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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想把学生们叫来,但他决定先看看这是不是个恶作剧。(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在找圣马蒂诺?他甚至没把这个名字告诉过学生)。于是,他点击了那个链接。
然而,并没有出现新网页,显示器上满是跳动的明亮的白色光球,那些光球非常明亮,边缘是淡紫色的,并且呈螺旋状。
他突然伸手触摸那个屏幕……进入屏幕……穿过屏幕……他的右手仿佛被那些令人眩晕的光球所吞没。
他缩回手来,盯着自己的手。
他手指周围萦绕着噼啪作响的紫色能量脉冲留下的痕迹,仿佛摇曳的强烈电光。他翻来覆去地察看自己的手,直到脉冲能量彻底消失,进入他的皮肤。他搓搓手指,然后又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的只是肖恩在eBay上竞拍成功的页面。
教授站起来转向学生们,他伸出手张开手掌。“我们完成了。”他吸了口气说道。
立即,四个年轻人忘掉刚才各自心中的小算盘,走了过去,珍妮和肖恩各自伸出一只手,兴奋地迎上教授的手掌,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庆祝。
过了一会儿,他们放开罗希教授,罗希又抓住本和托尼奥的手。然后他们又拉住肖恩和珍妮,五个人站成一圈。
他们一起高举起彼此拉着的手,紫色的电光环绕在他们周围,发出噼㕷的声音。
教授望着天空,其他人也跟他一起望向天空。
“欢迎回来。”他轻声说。

 
诺伯尔家的晚餐气氛有些压抑。
希尔维亚默默地把食物装进盘子里,多娜默默地把盘子从厨房端到桌上,威尔弗则默默地把水倒进平底杯里——其中三个杯子是加油站送的套装,另一个大点的唐老鸭杯子是给博士用的。
博士坐在那儿,即便是在最和睦的家庭中他也会不自在,而此时更是完全被束缚住了手脚。
“迪拜?”希尔维亚突然站起来。
博士看了多娜一眼——他该说点什么呢?
“还骑了马。”威尔弗帮忙证明。
“马?”博士好像被前车灯照到的兔子,“马。对,不可思议的动物。”
“迪拜的酋长还留我们多住了好几周,”多娜补充道,“不是吗?”
希尔维亚开始吃饭。饭菜似乎是某种奶酪和通心粉似的东西,博士不是很确定。曾经有种长着类似外表的东西试图咬掉他的脚趾头,那是在克里佩德斯星簇的卡尔-杜伦特海滩上。
他轻轻用叉子戳了戳那东西。
“很抱歉它看起来不如迪拜的酋长、马之类的东西高档,”希尔维亚说,“不过,你们两个谁都没说你今天要来。”
“哦,嗯,我们肯定不能让多娜错过今天。”博士很欢快地说。欢快过了头。然而今晚他的角色可不该是跳跳虎,应该是屹耳驴[. 跳跳虎和屹耳驴是《小熊维尼》中的动画角色,前者活泼欢快,后者忧郁伤感。]才对。
“我觉得,阿联酋是由埃米尔们管理的,不是由酋长。”希尔维亚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可能是我弄错了吧,我只不过是整天都坐在这儿,等着某人忽然出现回来吃饭。”
博士向多娜使了一个眼色,他自以为发出的是“帮帮我!”的求救信号,但多娜却误以为他是在说:“没事,一切正常,不用管我,现在是和你妈妈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了。”
于是多娜就照办了。
“你到底怎么了,妈妈?绝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家人陪在自己身边。”
威尔弗想要阻止她,但是多娜完全停不下来。
“莫姬才走了两周,她爸妈居然开了个派对欢迎她回家。她只不过是去格拉斯哥[. 苏格兰城市。]购物而已。而我去银河……去国外旅游了一趟——我之前从没想过能有这种好机会,最后只得到了一大堆抱怨。”
希尔维亚埋头吃着自己的食物,“嗯,那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莫姬她人在哪儿,而我只知道你外公收到了你的明信片,他甚至懒得跟我提起这件事。而且还有人不准我看明信片。哼。”
多娜正要埋怨外公,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明信片通常都是从别的星系寄来的 。
“好吧,妈妈,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我保证。”
“不只是这一点,”希尔维亚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爸爸走了,你也走了,只有我被困在这儿,还要给你外公的小情人儿当女佣。”
多娜张开嘴,又闭上了。
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再次张开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情人儿?”博士问威尔弗。
威尔弗瞪着希尔维亚,“她只是一个朋友,”他说,“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但愿如此。”希尔维亚说,“不然,妈妈地下有知是不会安心的。”
“啊,你担心的就是这个,”威尔弗叹了口气,“你觉得艾琳会反对。你觉得我和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可怜老太太见面会让艾琳伤心。你错了。艾琳是你妈妈,但她也是我的妻子,我比你更了解她。”
博士想起了他为什么跟家庭合不来。
“奶酪通心粉很不错,诺伯尔太太,”他吃了一大口,“嗯……”
“是蘑菇配拉克莱特奶酪!”她气冲冲地说。
“不是通心粉?”
“是蘑菇!”
“它……很好吃……奶酪味儿很足。而且……”
“那位女士是谁,外公?”多娜拉回话头。
威尔弗笑了,“她是个天文学家,在格林尼治天文台工作了好些年。但是三年前她……病了,所以没有继续工作。我们通过几次电话,见过面,还一起吃了晚饭。但你听希尔维亚说起她,会以为我正同一个十来岁就结婚怀孕的小表妹在约会。”
博士注视着希尔维亚。威尔弗说某句话的时候,她气得脸通红——看来问题在于怎么“病了”。
他问那位老伞兵:“她为什么放弃天文台的工作?”
“你自己问她,”希尔维亚说,“过会儿她就会来。明明是杰夫的纪念日,而我女儿把你带回来,威尔弗则把她带回来。”
然后,希尔维亚站起来离开了厨房。
多娜叹口气,跟了上去。威尔弗也打算跟过去,但是博士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威尔弗莱德,但我觉得,你还是让女士们去吧。”
威尔弗点点头。
“你那位朋友怎么称呼?”
“妮蒂。亨利埃塔·古德哈特[. 古德哈特,英文是Goodhart,与好心肠(good heart)谐音。]。”他笑了笑,“不错的名字,很适合她。但是她得了……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博士。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很难会有好转。”博士平静地说,这时门铃响了,“是她来了吗?”
威尔弗点点头,然后去开了门。
片刻后,博士见到了一位古怪,却十分富有魅力和幽默感的奇妙女士,那种风度只在特定年龄、特定经历的英国女士身上才会出现。
她从头到脚穿着褐色系的衣服——过膝的灯芯绒裙子,褐色上衣,巧克力色的外套,手袋也是褐色的。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很特别的帽子,帽子上至少装饰着六七片不同形状大小的褐色羽毛。威尔弗帮她脱下深色长外套,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和博士握起了手,也就是说,握手的那只胳膊上还套着袖子。
“博士,能见到你太棒了!万岁!乌拉!我真的很高兴。”
“古德哈特夫人。”
“是小姐。不过最好就只叫我妮蒂。我从未结过婚,尽管威尔弗莱德的女儿有想法,但是我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威尔弗终于帮她把大衣脱了下来,于是妮蒂轻快地坐到椅子上拿起水杯,那优雅的姿态显然是长期演练而成的。
“我从未结过婚,”她继续说,“结婚是对时间的一种惊人浪费。你知道吧,我住在格林尼治,往返这里有点麻烦,不过我们那里的出租车公司认识我,也知道我的小毛病,所以即便我忘了带钱也没关系,忘了去哪儿也没关系。”
博士立刻对这位健谈的女士喜欢起来。
“这点毛病可难不倒可靠的出租车公司,妮蒂!”他尽量在妮蒂快活的言谈中间插句话。
“他们在吵架吗?他俩老是吵架。是因为我吧,真是惭愧!不过我现在就当这是例行公事了。过不了十分钟,希尔维亚就会变回可爱的一面,端来茶和饼干。”
博士笑了,“希尔维亚·诺伯尔?可爱?这两个词可不太会同时出现。”
然而妮蒂的神情让他意识到,他完全误会了这两位女士之间的关系。
“请别说这种让我失望的话,博士。毕竟我听过你的种种壮举。那边那位女士可是一位圣人。她失去了丈夫,唯一的女儿又被你一时兴起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她还得容忍了不起的威尔弗莱德——他俩可是一样顽固一样急躁,他甚至还更过分一点。我真的是很喜欢她。我知道她会抱怨,但那只是她减压的方式,她非常关心我……你知道……”妮蒂拍拍自己的头,“关心我的病情。上帝保佑她,上周她带着威尔弗一路开车去了查尔顿,因为当时我正失忆,跑到别人家的后花园里,硬要告诉人家我六岁的时候就住在那儿。”
“你真的在那儿住过?”
“当然没有啊。我是在汉普郡长大的。”
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A5大小的红色笔记本给博士看。“我的生活,”她坦白道,“这样我才能记住这些事。”
博士看着她的眼睛,他见到的是一个虽然有点后怕,但依然骄傲的老妇人。他更加喜欢她了。
“没有这个笔记本,没有希尔维亚·诺伯尔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真的什么也干不成。发生那样的事情,是因为我把包落在了格林尼治大道的商店里,结果根本搞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结果就去了别人家的花园。希尔维亚在我的衣兜里找到了一张收据,于是回到那家商店拿回了我忘在那里的包,还跟警察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她想送我去‘老人之家’,你知道吗?那些宣传册就在炉子旁边的抽屉里。”
“真的吗?”
“真的。不过威尔弗不会愿意的,他说过他要请我先住到这边来。这个老笨蛋,说的好像我在自己家里应付不来的事情,在别人家就能应付得来似的。选一个条件好的‘老人之家’,还能有人照顾我。很棒对不对?”
厨房门开了。多娜和希尔维亚相继走进来。多娜立刻做了自我介绍。
希尔维亚把茶壶放在炉子上,博士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威尔弗知道你在帮他的朋友安排什么吗?”
“多娜知道你来我们家多管闲事吗?”希尔维亚反问。
“我不是你的敌人,诺伯尔太太。”博士说。
希尔维亚转身冲他笑了一下,明显是最不诚恳的微笑,“博士,我看在多娜的面子上,容忍你来我们家,但也仅此而已。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我尽力帮助妮蒂·古德哈特。我不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博士。我努力工作,经营自己的生活,我没挣到过大钱,但是我给了多娜体面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我丈夫去世了。我失去了我的支柱。那之后我尝试继续正常生活,但是我女儿要么根本找不到工作,要么突然有钱在地球另一边旅行,却还是买不起邮票寄信回家。而我自己的爸爸居然想要找人从此取代我妈妈。”
“你确定你不是在担心他要找人取代你吗?我觉得他早就放下你妈妈的事了。”
一记耳光。之后是仿佛长达几个小时的沉默,但其实只过了几秒钟而已。
“我不是那个意思……”博士说,“我真的在想——”
希尔维亚没理他,“爸爸,”她说,“你带博士去你们菜园好吗?多娜和我要跟妮蒂说说话,你们也许可以在那边玩几个小时,怎么样?”
威尔弗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拽着博士离开了厨房。三位女士目送他们。
博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希尔维亚说:“喝茶了,各位。”然后,威尔弗就把他拖了出去。他们呼吸到了夜晚的空气。
“菜园这边走。”老头子说。

 
巴比斯·塔其斯把最大的一堆干草装上货车,然后停下来休息。他年纪大了,这事本来该尼科斯来干。
但是尼科斯不在,他多半在农场后面跟斯皮罗斯家的姑娘鬼混。他一直都那样。
农场上有很多活儿要干——他们必须把这些干草托运到法里拉奇[. 希腊罗德岛上的一个海边度假村。],那边有很多尚未完工的建筑工程:酒店、公寓、商场,还有其他各种设施。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多德卡尼斯群岛必定能从中得益。
巴比斯喊了几声尼科斯,又继续装干草。他看了看表,可能要花一个小时才能开车横跨小岛到达蝴蝶谷,然后他们去和克里斯见面,再去林多斯,沿着海岸一路去往法里拉奇。他们会在法里拉奇卸下干草。今晚就住在埃里克的酒店。
但还是没找到尼科斯。
巴比斯叹了口气,离开货车,“我已经老了,尼科斯,”他喊道,“我打过仗,所以你这样的人才能自由自在地过这种奢侈日子。所以麻烦你也出把力好吗,就这一次?”
他转到了农场后面,忽然听见马厩里传来一些声响——是一个女性短促而略微惊恐的喘息声。大事不好。
巴比斯立刻冲进马厩。
尼科斯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头,虽没出声,但显然很惊慌。
他面前站立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把铲子,巴比斯认出来她是卡特琳娜·斯皮罗斯。
“你还好吗,姑娘?”巴比斯说着伸手去够铲子。
卡特琳娜转身看着尼科斯的外公。他发现这孩子看起来非常害怕。
“怎么了?”巴比斯问。
卡特琳娜的回答让他很意外,“他接了个电话……”
她指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尼科斯·塔其斯,电话就扔在他脚边。尼科斯看了一眼外公,巴比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巴比斯年轻时参加过战争,那时候二战正值尾声,他们把纳粹赶出克里特岛,让希腊人保住了希腊。在上战场之前,他还经历了来自父母的暴怒和痛苦,他们气急败坏,甚至和他断绝关系,因为他和占领希腊岛屿长达七百年的意大利人相爱并结婚生子,那些意大利人直到二战后才被驱逐出去。由于在迪亚戈拉斯的酒吧斗殴,他还进过监狱。1944年的时候,他曾把手榴弹绑在一个德国人的背上,后来他和那人愤懑不已的儿子还见过面。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如现在他孙子的表情来得吓人。
那已经不是尼科斯了。自从尼科斯的父亲去世,巴比斯就负责照看他,但现在他那无忧无虑、开心机灵的孙子已经不见了。
巴比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判断。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无比确定。
直到那道比太阳中心温度还要高的紫色火焰闪过,卡特琳娜·斯皮罗斯还来不及尖叫,巴比斯的存在就瞬间被抹消了。
眨眼之间,卡特琳娜站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小撮灰尘落下来。
尼科斯·塔其斯双手伸向天空,紫色电光在他指尖跳动,他仰起头。
“欢迎回来!”他发出胜利的叫喊。

 
多尼和鲍西娅在度蜜月。多尼是第一次,鲍西娅则是第二次,但是他们都十分享受这段时光。
多尼的儿子当了他的伴郎,他的孙子做了侍童,鲍西娅的孙女则是花童。为了照顾双方的信仰,他们举行了两场仪式,一个纯粹的犹太教婚礼和一次简单的基督教婚礼。鲍西娅始终笃信犹太教。而多尼的家族在一百多年前来到埃利斯岛[. 美国纽约市附近的小岛,曾是美国的移民检查站。]后不久,就基本放弃了犹太教。
他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多尼有惊无险的肿瘤、鲍西娅犹太亲戚们的白眼,以及婚礼前一周,八岁老猫烟熏先生的去世。两人认识了十五年,谈了六年恋爱,最终他们结婚了。
现在他们乘着多尼的吉普车,沿着8号公路一路轰鸣,穿过丹伯里,然后下了高速公路,直奔康涅狄格州的乡村去度蜜月。
他们在距离丹伯里十三英里处的奥利维镇外租了一座很棒的殖民时代的老房子。房子的主人是鲍西娅的一个客户(她是遛狗员,每天三次带着一大群狗在中央公园散步)。车载广播里播放着卡朋特[. 由卡朋特兄妹组成的乐队,曾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风靡美国。]的歌,仿佛是在教全世界唱歌,多尼和鲍西娅也愉快地跟着一起唱。
他们刚才听了ABBA乐队[-7. 以上均是活跃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乐队和歌手。]、Dr.Hook乐队4、Medicine Show乐团5和祖·斯塔福6的歌,现在他们跟着海伦·瑞蒂7“不如疯癫”的旋律轻轻点头,刚一起哼唱到“你不必解释”的这句歌词,车子就在他们租的房子外面停了下来。
鲍西娅看着新婚丈夫,“好了,迪克塔先生,我们到了。”
“没错我们到了,迪克塔夫人。”多尼朝她眨眨眼睛。
“习惯了吗?”
“说不定永远不会习惯,”她笑着说,“但我喜欢你这么叫我。”趁着多尼熄火的时候,她俯身吻了他。
广播还在唱歌。
他们分开,同时看向车载音响面板。
“这可不太对劲儿,多尼,”鲍西娅·迪克塔说,“肯定有什么地方短路了。”
他点点头,“真讨厌。我这就把它修好,亲爱的。不然到明天车子就会没电,那就糟了,因为我想带你去新普雷斯顿的饭店。那里的食物非常好,服务一流,而且周围风景美不胜收。你可以直接俯瞰瓦拉玛乌格湖,真的特别浪漫。”
鲍西娅点点头,“你修车,我去准备一点咖啡。”
多尼摸了摸仪表板下面,试图找到脱落的线。音响上闪过一片小小的电光,然后声音就停止了。
“干得真棒,”鲍西娅笑起来,“现在你可以帮我把行李箱从后备厢里搬出来了。”
多尼·迪克塔什么都没说。他的手还放在车子仪表盘下面,眼睛盯着前方。
“多尼?”
没有回应。
鲍西娅拍拍他的肩膀,他陡然回过头看她。鲍西娅看着那双眼睛——不是她所爱的美丽蓝眼睛。那双眼睛成了炽烈而死板的紫色光球,眼角泪腺处闪着细小的电光。
鲍西娅说不出话来,因为多尼抓住她的头用力吻了她。但那个吻毫无热情。
过了几秒钟,他们分开了。
现在,鲍西娅·迪克塔的眼中同样闪耀着诡异的紫色能量。
他们一言不发地从吉普车里走出来,站在门廊处看着头顶的夜空。多尼伸手指向右边,那里有一颗炙热燃烧的星星。他如果是天文学方面的专家的话,就会知道那颗星星数百年来都不曾被人类的肉眼观察到。
他和他的新婚妻子高举双手望着那颗星星。
“欢迎回来。”他们吸入一口气齐声说。

 
博士俯瞰着伦敦。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威尔弗。”他对旁边那个忙忙碌碌的老头儿说。威尔弗在找一块帆布坐垫,好让他坐下。“这真是惊人的……宁静。”
威尔弗·莫特点头,“这些年来我都在这里。我参军的时候就喜欢在晚上看着星空。我习惯了参考星星来导航,当然也要有图表之类的。战友们觉得我疯了,但是你知道吗?博士,我们从来没有迷路。一次也没有。”
博士朝他笑了笑,坐在递过来的坐垫上,“谢谢。”
威尔弗坐在他旁边,从保温杯里给他倒了一杯茶。博士感激地小口喝着。“之前还能在这儿喝到点儿丹尼尔先生的好酒,”威尔弗说,“但是后来被诺伯尔夫人知道了,酒就没了。那些该死的医生告诉她,我必须戒酒。”
“医生,讨厌的一群人,”博士笑了,“但他们知道哪些事情对你好,尽管这会让他们不招人待见。”
“说得太对了,”威尔弗点点头,“可能希尔维亚有一天会改变态度的。”
“真的?”
“不,”威尔弗低声咆哮道,“绝对不可能。”
博士又笑起来,“你对我没啥意见吧?”
“你让多娜快乐。只要多娜快乐,我就没意见。但是如果你让她不高兴了,我就会来教训你,哪怕你在火星上。”
博士有些惊讶,“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全都说了,从她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威尔弗指指自己的望远镜,“我在这儿一边看星星,一边听她跟我说你的事情。一开始我也不信。”
“嗯,确实很难相信。”
“事实上,我没太听懂她跟我说的那些事情。然后在那次脂肪人事件之后,我看到你们从天上飞过,多娜在朝我挥手,我就明白了,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一有机会就会告诉我最新情况。她会给我寄来明信片、电子邮件、奇怪的礼物。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该拿维伦勋章做什么。说起来,维伦勋章究竟是什么东西?”
博士露齿而笑,“维伦人[. 出现在《神秘博士》新版第四季第十三集中,被第十任博士称为“特别慷慨的种族”。第四任博士的同伴莎拉·简也见过维伦人。],一个不可思议的种族,他们有很不错的空军部队,但是一点实际用处也没有,几千年来他们都没有打过仗,但空军部队却是他们最自豪的成就。维伦勋章就好像你去给别人颁发一枚三条杠的杰出服役勋章一样毫无意义。”博士耸耸肩,“等等!她什么时候拿给你的?她从哪儿得到的?她是怎么送到你手中的?”
威尔弗被博士一连串的无意识问题吓了一跳。
“不知道,呃,你不是要拿回去吧?我是说,那枚勋章不是偷来的吧?自从她八岁那年偷了沃利商店的糖之后,就再也没有偷过东西。当时我们要求她把糖还回去并且道歉。”
“不不,我没怀疑是她偷的。维伦人极其慷慨。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遇到了维伦人。”
“博士,我绝不希望我的小外孙女没被好好照看。”威尔弗扬起一边眉毛。
“赫利奥斯5号星域,”博士说,“应该是在那儿,要不就是在伊鲁姆。我喜欢伊鲁姆,多娜也喜欢——那是一座宇宙级别的都市。她也可能是从红磨坊3号得到的,那里有个街边自由市场。我想有可能是那天——”
“无所谓了。”威尔弗打断了他的话,“我带你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你想知道我到底对你外孙女有什么企图?并且也给我左边脸一个消肿的机会?”
威尔弗笑了,“那是希尔维亚的做法,我不会这么做的。我知道你值得尊敬和信任,我也知道多娜能照顾好自己,但你要是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我就跟你没完。真的。”
博士回想起多娜标志性的招呼“喂!”,然后承认威尔弗真的很了解自己的外孙女。
威尔弗又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看这里。”
博士凑过去,看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是一个极小的光点,而且不停地闪烁,有时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喜欢吗?7432莫特。”威尔弗很自豪地说。
“什么,”博士回头看着威尔弗,“他们以你的名字命名了那颗星星?”
“我发现了它。我连接了一个交点[. 天体运行的轨道与参考平面相交的点在天文学上被称为交点。在地球上,常用的参考平面是赤道面和黄道面。对太阳系外的天体,常用参考平面是天球上的切面。],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了那颗星星。皇家天文学会明晚会为我举行晚宴。”
“我不太清楚交点是什么。”博士说。
“啊,交点就是——”威尔弗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博士挥手打断了。
“开玩笑的,我知道交点是什么。太惊喜了,威尔弗,你拥有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星星,而且皇家天文学会还会为你举办晚宴,真为你高兴。我想你一定买了新领带,还有新衣服什么的。但是很抱歉,我要给你泼一点冷水,我刚发现在下面一点的位置还有另一颗新星,亮得让人难以置信,就在猎户星座宝剑的左边。”
威尔弗弯腰去看,把博士挤到一边,“是那里?”
“不,那边。”
“哦,那边。对,我们都很喜欢那颗星星,它非常漂亮。”
“是的,非常漂亮。一颗非常漂亮的新星醒目地出现在了本不属于它的星座里。关键问题在于,那么醒目而闪亮的星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
“闪亮?闪亮算是个专业词汇吗?”
博士瞥了威尔弗一眼,“对我来说够专业。”
“我只知道人们把那样的星星叫作‘混沌体’。”
博士想了想,然后耸耸肩,“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报纸上是这样写的。”
博士点点头,“嗯,好吧。如果报纸上这么说,那一定是真的——谁会和那些小报较真儿呢?”他看了看那颗星星,“混沌体,非常形象的名字,不错。”博士攀住威尔弗的肩膀,“不过你知道吗?管它叫什么名字呢,你有了一颗星星,一颗不必担心会出乱子的星星,它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我很骄傲。”
“谢谢。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因为你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
“我需要有人带我去沃克斯豪尔[. 伦敦市中心的一个商业区。]。”
“为什么?”
“参加晚宴。”
“和谁?”
“英国皇家天文学会。”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怎么去?”
“乘塔迪斯。”
“好吧,想得美。”
“好吧,那就坐地铁去。希尔维亚觉得我没办法自己去。我是说,每天晚上独自坐在又湿又冷的菜园里就没问题,虽然那会破坏我的——”
“所以说,希尔维亚不希望你晚上太晚出门?”
“我是说,我不会迷路,博士,但是自从杰夫去世后,她保护欲陡增,甚至有点偏执。然后多娜也经常不在家。现在又是妮蒂……”
“你知道吗?威尔弗·莫特,我很愿意陪你去沃克斯豪尔参加晚宴。咱们坐出租车去——多时髦啊。自从1969年伯纳德和宝拉带我去那儿看登月实况之后,还没有人请我在皇家天文学会吃过饭呢。他们还有枫糖布丁吗?”
“不知道,我之前也从没去过。”
“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奇斯威克的威尔弗·莫特,我们就当皇家天文学会的菜单四十年来从没变过,而且我敢肯定,你会享受到美食的。”
博士又一次透过望远镜看了看那颗明亮得令人心烦意乱的新星,“混沌体,很形象。”
“而且很漂亮。”威尔弗低声说。
他们两个突然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人突然从他们坟头上经过一样。
或者是全地球的坟头。
“美丽的混沌。”博士安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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