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格努斯 密室 汝需授之
他无法直视它。勒缪尔只能分辨出一些影像:光辉闪耀的皮肤,仿佛烈焰在其下的血管中奔流,威武的羽翼,还有金色的铠甲。沾满灰尘的紫铜色长发如同狮鬃般在那个身影的头颅周围狂舞,它的面孔似乎是一团不断变幻旋动的光芒与血肉,仿佛支撑其结构的并非骨骼,而是某种更加动态,更具活力的东西。
这景象让勒缪尔感到眩晕恶心,但他无法将视线从那个高大的身影上扯开。
等等…它真的高大吗?
那个幻影的形体好像每一秒都在改变,而他却从未注意到。它似乎毫无变化,然而又在各种外观之间转换,它是个巨人,是个普通人,是个神,又是一团拥有上百万只眼睛的明亮光芒。
“它是什么?”勒缪尔问道,他的声音弱不可闻。“他们干了什么?”
他没法移开视线,本能地知道在那个存在的核心熊熊燃烧的烈焰非常危险,恐怕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勒缪尔想要触摸它,虽然他明白自己如果靠得太近,就会被焚化成尘埃。
卡莉斯塔尖叫起来,消解了他的迷惑。
勒缪尔跪倒在地呕吐起来,他胃里的东西洒落在岩石上。他粗重的喘息变成乳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喷涌出来,他惊奇地盯着自己的呕吐物,那滩污秽闪耀着,仿佛想要重新组合成原本的形态。空气在渴望中沸腾,像是有某种连那些死石都无法束缚的力量在舒展筋骨。
那个瞬间一闪而过,勒缪尔的呕吐物依旧只是呕吐物,他的呼吸无形无色。他的视线无法离开下方那个变幻不定的身影,他之前过载的感官如今又沉稳地扎根在现实世界里。泪水从他脸上滑过,他用袖子擦了擦。
卡莉斯塔控制不住地抽泣着,像是癫痫发作一样剧烈颤抖。她的手在地上乱抓,指尖鲜血淋漓,仿佛她绝望地想要在尘土中写下什么。
“必须出来,”她哭着说。“不能留在里面。火焰必须出来,否则会把我烧掉。”
她抬头看着勒缪尔,无声地乞求他的帮助。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的眼睛向上一翻,身子倒了下来。勒缪尔想去救助她,但他的手脚都不听使唤。在卡莉斯塔身边,卡蜜尔直直地站着,被晒黑的脸庞还是变得苍白。她全身颤抖,在敬畏和惊异中张着嘴。
“他好美…太美了…”她说道,迟疑地举起相机,开始拍摄那个怪物般的存在。
勒缪尔吐出一口辛辣的胃液,摇摇头。
“不,”他说。“他是个怪物。”
她扭过身,她的愤怒让勒缪尔倍感惊讶。“你怎么能那样说?看看他。”
勒缪尔紧紧闭上眼睛,之后慢慢张开,望向那个超凡的身影。他依旧能看到在它核心闪耀着的那团光芒,虽然刚才乍看之下异常危险,现在却显得舒缓而柔和。
就像一张糟糕的照片被调整了焦距,那个身影的真实形态显现出来:一个肩膀宽大的巨人,身着黄金,青铜和皮革制成的精美战甲。他的武器挂在腰间,一把有着黑曜石手柄与金色利刃的弯刀,以及一支大得吓人的沉重手枪。
虽然那个战士在他下方几百米之外,勒缪尔却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就如同一段鲜活的记忆或是脑海中最明亮的图景一样清晰。
他微笑起来,看到了卡蜜尔所说的美。
“你说得对,”他说。“我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看出来。”
一席由金色羽毛组成的宽大披风在那个身影肩头飘动,上面悬挂着香炉以及用蜡印固定住的羊皮纸。弯曲的乌木巨角从他的胸甲和肩膀上伸展出来。他的腰带下面是一件装饰有烈日图案的苍白战袍,而一本覆有红色外皮的厚重典籍则用金链挂在他的盔甲上。
勒缪尔的目光被那本书所吸引,它未知的内容中一定充满了深奥的知识,以及宇宙万物的隐秘机理。一把铅锁固定着封皮上的金质搭扣。勒缪尔愿意用他的全部财富,甚至是他的灵魂去换取一个打开那本书,窥视其深邃篇章的机会。
他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手臂,于是他站起身来。被惊异和爱慕所压倒的卡蜜尔拥抱住他,这让勒缪尔很安心。
“我从来没想过能离他这么近,”卡蜜尔说。
勒缪尔没有回答,他看到另外两个人跟在那个身影后面走出洞穴。其中一个戴着闪亮的面具,身穿橙色袍子,是阿苟鲁部落的成员,另一个枯瘦的人则穿着沾满尘土的记述者长袍。他们无关紧要。那个光明而伟岸的存在才是唯一重要的。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那个战士抬起头看着他。
他戴着一顶金色的头盔,上面装饰着一丛红色羽毛,他的面庞中有着超越凡人理解的睿智,就像一位部族长者或是可敬的贤哲。
卡蜜尔是对的。他很美,绝美无暇。
勒缪尔和卡蜜尔跪倒在地,依旧拥抱着对方。
勒缪尔凝视那个雄伟的身影,终于在他的完美中发现了唯一一点瑕疵。一只金色的眼睛眨动着,里面充满了莫可名状的缤纷斑点,勒缪尔意识到那个战士通过这只独眼观察着世界。在他脸上应该是另一只眼睛的地方光滑无疤,仿佛那里从来没有长过眼睛。
“马格努斯,”勒缪尔说道。“赤红君王。”
阿苟鲁的太阳终于落下了,虽然天空依旧被它的余晖点亮。这里的夜晚很短暂,但与白天的酷热相比还是一种解脱。阿里曼将自己镶金的红冠夹在胳膊下面,走向原体的帐篷。在他带领狮卫跨过死石的瞬间,他和宇宙中那股神秘力量之间的连结立刻被重建。埃特皮奥的光芒欢迎着他,那个守护精灵的存在就像沙漠中的一杯冰水般令人舒爽。
阿里曼在看到马格努斯走出洞穴时感到无比宽慰,但对方眼中的失望也让他深受触动。伟岸的原体瞪着祭坛周围的那一圈战士,之后摇了摇头。即使在山脉中失去了自己强大的视野,阿里曼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主人的雄伟存在,那股巨大的力量超越了任何依附在山石中的结界。
马格努斯从他们身边经过,甚至不再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那个戴着面具的部族成员和原体并肩走着,阿里曼知道他肯定是亚提里。而马哈瓦斯图 卡里马库斯,马格努斯的私人抄写员,则跟在他们身后,对着一根纤细的短棒低语,他的话被腰间的仪器转换成文字记录下来。
“这是个错误,”哈索尔玛特说。“我们不该来这里。”
阿里曼愤怒地转过身,对他说,“我提议的时候你可是很积极的。”
“总比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干好,但我确实说过原体曾经告诉我们等着他,”玛特耸耸肩说道。
阿里曼想对哈索尔玛特动手,在这个亮羽学派成员的自鸣得意和傲慢气焰面前,他逐渐丧失了自我控制。更糟的是,那个家伙还说对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马格努斯的判断,但他产生了怀疑。最好的情况大概是对亚提里的公开道歉,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他被逐出首席议会,那是由马格努斯亲自挑选出的高层团体,负责讨论千子军团的一切当前事务。
它的成员是流动的,一个阿斯塔特能否加入首席议会取决于很多因素,而其中十分重要的一条就是他在军团中的声望。千子的每一个学派都在竞争主导地位,以及原体身边这个高层团体中的席位,他们都明白若能沐浴在他的光辉之中,必将对自己的力量大有裨益。
以太的能量如同浪潮般瞬息万变,各个学派所掌握的神秘能力也涨落不定。与一个学派相抵触的无形波涛会为另一个学派提供助力,而军团的占卜者们正如着魔般细致地观察并分析浩瀚之洋的善变潮汐。当前,火凤学派如日中天,而阿里曼所属的黑鸦学派则处于五十年里的最低谷。几个世纪以来,黑鸦一直在千子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在最近的几十年间,他们对命运的纠结道路进行解读的能力日渐衰微,直到这些预言者的目光几乎无法穿透未来的薄雾。
浩瀚之洋的浪潮在躁动地涌升,占卜者们警告说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其深处酝酿,然而他们无法找到它的根源。狂怒的波涛强化着更加好斗的学派,在那些只能掌握低阶心境之人的热血中轰响,遮盖住了诸多微妙的暗流。
卡洛菲斯和奥拉麦格玛这些鲁莽的纵火者如同君王般趾高气昂,而自从千子军团创立以来一直引导着它的预言者和法师们却如此落魄,这很令人难堪。但阿里曼无能为力,只有日复一日地尝试重新建立他与未来那遥远彼岸之间的连结。
他把这些念头抛在一边,升入更高层次的心境来让自己平和下来,进入一种冥思的状态。马格努斯的帐篷就在前面,那个三面金字塔状的宏伟建筑由偏振玻璃和黄金组成,在暮光中如同一颗半埋在沙地里的钻石般闪亮。它从外面看是模糊的,从里面看则是透明的,这是千子军团领袖的完美象征。
三名圣甲虫隐修会的终结者站在帐篷的三个角上。每人都手持一柄带有利刃的权杖,他们的暴风爆矢枪则抬在胸口,紧贴着盔甲上那个翡翠和琥珀色的圣甲虫图案。阿姆苏兄弟站在帐篷入口处,他手中紧握的那面猩红与乳白相间的旗帜随风飘扬。阿里曼看到那面军旗时倍感骄傲,但这也提醒着他正是自己将狮卫带入山中的行为引发了原体的不悦。
阿里曼在阿姆苏面前停下脚步,让对方读取自己的以太灵气,用这种比任何基因扫描仪或者分子鉴定仪都更加精确而完善的手段来确认他的身份。
“阿里曼兄弟,”阿姆苏说道,“欢迎来到首席议会。马格努斯大人在等你。”
帐篷内部的简朴会让大多数人感到惊讶。考虑到自从千子创立之初就一直萦绕在他们身上的怀疑,那些幸运到有机会面见赤红的马格努斯的凡人无一例外地预期在他的房间里看到各种深奥的符号,怪异的器械以及神秘仪式的道具。
事实上,这里的墙壁是明亮的玻璃,地板则是取自普罗斯佩罗深山的洁白大理石。嵌有金丝的黑色瓷砖被精心铺成一个重复的几何螺旋,从房间中央伸展开来。
几个学会的连长站在螺旋图案上,他们与中心之间的距离作为诸多标尺之一,昭示着他们在首席议会中的地位。阿里曼镇静地沿着黑色螺旋前行,经过在场的一个个战士,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在这座金字塔的水晶尖顶正下方是一个辉煌太阳造型的黄金圆碟,处在黑色与白色图案的末端交汇处,整个房间的中央。
赤红的马格努斯站在那金色的太阳上
千子军团的基因原体是一个伟岸的战士,绝伦的学者,然而他对外的举止却像是身处同僚之中的普通人,因为自己的杰出而略显尴尬。阿里曼知道那只是个必要的假象,因为在他浩如烟海的智慧与学识面前,旁人的所有成就都不值一提,而谁又能和这样的一个存在正常相处?
他皮肤的色泽仿若熔化的紫铜,盔甲的钢板上覆有金箔与硬革,细密的锁甲由乌黑的精金织成。他头盔顶端威严的猩红羽毛垂挂在胸甲上的弯曲巨角两侧,而那一席由某种高傲猛禽的亮丽翎羽所组成的雄伟披风则如瀑布般倾泻。在披风半遮半露之下是一本厚重典籍,其封面的斑点皮革与裹在阿里曼手枪枪柄上的一样。这种皮革来自噬灵蜂的身体,那是普罗斯佩罗上一种凶恶的灵能掠食者,在古代它们几乎让整个星球的文明彻底覆灭。
原体的表情难以捉摸,但阿里曼欣慰地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还没有被驱逐到螺旋图案的外圈。马格努斯的瞳色从不固定,其中的五彩光芒时常变幻,而在这场会议中他的眼睛如同翡翠般碧绿,虹膜里有着紫罗兰色的斑点。
弗西斯塔卡站在阿里曼右侧,而卡洛菲斯在他对面。哈索尔玛特在他左后方,乌希扎尔则站在螺旋的最远端。一个战士的地位并非仅仅和他与螺旋中心之间的距离有关,还体现在很多因素中:他身边,身后以及对面那些战士的位置,谁被遮挡住了,谁是可见的,他的位置与太阳圆碟之间那条曲线的弧度,这一切都牵扯进那场对力量的角逐中。各个成员的位置有着微妙的相互作用,织成一张只有马格努斯才能看清的权位之网。
阿里曼无法读取其他连长的以太灵气,埃特皮奥的缺席也让他很不适应。他没有将埃特皮奥召唤到这里,因为它会在原体的力量面前崩溃。马格努斯本人没有守护精灵,毕竟对于一个洞悉并掌握了一切微妙奥秘的人而言,原初创造者的一块碎片又能有何裨益?
阿里曼站在了螺旋中属于他的位置上,马格努斯点点头,阿蒙兄弟从金字塔的阴影中现身,关上了那扇金色的门。阿里曼没有看见,也没有察觉到阿蒙的存在,很少有人可以。作为马格努斯的侍从以及第九学会的连长,阿蒙负责训练那些“潜藏者”,千子的侦查部队。
“密室尚需索斯梅斯符记,”阿蒙宣布,他的赤红盔甲似乎与聚集在金字塔边缘的阴影融为一体。马格努斯点点头,从腰带上取下那把金色的弯刀。他用拇指轻轻一拨,随着一声低吟,刀柄平滑地伸展开来,从镰形短刃变成了长柄武器。马格努斯用它敲击着太阳圆碟,在地面上描绘出一个错综扭曲的图形。
阿里曼抿起嘴唇,他周围的世界变得十分昏暗,金字塔的内部被遮蔽起来,不受外界的窥探。与以太的连结被切断并非一种舒畅的感觉,但现在没有人能用任何方式,无论科技还是灵能手段,来探知金字塔里面的事物。
马格努斯曾经夸口说即使是帝皇本人也无法穿透这道由索斯梅斯符记在首席议会周围所布下的无形遮罩。
“我们是否齐聚于此?”作为军团首席智库馆长,阿里曼开口问道。在普罗斯佩罗上,首席议会一向通过以太进行交流,但在这里,千子被迫改用粗劣的语言展开对话。
“我是黑鸦学派的阿泽克阿里曼,”他说道。“有意发言者,报上你的真名。何人来到了这场首席议会?”
“我是弗西斯塔卡,猎鹰学派首席法师。”
“我是卡洛菲斯,火凤学派首席法师。”
“我是哈索尔玛特,亮羽学派首席法师。”
“我是乌希扎尔,天枭学派首席法师。”
阿里曼点点头,千子的几位连长都报上了他们的姓名。只有乌希扎尔犹豫了一下。那位年轻的小成者新近升任首席法师,阿里曼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为阿波菲斯的死感到悲伤。
“我们齐聚于此,”他说道。
“此地别无旁人,”阿蒙确认道。
马格努斯点点头,在开口之前与几位连长逐个对视。
“我对你们感到失望,我的儿子们,”他说道,浑厚的嗓音中充满深意。这是阿里曼在离开那座山脉之后听到原体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是批评的言语,这还是让他感到宽慰。
“这个世界有很多可以教给我们的东西,而你们擅闯阿苟鲁人圣地的行为危害到了这一切。我告诉过你们等待我的归来。你们为何忤逆我?”
感觉到其他连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阿里曼挺直了腰杆。
“是我的命令,大人,”他说道。“闯入那道峡谷的决定是我做出的。”
“我知道,”马格努斯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说。“如果有人会违抗我的意愿,那就只能是你了,恩,阿泽克?”
阿里曼点点头,不确定自己随后会遭到训斥还是接受赞扬。
“好吧,你涉足了那座山脉,”马格努斯说。“你有什么看法?”
“大人?”
“你感觉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大人,”阿里曼说。“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正是如此,”马格努斯说着,从太阳圆碟上迈开,沿着白色螺旋由金字塔的中心向外走。“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现在你体会到了身为凡人的感觉,他们被困在寂静而枯燥的世界里,与作为一个不断进化的种族所应拥有的天赋绝缘。”
“天赋?”哈索尔玛特问道。“什么天赋?”
马格努斯转身面对他,眼睛变成了闪亮而灵动的蓝色。
“打开视野,探索这个辉煌而耀眼的银河,以及其中所有奇妙事物的天赐权利。”马格努斯说道。“如果世界上一切光辉的奇迹都只是模糊不清的幻影,那么这样一种困居在阴影中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马格努斯随后停在阿里曼身旁,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是只巨人的手,但阿里曼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只比自己稍大一些的面孔,以及如同用熔融金属所铸就的容貌,那只独眼又回复了碧绿。阿里曼感觉到他的原体所拥有的巨大力量,明白自己正站在一颗活体恒星面前,那壮美的身形中容纳着创造与毁灭的能力。
马格努斯的躯体并非凡俗血肉,而是借助帝皇的古老科技融为一体的能量与意志。在军团中最强大的预言者的协助下,阿里曼研习过以太的实质,但那股充斥原体全身的力量对他而言依旧非常陌生,就像原始蛮族眼中的星船一样。
“阿苟鲁人居住在一个被以太之风席卷的世界上,然而他们却丝毫不受其影响,”马格努斯说着,走回金字塔中心的太阳圆碟。他手里的弯刀权杖在空气中舞动着,阿里曼认出了唤灵的印记,如果在这死寂的密室之外进行绘制,那会召唤出一群守护精灵。
“他们每年都前来这座山脉朝圣,让他们的逝者得到永恒的安息。他们将所有遗体抬进那条神圣的峡谷,将它们放在洞口,而每当他们归来的时候,前一年的尸体就已经全部消失了,被山脉所‘吞噬’。我们都能感觉到,将以太与现实隔离开的那些屏障在这里很薄弱。浩瀚之洋的本质不断渗透进来,然而阿苟鲁人却安然无恙。为何如此?我不知道,但当我解开这个谜团的时候,我们就距离帮助我们的兄弟接纳宇宙核心的光芒更近了一步。那座山脉中蕴藏着力量,伟大的力量,但它遭到了某种束缚,而且阿苟鲁人对此毫无知觉,仅仅将其视为一种吞噬遗体的能量。我只能希望亚提里可以原谅你们擅闯圣地的行为,因为如果没有他部族的帮助,我们或许永远无法解开这个世界的奥秘。”
原体为这项事业所倾注的热情极具感染力,阿里曼明白自己危害到了马格努斯的伟大工作,他因此感到的深深羞愧正沉重地压在他肩上。
“我会用一切方式去弥补我的过错,大人,”阿里曼说。“是我给狮卫下达了行动命令,我会向亚提里解释清楚。”
“那倒没有必要,”马格努斯说道,他重新站在金字塔中央的位置。“我有另一项任务要交给你们所有人。”
“任何事情,大人,”弗西斯塔卡说道,其他人也附和着。
马格努斯微笑起来,说道,“你们让我感到欣慰,我的儿子们,一如既往。并非只有阿苟鲁人察觉到了这个世界非同寻常。我们挑选出来纳入远征队的记述者,他们也明白这一点,虽然他们尚未清楚地意识到。你们要欢迎他们,亲近他们,观察他们。我们将他们拒之门外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宽容了。无论如何,我相信帝皇很快就会让记述者的存在变成强制性的,并派遣更多人加入各支舰队。在这样的法令颁布之前,戴上朋友的面具,或是扮成勉强的赞赏者,任何能够取得他们信任的身份。观察这个世界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将所有发现记录在你们的秘典里。在探索这个世界的同时,我们也要研究它对凡人以及我们自己的影响。你们明白这项任务吗?”
“是的,大人,”哈索尔玛特说道,其他连长也表示同意,最后只有阿里曼还没有开口。
他感觉到原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于是微微躬身说,“我明白,大人。”
“那么这场首席议会就结束了,”马格努斯说道,用权杖敲击着太阳圆碟。光芒从金字塔中央喷涌而出,将诸位连长笼罩在它的辉耀里。索斯梅斯符记烟消云散,阿里曼感觉以太如涌泉般席卷他的身躯。
阿蒙打开了金字塔的门,阿里曼向原体躬身道别。在其他连长动身离开的时候,马格努斯开口道,“阿泽克,请留下来。”
阿里曼停下脚步,回到金字塔中央,准备好面对惩罚。原体将弯刀收回鞘中,刀柄已经回复了原本的长度。马格努斯俯视着他,眯起那只明亮的绿色眼睛,打量着他的首席智库馆长。“你有心事,我的朋友,是什么?”
“洞中人的故事,”阿里曼说。“当我还是你的参入者时,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我知道它,”马格努斯说。“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故事告诉我们,将我们所知的真相与那些视野太过狭隘的人分享是徒劳的。我们的同胞目光短浅,我们如何能启迪他们?”
“我们不会启迪他们,”马格努斯说着,让阿里曼转过身,和他一起穿过螺旋图案走向金字塔敞开的门。“至少一开始不会。”
“我不明白。”
“我们不会将光明带给人类;我们会将人类带往光明,”马格努斯说道。“我们研究如何将人类的感知提升到更高层次,让他能够自己找到光明。”
阿里曼感觉到了原体的热切,并盼望自己也能拥有同样的激情。“试着向凡人解释以太的真理就如同向盲人解释黄色的概念。他们不想看清它。他们惧怕它。”
“循序渐进,阿泽克,循序渐进,”马格努斯耐心地说。“人类已经在朝着对灵能的感知蹒跚前行了,但在学会奔跑之前先要学会行走。我们会助其一臂之力。”
“你对人类信心十足,”当他们走到门口时阿里曼说道。“他们曾经想要毁灭我们。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马格努斯摇摇头。“更信任他们一些,我的儿子。信任我。”
“我信任你,大人,”阿里曼保证道。“我的生命属于你。”
“而我很看重你的生命,我的儿子,相信我,”马格努斯说道,“但吾意已决,而且我需要你与我同心,阿泽克。其他人以你为榜样,他们服从你的领导。”
“如你所愿,大人,”阿里曼尊敬地躬身说道。
“至于观察那些记述者的事,我希望你格外关注勒缪尔高蒙,他很有意思。”
“高蒙?那个读灵者?”
“是的,就是他。他拥有力量,看起来是从北非巫医的著作中学到的,”马格努斯说。“他相信他能够掩饰自己的能力,不被我们发现,而且他已经在摸索正确的使用方式了。我希望你能教育他。将他的力量诱导出来,确保他在使用那些能力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自己或者其他人。如果我们能在他身上取得成功,那么就能推广到更多人身上。”
“那绝非易事;他并不具备对心境的掌握。”
“所以你必须教给他,”马格努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