术从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消耗着巫者的片刻生命。隐秘的牺牲。
“最了解噬灵鸟的那些人答应分享他们的知识，”萨尔瓦多继续说，“那些掌握了魔法奥秘的人同意向我们敞开大门。他们拥有寻找噬灵鸟的力量，并已经开始了行动，我们也当立刻准备起来，只等他们的行动收到成效。
“现在还有另一头噬灵鸟女王。如果能把它也杀死，整个噬灵鸟种族就能被彻底清灭。但万一它产了卵，并孵化出了新女王，我们的希望就会越发渺茫。第二个黑暗世纪降临这种事情，绝不可以让它发生。
“我们时间有限，而战争近在眼前。根据所掌握的情况，半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女王就会成熟，并开始寻找伴侣。新噬灵鸟女王的灵伴据说是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其中几位主教听到巫女王的名字时面露嫌恶之色——“她是足智多谋的女人，靠着巫术几乎无所不能。不管她现在身在何方，一小队天雷卫士绝不是她的对手，”他停顿片刻，“也许需要一支军队。
“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召集军队、行军、运送补给都需要大量时间。”他加重了“没有魔法”这几个字，既表明了对教义的遵守，又提醒了大家忏悔教的教义将会成为这场战争的阻碍，“我想我们应该从现在起就开始准备，这样等确定敌人的位置之后，就能马上进攻。
“主教大人们，我是忏悔教的信徒，也是一个雷尔，还是高地之王。在我身上，信仰、血统和政治三者同存。除我之外，还有谁能领导这场战争呢？为了让人们明白，拯救他们的不是人类，而是造物主的仁慈，除了我，教会外还有谁能胜任这一角色呢？
“这场战争不只能够挽救世界，同时也会改变世界。我们不光会成为列王第二纪的守护者，还能向世人宣扬忏悔的精神和信仰。无疑，神灵把祂的恶魔送到人间来考验我们的目的就是为此。”
萨尔瓦多深深地呼吸着。主教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可以感觉得出，他们认真听了萨尔瓦多说的每一个字。
“我今天到这里来，”他说，“就是为了恳请你们予以支持。我需要教会作为后盾。我也恳请巫者们支持我。我希望任何敢于对抗噬灵鸟的士兵都能够加入我们，因为奥勒留的军队虽庞大，但士兵们都是普通人，无法打败噬灵鸟。此外我还需要补给。请牢记，如果我们下定决心不倚靠法师打赢这场战争，那就无疑要支付别的代价，那就是人的生命，忏悔教信徒的生命。”萨尔瓦多停顿片刻，“我随时都需要这些东西，这样当战争到来时，我们才能迅速行动起来。”
演讲结束，萨尔瓦多等着他们回应。
索尔坦主教看着他，时间仿佛过了良久。那双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眯起来，旁人完全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萨尔瓦多亦不再多话，只是等待。
终于，索尔坦说：“我能否这样理解。你希望所有心怀信仰的巫者都聚集到你身边，不论国籍，不分种族，都听从你的命令。同时所有老练的战士也聚集到你麾下，由你的人加以习训练，与北方的异教徒们并肩作战。是这样吗？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场你也不知道将在何时何地打响的战争。你不知道敌人军队的规模，采用何种装备，也不知道将在哪种地形里作战，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士兵——还有巫者。事实上，除了知道杀死了一只噬灵鸟和跟它一起的巫者以外，你没有任何关于噬灵鸟的常识。”他扬起眉毛问，“我说的对吗，陛下？”
“这正是事情的重点所在，”萨尔瓦多回答，“所以我认为，招募的对象应该只限于自愿牺牲的巫者。”
主教坐在御座般豪华的椅子上看着他。他们眼神缥缈，似乎把目光聚焦在了神殿外的某处。那个巫者低声叹气，同时前后摇晃。
过了仿佛无尽长的时间，索尔坦再次注视着萨尔瓦多，态度冷淡至极，没有一丝热情。
“法师们也会被卷入你这场战争中吗？”他问。
萨尔瓦多愣了一下，“我的军队中绝不会出现魔法。”
“但是他们会在场。”
“没人能把他们阻拦在战场之外，主教大人。”
“他们不敬你的权柄。”
“他们不承认任何人的权威。”
“在你宫廷中的那一位呢，他怎么样？”
萨尔瓦多眯起眼睛，“他不是我的皇室法师，这是你知道的吧？”
“但他为你服务。”
“不。他协助我母亲学习古老的知识。我禁止他在宫中使用魔法。”
“但却没有禁止那堕落的存在。”主教冰冷的目光集中在萨尔瓦多身上，“拉密鲁斯的存在本身就是堕落。他的协助就是堕落。你来要求我们同意你成为教派中的领袖——掌握那份神圣的权力——但你甚至不能在自己的宫廷中保证精神的纯洁。”他走下平台，神情阴沉地来到萨尔瓦多身边，“什么人会屈服于法师的堕落，萨尔瓦多·奥勒留？你替拉密鲁斯忏悔了吗？你能保证他黑暗的灵魂不侵蚀你忠实的部下吗？”
萨尔瓦多绷着脸，双手拉住长袍的硬领和底下的亚麻衬衣，用力一扯。长袍的口子敞开，衬衣发出尖锐的撕裂声，几缕丝线还挂在他身上。他露出烙有阵悔教印记的胸膛。深红色的皮肉清晰地显示出烙铁的痕迹，伤口很新，边缘处尚未完全愈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我为拉密鲁斯献上的忏悔，”他坚定地说，“也为我自己的罪孽忏悔，因为我允许他进入我的宫廷。”他环顾四周，注视着每一个主教，看他们谁敢质疑自己的牺牲，“如有必要，我也会为其他法师忏悔。找一千个法师来吧！我会跪在神明面前，请求他把所有的罪孽都加诸于我，这样我才能为所有人赎罪。”他转向索尔坦，“索尔坦主教，我这样是否足以代理神的意志领导战争？还是说我仍有不足？”
屋里一片寂静。完完全全的寂静。巫者也不再摇晃了，萨尔瓦多感觉到，这些主教们没有再借助精神力量私下交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慢慢松开衣服。长袍又自然地合拢了，但仍不能完全遮掩他胸口红色的伤疤。萨尔瓦多也没有费心掩盖。
“单顿·奥勒留有他的伟大之处，”索尔坦主教平静地说，“但他个人的野心成了他的阻碍。人若不肯为更伟大的目标牺牲个人荣光，便无法发挥全部潜力。”他看着萨尔瓦多，“你也有你的伟大之处，萨尔瓦多陛下。而你愿屈服于神明，因此你可以以他的名义领导众人。”
他伸出手，食指上戴着一枚刻有教会徽记的红宝石戒指。他的意图不言而喻。在修道院内部，人们不赞同这样的礼节，但在高墙之外，这是例行公事。主教代表了教会的至高权威，是神在地上的代言者。他们的权威乃是神明意志的体现。
但萨尔瓦多是国王。他向教会的权威屈服将另有一层深意。
主教等待着。
过去没有先例可循。没有任何忏悔教僧侣获得过如此至高无上的世俗权力。不管萨尔瓦多和索尔坦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会成为后世君王的参照。
萨尔瓦多捧起主教的手，他先是看着主教，然后庄严地低下头，轻轻吻了那枚戒指。那颗红宝石像红热的焰铁一样灼烧着他的嘴唇。
萨尔瓦多再次抬起头，索尔坦严肃地颔首，“教会将提供你需要的一切。”他轻轻拍了拍萨尔瓦多的肩头，“愿造物主成全你的事业。”
不是我的事业，萨尔瓦多心想，是我们的。但他只是回答“阿门”，然后目送众位主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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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正站在房间尽头。索尔坦主教个头很高，即使不穿僧袍也令人印象深刻。他嗓音洪亮庄严，极具权威感。萨尔瓦多曾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出家为僧的时候，第二次是他的加冕礼上。这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很不同寻常；单顿·奥勒留之子并不是轻易就受到震撼的人。
在索尔坦面前跪着一个年轻女人，她低着头双手捂脸。显然是个为这次集会牺牲了部分生命的巫者。她很可能与众位主教之间保持着精神上的联系，这样就算萨尔瓦多近在眼前，他们依然能够私下的秘密商议。不过，这只是萨尔瓦多的猜测罢了。
“你召唤我们从世界各地而来，”索尔坦说，语气威严，略有质问的意味，“其中有人跋山涉水，还有人甚至为此付出了巨大牺牲。现在，让我们来倾听忏悔教的高地之王的言辞。那么告诉我们，你举行这样的会议，究竟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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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说，拿出高地之王的气派，他们就会以对待高地之王的态度对你。她说得没错，向来都没错。格薇洛法·奥勒留，深谙国王的着装之道。
“尊敬的主教。”萨尔瓦多略略鞠躬。高地之王和主教之间的礼仪并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也就没有先例可循。他必须表现得既敬重索尔坦又不失尊严。这很难把握。
事实上，这些主教们应他邀请而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他肯定要做出相应的表示。
我们曾是拥有共同信仰的兄弟，萨尔瓦多心想，现在则是政治上的对手。
“造物主的忠实仆人们，”他说，“感谢你们拨冗见我。今天，教会和高地王国因精神信仰和共同目标联系在一起，愿造物主倾听他卑微仆人的心声。”几位主教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他几乎能听见那个无声的词：阿门。
“主教大人们一定知道，今年夏天，北方的古老屏障被突破了，一小队噬灵鸟进入了人类的领地。尽管忏悔教及秉持其他信仰的人们一同准备好了至死方休的战斗，但噬灵鸟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它们躲藏了起来，为更大规模的战争偷偷积蓄着力量。
“现在教会愿意支持这场对抗怪兽的战争。”萨尔瓦多向主教们微微点头，以表示敬重他们的权威，“我本人也将直接参与寻找它们、将它们送入毁灭主深渊的行动。神将这生物送到人间来考验我们，当考验终了时，祂也必定收回它们，将它们置于永恒的烈火中炙烤，直到万物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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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坦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一定是有无数念头藉着巫术从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消耗着巫者的片刻生命。隐秘的牺牲。
“最了解噬灵鸟的那些人答应分享他们的知识，”萨尔瓦多继续说，“那些掌握了魔法奥秘的人同意向我们敞开大门。他们拥有寻找噬灵鸟的力量，并已经开始了行动，我们也当立刻准备起来，只等他们的行动收到成效。
“现在还有另一头噬灵鸟女王。如果能把它也杀死，整个噬灵鸟种族就能被彻底清灭。但万一它产了卵，并孵化出了新女王，我们的希望就会越发渺茫。第二个黑暗世纪降临这种事情，绝不可以让它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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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召集军队、行军、运送补给都需要大量时间。”他加重了“没有魔法”这几个字，既表明了对教义的遵守，又提醒了大家忏悔教的教义将会成为这场战争的阻碍，“我想我们应该从现在起就开始准备，这样等确定敌人的位置之后，就能马上进攻。
“主教大人们，我是忏悔教的信徒，也是一个雷尔，还是高地之王。在我身上，信仰、血统和政治三者同存。除我之外，还有谁能领导这场战争呢？为了让人们明白，拯救他们的不是人类，而是造物主的仁慈，除了我，教会外还有谁能胜任这一角色呢？
“这场战争不只能够挽救世界，同时也会改变世界。我们不光会成为列王第二纪的守护者，还能向世人宣扬忏悔的精神和信仰。无疑，神灵把祂的恶魔送到人间来考验我们的目的就是为此。”
萨尔瓦多深深地呼吸着。主教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可以感觉得出，他们认真听了萨尔瓦多说的每一个字。
“我今天到这里来，”他说，“就是为了恳请你们予以支持。我需要教会作为后盾。我也恳请巫者们支持我。我希望任何敢于对抗噬灵鸟的士兵都能够加入我们，因为奥勒留的军队虽庞大，但士兵们都是普通人，无法打败噬灵鸟。此外我还需要补给。请牢记，如果我们下定决心不倚靠法师打赢这场战争，那就无疑要支付别的代价，那就是人的生命，忏悔教信徒的生命。”萨尔瓦多停顿片刻，“我随时都需要这些东西，这样当战争到来时，我们才能迅速行动起来。”
演讲结束，萨尔瓦多等着他们回应。
索尔坦主教看着他，时间仿佛过了良久。那双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眯起来，旁人完全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萨尔瓦多亦不再多话，只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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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场你也不知道将在何时何地打响的战争。你不知道敌人军队的规模，采用何种装备，也不知道将在哪种地形里作战，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士兵——还有巫者。事实上，除了知道杀死了一只噬灵鸟和跟它一起的巫者以外，你没有任何关于噬灵鸟的常识。”他扬起眉毛问，“我说的对吗，陛下？”
“这正是事情的重点所在，”萨尔瓦多回答，“所以我认为，招募的对象应该只限于自愿牺牲的巫者。”
主教坐在御座般豪华的椅子上看着他。他们眼神缥缈，似乎把目光聚焦在了神殿外的某处。那个巫者低声叹气，同时前后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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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们也会被卷入你这场战争中吗？”他问。
萨尔瓦多愣了一下，“我的军队中绝不会出现魔法。”
“但是他们会在场。”
“没人能把他们阻拦在战场之外，主教大人。”
“他们不敬你的权柄。”
“他们不承认任何人的权威。”
“在你宫廷中的那一位呢，他怎么样？”
萨尔瓦多眯起眼睛，“他不是我的皇室法师，这是你知道的吧？”
“但他为你服务。”
“不。他协助我母亲学习古老的知识。我禁止他在宫中使用魔法。”
“但却没有禁止那堕落的存在。”主教冰冷的目光集中在萨尔瓦多身上，“拉密鲁斯的存在本身就是堕落。他的协助就是堕落。你来要求我们同意你成为教派中的领袖——掌握那份神圣的权力——但你甚至不能在自己的宫廷中保证精神的纯洁。”他走下平台，神情阴沉地来到萨尔瓦多身边，“什么人会屈服于法师的堕落，萨尔瓦多·奥勒留？你替拉密鲁斯忏悔了吗？你能保证他黑暗的灵魂不侵蚀你忠实的部下吗？”
萨尔瓦多绷着脸，双手拉住长袍的硬领和底下的亚麻衬衣，用力一扯。长袍的口子敞开，衬衣发出尖锐的撕裂声，几缕丝线还挂在他身上。他露出烙有阵悔教印记的胸膛。深红色的皮肉清晰地显示出烙铁的痕迹，伤口很新，边缘处尚未完全愈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我为拉密鲁斯献上的忏悔，”他坚定地说，“也为我自己的罪孽忏悔，因为我允许他进入我的宫廷。”他环顾四周，注视着每一个主教，看他们谁敢质疑自己的牺牲，“如有必要，我也会为其他法师忏悔。找一千个法师来吧！我会跪在神明面前，请求他把所有的罪孽都加诸于我，这样我才能为所有人赎罪。”他转向索尔坦，“索尔坦主教，我这样是否足以代理神的意志领导战争？还是说我仍有不足？”
屋里一片寂静。完完全全的寂静。巫者也不再摇晃了，萨尔瓦多感觉到，这些主教们没有再借助精神力量私下交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慢慢松开衣服。长袍又自然地合拢了，但仍不能完全遮掩他胸口红色的伤疤。萨尔瓦多也没有费心掩盖。
“单顿·奥勒留有他的伟大之处，”索尔坦主教平静地说，“但他个人的野心成了他的阻碍。人若不肯为更伟大的目标牺牲个人荣光，便无法发挥全部潜力。”他看着萨尔瓦多，“你也有你的伟大之处，萨尔瓦多陛下。而你愿屈服于神明，因此你可以以他的名义领导众人。”
他伸出手，食指上戴着一枚刻有教会徽记的红宝石戒指。他的意图不言而喻。在修道院内部，人们不赞同这样的礼节，但在高墙之外，这是例行公事。主教代表了教会的至高权威，是神在地上的代言者。他们的权威乃是神明意志的体现。
但萨尔瓦多是国王。他向教会的权威屈服将另有一层深意。
主教等待着。
过去没有先例可循。没有任何忏悔教僧侣获得过如此至高无上的世俗权力。不管萨尔瓦多和索尔坦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会成为后世君王的参照。
萨尔瓦多捧起主教的手，他先是看着主教，然后庄严地低下头，轻轻吻了那枚戒指。那颗红宝石像红热的焰铁一样灼烧着他的嘴唇。
萨尔瓦多再次抬起头，索尔坦严肃地颔首，“教会将提供你需要的一切。”他轻轻拍了拍萨尔瓦多的肩头，“愿造物主成全你的事业。”
不是我的事业，萨尔瓦多心想，是我们的。但他只是回答“阿门”，然后目送众位主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