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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7章

法官的房子俯瞰着一座公墓。

晚饭后,他和拉里坐在后门廊抽着雪茄,目送夕阳在山边渐渐隐去,变成淡淡的橘黄色。

法官说:“小时侯,我家离伊利诺伊州最好的公墓很近,走走就到。公墓名叫希望山。我父亲当时已60多岁了,每天晚上晚饭后,他都要去散步。有时我陪他一起去。每当我们路过那个修缮一新的公墓时,他就会说:‘特迪,你怎么看?有希望吗?’我回答:‘这里是希望山。’每次他都放声大笑,就像拉里和利奥坐在房子前面的马路边上。拉里在喝一罐温的汉姆啤酒,利奥在喝温桔汁。现在在博尔德什么都喝得到,只要是罐装的,而你又不介意喝温的。屋后传来除草机的轰鸣。露西正在割草。拉里主动要求割草,露西摇摇头。“你要是有办法的话,看看利奥怎么了。”

这是8月的最后一天。

纳迪娜搬去和哈罗德一起住的第二天,利奥没有吃早饭。拉里发现他在房间里,只穿着内裤,大拇指放在嘴里。他不愿说话,而且心怀敌意。拉里比露西还害怕,因为她不知道拉里第一次见到利奥时他是什么样。当时他名叫乔,正在磨一把杀人的刀。

已经过去大半个星期了,利奥的情况好一些,但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愿谈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跟这事有关。”露西一边组装除草机一边说。

“纳迪娜?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本来不打算提这事。你和利奥在克里克钓鱼那天,她来了。她想见这个孩子。我很高兴你们两个不在家。”

“露西……”

她快速地吻了他一下,他友好地捏了她一下。“我以前看错了你,”她说,“我会一直为此抱歉的。但我永远不会喜欢纳迪娜·克罗斯。她不对劲。”

拉里没有回答,但他认为露西的看法多半是对的。那天晚上在金·索普尔那里她简直像个疯子。

“还有一件事——她在这里时,不叫他利奥。她管他叫另一个名字。乔。”

她转身打开自动开关发动除草机了,而他茫然地看着她。

现在,半小时之后,他喝着汉姆啤酒,看着利奥拍乒乓球,这个球是那天他们两个人一起散步到哈罗德家去时捡到的。现在纳迪娜住在那里。小白球脏了,但还没有凹凸不平。球拍在马路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那天利奥(他现在是利奥了,不是吗?)不愿走进哈罗德的家。

走进纳迪娜妈妈现在住的房子。

“你想钓鱼吗?”拉里突然问。

“不钓鱼。”利奥说。他用那双奇怪的海蓝色绿眼睛看着拉里。“你认识埃利斯先生吗?”

“当然。”

“他说等鱼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能喝水。喝水,而不必……”他发出胡噜噜的声音,在眼睛前面摆动着手指,“你知道。”

“不必煮开?”

“是的。”

啪啪啪。

“我喜欢迪克。他和劳里。总是给我吃的。他担心他们不能了,但我想他们能。”

“能干什么?”

“能生个孩子。迪克认为自己太老了。他担心他们不能了,但我认为他们能。”

拉里想开口问利奥和迪克怎么谈起这个话题来了,又闭上了嘴巴。答案当然是他们没有谈过。迪克不会对一个小孩子谈生孩子这么个人的事情的。利奥就是……就是知道。

啪啪啪。

是的,利奥知道事情……或是直觉到了事情。他不愿走近哈罗德的家,而且说了几句关于纳迪娜的话……他现在记不起来具体是什么话了……但拉里听说纳迪娜搬去和哈罗德一起住时,回想起了那次的谈话,感到很不安。

啪-啪-啪……

拉里看着乒乓球弹来弹去,突然看了一眼利奥的脸。这个男孩子的目光阴沉而遥远。除草机的声音听起来很远,时而发出闷响。阳光温暖光滑。利奥仿佛看懂了拉里的心思,就做出了反应,又进入了催眠状态。

利奥去看大象了。

拉里非常随便地说:“是啊,我想他们能生个孩子。迪克看上去不会超过55岁。我记得,加里·格兰特快70岁时还得了一个孩子呢。”

“谁是加里·格兰特?”利奥问道。乒乓球上上几下下地跳着。

(诺托里奥斯。西北部的北部。)

“你不知道吗?”他问利奥。

“他是个演员,”利奥说,“他在诺托里奥斯。西北部。”

(西北部的北部。)

“我是说,西北部的北部。”利奥用表示同意的语调说。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跳动的乒乓球。

“对,”他说,“纳迪娜妈妈怎么样了,利奥?”

“她叫我乔。对她来说我是乔。”

“哦。”拉里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现在不好了。”

“不好?”

“他们两个都不好。”

“纳迪娜和……”

(哈罗德?)

“是的,就是他。”

“他们不幸福?”

“他欺骗了他们。他们以为他想要他们。”

“他?”

“他。”

这个字仿佛悬在了夏天静止的空气中。

啪啪啪。

“他们要到西边去。”利奥说。

“天啊,”拉里咕哝道。他现在非常冷了。恐惧使他浑身冰凉。他真的想再听这种话吗?这就像是眼看着寂静的坟地里坟墓的门慢慢打开,眼看着一只手伸出来……

不管是什么,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

“纳迪娜妈妈想认为是你的错,”利奥说,“她想认为是你把她赶到了哈罗德那里。但她故意等着。她等到你太爱露西妈妈了。她一直等到确定无疑。这就像是他把她头脑中知道对错的那一部分给磨掉了。他一点点地把那部分磨掉了。等她完全失去那部分,她就会像西边的人一样疯狂。也许更疯狂。”

“利奥……”拉里低声说,利奥立即回答道:

“她叫我乔。我对她来说是乔。”

“我也叫乔行吗?”拉里怀疑地问。

“不要。”男孩子的语气中带点请求的味道,“不要,请不要。”

“你想念纳迪娜妈妈吗,利奥?”

“她死了。”利奥的回答简单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就是因为这个,那天晚上才一直待在外面的?”

“是的。”

“也是因为这个你才什么都不说?”

“是的。”

“但现在你说话了。”

“我可以跟你和露西妈妈说话。”

“是啊,当然……”

“但并不是总能这样1男孩子恶狠狠地说,“不能总这样,除非你和法兰妮谈谈!和法兰妮谈谈!和法兰妮谈谈1

“谈纳迪娜?”

“不是1

“谈什么?谈你?”

利奥的声音提高了,变得尖利起来:“这些全都写下来了!你知道!法兰妮知道!和法兰妮谈谈1

“委员会……”

“不是委员会!委员会不能帮助你,不会帮助任何人,委员会是老办法了,他嘲笑你们的委员会,因为这是老办法,而老办法就是他的办法,你知道,法兰妮知道,如果你们两个一起谈谈,你们就能……”

利奥使劲地拍了一下乒乓球——啪*—球跳得高过了他的头顶,落下来滚开了。拉里嘴巴发干地看着,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着。

“我掉球了。”利奥说着跑去捡球了。

拉里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想,法兰妮。

他们坐在音乐台的台沿上垂荡着双腿。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几个人步行穿过公园,有的牵着手。小孩的时光也是情人的时光,法兰妮突然想了起来。拉里刚刚告诉完她利奥鬼魂附体时讲的全部东西,她的脑袋还在琢磨着呢。

“你在想什么?”拉里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她轻轻地说道,“但是我不喜欢发生的一切。如梦幻一般。一个有时是上帝代言人的老太婆突然离去,走进荒野中去。现在有一个小孩看起来像是会传心术。如同活在神话故事中。有时我想超级流感没让我们死掉,却使我们都疯了。”

“他说我应该告诉你。所以我这样做了。”

她没有回答。

“嗯,”拉里说,“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

“写下来,”法兰妮轻声地说。“那个小孩是对的。这是问题的全部症结。如果当时我不那么笨,不那么自负,不把它们全都写下来的话……哦我真该死1

拉里惊愕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是哈罗德‘”她说,“我害怕。我没告诉斯图我感到很惭愧。记日记真蠢……现在斯图……他真的喜欢哈罗德……自由之邦的每个人都喜欢哈罗德,包括你在内。”她带着泪水苦笑了一下。“毕竟他是指引你的精神向导,是不是?”

“我没有听明白你的话,”拉里缓慢地说。“能告诉我你害怕的是什么吗?”

“其实我也说不清,”她望着他,眼中噙满着泪水。”我想我最好把我能说清楚的都告诉你,拉里。我必须得跟人说。天知道我再也忍不住了,但是斯图……斯图不是该听的人。至少不该是第一个。”

“说下去,法兰妮。说吧。”

于是她便从6月的那天哈罗德开着罗伊·布兰尼根的凯迪拉克进入她在奥甘奎特的家的私用车道开始讲起。她讲着讲着,最后一抹明亮的阳光染上了蓝色色调,公园中的恋人开始离去,一弯月牙儿升起来了。离坎永远一点地方的多层公寓里,一些煤气灯已经点起来了。她对他讲了仓库顶棚上的标记,以及当哈罗德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的名字放到下面时,她是如何睡着了的。还有如何遇到斯图,以及哈罗德对斯图恨之入骨的强烈反应。她讲了她的日记和日记中的拇指樱到她讲完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蟋蟀在鸣叫着。沉默笼罩着他们,法兰妮焦虑地等着拉里打破沉默。但是他似乎沉浸在思索中。

最后他说:“你对那个指纹有多大把握?你能不能肯定那就是哈罗德?”

她仅仅犹豫了一下就说:“是的,我一看到它就知道那是哈罗德的。”

“他做标记的那个仓库,”拉里说,“还记得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说我爬上去了吗?哈罗德将他名字的缩写字母刻在阁楼的梁子上吗?”

“记得。”

“那不仅仅是他名字的缩写,也是你的。写在一个心型图案里。这种事情一个害相思病的少年也会在他的课桌上干的。”

她用手擦了擦眼睛。“真是一团糟。”她声音嘶哑地说。

“你不用为哈罗德的行为负责。”拉里紧紧地攥着她的双手看着她说,”听我说,你不要责备自己。因为如果你……”他越握越紧,法兰妮被捏痛了,但他的面部表情仍然温和。他接着说,“如果你这样,你真的会发疯的。一个人管好自己的事情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他放开了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认为哈罗德对斯图的仇恨到了必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吗?”他终于说,“你真的认为到了那种程度吗?”

“是的。”她说。“我真的认为那是可能的。也许他对整个委员会都恨之入骨。但是我不知道……”

他的手搭到她的肩上,紧紧抓住,使她平静下来。黑暗中他的样子改变了,双眼睁大了。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拉里?什么……”

“他下楼时,”拉里喃喃说道,“是取开瓶器或其他什么东西的。”

“什么?”

拉里慢慢地转向她,好像脖颈生锈了一般。“你知道,”他说,“可能有一个办法能解决所有问题。我不能保证,因为我没有看那本书,不过……它非常合乎情理……哈罗德读了你的日记,得到的不单有惊人的消息,还有一个想法。他甚至可能妒忌你先想到了。难道不是所有的大作家都记日记吗?”

“你是说哈罗德有本日记?”

“当他下到地下室,就是我带来葡萄酒的那天,我大致看了一下他的起居室。他说他准备装饰一些镀铬的金属板和皮革,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它们可能产生的效果,这时我注意到壁炉上那块松动的石头……”

“对1她大叫一声、吓得拉里跳了起来。“我偷偷溜进去的那天……纳迪娜·克罗斯来了……我坐在壁炉上面……我记得那块松动的石头。”她又看了看拉里:“又是这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总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把我们带到石头那里……”

“纯属巧合,”他说,但听起来很不安。

“是吗?我们都在哈罗德的家里,都注意到那块松石头。现在我们又都在这里。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

“那块石头下面是什么?”

“一个账本,”他缓慢地说。“至少封面上是这么写的。我没看里面。当时我想很简单,它既可能属于这所房子的旧主人,也可能属于哈罗德。但如果是属于旧主人,难道哈罗德没有发现它吗?我们两个都注意到那块松动的石头。所以可以假定他也发现了。即使流感爆发前住在那里的人在里面写满了小秘密——偷漏税的数目,他对女儿的性幻想,我不知道都写了什么——那些秘密不会是哈罗德的。你明白吗?”

“明白,但是……”

“检察员安德伍德解释时请不要打断,你这轻率的小女孩。所以如果这些秘密不是哈罗德的秘密,那么为什么他要将账本放回到石头下面?因为这是他的秘密,是哈罗德的日记。”

“你认为账本还在那里吗?”

“可能吧,我认为最好我们去看一下。”

“现在?”

“明天吧。他要跟丧葬委员会出去,而纳迪娜下午都在发电站帮忙。”

“好的,”她说。“你认为我该告诉斯图吗?”

“我们为什么不等等?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大,除非我们认为非常重要。那本书可能已经不在了。它或许只不过是记事本。或许只是记满了一些完全无害的事情。或是哈罗德的政治计划大纲。还可能是用密码写的呢。”

“我从未想过这些。如果有很重要的事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么我想我们必须告诉自由之邦委员会。这是必须尽快处理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我们2日就要开会了,委员会会处理这事的。”

“会吗?”

“是的,我想是。”拉里说,但他也想起利奥说的一些关于委员会的事情。

她从音乐台的台沿下滑下来站到了地上。“我感到好多了。谢谢你能来这儿,拉里。”

“我们该在哪里碰面?”

“哈罗德家对面的小公园。明天下午1点钟怎么样?”

“好的。”拉里说,“到时候见。”

法兰妮以一种好久没有的轻松心情回家了。正如拉里说的,情况已经相当明确了,非此即彼。那本账本可能会证明他们所有的担心都是毫无依据的。但是如果它证明并非如此……

好吧,如果并非如此,就让委员会作出决定吧。拉里提醒过她,他们2日晚上就要举行会议了,地点就在尼克和拉尔夫的家里,在巴塞利街的尽头附近。

她到家时,斯图正坐在起居室里,一手拿着毡制粗头笔,另一只手拿着本皮面的厚书。书名是用金箔印制的,名为《克罗拉多刑事审判法简介》。

“是本大部头,”她说完吻了他一下。

“阿根廷的,”他把书重重地抛到对面的梳装台上。“是阿尔·邦德尔带过来的。后天我们开会时他想跟自由之邦委员会谈谈。你在忙些什么,漂亮的女士?”

“跟拉里·安德伍德聊了一聊。”

他关切地注视着她好长一段时间。“法兰妮,你哭过了?”

“是的,”她说,镇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但现在我感觉好了。好多了。”

“是孩子的事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明晚再告诉你。我会告诉你困扰我的所有事情,但是现在不要再问了,好吗?”

“事情严重吗?”

“斯图,我不知道。”

他注视着她许久许久。

“好吧,法兰妮,”他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睡觉吧?”

她微笑着说:“好的,亲爱的。”

9月的第一天笼罩在灰暗和雨水中,枯燥平常的一天——但对于每一个自由之邦居民来说却是难忘的一天。就是在这一天,博尔德北部的供电恢复了……至少恢复了一会儿。

差10分钟正午的时候,在发电站的控制室里,布拉德·基切纳注视着站在他身后的斯图、尼克、拉尔夫和杰克·杰克逊。布拉德紧张地一笑,说道:“万福玛利亚,请帮我赢得这次赛车。”

他猛地将两个大开关拉了下来。在他们下面巨大幽暗的大厅里,两个试运行的发电机开始轰隆隆地转起来。他们5个走到铺满整个地面的极化玻璃窗边向下看,下面站着大约100人,都按照布拉德的命令戴着保护镜。

“如果我们做得不对,我宁愿浪费两台发电机而不是52台。”布拉德早就已经对他们说了。

发电机发出了更大的轰鸣声。

尼克用肘顶了一下斯图,然后指了指办公室的天花板,斯图抬头向上望去,笑了起来。在半透明的护墙板后面,荧光已开始微弱地闪烁。发电机越转越快,发出高速平稳的嗡嗡声,达到平衡状态。下面聚集的工人们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有的人鼓掌时痛得皱紧了眉头;缠绕了无数个小时的铜线,他们的双手都脱了皮。

荧光明亮地闪烁着,现在一切都很正常。

而对于尼克来说,此时的感觉与他经历的硕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时的恐惧感截然相反——不是一种死亡,而是一种复活。

两台发电机提供电力给北街地区的博尔德北部的一小部分。那一地区的居民还不知道那天早上的试验,许多人都逃走了,好像所有的地狱魔鬼都在追赶他们。

电视机闪着耀眼的雪花。在斯普鲁斯大街的一所房子里,一台搅拌机开始搅拌凝固了很久的奶酪和鸡蛋的混合物,发出嗡嗡的响声。搅拌机的发动机不久就超负荷了,烧断了保险。在一个废车库里,一只电锯恢复了活力,一阵阵地把木屑从内腔中喷出来。火炉里的火焰开始燃烧起来。一个叫韦克斯博物馆的旧唱片店里传出了马尔·盖伊的歌声,配着摇滚节奏的歌词仿若旧梦重现:“让我们跳舞……让我们叫喊……时髦就是一切……让我们跳舞……让我们叫喊……”

梅普尔大街的一个变压器烧坏了,耀眼的火星溅落下来,碰到湿漉漉的草地上一闪而灭。

在发电站里,其中的一台开始发出尖厉的声音,并开始冒烟。围在周围的人立刻惊恐万分地退开。空气中立刻充满令人恶心的臭氧气味。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太高了1布拉德吼道,“该死的线路短路了!超负荷了1

他迅速地跑去把两个开关切掉。发电机的响声渐渐小了下去,但这时巨大的爆裂声夹杂着人的尖叫声从下面传来,由于安全玻璃的屏蔽,听起来有些发闷。

“天啊1拉尔夫说,“有一个烧着了。”

在他们的头顶,荧光弱化成一个小白核,接着完全熄灭了。布拉德猛地推开控制室的门出来站到了楼梯的平台上。他的叫声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快取泡沫灭火器!快啊1

很快就有几个泡沫灭火器对准了发电机,火焰被扑了下去。空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其他的人也都跑到了平台上站在布拉德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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