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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必为之变

  第十一章

  伯劳星

  合理的战争

  狼王

  在破晓的数小时之后,93号鸦巢的战斗就已经结束。那些体型修长,身披羽毛斗篷的防御者尸首横陈。对这座隐秘峭壁的突袭是一场屠杀,那要归功于黑鸦学派的预知。

  六个月以来,在浩瀚之洋中的航行,对未来丝线的追寻,以及无休止的战斗让那些追随马格努斯前来响应鲁斯召唤的千子战士疲惫不堪。为了跟上太空野狼的作战步调,他们几乎耗尽了精力。

  星球南极山脉中的空气稀薄而冰冷,不过比起阿苟鲁的酷热,这算得上是个值得欢迎的转变。阿里曼感受不到寒冷,但普罗斯佩罗尖塔守卫就没这么幸运了。为了在零度以下的环境中存活,他们身穿厚重的猩红大衣和靴子,头戴银色军帽,上面覆有从雪域伯劳翅膀上剥下来的毛皮,那些巨鸟被艾文人当做凶蛮而有效的冲阵力量。

  阿里曼,哈索尔玛特和弗西斯塔卡以及三百名阿斯塔特一起坐在这片山间壁垒的废墟中,维护自己的装备。他们清理爆矢枪,修补盔甲上的破损,而药剂师则照看伤者。

  死去的艾文人散落在被推翻的工事以及破碎的堡垒周围,比起对赫利欧萨的入侵行动展开以来死去的所有敌人,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阿里曼估计他们已经杀死了接近三百万名敌军战士。

  “五千个,”索贝克说着,他刚刚去统计了死伤数量。

  “五千个,”弗西斯塔卡重复道。“没多少。我告诉过你们,和上一场相比,这次算不上什么正经的战斗。”

  弗西斯塔卡的爆矢枪漂浮在他面前,那件武器被拆分开来,看着就像武器匠手册中的三维图纸。在弗西斯塔卡的守护精灵的指引下,一块布和一瓶润滑油自动清洁着各个部分。尤提帕的微光在那些零件周围形成一团薄雾,仿佛一位鬼魂般的技术军士正在维护那把枪。

  哈索尔玛特的武器躺在他旁边,如同刚从带有无菌包装的箱子里取出来一样锃亮。他甚至都不需要把他的武器拆卸开,而是直接用心灵力量将枪械内部的油污,灰尘和异物分子彻底解离。

  阿里曼则用一把宽刷子清理着爆矢枪的枪膛,他享受这样亲自动手维护装备的过程。埃特皮奥悬浮在他肩头,但他不打算用自己的守护精灵来完成清洁爆矢枪这种粗活。当身处远征舰队的诸多图书馆中,或是在密室里冥想的时候,他们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在前往方舟边际星团的六周旅途中,阿里曼与欧谢尔沃德梅克相处了很久,他发现那位符文牧师是个有趣的同伴。虽然对各自能力的称呼大相径庭,他们却发现二人之间的共同点超乎想象。

  沃德梅克教导阿里曼如何进行符文占卜,并利用它们来回答晦涩的问题,揭示心灵斗争的实质。作为一种预知未来的手段,它们比黑鸦学派所掌握的方法更为粗略,因为它们的含义需要大量的解读。沃德梅克还教给他结界符文的秘密,几个不同性质的符文可以组合起来,将与之相协调的以太能量导入特定的物体或人。

  沃德梅克的胸口和手臂上纹着很多结界符文:强壮符文,健康符文,坚韧符文。但阿里曼注意到,其中并没有提供力量的符文。当他向沃德梅克问到这件事的时候,那个符文牧师诧异地看着他说道,“想要占有力量就如同想要占有肺里的空气一样愚蠢。”

  作为回报,阿里曼教给那个太空野狼很多更为隐秘的操纵浩瀚之洋能量的手段。沃德梅克技艺高超,但他的军团所教导的能力都具有狂野而凶暴的效果。呼唤风暴,震裂大地,升起海洋,这些都是符文牧师所擅长的。阿里曼打磨了沃德梅克的能力,向他揭示了黑鸦学派的初级奥秘,以及普罗斯佩罗的仪式。

  其中首先便是介绍守护精灵的概念。

  起初,沃德梅克对于千子会利用这种生物而感到震惊,但阿里曼相信他已经逐渐接受了它们,将其视为与太空野狼身边那些巨狼类似的角色。沃德梅克的同伴,那头叫作伊米尔的银鬃野兽,就没那么宽容了,每当阿里曼召唤出埃特皮奥的时候,那巨狼都会暴怒地嚎叫,龇着利齿准备战斗。

  这些秘密从未对外人揭示过,但马格努斯本人准许了阿里曼与沃德梅克的交流,他认为如果理解与谨慎的教育能够让像太空野狼这样的一支军团都变成盟友的话,那么其他军团就更不是问题了。虽然欧谢尔沃德梅克经常作客弗泰普号,斯卡森大人却宁愿留在他自己的战舰上,那艘名为芬里斯之矛的纤长利刃。

  “需要我帮忙吗?”哈索尔玛特微笑着问道,露出一口完美的闪亮牙齿。今天他有一头乌黑的秀发,眼睛则是深棕色。虽然他的相貌还能够被辨认出来,但整体上显得较为粗糙,仿佛对应着他们近期战场的崎岖地形。

  “不,”阿里曼说道。“我不会滥用我的力量去完成那些可以用双手做到的事情。你们也不应该如此。你们上次亲手清理爆矢枪是什么时候了?”

  弗西斯塔卡抬起头,耸耸肩。

  “很久以前,”他说。“怎么了?”

  “你还记得要怎么做吗?”

  “当然,”弗西斯塔卡说道。“否则我现在是怎么做的?”

  “别再教育我们‘不该过于依赖自身力量’了,”哈索尔玛特呻吟道。“想想看,在阿苟鲁星球上,如果我们听从了你的说教,将会发生什么。如果没有弗西斯塔卡的力场盾,原体或许会死。如果没有我的生物改造能力,塔卡一定会死。”

  “你永远会让我记住这个,”弗西斯塔卡咕哝道。

  “我们首先是阿斯塔特,其次是灵能者,”阿里曼说道。“忘记这一点将是危险的。”

  “好吧,”弗西斯塔卡说道,遣散了尤提帕,将自己武器的零件收回手中。他在一阵清脆的金属鸣响中把枪重新组合。

  “现在高兴了?”

  “高兴多了,”阿里曼说着,也把自己的爆矢枪拼装起来。

  “怎么了?”哈索尔玛特问道。“你担心我们的新朋友会有意见?”

  弗西斯塔卡朝峭壁下面啐了一口,他的唾液落下数千尺的高度。

  “那个该死的沃德梅克像一只尝到毫无防护的灵能者味道的噬灵蜂一样跟踪我们,”他带着骤然爆发的炽烈怒火嘶声说道。“如果不是你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这场战争在几个月之前就早该结束了。”

  弗西斯塔卡愤慨地指着山脉顶峰那冒着黑烟的废墟。

  “原体丝毫没有约束自己,阿泽克,为什么我们就要克制?”他问道。“你害怕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吗?”

  “或许是的,”阿里曼说。“或许我们都应该害怕。不久之前,我们还将自己的力量隐藏起来。而如今,你们却用各种小把戏来避免弄脏自己的手。有时候我们需要亲自踩进泥地里。”

  “踩到泥地里,唯一的成果就是满脚泥,”哈索尔玛特说。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称得上泥地的,”弗西斯塔卡说。“这些鸦巢几乎毫无抵抗。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坚守了如此之久。”

  “那些巨鸟战士的阵线已经非常薄弱,”哈索尔玛特指出。“这是野狼的功劳。而且任何没有被鲁斯的战士摧毁的东西,都被怀言者付之一炬。三天之前,一整座山脉被饱和燃烧轰炸化作焦土,为了清洗阿泽克和安库埃南发现的几座鸦巢。”

  “清洗?”

  “科尔法伦的原话,”哈索尔玛特耸耸肩说。“听起来挺合适的。”

  科尔法伦是洛加麾下的高级指挥官之一,怀言者所有让阿里曼反感的特质都在他身上体现。那个人的思维被一种热忱的狂信所充满,任何逻辑,理性和辩证都无法使其动摇。

  “无谓的屠杀,”阿里曼说道,他看着尖塔守卫们将敌军尸体从破碎的堡垒中抬出来,摆成整齐的一排准备焚烧。

  “无法避免的屠杀,”哈索尔玛特回应道。

  “真的吗?”阿里曼说。“我不这么确定。”

  “洛加亲自率领与凤凰王庭的谈判,”弗西斯塔卡说道。“一位原体啊,但是任何努力都没有得到回应。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来表明这些文明已经无可救药?”

  阿里曼没有回答,他在为了庆贺千子到来所举行的欢迎仪式上与怀言者那位金色皮肤的原体见过面。那是闪亮的一天,充满了夸张的典礼与宣讲,既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

  黎曼鲁斯并未出席,甚至都没有派遣代表。他和他的狼卫正在东部的高耸峰峦中作战,当有仗可打的时候,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仪式上。

  这一次,阿里曼发现自己完全认同狼王。

  他将与第十七军团相关的念头抛出脑海,抬头遥望上方。一片太宽阔,太湛蓝的天空在他头顶伸展开,无所不在的鸟群如同云团般飘动:环飞的黑翼乌鸦,迁徙的长腿候鸟,以及盘旋的食腐秃鹫。

  阿里曼在这六个月里见过太多秃鹫了。

  千子对于打破方舟边际星团的防守功不可没,他们的额外力量促使胜利天平朝帝国的方向倾斜。

  这个双星体系中的文明各具特色,与它们的首次接触发生于两年之前,当时怀言者麾下第47号远征队的侦查舰船发现了六个星系,它们相互之间由贸易通道与共享的防御网络所连接。

  其中四个星系被怀言者与太空野狼合力攻陷,第五个则在千子到来之后迅速崩溃。只有艾文人尚在负隅顽抗。

  那些被击败的帝国都源自一条极其多样的基因基线,他们与种族的摇篮隔绝了数千年,和人类原型基因组之间有着显著分别。机械神教的遗传学家已经确认,那些差异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因此马格努斯预期在星球归顺之后发掘出由丰厚知识累积而成的巨大宝库。

  他将会非常失望。

  阿里曼在阿苟鲁星球上见识过了太空野狼的作战方式,然而在这里鲁斯的军团在身后留下的完全是种族灭绝。他们执着的狂野所能接受的唯一结果就是敌人的彻底毁灭。

  怀言者也没有显得更宽容。在他们取得胜利之后,诸多巨大的纪念碑被刻在山腰上,那一座座近万米高的雕塑描绘着帝皇与他的丰功伟业。帝皇对此有过诏令,而如此明目张胆的危险挑衅未有先例,这种行为令阿里曼感到十分不适。

  科尔法伦宣称大批当地土著文明都是腐败不洁的,这导致几乎所有知识,艺术,文化和历史记录全部化为灰烬。

  阿里曼仔细查阅过对双方外交接触的记录,看起来洛加和科尔法伦曾经与凤凰王庭会面,那是由诸多世界的君王与星系领袖所组成的多元民主体系,并向他们提出了大量条款,试图促使他们归入帝国的版图。然而无论阿里曼如何努力,他都没有找到关于那些条款具体内容的记录。

  总之,一切谈判条件都遭到了拒绝,因此一场归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在伟大远征的历史中,它将是一场正义而合理的战争。

  对艾文人的征服一开始很顺利,外围世界被帝国的联合力量迅速击溃,但赫利欧萨,敌人的命脉,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剧烈的构造作用力在上古岁月中将它的陆地分成三块巨型大陆,这些完全由崎岖山脉构成的板块被碧蓝的宽广海洋所包围。它的居民栖身于依附在高耸山峰侧面的银色塔楼中,轻如鸿毛的闪亮桥梁跨越着它们之间的深谷,人们坐在优雅的巨鸟背上,借助汹涌的上升气流四处翱翔。

  除了这条失落的人类分支以外,赫利欧萨还是飞行生物的家园。天空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群落,有些昆虫般大小的微型生物以鸟粪为生,另一些狂暴的翼龙则从山峰岩洞中的巢穴里出击觅食。已经有不止一架帝国飞机在遭受鸟类袭击后坠毁,如今经过改造的武器系统会持续不断地提供驱逐火力。

  这里空气清新,苍穹万里。它让阿里曼联想起普罗斯佩罗。

  帝国制图人员将这个星球命名为方舟边际第二行星,在任何使者被派遣之前,或是任何愤怒的炮火被发射之前,这种简易的名称就早已展开了同化的过程。它的居民将其称为赫利欧萨,但帝国军队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源于那些有着剃刀般锋利尖喙的杀手,很多突袭巢穴要塞的士兵都因它们而丧命。

  他们管它叫伯劳星。

  自从离开阿苟鲁星球之后,浩瀚之洋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涌动,导致阿里曼所属学派的力量不断增长,黑鸦学派成员们因此得以拯救很多帝国战士的生命。他们看到了未来事件的波纹,在返回自己的实体身躯之后揭示出敌军的隐藏巢穴,或是预警对方的伏击策略。

  在这些重要情报的帮助下,千子与普罗斯佩罗尖塔守卫默契配合,向那些鸦巢发动了一系列攻击,这些山间壁垒中存放的战斗机保护着艾文人防御体系的要害。

  马格努斯亲自率领了其中一些突袭,浩瀚之洋的力量在他手中如同一柄收放自如的武器。没有任何敌人能够与他抗衡,他对时间和空间,物质和能量的掌握炉火纯青,即便是他最具天赋的追随者们也望尘莫及。

  在怀言者镇压外围山城中的平民时,千子负责清理道路,让太空野狼能够向艾文人帝国的心脏发出致命一击。随着93号鸦巢的陷落,距离那场最终的战斗已经只有几天之遥。

  阿里曼沿着那一排排死尸行走,停下脚步检查一个艾文人战士,他的躯体在战斗中没有遭到过于野蛮的破坏。埃特皮奥在他肩头闪动,掠向那具死尸,增强那个士兵逐渐消散的灵气。

  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只剩下了恐惧,愤怒和困惑:对于自己即将葬身于此的恐惧,对于这些非人的入侵者玷污他们家园的愤怒,以及困惑…源自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的困惑。

  最后这种情感让阿里曼十分惊讶。他怎么会不明白帝国部队为何要向这个世界开战?

  那个死者身穿紧贴躯体的轻质黑甲,优雅地展现出他高挑而过于纤细的身材。一个振翅的双头伯劳嵌在胸甲上,这个符号与象征统一的帝国鹰徽如此相近,以至于令人难以想象这些战士竟是敌人。

  艾文人体型优雅,骨架精细,他们的面部容貌尖锐而富有棱角,如同他们所居住的山脉一般。他们的身体看似羸弱不堪,实则远非如此。解剖发现,他们的骨骼十分坚韧,而他们护甲中的强化纤维与阿斯塔特动力甲的机制颇为相近。

  阿里曼闻见热烘烘的动物汗味,察觉到芬里斯巨狼标志性的寒冰与利爪的苦涩气息。那头巨狼吼叫起来,埃特皮奥顿时逃入以太。阿里曼转过身,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张满是利齿的巨口,以及两只仅仅将他视为食物的琥珀色眼睛。在巨狼身后站着的是欧谢尔沃德梅克,他身披一席狼皮斗篷。他看着阿里曼背后的尸体。

  “这种体型似乎并不适合一个山脉的世界,”沃德梅克说。

  “而这恰恰证明生命有时候能够克服一切困难,”阿里曼同意道。

  “是啊,你说得没错。看看芬里斯吧。怎么会有任何理智的生命形态选择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进化?然而它依旧充满生命:飞龙,海兽和巨狼。”

  “芬里斯上没有狼,”阿里曼回忆起马格努斯对此的评论,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里曼说道,在那个符文牧师的声音中察觉出警告的语气。“只是个我听过的低劣谣言。”

  “我知道那个谣言。我亲耳听到过,但证据就在我们眼前,”沃德梅克说着,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摸巨狼背后如同铁丝般刚硬的皮毛。“伊米尔是一头芬里斯之狼,生于斯长于斯。”

  “的确,”阿里曼说道。“如你所说,证据就在我们眼前。”

  “你为什么检视敌人?”沃德梅克问道,他用手杖戳了戳那具尸体。“他们无法给予你任何东西,除非你能与死者交谈?”

  “我不是亡灵巫师,”阿里曼说,他看到了沃德梅克眼睛里的狡黠。“死者的秘密无人可知。只有生者才能帮助我们扩展对于这些世界的了解。”

  “有什么值得了解的?如果他们反抗,我们就毁灭他们。如果他们屈服,我们就放过他们。仅此而已。你把事情复杂化了,我的朋友。”

  阿里曼微笑着站起身。他比沃德梅克稍高一些,不过那个符文牧师的肩膀更为宽厚强壮。

  “或许你对事物的看法太阴暗了。”

  那个符文牧师绷起脸。

  “你很忧郁,”沃德梅克冷冰冰地说。

  “或许吧,”阿里曼同意道。他遥望群山,将目光投向天际,那些银色的城市在他视野之外。

  “我不敢想象有多少东西在这里失落,我们都没有机会了解这些文明。除了灰烬与仇恨,我们在身后还能留下什么?”

  “在我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阿里曼摇摇头。

  “但这本应该与我们有关,”他说道。“古里曼做得很好。他的军团所征服的世界尊崇他的名号,据说它们都成为了乌托邦。那些星球上的人们是帝国最忠诚的子民,他们为了帝国的福祉而不懈奋斗。但这些世界的人民最多也只会勉强归顺帝国,甚至可能成为未来的反叛者。”

  “那么我们就会归来,让他们知道打破誓言者所要付出的代价,”沃德梅克低吼道。

  “有时候我认为我们很相似,”阿里曼说道,欧谢尔非黑即白的道德标准令他感到恼怒。“也有时候我记起我们非常不同。”

  “是啊,我们的确不同,兄弟,”沃德梅克同意道,他的语气平缓下来,“但我们在战争中团结一致。只有凤凰崖尚未陷落,当它被攻破之后,我们的敌人就只有投降和灭绝这两条路可走。伯劳星在一周之内就会属于我们,你我的鲜血将混合在胜利的酒杯中。”

  “赫利欧萨,”阿里曼纠正道。“这个世界的居民将它称为赫利欧萨。”

  “不会太久了,”沃德梅克说道,高耸峰峦间一阵雷霆般的引擎呼啸让他抬起头。“狼王来了。”

  黎曼鲁斯:狼王,头狼,芬里斯的狼主,狂野者,破敌者,绿皮杀戮者。

  阿里曼听过所有这些,以及更多属于太空野狼之主的称号,但没有一个能够真正捕捉到那头踏足于93号鸦巢破碎地面上的人形巨狼的无穷活力。风暴鸦的喷气流烧焦了苍白的山峰。

  一群身披狼皮,手持闪亮长矛的终结者紧随太空野狼原体身后,那是一位由芬里斯的坚冰铸就,在冻海中淬火的高大战士。伟岸而狂野,黎曼鲁斯是太空野狼的力量与狂暴熔铸打磨而成的锐利锋刃。一张黑色狼皮围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印着野狼图案的胸甲周围以及他的脖颈上都挂着狼爪制成的护身符。他的战甲是风暴雷云中心般的铁灰,每个表面都布满刻痕与凹坑,仿佛他刚刚与身边那两头强悍的巨狼扭打过,一头银白如雪,一头漆黑如夜。

  黎曼鲁斯的存在让阿里曼不禁颤抖起来,仿佛一阵冰风钻进了他的盔甲。那位基因原体的头发是熔融紫铜般的刚硬鬃毛,他锐利的灰色眼睛冰冷而无情,永不停息地寻找着猎物。一柄一米半长的巨剑挂在他腰上,阿里曼看到剑柄覆满了符文,它们让寒冬的冰封附着在剑刃上。

  看起来没有任何敌人能够与这位战士对抗。阿里曼在鲁斯身上看到了狂野无缚的力量,那冲动鲁莽的灵魂与他严格的纪律和强烈的责任感争斗不休。黎曼鲁斯身上喷薄着炽烈的白焰,他的灵气中充满了无名的多彩颜色。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阿里曼不得不切断与以太的连结,那位原体在浩瀚之洋中的灼目存在如同一颗超新星爆发的瞬间。他眨着眼消除闪亮的残影,他的感官逐渐适应那些额外的感觉信息的缺失,这令他不得不忍受一阵突发的眩晕和恶心。

  欧谢尔沃德梅克单膝跪地,他的同伴也在鲁斯身边那两头巨狼面前趴伏下来。

  阿里曼感觉这位强大的原体仿佛高耸入云,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随着鲁斯逐渐靠近,山中的空气愈发冷冽,他步伐中的轻松与自信标志着一位深知自己无人能敌的战士。鲁斯的高傲气势实至名归。

  阿里曼早已习惯了站在他的原体身边;共有的学者气质令他们分享着一种兄弟般的纽带,但现在完全是另一回事。马格努斯珍视对理解,感悟以及知识本身的追寻,然而鲁斯所在乎的仅仅是能够帮助他更好地击败敌人的知识。

  阿里曼并没有被恐吓,但距离鲁斯如此之近令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仿佛一个未知的宿敌揭露了其真实面目。

  “你就是那个通星术的家伙?”鲁斯问道,他语声粗哑,口音浓重。他带着喉音的低吼与沃德梅克很像,然而阿里曼敏锐的耳朵察觉出了一丝造作的痕迹。仿佛他刻意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一个狂野的蛮人,来自某个早已丢失了科技遗产,堕入野蛮习俗的星球。

  阿里曼隐藏起自己的惊讶。这种感觉是真的吗?古老地球的一位战略家曾经说过,兵者诡道也。狼王的高贵蛮族形象会不会是一张面具,用来在外人面前隐藏他真正的狡诈?

  鲁斯盯着他,眼中充满了几乎要脱缰的侵略性。想要造成伤害的冲动刻在鲁斯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里,时刻准备着得到释放。

  “阿泽克阿里曼,大人,”他最终说道。“你的到来令我们倍感荣幸。”

  鲁斯无视了那句赞美,将他的注意力投向艾文人山脉堡垒的焦黑废墟,以及那些停机坪上的冒烟残骸。

  “欧谢尔沃德梅克,”鲁斯说道,探出手胡噜着符文牧师身边那头巨狼的斑驳毛皮。“我又发现你和同类待在一起。”

  “的确如此,吾王,”沃德梅克笑着说道,站起身握住原体的手。“他不是风暴之子,不过我倒是能让他变成一个不错的符文占卜者。”

  他语气轻松,但阿里曼再次察觉出其中的一点空洞意味,仿佛这只是一场演给他看的戏。

  “是嘛,不过你要记得保住我们的一些秘密,沃德梅克,”鲁斯低吼道。“芬里斯的有些事情不应该被它子嗣之外的人知道。”

  “当然,吾王,”沃德梅克同意道。

  鲁斯将注意力转回阿里曼身上。狼王并没有将他视为一个人,而是一个攻击目标。那位原体的目光在阿里曼的盔甲上跳跃,鉴别出薄弱的接缝,容易受伤的区域,以及适合刀锋刺入的位置。在一瞬间之内,鲁斯就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生理状况,知道哪些骨骼最容易被折断,哪里最适合剑刃穿刺,哪个位置的护甲最容易被拳头击碎,让下方的内脏破裂。

  “你的主人呢?”鲁斯质问道。“他该在这儿的。”

  “我在这儿,”马格努斯厚重洪亮的声音说道,鲁斯强势的存在暗淡下来,如同一片被弗西斯塔卡的力场盾所阻挡的风暴。

  狼王天然的侵略性顿时放松,他对阿里曼展现出的敌意逐渐缓和。这理所应当,因为马格努斯是鲁斯的兄弟,一位血缘相通的亲人,他们与帝皇之间的连结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

  数十年之前,马格努斯曾经试图向首席议会讲述他的创生。他特意用了“创生”,而非“诞生”。马格努斯并没有像凡人那样被孕育出来,而是由帝皇的意志所构建。虽然他的连长们聪颖智慧,这种概念还是太诡异,超越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理解能力。

  对自己身躯的成长拥有清晰的意识,对自己的大脑作为一个构造体而非生物组织逐渐成形有所感知,在自身存在由一个可能的理念变为可触及的现实的过程中,与自己的创造者进行交流,这一切都太过复杂,无法向那些并未经历过这种独特的急速演化过程的人解释清楚。

  然而这些还仅仅是他们需要吸收的最简单的概念。若要理解这些事情,同时又不被逼疯,就需要一个超凡的头脑,一个能够理解那些不可理解之事,感知那些不可感知之物的强大头脑:一个原体的头脑。

  原体们分享了这种创生的时刻,他们知道在银河的无数岁月中从未有过与他们类似的存在,这让他们被一种凡人无法企及的纽带所连结起来。

  纵然血脉相通,马格努斯与鲁斯之间依旧并无亲情。原体之间那传奇般的兄弟之情,让宣讲者们如此钟爱的题材,在他们这里毫无踪影。

  “鲁斯兄弟,”赤红的马格努斯说道,从阿里曼身边走过,站在狼王面前。马格努斯穿着带有巨角的金甲,那件羽毛斗篷在风中飞扬。两位原体在同一场战争中共事了六个月,而现在却是他们在三十年里的首次会面。阿里曼不知道两位原体在数十年之后重逢应该发生些什么,但至少不是这种挤出来的虚伪友谊。鲁斯身边的巨狼低吼起来,龇着利齿。马格努斯缓缓地摇摇头,它们立刻退后,紧靠在主人腿边,耳朵贴着头颅。

  “马格努斯,”黎曼鲁斯说道,两个兄弟敷衍地握手,毫无暖意。

  鲁斯上下打量着马格努斯。

  “那件披风让你看起来像敌人一样。毛太多了。”

  “或许是他们的披风让他们看起来像我?”

  “反正我不喜欢它。你应该把它扔掉。披风在战斗中是个累赘。”

  “我也可以说那条脏兮兮的狼皮是个累赘。”

  “你可以,但那样的话我就得杀了你,”鲁斯回答。

  “你可以试,”马格努斯说,“但你不会成功。”

  “你认为如此?”

  “我知道如此。”

  这段对话让阿里曼感到惊恐。随后他看到了鲁斯嘴边那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以及他原体那闪亮的琥珀色眼睛里狡黠的光芒。

  他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的斗嘴中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模式。阿里曼经常发现,相互评价最为粗俗低劣的士兵往往是最坚定的战友,他们在见面时的斥骂越肮脏,友谊就越深厚。这两位原体的关系是否与之类似?

  无论如何,他们的玩笑依旧令人不安,仿佛有某种两位原体都没有意识到的残酷讽刺暗藏其中。

  又或许他们其实心知肚明。这难以判断。

  “你来93号鸦巢做什么,兄弟?我还以为在进攻凤凰崖之前都不会见到你。”

  “时候到了,”黎曼鲁斯说道,他冰冷的声音中再无一丝笑意。“我的部队已经准备好向敌人的王庭发动攻击。”

  “尤里曾呢?”马格努斯问道,用了怀言者对他们原体的宗教性称呼。“他也准备好进攻了吗?”

  “别那样叫他,”黎曼鲁斯说。“他的名字是洛加。”

  “你为何如此反感那个名字?”

  “不知道,”鲁斯说。“需要理由吗?”

  “不,我只是好奇。”

  “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解释,马格努斯,”鲁斯说。“有些事就是那样。集合你的战士吧,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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