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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你自己 一

【薇奥拉】

“我以为你被打中了,”说着,我双手抱住脑袋,“我看到那东西击中了一匹马和上面的人,我以为那是你。”我抬头看着他,疲惫而颤抖,“我以为他们把你杀了,陶德。”
爆炸之后,我立刻骑着松子飞奔而下,穿过广场,喊着陶德的名字,直到发现了他。我找到他了,他的声流仍然充满震惊,比起上次见面时更加模糊了,但是他还活着。
还活着。
我改变了整个世界,以确保他活下来。
“我也会这么做的。”他对着我的耳朵说。
“不,你不了解。”我轻轻推开他,“如果他们伤害了你,如果他们杀了你……”我哽咽着,“我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我也会这么做,薇奥拉。”他又说,“毫不犹豫。”
我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我知道,陶德,”我说,“我们会因为这种想法变成危险人物吗?”
尽管有些模糊,他的声流还是流露出一些困惑:“什么意思?”
“布雷德利一直说,战争不能只为了个人目的,”我说,“但我为了你,把他们全都拖入了战争。”
“如果他们真有你说的一半那么好,到头来他们也无法袖手旁观——”
我提高了嗓门:“但是我没有给他们其他任何选择——”
“别说了。”他再次把我抱住。
“一切都还好吗?”市长说着向我们走过来。
“走开。”陶德说。
“至少允许我对薇奥拉说声‘谢谢’——”
“我说了——”
“她救了我们的命,陶德。”他站得有点太近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她改变了一切。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在陶德的怀里,我一动也不动。
“别来烦我们,”我听到陶德说,“现在就走。”
市长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吧,陶德。如果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市长离开了,我抬头看着陶德:“‘如果你需要我’?”
陶德耸了耸肩:“他本可以不管我死活。要是我没有在外面晃悠,他会少很多麻烦事。但是他没有抛下我不管,他救了我。”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我说,“而且不是好事。”
陶德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市长看了很长时间。市长在跟他的部下说话,同时也在看着我们。
“你的声流仍然很难读懂,”我说,“比之前更奇怪了。”
陶德的目光有点躲闪。“是战争,”他说,“所有那些尖叫——”
我听到了什么,在他的声流深处,关于一个圆——
“还好吗?”他问,“你看起来不太好,薇奥拉。”
现在轮到我躲闪了。我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拉扯衣袖:“我缺觉。”
但是那一刻很怪异,好像我们之间存在某种猜忌的情绪。
我伸手摸进背包。“拿着,”说着,我把我的通信器递给他,“换这个用吧。我回去之后再要一个新的。”
他看起来很惊讶:“你要回去了?”
“我必须回去。全面战争已经打响,而且那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发射了那枚导弹。我必须去纠正一切——”
我又开始焦虑,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决定性的一幕。屏幕上陶德很安全,他终究没有死,而军队也撤出了飞火的攻击范围。
这场袭击结束了。
但我还是发射了导弹。
我把西蒙妮和布雷德利,还有整个舰队拖入了战争,现在的情况可能比之前还要糟糕十倍。
“我也会这么做的,薇奥拉。”陶德说,这句话他说了两遍。
我知道他说的绝对是真话。
但在离开之前,他再次抱我的时候,我忍不住想了又想。
陶德和我都愿意为了保护对方而这样行事,但我们俩真的做对了吗?
还是说,这样的举动只会让我们两人都变成危险人物?

【陶德】

接下来的日子安静得有点可怕。
火刃攻击之后,一个夜晚过去了,一个白昼过去了,然后又一天也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山上的斯帕克人毫无动静,尽管晚上我们还能看到他们的营火映红夜空。侦察舰也没有任何动静。薇奥拉把市长的底细全部告诉了他们。他们会等他上门拜访,我猜,或者通过我传递消息。市长看上去也不着急。他急什么呢?他都没开口,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同时,他派了重兵把守新普伦提斯市的大水塔,就在广场外一条小街上。他还让士兵去搜集食物,贮存在水塔旁的旧马棚里。不用说,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都安排在他的新营地周围。
都在这个广场上。
我本来以为他会征用附近的住宅,但是他说自己更喜欢帐篷和篝火,户外宿营时军队的声流围着他咆哮,这让他更有战争的实感。他甚至找泰特先生拿了一件制服,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他又是一个俊朗的将军了。
他还为我搭了一顶帐篷,就位于他和部下的驻地对面。好像我也是他重要的部下之一,好像我值得他特意救我一命。他甚至在里面放了张吊床,连续两晚通宵战斗之后,我终于有地方睡了。这会儿睡觉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当战事还没停歇。但是我太累了,只管睡了。
还梦到了她。
梦到爆炸后她来找我,我抱着她。她难过的时候我抱着她,她的头发有点难闻,她的衣服被汗浸透,她浑身火热,又一片冰冷,但确实是她,在我怀里——
“薇奥拉。”我叫着她的名字醒了过来,我的呼吸在寒冷中凝结成白汽。
我重重地喘了一两下,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帐篷。我径直走向安格哈拉德,把脸抵在它温暖的肚子上。
“早啊。”我听到有人说。
我抬起头。我们驻扎在这里之后,一直是同一个年轻士兵来给安格哈拉德送饲料,现在他带来了早餐。
“早。”我回道。
他并没有看向我。他年纪比我大,却对我颇为顾忌。他把一个饲料袋(1)套在了安格哈拉德的嘴巴上,另一个袋子给了“朱丽叶的喜悦”——它本来是摩根先生的马,现在莫佩思死了,市长便征用了它,这匹跋扈的母马对经过的任何人都嗤之以鼻。
屈服吧!它对士兵说。
“你才该屈服。”我听到他喃喃自语。我笑了起来,因为我也是这么回应它的。
我抚摩着安格哈拉德的侧腹,重新掖了掖毯子,让它足够保暖。 帅小伙,它说,帅小伙。
它还是没有好起来。自从我们回到市里,我再也没骑过它。但它至少又开始说话了,声流也不再尖叫了。
不再尖叫着关于战争的一切。
我闭上眼睛。
(我即方圆,方圆即我。我想着,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
(你也可以让声流安静下来——)
(让尖叫声安静下来,让死亡安静下来——)
(让一切你不愿回忆的经历都安静下来——)
(那个嗡嗡声仍然存在于背景之中,但它更接近一种感觉,而不是声响——)
“你觉得很快会有战事发生吗?”士兵问。
我睁开眼睛。“如果没有战事,”我说,“就不会有人送命了。”
他点点头,眼睛看向了别处。“我叫詹姆斯。”他说。通过他的声流,我知道他所有的朋友都阵亡了。他抱着希望和友善,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我叫陶德。”我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朝我身后跑开了,去忙他要忙的事。
因为市长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了。
“早上好,陶德。”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好的?”
他只是愚蠢地微笑着:“我知道等待很难熬,特别是在水淹的威胁之下。”
“我们为什么不能就这样离开呢?”我说,“薇奥拉告诉过我,海边有遗留的定居点,我们可以在那里重整旗鼓,然后——”
“因为这是我的城市,陶德,”说着,他从炉火上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离开就意味着向他们认输,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他们不会释放河水,因为那样我们就会继续发射导弹。所以每个人都想另辟蹊径来打这场仗。”
“导弹又不是你的。”
“但那是薇奥拉的,”他对我咧着嘴笑着,“我们已经看到了,她为了保护你会做出什么事。”
“总统先生?”泰特先生结束了夜间巡逻,他和一个我没见过的老人一起向营火走来,“有一位代表请求会见。”
“一位代表?”市长带着假惺惺的钦佩态度说道。
“是的,长官,”老人双手拿着自己的帽子,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瞟,“我从镇上来。”
我和市长不由自主地看向广场周围的楼房和街道。自从斯帕克发动第一次攻击之后,人们就从这里逃离了。但是现在看,从主路往前经过大教堂的废墟,远处有一队人站着,大多数是老人,也有一两个年轻女性,其中一个抱着孩子。
“我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老人说,“我们听到爆炸声,就跑了——”
“战争打响了。”市长说,“这是决定我们所有人未来的大事件。”
“没错,”老人说,“但是随后河流干涸了——”
“所以你们猜测,市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市长问,“你的名字是什么,代表?”
“肖。”老人回答。
“好的,肖先生。”市长说,“现在是危急时刻,你的城市和军队需要你。”
肖先生紧张地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泰特先生和市长身上:“我们当然准备好支援我们的勇士了。”他一边说,一边拧着手中的帽子。
市长点点头,语气近乎鼓励:“现在停电了吧?这座城市被抛弃之后就没有电了,也没有暖气,没办法做饭。”
“是的,长官。”肖先生说。
市长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肖先生,”他说,“我会派几个人重启发电站,看看能不能先给一些地方供电。”
肖先生一脸吃惊。我知道此刻他是什么心情。“谢谢你,总统先生,”他说,“其实我只是想问问能不能——”
“不,不,”市长说,“如果不是为了大家,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场仗?这件事办成之后,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和其他市民帮帮忙,为前线提供一些必需品?食物还有水之类的。所有人同仇敌忾,肖先生,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持,军队一文不值。”
“啊,当然了,总统先生。”肖先生惊讶极了,他都快说不出话了,“谢谢您。”
“泰特上尉,”市长说,“你能派一队工程师陪同肖先生过去,看看我们该怎么保护这些市民不被冻死吗?”
我惊奇地望着市长,泰特先生带着肖先生走开了。
“我们只有篝火,你怎么给他们弄到暖气?”我问,“你怎么能把人手分出去?”
“因为,陶德,”他说,“不止一场战争而已。”他望向路的前方,肖先生带着好消息回到了其他市民中间,“我意欲赢得所有战争。”

【薇奥拉】

“这么说吧,”罗森助医说着,重新为我包扎胳膊,“一旦铭牌烙在动物身上,它就会长进皮肤,跟肌体永久相连。要是我们强行去除,铭牌中的化学剂会导致凝血障碍;如果放着不管,伤口应该会很快愈合。可是你的情况并非如此。”
我躺在侦察舰康复室的床上。见完陶德回来之后,我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了。罗森助医的药物阻止了进一步感染,但其效用也仅限于此。我仍然在发烧,胳膊上的铭牌仍然灼痛,我痛得不得不重新躺到这张床上。
难道这几天还不够艰难吗?
回到山顶时,人们的欢迎令我吃了一惊。我骑马上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营地的火光足以让“答案”看清我的身影。
他们欢呼起来。
我认识的人,包括马格纳斯、纳达利助医和伊万,跑过来拍打松子的腹部,说着“这下让他们看看!”“干得漂亮!”他们觉得,发射导弹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就连西蒙妮也让我不要担心。
李也是。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会一直打过来。”那晚我们在一个树桩上吃晚饭的时候,他坐在我旁边对我说道。
我看向他,他蓬乱的金发挨着衣领,蓝色的大眼睛倒映着月光,他脖子上的细腻皮肤——
不管了。
“不过,这下他们可能会反击得更凶。”我大声说道。
“你必须这么做。为了你的陶德,你必须这么做。”
我能看到他的声流,他想用胳膊搂住我。
但是他没有。
另一边,布雷德利甚至不屑跟我交谈,他也不必说。每次我一靠近他,各种粗鲁的话都在他的声流里显现,开始抨击我。
自私的孩子……数千人的生命……让一个孩子把我们拖进战争……
“我只是很恼火,”他说,“很抱歉让你听到这些。”
但他并不真的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次日,他一整天都在向舰队汇报目前的情况,一整天都躲着我。
我不想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这样根本没办法跟柯伊尔助医说话。西蒙妮出去找她,结果却花了一天时间帮她分配人手寻找水源、整理食物库存,甚至还挪用侦察舰的化学焚烧装置去修建一个规模庞大的临时厕所,而那个装置本是为第一批移民准备的。
这就是柯伊尔助医,她只要有便宜就占。
昨天晚上我烧得更严重了,今天早上烧还没退。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么多事要去尝试,去纠正这个世界——
“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罗森助医,”我说,“是我自己选择戴上这块铭牌的。我知道风险很大,既然——”
“既然你都已经开始恶化了,”她说,“其他仍在东躲西藏的女人怎么办呢?”
我眨了眨眼:“你不会认为——?”
薇奥拉。
我听到走廊外有人叫我。
薇奥拉……导弹……薇奥拉……西蒙妮……愚蠢的声流!
布雷德利的脑袋探进了房间。“你最好出来一下,”他说,“你们俩一起。”
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一阵眩晕,我只好缓了一会儿再站起来。等我动身的时候,布雷德利已经带着罗森助医离开了房间。
“一个小时前,他们就向山上进发了,”他对她说,“刚开始只是三三两两的,但是现在……”
“什么人?”我一边问道,一边走出房间,走下舷梯,来到李、西蒙妮和柯伊尔助医身边。我向山顶周遭望去。
现在这里的人数是昨天的三倍。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些人还穿着他们在斯帕克初次进攻那晚穿的睡衣。
“有人需要医疗护理吗?”罗森助医问。没等有人回答,她就径直走向人数最多的那批来客。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我问。
“我跟其中几个人聊了一下,”李说,“人们不确定是侦察舰的庇护更安全,还是继续留在市里、仰仗军队保护比较稳妥。”他看向柯伊尔助医,“然后他们听说‘答案’在这里,这才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皱起了眉头。
“来了至少500人,”西蒙妮说,“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食物和水。”
“短期供应‘答案’还负担得起,”柯伊尔助医说,“但后面肯定还有更多人到来。”她面向布雷德利和西蒙妮,“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还用问吗?
布雷德利的声流暴躁地响起来。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人道主义援助,这是舰队的意思。”他看着我和西蒙妮说道。他的声流又暴躁起来。
柯伊尔助医点点头:“我们需要讨论出最佳方案。我去叫各位助医过来——”
“我们更需要谈谈怎么跟斯帕克人签订新的停战协议。”我说。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的孩子。你不能直接跑过去要求双方停战。”
“你也不能无动于衷,坐视战争再次爆发。”从布雷德利的声流里,我发现他正在听我说话,“我们要找个方法,让这个世界里的各方携手合作。”
“理想主义,我的孩子。”她说,“人总是很容易相信理想,却很难将它实现。”
“要是试都不试,”布雷德利说,“那么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柯伊尔助医会心地看了他一眼:“另一番理想主义发言。”
“打扰了。”一个女人朝飞船走来。她紧张地扫视我们所有人,最后把目光投向柯伊尔助医:“你就是康复师,是吗?”
“我是。”柯伊尔助医回答。
“她只是其中之一,”我说,“还有很多康复师。”
“你能帮帮我吗?”这个女人说。
然后她拉起袖子,露出了一块铭牌。伤口感染得非常严重,连我都看得出来,她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陶德】

“趁着夜色,他们不停地赶赴山顶,”薇奥拉在通信器那头说道,“现在这里的人数已经是之前的两倍。”
“这里也是。”我说。
天就快亮了。肖先生跟市长谈话的第二天,也是市民们逃往薇奥拉所在山顶的第二天,越来越多的人冒了出来。回到市里的大多是男人,去往山上的大多是女人。不能说绝对,但情况大致如此。
“所以市长达到他的目的了,”薇奥拉叹了口气,她的脸色仍然非常苍白,“男人和女人互相隔离。”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晚点再打给你,陶德。今天会很忙。”
我挂断了通话,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市长已经准备好两杯咖啡,他正在等我。他递给我一杯咖啡。我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我们两个站在帐篷外面,一边喝着咖啡暖暖身体,一边看着天空逐渐变得绯红。现在有些地方还亮着灯——市长的部下正在为一些大型楼房供电,好让市民们能暖和地聚在一起。
市长盯着斯帕克人所在的山顶。那里一如既往地处在黑暗的穹顶下,仍然隐藏着一支看不见的军队。我突然发觉——市长的军队还沉浸于梦乡——除了士兵们睡梦中的咆哮,我还能听到另一种声音,一种微弱而遥远的声音。
斯帕克人也有咆哮声。
“他们的声音,”市长说,“我认为那个宏大的声音已经进化到极致,完美地适应这个世界。那声音将他们的所有个体联系起来,”他啜了一口咖啡,“在安静的夜晚,你偶尔能听到,所有个体共用一个声音说话,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进入了你的脑袋。”
他仍然诡异地盯着那座山。我问:“你的间谍没有查明他们的计划吗?”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但还是没有回答我。
“他们不能靠得太近,是吗?”我说,“否则对方也会听到我们的计划。”
“这就是关键,陶德。”
“奥黑尔先生和泰特先生没有声流。”
“我已经有两位上尉倒下了,”他说,“抽不出更多人手了。”
“其实你没有烧掉所有解药吧?把解药给你的间谍不就行了。”
他没有说话。
“没有?”我说,然后恍然大悟,“你烧掉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转过头看着附近的士兵。他们现在起床了,咆哮声更大了。“斯帕克人肯定能听到我们。你本可以利用这个优势——”
“我还有其他优势,”他说,“再说,我们中间很快会出现一个擅长收集情报的人。”
我皱了皱眉头。“我不会为你做事的,”我说,“永远不会。”
“你已经在为我做事了,亲爱的孩子,”他说,“已经好几个月了,如果我记得没错。”
怒火立马升腾起来,但是我忍住了,因为詹姆斯带着早晨的饲料来了。“给我吧。”说着我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他把饲料袋递给我,我把它轻轻地挂在安格哈拉德的脑袋上。
帅小伙?它问。
“没事的,”我对着它的耳朵说道,手掌轻轻抚着它的两只耳朵,“吃吧,姑娘。”过了一会儿我才看到它的下巴开始活动,它吃东西了。“好姑娘。”我说。
詹姆斯还没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递给我饲料袋之后,他的手仍然举在空中一动没动。“谢谢你,詹姆斯。”我说。
他仍然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手依然停在半空。
“我说,谢谢。”
然后,我听到了。
淹没在所有人喧嚣的洪流中,连詹姆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声流:从前他跟爸爸、弟弟一起住在河流上游,军队行军路过,他参了军——不然就要因反抗送命;于是现在他身处军队之中,和斯帕克人打仗,但他很高兴,欣然上场战斗,欣然为总统效劳——
“开心吗,士兵?”市长说着,又啜了一口咖啡。
“开心,”詹姆斯说,仍然没有眨眼,“非常高兴。”
在他的心声之下,潜藏着那微弱的蜂鸣震颤声,它属于市长——它沁入詹姆斯的声流,像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声流,把声流推挤成另一种形状。这个暗流并未与詹姆斯格格不入,但绝非他自己原本的声流。
“你可以走了。”市长说。
“谢谢你,长官。”詹姆斯眨眨眼,终于放下了手。他冲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然后向营地深处走去。
“你不能,”我对市长说,“起码不能控制所有人。你说了你刚刚开始懂得操控,你是这么说的。”
他没有回答,又向那座山转过头去。
我盯着他,想通了更多事。“但是你越来越强了,”我说,“所以如果他们被治愈了——”
“解药会掩盖一切,”他说,“会让他们,怎么说呢,更难接近。你需要一个杠杆去撬动别人。声流就是绝佳的工具。”
我又转头环顾四周。“但是你大可不必,”我说,“他们已经追随你了。”
“没错,陶德,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他们绝对不会接受别的建议。你应该注意到了,打仗时他们是多么迅速地执行我的命令吧。”
“你期望操控整个军队,”我说,“整个世界。”
“听起来怎么这么邪恶。”他又微笑了,“我是为了我们大家,才使用这种操控力的。”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奥黑尔先生喘着气,满脸通红。
“他们袭击了我们的间谍,”他气喘吁吁地对市长说,“派出的士兵只回来了两个。显然斯帕克人是放他们回来报信的,其他人都被杀了。”
市长表情渐渐扭曲,他望向那个山顶。“所以,”他说,“他们是想这么玩。”
“什么意思?”我说。
“从北面道路和南面山地发起攻击,”他说,“意料之中,这是第一步。”
“什么意料之中?”
他扬起眉毛:“他们要把我们包围起来,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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