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座上的荷鲁斯 圣人有难 伊斯特凡Ⅲ
狼神议庭是复仇之魂号的新组件。此前战帅都在战略室里举行作战简报和战术讨论,但如今他需要在一个更为壮观的场合里召见群臣。这座由皮特·伊刚·莫马斯设计的宏伟厅堂工艺精妙,更加契合伟大远征统领这一尊贵地位,并将战帅置于其他军团指挥官之上。
宽大旌旗从房间两侧垂下,大多数都代表着军团的各个战斗连队,但另有一些是洛肯辨认不出的。他在一面旗帜上看到用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那背后衬着从血海里升起的黄铜高塔,而另一面旗帜则描绘着苍白天空中的黑色八芒星。这些丑恶徽记的意义让洛肯困惑不解,他推测这些都属于战士结社,那个组织已经在军团中牢牢扎根。
荷鲁斯之子原体本尊高居于玄武岩王座上俯瞰众人,他远比指定建筑师的壮丽作品更加伟岸。阿巴顿和阿西曼德站在原体一侧。两位战士都全副武装,阿巴顿穿着闪亮的加斯塔林终结者黑甲,阿西曼德则穿着灰绿色动力甲。
那两名军官瞪着洛肯和托迦顿——在奥瑞厄斯战役进程中滋生的敌意已经无法掩饰。当他直视阿巴顿的冷酷双眼时,洛肯感到一阵深切悲哀,因为他意识到四王议会的光辉理念已经彻底崩塌,无可挽回了。洛肯和托迦顿站在了原体的另一侧,四位战士都默然无语。
在一个被当地居民称为泰拉的星球上,洛肯曾与这三位战士并肩而立,向湖面上的月亮倒影立下誓言,要向战帅坦诚进谏,守护军团的灵魂。
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洛肯,托迦顿,”荷鲁斯开口道,即便时过境迁,与战帅交谈依旧让洛肯深感荣幸,“你们今天的角色只是静观事态,向兄弟军团展示我们的坚定态度。你们明白吗?”
“明白,战帅。”托迦顿回答。
“洛肯?”战帅追问。
洛肯点点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明白,战帅。”
他能感觉到战帅用极具穿透性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但他目不转睛地遥望一扇通向议庭的拱门缓缓开启。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传来,一个血红的死亡天使从门外阴影中浮现。
洛肯曾经见过吞世者原体,但此刻还是对那怪兽般的强悍存在倍感敬畏。安格隆体形庞大,轻易达到战帅的身高,但他那驮兽般的粗壮肩膀更显宽厚。他遍布伤疤的面孔流露着暴戾,双眼深陷在交错纵横的凶恶疤痕之间。丑陋的皮层植入装置嵌在他额头上,通过一丛管线与颈甲相连。那位原体身披造型古朴的青铜色战甲,一块块厚重金属板覆盖在锁甲之上,两柄链锯斧交叉在他背后,这形象恍如某个野蛮世界的战神。
洛肯听说,安格隆被帝皇寻回之前曾是一个奴隶。他当时的主人将那些植入装置强行钉进他的头颅,将他化作角斗场中一个疯狂的失心杀手。
洛肯看着安格隆,完全能够相信这个传言。
安格隆的侍从卡恩站在原体身侧,脸上表情平静如水,纵然他主人的面容阴云密布。
“荷鲁斯!”安格隆用粗糙凶蛮的声音说道,“看来战帅像国王一样接见兄弟了。我是你的臣民吗?”
“安格隆,”荷鲁斯不动声色地说,“很高兴你能出席。”
“难道我愿意错过这次美妙的会议?怎么可能。”安格隆说道,他充满威胁意味的口吻恰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第二支人马从另一道拱门中走来,他们身覆帝皇之子的紫金两色。在光辉夺目的艾多伦的率领下,一队佩戴闪亮长剑的阿斯塔特陪同总司令入场,每个人武器装备的华丽程度都不逊于他们的领袖。
“战帅,弗格瑞姆大人向你致意,”艾多伦谦逊而庄重地说道。洛肯看得出来,自从上次觐见战帅以来,艾多伦的外交技巧已经变得更为老练。“他向你保证,他的工作进展顺利,不久就会与我们重聚。我今日代表他出席,并暂时替他指挥军团。”
洛肯的目光在艾多伦和安格隆之间往复,两支军团相互的反感显而易见。帝皇之子和吞世者简直天差地别——安格隆的军团借助纯粹的猛攻取得胜利,而帝皇之子则在消耗敌军实力并将其蚕食的技艺上登峰造极。
“安格隆大人,”艾多伦躬身说道,“真是万分荣幸。”
安格隆并没有屈尊回应,洛肯看到这份侮辱让艾多伦神色僵硬,但在任何潜在的冲突爆发之前,最后一支代表团进入了狼神议庭。
死亡守卫原体莫塔瑞恩在战士们的簇拥中走来,那些终结者护卫身披未经涂装的暗淡盔甲。除了一侧肩甲上那代表死亡守卫的黄铜骷髅之外,莫塔瑞恩的盔甲同样缺乏装饰。他苍白病态的面孔遍布麻点,头颅光洁无发,厚重颈甲遮盖着他的嘴巴和喉咙,并在他呼吸时喷出一股股灰色气体。
一名死亡守卫连长站在原体身边,洛肯微笑着认出了对方。当荷鲁斯之子还被称作影月苍狼的时候,内森尼尔·加罗连长就曾与他们并肩作战。这位出生于泰拉的连长有着不可动摇的荣誉准则以及率直诚实的为人态度,这让他在战帅麾下的军团中赢得了很多朋友。
那个死亡守卫战士注意到了洛肯,微微点头向他示意。
“我们的兄弟莫塔瑞恩已经抵达,”荷鲁斯说,“大家都到齐了。”
战帅从居高临下的王座上起身,迈步走到议庭中央,大厅里的光线暗淡下来,一个明亮球体浮现在他头顶,紧贴天花板悬浮于半空。
“这个,”荷鲁斯说道,“就是伊斯特凡Ⅲ,由机仆操纵的无人机为我们绘制了一份地图。好好记住它,因为历史将要在这里铸就。”
乔纳·阿鲁肯暂停手中的工作,谨慎地确保四周无人注意,之后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酒瓶。装配甲板此刻熙熙攘攘,近日来似乎一向如此,但并没有人盯着他。在早年间,即便是最为见多识广的老兵也会驻足观看帝王泰坦整修备战的场景,但那样的日子早已过去,战舰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见识了审判日整装待发迎接战斗的模样。
乔纳啜饮一口,抬头看着他的姑娘。
泰坦身躯表面布满了机械神教的机仆们尚未修复的伤痕和弹坑,乔纳充满爱意地拍了拍她厚重的腿部装甲。
“我的姑娘,”他说,“虽然你饱经风霜,但我一直爱你。”
莫塔瑞恩
人和机器相爱的念头让他笑了笑,然而乔纳有理由爱上任何一个像审判日这样多次救过他性命的事物。他们携手历经无以计数的战火,而无论泰塔斯·卡萨如何严词抵制,乔纳都深知这充满荣耀的战争机械怀有伟大的心灵与灵魂。
乔纳又喝了一口,脸色酸楚地回想起泰塔斯和那些该死的布道演讲。泰塔斯说自己能在心中感觉到帝皇的光辉,但乔纳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虽然很愿意相信泰塔斯所宣扬的事物,却总是无法抛弃自己根深蒂固的怀疑主义。要相信一些不可见、不可知的事物?泰塔斯称其为信仰,但乔纳只能相信那些自己能够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亲身体会到的事物。
如果乔纳在戴文星球参加过祈祷集会的事情被图奈特机长得知,那么他肯定会被逐出泰坦机组的,他想象自己在伟大远征剩余的日子里担任一名普通劳工,再也没有机会驾驭来自火星铸造厂的精良战争机械,立刻打了个冷战。
每过几天,泰塔斯都邀请他前去参加一场祈祷集会,每次他都同意了,两人总是要谨小慎微地钻到战舰上的某个荒废地点,去聆听人们宣读圣言录的章节。在每次来回的路上,乔纳满头冷汗,生怕自己被发现,那无疑会将他推上军事法庭。
自从他在战犬泰坦猎手上任职的那一天起,乔纳就再没有偏离过泰坦驾驶员的职责道路,他知道如果自己必须做出选择的话,他绝对会在审判日和圣言录之间选择前者。
但无论如何,泰塔斯或许是对的,这个可能性持续困扰着乔纳。
他背靠泰坦的腿部装甲滑坐在地,把膝盖抱在胸前。
“信仰,”乔纳低语道,“你赚不到,你也买不到。我要如何才能找到?”
“要我说,”他身后的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你或许可以先把酒瓶收起来,然后跟我走一趟。”
乔纳扭过头,看到身穿整洁制服的泰塔斯·卡萨站在泰坦腿部堡垒的入口拱顶下面,对方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
“泰塔斯,”乔纳匆忙将酒瓶塞回外套口袋里,“有什么事?”
“我们得马上出发,”泰塔斯急切地回答,“圣人有难。”
马迦德沿着复仇之魂号的阴暗通道大步奔行,那急不可耐的热切态度如同是前去参加一场令人欣喜的重逢。他的壮硕身材在过去几个月里稳步增长,仿佛患上了某种丑恶的急性巨人症。
但战帅麾下的药剂师们在马迦德身上开展的诸多工序远非丑恶。他的躯体在改变、成长、转化,已经远远超过卡皮努斯家族的低劣外科手术所能企及的成果。现在他已经可以感觉到体内的新器官在改造自己的血肉和骨骼,将他重塑为一个超乎想象的强悍存在,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马迦德手中那柄出鞘的科里安剑刃在走廊的昏暗光线下散发着诡异光辉。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长袍,因为这不断增长的庞大体形已经挤不进原先的盔甲里了。一旦他的身躯彻底完成种种演变,军团工匠们便可着手改造他的盔甲,而现在他很怀念甲胄在身的那种踏实感受。
和他自己一样,他的甲胄也会重获新生,化作一件配得上战帅及其爱将的精良装备。马迦德明白,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获得战帅的青睐,但他已经在荷鲁斯之子的阵营里找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马迦德可以出现在阿斯塔特不该出现的地方,介入他们不能插手的事务,为他们捅出自己手里的刀刃,维持他们和平使者的形象。
这种工作需要一个特殊人才,一个行动高效且泯灭良知的人,而马迦德能够完美地胜任此事。他已经遵从卡皮努斯家族的指令了结过几百条性命,而在遭到那个家族俘获之前,他还杀过更多人,但与他现在背负的死亡不同,那些都是卑微而低贱的杀戮。
他还记得马罗格斯特下令杀掉伊格内斯·卡尔卡斯,那次行动正是一个充满荣耀的开端。
马迦德当时用枪口抵住诗人的下巴,一枪崩开了对方的头颅,让脑浆飞溅在狭小房间的天花板上,让那肥硕身躯倒在满屋飞扬的染血白纸里。
马迦德并不在乎马罗格斯特想要杀死卡尔卡斯的理由。原体侍从代表荷鲁斯的意志,而在戴文的战场上,马迦德已经向战帅献上了自己的剑刃,立誓以死效忠。
之后,战帅解决掉了马迦德的前任女主人佩卓尼拉·维瓦,无论是作为一份奖励,还是长远计划中的一步,为此马迦德将永远欠荷鲁斯一份情。
无论战帅有何需要,马迦德都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现在,他奉命去做一件美妙的事情。
现在,他要去杀掉一个圣人。
辛德曼紧张地用中指敲打着下巴,努力伪装成在这个区域工作的相关人员。身穿橙黄色制服的甲板海员和火炮军官交错往来,而辛德曼则静静等待他的同谋。他手中紧握着卫兵交给自己的那张通行证,仿佛它是某种神奇的护身符,能够在他遭到质询的时候提供庇护。
“快点,快点,”宣讲者低语道,“你在哪儿呢?”
联系泰塔斯·卡萨十分冒险,但辛德曼也没有其他救星了。梅萨蒂并不相信圣言录,说实话辛德曼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相信,但他明白无论是谁传递了那份关于悠弗拉迪·奇勒的愿景,对方想必都希望他采取行动。他也不能去找加维尔·洛肯,那位星际战士必然会招来注意。
“宣讲者。”近在咫尺的一个声音低语道,让辛德曼吓得险些惊叫出声。泰塔斯·卡萨就站在辛德曼身边,那张修长面孔上带着热切神色。还有另一位同样穿着泰坦驾驶员蓝黑色制服的人跟在后面。
“泰塔斯,”辛德曼欣慰地长呼一口气,“我怕你不会来呢。”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图奈特机长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擅离职守了。但你发给我的信息说圣人有难。”
“是的,”辛德曼证实道,“深重的危难。”
“你怎么知道?”第二个人质问。
卡萨皱起眉头,“抱歉,凯瑞尔,这位是乔纳·阿鲁肯,是我在审判日的高阶驾驶员同事。他是我们的人。”
“我就是知道,”辛德曼说,“我看到了……我说不好……看到了一个愿景,是她躺在床上,但我从心里知道有人想要伤害她。”
“一个愿景,”卡萨轻叹一口气,“你果真是帝皇的选民。”
“不,不,”辛德曼低声说,“我真的不是。走吧,没时间讨论这个了,我们得马上出发。”
“去哪儿?”乔纳·阿鲁肯问。
“医疗甲板,”辛德曼亮出自己的通行证说,“我们要到医疗甲板去。”
大厅半空那个闪耀的球体愈发清晰,表面逐渐显现出大陆和海洋,以及精细的地貌特征:平原、森林、山脉以及城市。
荷鲁斯抬起双臂,仿佛由下向上托举着那个球体,恰似泰拉上古传说中的那位泰坦巨人肩负起整个世界。
“这就是伊斯特凡Ⅲ,”他重复道,“十三年前,我们的兄弟科拉克斯率领27号远征队将这个世界纳入归顺。”
“他没把事情办好?”安格隆冷笑着说。
荷鲁斯用凌厉的目光瞪了安格隆一眼,“当时的确出现过一些抵抗,但激进阵营的所有残余力量都在瑞达斯山谷被暗鸦守卫剿灭了。”
球体上对应昔日战场的位置闪起了红光,那是伊斯特凡Ⅲ北部大陆的一片山脉地区。“当时泰拉议会尚未强制性地派遣记述者与每支舰队同行,但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平民团队被留在了这颗星球上,着手促进帝国真理融入当地社会。”
“想必帝国真理没有被接纳?”艾多伦问道。
“莫塔瑞恩?”荷鲁斯向他的原体兄弟示意。
“四个月之前,死亡守卫接到了来自伊斯特凡Ⅲ的一个求救信号,”莫塔瑞恩说,“那个信号微弱而陈旧。我们之所以能接收到它,完全是因为一艘补给船在前往阿克图兰与舰队会合的途中,恰好脱离了亚空间进行临时维修。考虑到信号的衰减程度,以及它通过层层上报交到我手里所花费的时间,那很有可能是在至少两年前发出的。”
“那信号说了什么?”安格隆问。
全息投影球体应声铺展成片状,变成一块巨型屏幕悬浮在半空,几乎是漆黑无物,只有些许模糊的动静若隐若现。随后一个轮廓进入了屏幕显示的范围内,洛肯认出那是一张脸——是一张女性面孔,而为其提供照明的仅仅是微弱烛光。看起来她身处一个石壁环绕的狭小空间里。纵然图像非常模糊,但洛肯依旧能看出那个女人极度恐慌,她圆瞪双眼,急促喘息。她满脸都是闪亮的汗水。
“她领子上的徽记,”托迦顿说,“是27号远征队的。”
那个女人调整了一下她的录像设备,狼神议庭里顿时变得嘈杂不堪: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远处的喊叫还有枪声。
“这是暴动,”那个女人的声音被静电干扰所扭曲,“公开叛乱。那些人,他们……他们拒绝……拒绝这一切。我们试着帮他们融入帝国,我们以为那些战争歌者只是某种原始的……迷信,但远不是这样,那都是真的。普拉尔已经疯了,那些战争歌者都支持他。”
那女人突然转身看着屏幕范围之外的什么物体。
“不!”她绝望地尖叫着,用武器开火。枪口的闪动光芒照亮了她的脸,某种无法描述的物体在远处的石壁旁扭动,她将所有子弹都倾泻到对方身上。“他们靠近了。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而且……我想我是最后一个了。”
那女人转回头看着屏幕,“这是疯狂,彻底的疯狂。我恐怕撑不过去了。求求你们,派人过来,至少……让这结束——”
一阵丑恶而单调的锐利尖鸣从屏幕传出。那女人紧紧抱住头颅,她的嚎叫被淹没在非人的噪音中。最后一段影像变得模糊断续,在一帧帧可怖的画面间跳动:那女人充血的狂乱双眼,混杂一团的血肉和碎石,大张的嘴巴与沾满鲜血的牙齿。
然后是黑暗。
“之后再没有任何来自伊斯特凡Ⅲ的通信,”莫塔瑞恩在静默中总结道,“那个星球上的星语者不是被控制了就是死了。”
“那个名字‘普拉尔’是指瓦杜斯·普拉尔,”荷鲁斯说,“他是远征队在伊斯特凡Ⅲ留下的帝国总督,负责确保星球归顺,并着手推翻当地原生社会的传统宗教性结构。基于这段录像的内容,如果他与伊斯特凡Ⅲ的暴动有所牵连,那么他就是我们的目标之一。”
洛肯想到要再次面对暴动的民众和叛变的帝国官员,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瞥了托迦顿一眼,发现这个场景与戴文的相似性并未逃过同僚的双眼。
那个投影膨胀起来,重新变为伊斯特凡Ⅲ的概况。“伊斯特凡的文化和宗教中心位于此处。”荷鲁斯说道,影像立刻聚焦在一座北方城市身上,它坐落于一串宏伟山脉脚下的广阔荒原中。
“圣歌城。这就是求救信号发出的地点,也是普拉尔的指挥部所在,那是一座被称为领唱者宫殿的建筑。若干矛头部队将负责夺取一系列战略目标,一旦我们控制了这座城市,伊斯特凡就唾手可得。首批突击力量将由各个军团的阿斯塔特共同组成,并由机械神教泰坦以及帝国军队提供协助。在亚空间的现有状态下,能够及时赶到的任何帝国军队援军将负责攻陷星球的其余部分。”
“为什么不直接轰炸他们?”艾多伦开口道。他的问题在议庭中骤然引起一阵难以置信的死寂。
洛肯等待战帅斥责艾多伦的莽撞质疑,但荷鲁斯只是随和地点点头,“因为这些人是害虫,如果仅仅从远处打击的话,总会有一些害虫苟活下来。既然我们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亲力亲为,在一波果断突袭中将他们彻底毁灭。这可能不是帝皇之子所期望的优雅手段,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优雅,而是迅猛的胜利。”
“当然,”艾多伦说着摇了摇头,“难以想象这些人居然如此盲目,看不清银河的现实。”
“不必担忧,总司令,”阿巴顿说着,走下台阶站在战帅身边,“他们很快就会看清自己的谬误。”
洛肯迅速瞥了一眼第一连长,对方话语中的尊敬令人颇为惊讶。此前荷鲁斯之子与艾多伦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洛肯相信,阿巴顿十分鄙视这位自大的总司令。
是什么变了?
“莫塔瑞恩,”荷鲁斯继续说道,“你的目标是打击圣歌城的主力部队。根据暗鸦守卫当年的作战经历,这些人应当是专业士兵,即便在阿斯塔特的攻势面前也不会轻易溃逃。”
全息投影将圣歌城放大,展现出一座宏伟都市,其中包含无数风格迥异的建筑,从雍容华贵的宅邸和教堂到一望无际的平民居所,还有层层堆砌的工业设施。布局精妙的街道穿插在这座层次繁多的城市中,数百万平民似乎大多容身于广阔的居住区、作坊和工厂中。
城市西部边缘被高亮标示出来,由地堡和壕沟组成的防御网络如同一片交错纵横的伤疤。圣歌城的另一侧紧贴在山脉峭壁之下——这道自然屏障有效地保护着城市,令其免受常规地面攻势。
但对于圣歌城而言不幸的是,战帅显然无意展开任何常规地面攻势。
“看起来一支规模可观的部队驻扎在这些防御工事里,”荷鲁斯说,“他们应当具备优秀的堡垒和火炮。这些工事中有很多都是在归顺之后修建的,用以保卫伊斯特凡的帝国政府,而这就意味着它们是帝国的手笔,所以会很结实。与这支部队交战并加以歼灭将是一项艰巨任务,再者我们对于圣歌城的军事力量还缺乏了解。”
“我欢迎这项挑战,战帅,”莫塔瑞恩说道,“这是我麾下军团的天然战场。”
全息影像转换了焦点,展现出一片壮观的拱廊和高塔,众多迷宫般的附属建筑围绕着一座打磨光洁的华丽圆顶。作为城市的辉煌冠冕,那座建筑如同一枚珠光宝气的胸针嵌在这求取杂乱的圣歌城中。
“领唱者宫殿。”艾多伦带着赞叹说道。
“而你的军团将攻占它,”荷鲁斯说,“和吞世者一起。”
洛肯再次捕捉到了艾多伦投向安格隆的目光,总司令难以掩饰与那野蛮军团并肩作战所引发的反感。无论安格隆是否察觉到了艾多伦的鄙夷神色,那位原体都未作任何回应。
“那座宫殿是普拉尔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之一,”荷鲁斯说,“因此,领唱者宫殿是我们的重要目标。我们必须攻陷那座宫殿,毁灭圣歌城的领导层,并处死普拉尔。他是个叛徒,所以我不指望,也不希望他成为俘虏。”
最终,全息投影将领唱者宫殿东边的一片奇特石制建筑群放大。对洛肯未经训练的眼睛而言,它们看起来像是众多尖顶教堂或神庙,是在千百年来逐渐累积交叠在一起的神圣建筑。
“这是妖鸣堡,我的荷鲁斯之子将会展开针对此处的攻势,”荷鲁斯说,“圣歌城的暴动看起来是由宗教力量推动的,而妖鸣堡正是这座城市的宗教核心。参照科拉克斯的报告,这是古旧异教信仰的心脏所在,它本应早已被颠覆。我们推测那种信仰并未灭绝,而且其领袖就藏身于此。这也是普拉尔可能出现的另一个位置,因此我依旧不要求俘虏任何敌人,只需加以彻底毁灭。”
洛肯首次目睹了自己将要投身的战场。妖鸣堡的地形看起来易守难攻:庞杂的建筑群将整片区域化作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兔子窝,层次复杂并存在大量隐蔽地点。这是个危险地带。
正因如此,战帅才派遣自己的军团来攻陷这里。他知道麾下精锐能够完成任务。
全息影像回到了星球总览。
“初步行动包括摧毁伊斯特凡星系外围第七颗行星上的监控站,”荷鲁斯说道,“在拔掉反叛者的眼睛之后,我们就会展开针对伊斯特凡Ⅲ的进攻。获选参加第一波攻势的部队将通过空降舱和炮艇进行部署,第二波攻势将待命支援。我相信你们都明白各自的军团有何职责。”
“我只有一个问题,战帅。”安格隆说道。
“讲。”荷鲁斯说。
“单单一次规模庞大的群体攻势足以完成任务,我们何必筹划如此周密的攻击?”
“你反对我的计划吗,安格隆?”荷鲁斯谨慎地反问。
“我当然反对,”安格隆厉声说,“我们拥有四支军团,我们手握任由调遣的泰坦和星舰,而这只是区区一座城市。我们应该投放所有军事力量进行一次性的全面进攻,把整座城市剿灭干净。之后我们就能知道,这个星球上还有多少人胆敢继续反叛。但是,你却要让我们精挑细选地干掉敌人,单独处决他们的领袖,就好像我们理应小心翼翼地保存这个世界。那些民众从骨子里就是叛党,荷鲁斯。杀掉他们,暴乱才能结束。”
“安格隆大人,”艾多伦平和地说,“你的话出格了——”
“在你的上级面前闭好嘴巴,”安格隆咆哮道,“我知道你们帝皇之子是如何看待我们的,但你们把直率误认为愚蠢。如果你再擅自和我讲话,我就要你的命。”
“安格隆!”
荷鲁斯的声音斩断了现场逐渐加剧的紧张感,吞世者原体将他饱含杀意的目光从艾多伦身上移开。
“你不看重吞世者战士的生命,”荷鲁斯说,“而且你崇尚自己发动战争的方式,但这并不代表你能脱离我的管辖范围。我是战帅,伟大远征旗下的一切都由我统领。你的军团将依照我的命令进行部署。明白吗?”
安格隆简洁地点点头,荷鲁斯则转向艾多伦,“艾多伦总司令,你在这里并不能与我们平起平坐,你能出席这场战争会议完全取决于我的慷慨善意,而如果你维持这种放肆行径,就好像弗格瑞姆在亲自看护你的话,我的善意必将迅速消退。”
艾多伦立刻恢复镇定,“当然,我的战帅,我无意冒犯。我会确保我的军团为突击伊斯特凡星系外围以及攻占领唱者宫殿做好准备。”
荷鲁斯将目光转回到安格隆身上,后者低哼一声示意。
“吞世者将做好准备,战帅。”卡恩开口道。
“那么这场会议就此结束,”荷鲁斯说,“返回你们各自的军团,准备作战。”
各支代表团分别离开议庭,卡恩轻声和安格隆交谈,艾多伦则昂首阔步,仿佛在为刚才遭受的呵斥挽回颜面。洛肯依稀在莫塔瑞恩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随后死亡守卫原体也率领加罗以及终结者战士们离开了议庭。
荷鲁斯转身对阿巴顿说,“给我准备一艘风暴鸟,送我去征服者号。安格隆需要明白该如何行事。”
荷鲁斯说完便在阿巴顿和阿西曼德的跟随下离开了狼神议庭,毫不理会洛肯和托迦顿。
“那还真有意思。”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托迦顿说道。
洛肯疲惫地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盼望安格隆对艾多伦出手。”
托迦顿也笑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与艾多伦在谋杀星球地表首次会面时险些拳脚相向的场景。
“真希望我们能和战帅一起到征服者号去,”托迦顿说,“那肯定值得一看。荷鲁斯教训安格隆。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是啊,会说什么呢?”洛肯回答。
洛肯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清楚,但当他郁郁思索自己的无知时,突然想起了凯瑞尔·辛德曼在被马罗格斯特的手下带走之前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塔瑞克,我们有一场仗要打,所以我希望你能让大家都做好准备。伊斯特凡Ⅲ的战斗肯定很艰难。”
“我明白,”托迦顿说,“妖鸣堡,那一片该死的破房子。一旦放任民众崇拜神明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让维帕斯掌握局势。既然我们要进攻妖鸣堡,我希望能带上巫师小队。”
“当然,”托迦顿点点头,“有时候我觉得,我只能信任你和耐罗了。你要去干什么?”
“我有本书要读。”洛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