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马克拉村
“原地别动！”哨兵喝道。
这个矮人站在一堵岩石矮墙后面，长矛在里卡斯和克里奇之间来回移
动。在这个矮壮的守卫旁边，一个半精灵角斗士抱怨着把一小块儿卵石搬
到栅栏上。她随意地瞥了穆尔人和螳螂人一眼，转身家捡起了另一块儿重
石。
“你知道我是谁，”这幅场景让里卡斯皱起了眉头。
角斗士们在两个方向都辛苦搭建了环绕营地的石墙。每隔二十或三十
尺就有一个史尔穆的矮人，他们的眼睛忠实地凝视着黄昏拉长的影子。在
营地中央，圣堂武士紧紧围成一个圈站着，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旺盛
营火的亮光上。
又等了一会儿，矮人还没拿开长矛，穆尔人恼怒地把矛杆拨开，并跳
进了岩墙。他掐住矮人的喉咙，把他举离地面。“这儿怎么回事？”他
问。
“我在执行命令，”矮人气喘吁吁地去摸腰带上的手斧。“没有斯坦
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营地。”
哨兵还没抽出斧头，里卡斯就把矮人递给了克里奇，说：“如果他喊
叫或者拔出斧头，就杀了他。”
克里奇三只胳膊接住了哨兵，警告地咬了咬嘴巴。矮人的手离开了武
器，但没有放弃阻止里卡斯进入营地。“你在这儿等着吧，斯坦会准备好
接待你，”他说。
里卡斯没理会矮人，他走向在这个区域筑墙的半精灵角斗士。他从她
手中接过一个重石头，问：“发生了什么事，卓薇？”
半精灵茫然地皱起眉头。“我们在垒墙，”她说。
“为啥？”里卡斯问。“为什么只有角斗士在干这活儿？”
卓薇耸了耸肩。“因为斯坦下的命令。”
“斯坦！”里卡斯怒吼道。他转身把从卓薇那儿拿来的卵石扔了出
去，在她刚垒好的墙区上砸了个大洞。附近所有的角斗士停止了工作，往
这片骚动望了过来。“为什么大家都听他的话？”里卡斯问。
半精灵扬了扬细眉。“当然因为他是你的副指挥。”
“副指挥！”里卡斯爆喝。“他这么跟你们说的？”
“你在要塞里消失后，他跟我们说的，”她的棕色眼睛正闪动着怒
火。“妮瓦和史尔穆留下来等你，似乎这样也很正常。”
“正常？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圣堂武士管我的军团？”里卡斯大叫。
“他把你们当一群奴隶对待？”
他没有等应答，就面向附近的角斗士们。“我们为圣堂武士筑墙的日
子结束了！”他吼道。“传令下去，跟我走——斯坦必须道歉！”
里卡斯让克里奇留在营地边缘守住矮人哨兵，带着卓薇等人朝圣堂武
士走去。随着斯坦的谎言被揭穿，营地周围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一群愤怒
的角斗士跟着穆尔人。待到他们靠近斯坦的队伍，圣堂武士们转身脸朝
外。里卡斯接近时，他们拔出了短剑。
“不让开就得死，”里卡斯说。他没有拔出自己的武器，生怕自己恼
得忍不住使用它。“我没心情内讧。”
“斯坦下令只让你——”
里卡斯挥手一拳打碎了发言者的鼻子。当这个吃惊的圣堂武士倒地
时，穆尔人举起了鲜血淋淋的手，说：“斯坦不是指挥官——我是。下一
个有疑问的人会死。”
卓薇走到穆尔人一边，伽农推开人站到了另一边。他俩跟里卡斯一样
没拔武器。圣堂武士们犹豫了一阵子，勉强让出了一条穿行的狭路。里卡
斯由伽农和卓薇陪着，一路穿过人群，行进的时候撑开了这条路。
穆尔人在人群中央找到了坐在一张大石方上的斯坦，这石头是某个人
——毫无疑问是角斗士——挪过来伺候圣堂武士的。穆尔人很高兴没有看
到贾希拉、妮瓦和史尔穆选择呆在营地里支持斯坦的篡权。
里卡斯走向火堆时，斯坦抬起了头，深陷的眼睛盯着穆尔人的脸。
“真高兴你追上我们了，”他的脸被橙色火光抹遍了。“明天的战斗我们
要是没有你——”
“站起来，”里卡斯下令道。
斯坦环视了一下人群，当他试图审视自己的圣堂武士和里卡斯的角斗
士之间的气氛时，额头紧皱起来。最后，他对着石头附近的一块儿地方挥
了挥褶皱的手。“坐，”他说。
里卡斯抓住圣堂武士披散的灰发，把他揪了起来。
“你这个粗俗精灵婊子的杂种！”斯坦叫道。几个圣堂武士上前想保
护领队，但老人挥手让他们走开。他看着里卡斯问：“你以为你在干什
么？”
里卡斯把斯坦猛拉向前，把他丢给卓薇和其余角斗士。“道歉，再让
你的圣堂武士跟着道歉。”
“凭什么？”圣堂武士问。“就凭让我们的战士灌满水囊和没有让他
们愚蠢地玩命进攻？”
“就凭你把我的角斗士当奴隶对待，”里卡斯咆哮道。“提尔是自由
城，这是一支自由军团。其他人在火边讲笑话的时候，战士不应该在做苦
力。”
“说得好！”一个角斗士喊道。
其余人附和道：“自从里卡斯你失踪后，他们睡觉的时候我们干
活！”
“道歉，”里卡斯说。他把嘴巴靠近圣堂武士的耳朵，补充说：“然
后我再惩罚你假传我的号令，还有你撒的所有谎。”
斯坦的脸变白了，他用发颤的声音说：“绝不！”
圣堂武士人群中有个人的声音喊：“我才不会祈求奴隶的宽容！”
“那你就去死吧！”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紧接着是武器噼里啪啦相撞的声音，某个看不到的圣堂武士垂死大叫
一声。两个提尔人队友拔剑相向，夜晚充满了怒吼和痛呼。尸体一个接一
个倒下——圣堂武士比角斗士倒下得更多。
斯坦急转身面对里卡斯，任凭穆尔人抓着他一把头发。“看看你干了
什么？”他问。“我们应该跟尤里克人打，而不是互斗。”
“在我看来，你的人比尤里克人更混。我不会吝惜他们，提尔也不
会。”
“不是那么简单，”圣堂武士啐道。“矮人呢？他们跟着我。”
“那他们就跟你一起死，”里卡斯摸向铁匕首。“对我来说都是一回
事。”
“等等，”斯坦缓缓把一只手放在穆尔人手腕上。他凝视了里卡斯好
久，听着他的圣堂武士在穆尔人的愤怒角斗士面前倒下时的尖叫声。“你
这么做，”他说。“你牺牲半数军团，就是为了收回控制权。”
“只不过是没用的半数，”里卡斯拔出了匕首。
斯坦对武器不屑一顾。“没必要。”他转身举起了双手，并大叫：
“我道歉，提尔的自由人啊！”
只有少数械斗停止了，里卡斯大吼：“够了！停下！”
比起斯坦，里卡斯洪亮的嗓音传到了更多战士的耳朵里，他们把穆尔
人的命令传给同伴，混战逐渐平息了。不一会儿，圣堂武士和角斗士一同
面对斯坦，能听到的声音只剩下人们受伤的呻吟。
“我道歉，”斯坦疲倦的眼睛望着卓薇的脸。“我的圣堂武士道歉。
我们无意冒犯你们或其余的自由奴隶。”
卓薇用带着询问的眼光瞥了眼里卡斯。穆尔人点了点头，她回视圣堂
武士。“我为自己和伙伴们接受你的道歉。”
人群中笼罩着一股紧张的寂静。没人去帮助伤者。两边人似乎都意识
到了，虽然停止了纷争，但军团领导权的问题尚未解决。里卡斯的黑眼盯
着斯坦，等着这个老人承认失败。
最后，斯坦面对着穆尔人，用微弱的声音问：“至于篡你的权，我要
受到什么惩罚？”
角斗士队列里有人往前扔出来一盘鞭子，它落在圣堂武士脚下。“鞭
刑！”
里卡斯点点头，弯腰把鞭子递给卓薇。“抽二十五下，”他说。“你
打的时候，回想一下圣堂武士每次怎么鞭打你的。”
“我会的，”卓薇接过了这盘鞭子。
伽农把斯坦带向圣堂武士用来当座位的石头。半巨人扯掉老人的士
袍，把他按在了石头上。
卓薇打第一下时，人群开始散开。事情已经结了，角斗士和圣堂武士
一样，在卡拉克统治时期见过太多人被鞭笞了，他们并不喜欢看到皮肤剥
落的光景。
* * *
马克拉村坐落在覆满灰尘的山脚下，三面都被高大的梅吉洛特蜥肋骨
栏围着。栅栏里面坐落着数十个奴隶坑，每个都围着泥砖墙，墙头是参差
不齐的黑曜石碎片。围栏之间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住有守军的长条形兵营，
还有杂乱的小棚屋，里面的工匠为奴隶守兵提供鞭子、绳索和其它管束器
具。
在村庄中心，三栋大理石宅邸挺立在公共广场的三面。广场中间有个
流水的巨大水箱。蓄水箱底部顺延出来一根粘土导管，通往广场第四面，
末端是个短小的木制码头尖。码头坐落在金梦湖的浅滩，大量水流都隐没
在沸水升起的臭味蒸汽中。
“似乎很安静啊，”里卡斯往上瞥了眼。丝丝黎明光已经射到了天
空，往下面的山区投放了怪异的微光。
穆尔人的同伴没有答话，他们都被硫磺色的湖镇住了。军团里没人在
哪儿见过这种水，这幅壮观景象让他们脑中忘却了即将来临的战斗。
“目前为止，外出采矿的队伍应该在准备离开了，”里卡斯试图引导
副官们把注意力放到手边的要事上。
“也许没人出去，”伽农指出。半巨人效仿里卡斯，穿了件遮挡泰玛
宝石的袍子，他把两张毛毯缝在了一起，像披肩一样挂在肩膀上。“今天
这座高山看起来很危险，”他用巨大的手指指着村庄东边继续说。
伽农所指的方向高耸着一列喷火的山脉，覆着厚厚一层灰尘和粗粒岩
石。在很多山峰顶端附近，融化的石头向黑暗的天空投放出股股橙色的光
芒。在下风处的山路里，炽热的红色幕帘笼罩在缓缓流动的燃石河流上。
这是一片灰尘和火山岩浆的荒地，采矿队伍在里面终日徘徊，常年寻找并
挖掘所蕴藏的光滑黑曜石。
里卡斯说：“冒烟皇冠一直看起来都很危险，伽农。那也阻止不了采
矿主派队伍出来。”
“搞什么？”妮瓦酸溜溜地瞥了里卡斯一眼。虽然史尔穆治好了她肚
子上的伤，但还是留下了难看的红色伤痕。“天黑的时候你带我们来这
儿，就是为了黎明时能进攻。别浪费突袭的机会在那儿聊天了。”
“好吧，”里卡斯打断道。“我们上。”
穆尔人走上山脊顶，然后俯视着另一侧自己的寂静军团。除了坚持要
站着的顽固矮人以外，战士们都趴在那儿，他们的脚蹬着松软的灰尘，以
免从陡坡滑下去。整个队伍悄然无声，没人喧哗吵闹。
“准备！”里卡斯下令道，他把声音压低到晨风没法将其传到马克
拉。战士们竞相站起，穆尔人退回到山坡上，派副官们上坡调遣军队。妮
瓦正要跟上，里卡斯却阻止了她。他昨晚本来想跟她谈谈，但她显然还在
因为受伤而生气，拒绝跟他说话。
穆尔人等其余人都听不到了，才说：“我可不想上战场的时候咱俩之
间还有嫌隙。”他比了比她肚子上的长口子。“你知道我绝不是故意攻击
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要砍我，”妮瓦冷淡的目光迎上了他的眼睛。“那也
并不意味着你没有伤害我。”
“我没有！”里卡斯打断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
“自己解释吧，”妮瓦说。“你攻击我的时候在冲谁喊？好像你出神
了。”她指着他的左胸，那里的溃伤被袍子遮掩着。“史尔穆为什么去不
掉你那块儿红宝石？”
穆尔人落下眼光盯着自己的脚。“我以前没告诉你实话。这宝石跟蚀
影没关系，”他支支吾吾地说。
妮瓦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因为史尔穆在那儿，”里卡斯跟她对视。“如果我说出石头的来
历，你要保证不告诉他。”
“你让史尔穆治疗你，却不让他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妮瓦喘声道。
别告诉她！泰玛敦促道，她的声音随着里卡斯心脏的脉动传来。
安静！里卡斯下令道。他对妮瓦说：“发誓，要不我就不告诉你。”
妮瓦厌恶地哼了一声，但是伸手摸摸挂在肩上的水囊。“我以性命发
誓。”
如果她知道了，就会告诉矮人，幽灵警告说。这可不行，我会杀了
她。
不！里卡斯反对道。
而且我会用你的手来执行，幽灵向他保证道。所以我让你用剑伤了她
——你知道我做得到。
“嗯？”妮瓦问。
穆尔人转开了目光。“我不能告诉你。”
妮瓦皱起了眉头。“我以生命发誓，”她说。“这还不够？”
“够，但我本以为可以告诉你，我错了，”里卡斯说。“跟你发什么
誓没关系。”
妮瓦一边的嘴角拉出一个嘲笑。“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错误。如果你不
信任我，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她打算离开。
“等等，”里卡斯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信任你——这是为你好。”
“我来决定什么事为我好，”妮瓦把胳膊扯脱。“你最好决定信不信
任我——你已经在我和莎蒂丽之间做了选择。长久以来，你对我就像对一
个仰慕你的小姑娘。”
说完，她面向坡顶，贾希拉等几个副指挥正惊诧地俯视着下面的景
象。他们身后山脊顶上的提尔军团人头攒动。“军队在等你的命令，”妮
瓦啐道，她举起伽农递来的黑曜石战斧。“试着多关注下他们，别只顾你
的爱人们。”
“我尽一切努力关注每个人，“里卡斯咬紧牙关答道。
说完，穆尔人举起长剑，挥手让军团朝村庄行进。一些缺乏热情的战
吼从染灰的喉咙里发出，但这声音比起平时伴随战士们攻击时的自信咆
哮，倒像是可怜的哀呼。
军团半滑半跑地下了山坡，灰尘在他们脚下和头上翻腾。不一会儿，
仿佛整个山坡都崩塌落向了马克拉村。里卡斯脚下的地面在颤抖，透过翻
滚的尘雾，穆尔人看不到比自己的剑更远的地方。没有提尔人的战吼，阴
暗的早晨充满了咳嗽声。
村庄似乎并未准备好应对突袭。几个哨兵听到了警报，砰地一声回
响，主门闭上了。里卡斯紧接着听到一些军官命令士兵冲出兵营，但穆尔
人没有观测到他担心聚集在村子里的大股兵力。
军团抵达山脚下，身后浮空的尘雾并没有持续很久。里卡斯没有费心
思去攻击主大门，而是带头直冲向围栏。他砍断了把大梅吉洛特蜥肋骨绑
在一起的半巨人头发编制的绳索。任何普通的剑——尤其是黑曜石或者利
骨剑刃的——都斩不断这种结实的绳索，但瑞卡德之祸切开了它们，就好
像是切麻绳一样。
穆尔人刚切断绳索，伽农就抓起一根肋骨，使劲大吼一声把它扯了出
来。里卡斯还没多言，妮瓦就穿过了缺口，消失在村子里。过了一会儿，
她怒吼一声，一个尤里克半巨人痛声尖叫。地面随着他倒下而震动。
里卡斯转向克里奇，指着这个豁口。“跟着妮瓦，”穆尔人说。“确
保她别出事。”
“她怀上蛋了？”克里奇想象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理由让一个女性受到
特别的保护。
“保护好她就行了，”里卡斯下令道，他示意伽农帮自己打开更多的
豁口。他们每拉倒一根梅吉洛特蜥肋骨，就有一个副官带着伙伴或者一队
角斗士冲进村子。
等到最后两个伙伴准备好冲过这道墙时，太阳从参差不齐的地平线上
窥视过来。透过火山尘雾，勉强可见冒烟皇冠的锯齿形山顶，深红色的大
球用模糊的玫瑰色光线照耀着村子。里卡斯利用朦胧的光线回视围栏。他
看到自己的军团一帆风顺地涌了村子，便领着最后的战士冲进了豁口。
* * *
“似乎没必要让这些奴隶摧毁我的村子，”塔克拉•萨抱怨道，她指
着打开马克拉村栅栏的一帮人。
“村子可以重建，”梅谭答道。“我家族的荣誉是另一回事。”
控脑师和帝国地方长官离马克拉村主门一里远，站在一排锯齿山脊下
面一小段距离外的黑色玄武岩上。梅谭的新军团在这个峡谷的山脊另一侧
等候着，是用第一场战斗的逃兵、村子守军和鲁巴家的私人军队临时拼凑
起来。
“我不敢相信你这样地位的指挥官会害怕一群奴隶，”塔克拉继续用
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的村子。多年的哨站生涯在这个老女人的干皮肤上划下
了深深的皱纹，官架子也在她脸上松垂的褶皱中蚀刻了永恒不变的皱容。
“你跟他们差不多是三比一了。”
梅谭苍白的嘴唇扭曲出一个冷笑。“塔克拉，你跟角斗士打过吗？”
老女人摇了摇头。“当然没。”
“他们战斗起来像野兽，不像士兵。摧毁提尔奴隶的唯一方法就是在
他们攻击我们的时候，围困并饿死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控脑师
说。“这场战斗要智取。”
“考虑到我的村子，我对你无话可说，”她说。“你声称敌人很多，
说我们不可能守得住马克拉村。很明显你错了。对我们来说，把他们挡在
外面，直到援兵抵达，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没有援兵，”梅谭说。他的身体略微避开地方长官，因此她没看到
他的手伸向匕首的手柄。
“但你的信使——”
“只是去了我家族庄园，因此提尔哨兵相信我派来了更多士兵，”控
脑师说。“我家的军队已经在这里，没有更多的援助了。”
“你白白牺牲我的村子？”塔克拉喘声道。“国王会听说这事的！”
“不，他不会，”梅谭悄悄地把武器从鞘里拔出来。“我已经失去了
一支帝国军团。如果我不想再让家族丢脸，就必须不冒风险地灭掉这些提
尔奴隶。”
塔克拉皱起了眉头。“你牺牲马克拉村来保护你的荣誉？”她退后数
步。
在她还没离开范围之前，梅谭抓住了她，把匕首捅进了她的心脏。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答道。
* * *
村子静得异乎寻常。少数尤里克半巨人和几十个村子士兵在围栏里面
倒下了，但却很少有真正打斗的迹象。圣堂武士和大部分里卡斯的角斗士
冲向村子中央，渴望尽可能迅速地控制水源。
“这儿有点不对劲，”里卡斯审视着这份相对的平静。
“太容易了，”伽农同意道。
穆尔人带着一小队角斗士走向主门。一路上，他看到大概十几处自己
的战士和村子卫兵之间的小冲突，但没有丝毫预计中的激烈战斗。过了几
分钟，他们安然无事地抵达目的地。里卡斯在那里找到了史尔穆和坚忍地
守卫在石头门卫室射程外的矮人。
“这儿怎么了？”里卡斯问。他可以看到惊恐的面孔从这个二层小楼
的每个箭孔里向外张望。
“警报声响起时，大部分守军冲过来防守门卫室，”史尔穆答道。
“他们挡不住你的剑或者我的力气，”伽农推测道，他瞥了眼自己和
穆尔人一起打开的豁口。
“或许吧，”史尔穆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卫室。“但是我觉得整个村子
的守军不应该都在那里面。”
“不应该，”里卡斯说。
“我已经派几个兄弟去搜索村子其它部分了，”史尔穆说。
“好，”里卡斯心烦意乱地回答。“派你一半的人去弄点水——”
“可是我们正在盯守卫室，”史尔穆抗议说。
“所以说只让你派一半人，”里卡斯对矮人的固执摇了摇头。“等你
的哨兵回来报告时，派人告诉我他们找到了什么。我去水箱那儿。”
穆尔人转向村子中央，但没有直接往广场上去。他走的时候，费工夫
把自己脑袋探进兵营和露天的奴隶坑。兵营处处显示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但士兵的制服和武器都不见了，就好像守军匆匆忙忙被召唤走了一般。大
部分奴隶坑也是空的，但里卡斯最后遇到少量不幸的人，他们手脚上绑着
厚厚的绷带，正害怕地畏缩着。
“从那儿出来吧，”里卡斯俯向出口的梯子。“你们自由了。”
奴隶们将信将疑地打量他。
“我们从提尔来，”伽农解释道。“我们占领了马克拉，出来吧！”
憔悴的奴隶彼此看了看，然后慢慢开始磕磕绊绊地爬上梯子。他们离
开坑后，眼睛凝视着地面，就好像有监管人在场似的。
里卡斯指着最近的兵营。“你们需要什么去那儿拿，”他说。“完了
以后可随意离开村子或者加入我们的军队——你们自己选。”
奴隶们抬起头，他们的眼睛表露出困惑和怀疑。从这些刚刚自由的男
女身上，里卡斯看不到意料之中的欢欣鼓舞，但他能明白他们为何震惊。
在坑里，他们没办法知道村子被入侵和捕兵被赶走了——尤其是没有多少
战斗的声音表现出所发生的事。
最后一个奴隶是个年轻的半精灵，淡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聪慧的火花。
里卡斯抓住他的肩膀，问：“村子里为什么这么空？”
这家伙耸耸肩。“昨晚我们带着采矿包回来时，鲁巴家族的梅谭带着
一大支军队来这儿了。整个夜里，他带走了大部分守军。他们把采矿队派
进了山里。”
“他们为什么把你们留下？”伽农的眼睛疑惑地眯了起来。
作为回答，半精灵指着脚上鲜血淋淋的绷带。“在冒烟皇冠七天后，
你所能做的就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水广场。”
里卡斯没太在意这段对话，因为他正忙着暗自咒骂。梅谭再次算到了
他，及时从村子里把军队撤离了沸湖，从而避开围捕。
“间谍！”穆尔人嘶声说。
他立刻想起了斯坦，可不明白梅谭哪有时机改变这个圣堂武士的目
标。尽管里卡斯不想承认，但多半有个间谍联络了控脑师。有可能是史尔
穆、他的矮人或者克里奇——虽然穆尔人不愿意相信是螳螂人。他倒是想
归罪于斯坦，但到最后里卡斯决定沉住气，密切关注所有的可能性。
下了这个决定后，里卡斯指挥角斗士搜索奴隶坑里还有没有被抛弃的
奴隶，然后带着伽农去中心广场。那儿也没有战斗的迹象。一些角斗士聚
集在水池周围，彼此推挤拉扯地争着取水。已经装满水的人在广场边缘闲
逛，舒服地假寐或者粗鲁地打闹。妮瓦和贾希拉在码头上，转动水桨从而
让水箱保持满盈。
在最近的大理石宅邸前，斯坦站在一打酒桶中间。虽然史尔穆偷偷用
魔法治好了圣堂武士受鞭刑而来的伤，但这老人有些伤口裂开了，血液渗
了出来，士袍上出现了污浊。然而，斯坦似乎心情很好，他把灌满的酒杯
递给圣堂武士们，又传出来给热切的角斗士。
这个场面让里卡斯心绪不宁，就像他从采矿奴隶的汇报中得知梅谭突
然离去时一样。整个广场上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欢庆喜气，这里本应该在进
行非常严峻的战斗。
“这就好像他们在邀请我们来享受，”里卡斯咕哝道，他盯着这些酒
桶。
当斯坦看到穆尔人过来时，他盛满两个酒杯走了出来。“里卡斯来
了！”圣堂武士喊道。“为他的健康干杯！”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地叫道：“为里卡斯！”
穆尔人穿过人群的时候，几十个战士拍了拍他的后背，祝贺他在马克
拉的胜利。里卡斯碰上斯坦，他接过酒杯，但没有喝。
“你在哪儿找到这个的？”穆尔人问。
圣堂武士的脸一沉。“在这房子的门厅，”他指着身后的宅邸。“全
都堆了起来，我猜是准备运往地窖。”
“或者是准备让我们找到，”里卡斯打断道。他毫不怀疑梅谭是故意
让这些酒显而易见的，他希望尤里克人抢到村外的时候，提尔人已醉得无
法战斗。里卡斯把酒杯扔到地上，大喊：“你看不出来鲁巴大人试图困死
我们吗？”
斯坦看着粉碎的酒杯，就好像穆尔人扔到了他脸上。“我只是想赔个
罪。”
里卡斯没理会圣堂武士，转向了人群。“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他
的目光扫过人群。
几个角斗士咯咯轻笑，一些人喊：“得了吧，你是里卡斯吗？”
没人扔掉杯子。事实上，很多人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递给圣堂武士重
新加满。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里卡斯把最近一个角斗士手中的酒杯敲
掉。“倒掉酒。我们还有很多事做，没时间了！”
这次没人笑。“怎么了，里卡斯？”一个女性人类喊。“你戒酒了
吗？”
“我们是自由人，”一个结实的塔雷克人叫道。他跟穆尔人一样肌肉
发达且无毛发，还长着方脑袋和斜额头。“我们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里卡斯转向伽农。“把这些桶砸了。”
一阵抗议声从近可及耳的地方爆发出来，但半巨人举起木棍，挤过人
群执行命令。几个人走到伽农面前，仿佛要阻止他，但巨大的角斗士一个
威胁的眼神，就足以把他们从路上清除了。
“听我说！”里卡斯扬起胳膊喝令安静。
人们没有理会他。伽农的木棍落在第一个桶上，丰润的红酒流到了广
场。里卡斯的周围爆发出怒吼声和尖叫声。
“我们不是圣堂武士！”塔雷克人叫道。他扁平的鼻子愤怒地张合，
隆起的嘴唇缩回，露出锐利的牙齿。“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这个角斗士走向伽农，很明显打算阻止他毁掉更多的桶。他后面跟着
两个人类男子。
里卡斯给了塔雷克人一下猛击，坚硬的手指戳到了他的喉咙。这个震
惊的角斗士立刻轰然倒下，窒息着抓紧了自己受损的喉头。连这样都没有
阻止跟上来的人，里卡斯便朝下一个人的肋骨来了一脚强力的横向侧踢，
同时拔出了瑞卡德之祸。“下一个人会挨我一剑！”
这片区域陷入了死寂。
“很好，”穆尔人说。“现在仔细听着——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梅谭
本应该带着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在村子里，但他没有。我猜他打算反击—
—在我们畅饮他留下来的酒时，就把我们困住了！”
角斗士们保持着默然无声，他们的眼睛盯着里卡斯，嘴巴吃惊地大张
着。虽然这个反应比穆尔人预想得还要夸张，但他认为自己挺幸运，他们
不再沉浸于喝酒了。
“如果我们不想被捉 ，就搜光这个村镇后离开——要快！”里卡斯
继续说。他对着大约三十个角斗士打了个手势。“你们替我们监视。去墙
壁那儿，发现梅谭军队的任何迹象时回来汇报。其余人装满水囊，然后找
到所有能吃的食物，再烧掉每个地方。”
角斗士们没有顺从，而是开始后退，他们盯着里卡斯的胸膛，惊恐地
彼此窃窃私语。甚至伽农都说不出来话了，一脸呆滞地愣愣看着穆尔人。
里卡斯低下头，看到自己在跟塔雷克人扭斗时长袍落下来了。现在，
胸膛上的溃烂伤口全然暴露出来，渗出了黄色脓液。更糟糕的是，中间的
红宝石放射出了闪闪的红光。
里卡斯抓过长袍盖住伤口，暗自咒骂塔雷克人导致他露出了魔法宝
石。
“那是什么魔法？”伽农下意识地远离了穆尔人一步。半巨人跟很多
角斗士一样不信任巫术。
“绝不会伤害你们，”里卡斯大声回答，让周围聚集的人都听到。
“现在，照我命令的去做！”
惊讶的角斗士慢慢开始行事，里卡斯望着村子东头，打算从围栏中破
开一条逃跑路线。
穆尔人还没走两步，斯坦就赶上了他。“你要去哪儿？”圣堂武士
问。
“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里卡斯怀疑老人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为了把
消息传给梅谭。“在这之前，呆在这儿。不要下其它的命令，不要再倒
酒，不要让我后悔昨晚对你的惩罚太仁慈。”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这个矮人站在一堵岩石矮墙后面，长矛在里卡斯和克里奇之间来回移
动。在这个矮壮的守卫旁边，一个半精灵角斗士抱怨着把一小块儿卵石搬
到栅栏上。她随意地瞥了穆尔人和螳螂人一眼，转身家捡起了另一块儿重
石。
“你知道我是谁，”这幅场景让里卡斯皱起了眉头。
角斗士们在两个方向都辛苦搭建了环绕营地的石墙。每隔二十或三十
尺就有一个史尔穆的矮人，他们的眼睛忠实地凝视着黄昏拉长的影子。在
营地中央，圣堂武士紧紧围成一个圈站着，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旺盛
营火的亮光上。
又等了一会儿，矮人还没拿开长矛，穆尔人恼怒地把矛杆拨开，并跳
进了岩墙。他掐住矮人的喉咙，把他举离地面。“这儿怎么回事？”他
问。
“我在执行命令，”矮人气喘吁吁地去摸腰带上的手斧。“没有斯坦
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营地。”
哨兵还没抽出斧头，里卡斯就把矮人递给了克里奇，说：“如果他喊
叫或者拔出斧头，就杀了他。”
克里奇三只胳膊接住了哨兵，警告地咬了咬嘴巴。矮人的手离开了武
器，但没有放弃阻止里卡斯进入营地。“你在这儿等着吧，斯坦会准备好
接待你，”他说。
里卡斯没理会矮人，他走向在这个区域筑墙的半精灵角斗士。他从她
手中接过一个重石头，问：“发生了什么事，卓薇？”
半精灵茫然地皱起眉头。“我们在垒墙，”她说。
“为啥？”里卡斯问。“为什么只有角斗士在干这活儿？”
卓薇耸了耸肩。“因为斯坦下的命令。”
“斯坦！”里卡斯怒吼道。他转身把从卓薇那儿拿来的卵石扔了出
去，在她刚垒好的墙区上砸了个大洞。附近所有的角斗士停止了工作，往
这片骚动望了过来。“为什么大家都听他的话？”里卡斯问。
半精灵扬了扬细眉。“当然因为他是你的副指挥。”
“副指挥！”里卡斯爆喝。“他这么跟你们说的？”
“你在要塞里消失后，他跟我们说的，”她的棕色眼睛正闪动着怒
火。“妮瓦和史尔穆留下来等你，似乎这样也很正常。”
“正常？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圣堂武士管我的军团？”里卡斯大叫。
“他把你们当一群奴隶对待？”
他没有等应答，就面向附近的角斗士们。“我们为圣堂武士筑墙的日
子结束了！”他吼道。“传令下去，跟我走——斯坦必须道歉！”
里卡斯让克里奇留在营地边缘守住矮人哨兵，带着卓薇等人朝圣堂武
士走去。随着斯坦的谎言被揭穿，营地周围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一群愤怒
的角斗士跟着穆尔人。待到他们靠近斯坦的队伍，圣堂武士们转身脸朝
外。里卡斯接近时，他们拔出了短剑。
“不让开就得死，”里卡斯说。他没有拔出自己的武器，生怕自己恼
得忍不住使用它。“我没心情内讧。”
“斯坦下令只让你——”
里卡斯挥手一拳打碎了发言者的鼻子。当这个吃惊的圣堂武士倒地
时，穆尔人举起了鲜血淋淋的手，说：“斯坦不是指挥官——我是。下一
个有疑问的人会死。”
卓薇走到穆尔人一边，伽农推开人站到了另一边。他俩跟里卡斯一样
没拔武器。圣堂武士们犹豫了一阵子，勉强让出了一条穿行的狭路。里卡
斯由伽农和卓薇陪着，一路穿过人群，行进的时候撑开了这条路。
穆尔人在人群中央找到了坐在一张大石方上的斯坦，这石头是某个人
——毫无疑问是角斗士——挪过来伺候圣堂武士的。穆尔人很高兴没有看
到贾希拉、妮瓦和史尔穆选择呆在营地里支持斯坦的篡权。
里卡斯走向火堆时，斯坦抬起了头，深陷的眼睛盯着穆尔人的脸。
“真高兴你追上我们了，”他的脸被橙色火光抹遍了。“明天的战斗我们
要是没有你——”
“站起来，”里卡斯下令道。
斯坦环视了一下人群，当他试图审视自己的圣堂武士和里卡斯的角斗
士之间的气氛时，额头紧皱起来。最后，他对着石头附近的一块儿地方挥
了挥褶皱的手。“坐，”他说。
里卡斯抓住圣堂武士披散的灰发，把他揪了起来。
“你这个粗俗精灵婊子的杂种！”斯坦叫道。几个圣堂武士上前想保
护领队，但老人挥手让他们走开。他看着里卡斯问：“你以为你在干什
么？”
里卡斯把斯坦猛拉向前，把他丢给卓薇和其余角斗士。“道歉，再让
你的圣堂武士跟着道歉。”
“凭什么？”圣堂武士问。“就凭让我们的战士灌满水囊和没有让他
们愚蠢地玩命进攻？”
“就凭你把我的角斗士当奴隶对待，”里卡斯咆哮道。“提尔是自由
城，这是一支自由军团。其他人在火边讲笑话的时候，战士不应该在做苦
力。”
“说得好！”一个角斗士喊道。
其余人附和道：“自从里卡斯你失踪后，他们睡觉的时候我们干
活！”
“道歉，”里卡斯说。他把嘴巴靠近圣堂武士的耳朵，补充说：“然
后我再惩罚你假传我的号令，还有你撒的所有谎。”
斯坦的脸变白了，他用发颤的声音说：“绝不！”
圣堂武士人群中有个人的声音喊：“我才不会祈求奴隶的宽容！”
“那你就去死吧！”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紧接着是武器噼里啪啦相撞的声音，某个看不到的圣堂武士垂死大叫
一声。两个提尔人队友拔剑相向，夜晚充满了怒吼和痛呼。尸体一个接一
个倒下——圣堂武士比角斗士倒下得更多。
斯坦急转身面对里卡斯，任凭穆尔人抓着他一把头发。“看看你干了
什么？”他问。“我们应该跟尤里克人打，而不是互斗。”
“在我看来，你的人比尤里克人更混。我不会吝惜他们，提尔也不
会。”
“不是那么简单，”圣堂武士啐道。“矮人呢？他们跟着我。”
“那他们就跟你一起死，”里卡斯摸向铁匕首。“对我来说都是一回
事。”
“等等，”斯坦缓缓把一只手放在穆尔人手腕上。他凝视了里卡斯好
久，听着他的圣堂武士在穆尔人的愤怒角斗士面前倒下时的尖叫声。“你
这么做，”他说。“你牺牲半数军团，就是为了收回控制权。”
“只不过是没用的半数，”里卡斯拔出了匕首。
斯坦对武器不屑一顾。“没必要。”他转身举起了双手，并大叫：
“我道歉，提尔的自由人啊！”
只有少数械斗停止了，里卡斯大吼：“够了！停下！”
比起斯坦，里卡斯洪亮的嗓音传到了更多战士的耳朵里，他们把穆尔
人的命令传给同伴，混战逐渐平息了。不一会儿，圣堂武士和角斗士一同
面对斯坦，能听到的声音只剩下人们受伤的呻吟。
“我道歉，”斯坦疲倦的眼睛望着卓薇的脸。“我的圣堂武士道歉。
我们无意冒犯你们或其余的自由奴隶。”
卓薇用带着询问的眼光瞥了眼里卡斯。穆尔人点了点头，她回视圣堂
武士。“我为自己和伙伴们接受你的道歉。”
人群中笼罩着一股紧张的寂静。没人去帮助伤者。两边人似乎都意识
到了，虽然停止了纷争，但军团领导权的问题尚未解决。里卡斯的黑眼盯
着斯坦，等着这个老人承认失败。
最后，斯坦面对着穆尔人，用微弱的声音问：“至于篡你的权，我要
受到什么惩罚？”
角斗士队列里有人往前扔出来一盘鞭子，它落在圣堂武士脚下。“鞭
刑！”
里卡斯点点头，弯腰把鞭子递给卓薇。“抽二十五下，”他说。“你
打的时候，回想一下圣堂武士每次怎么鞭打你的。”
“我会的，”卓薇接过了这盘鞭子。
伽农把斯坦带向圣堂武士用来当座位的石头。半巨人扯掉老人的士
袍，把他按在了石头上。
卓薇打第一下时，人群开始散开。事情已经结了，角斗士和圣堂武士
一样，在卡拉克统治时期见过太多人被鞭笞了，他们并不喜欢看到皮肤剥
落的光景。
* * *
马克拉村坐落在覆满灰尘的山脚下，三面都被高大的梅吉洛特蜥肋骨
栏围着。栅栏里面坐落着数十个奴隶坑，每个都围着泥砖墙，墙头是参差
不齐的黑曜石碎片。围栏之间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住有守军的长条形兵营，
还有杂乱的小棚屋，里面的工匠为奴隶守兵提供鞭子、绳索和其它管束器
具。
在村庄中心，三栋大理石宅邸挺立在公共广场的三面。广场中间有个
流水的巨大水箱。蓄水箱底部顺延出来一根粘土导管，通往广场第四面，
末端是个短小的木制码头尖。码头坐落在金梦湖的浅滩，大量水流都隐没
在沸水升起的臭味蒸汽中。
“似乎很安静啊，”里卡斯往上瞥了眼。丝丝黎明光已经射到了天
空，往下面的山区投放了怪异的微光。
穆尔人的同伴没有答话，他们都被硫磺色的湖镇住了。军团里没人在
哪儿见过这种水，这幅壮观景象让他们脑中忘却了即将来临的战斗。
“目前为止，外出采矿的队伍应该在准备离开了，”里卡斯试图引导
副官们把注意力放到手边的要事上。
“也许没人出去，”伽农指出。半巨人效仿里卡斯，穿了件遮挡泰玛
宝石的袍子，他把两张毛毯缝在了一起，像披肩一样挂在肩膀上。“今天
这座高山看起来很危险，”他用巨大的手指指着村庄东边继续说。
伽农所指的方向高耸着一列喷火的山脉，覆着厚厚一层灰尘和粗粒岩
石。在很多山峰顶端附近，融化的石头向黑暗的天空投放出股股橙色的光
芒。在下风处的山路里，炽热的红色幕帘笼罩在缓缓流动的燃石河流上。
这是一片灰尘和火山岩浆的荒地，采矿队伍在里面终日徘徊，常年寻找并
挖掘所蕴藏的光滑黑曜石。
里卡斯说：“冒烟皇冠一直看起来都很危险，伽农。那也阻止不了采
矿主派队伍出来。”
“搞什么？”妮瓦酸溜溜地瞥了里卡斯一眼。虽然史尔穆治好了她肚
子上的伤，但还是留下了难看的红色伤痕。“天黑的时候你带我们来这
儿，就是为了黎明时能进攻。别浪费突袭的机会在那儿聊天了。”
“好吧，”里卡斯打断道。“我们上。”
穆尔人走上山脊顶，然后俯视着另一侧自己的寂静军团。除了坚持要
站着的顽固矮人以外，战士们都趴在那儿，他们的脚蹬着松软的灰尘，以
免从陡坡滑下去。整个队伍悄然无声，没人喧哗吵闹。
“准备！”里卡斯下令道，他把声音压低到晨风没法将其传到马克
拉。战士们竞相站起，穆尔人退回到山坡上，派副官们上坡调遣军队。妮
瓦正要跟上，里卡斯却阻止了她。他昨晚本来想跟她谈谈，但她显然还在
因为受伤而生气，拒绝跟他说话。
穆尔人等其余人都听不到了，才说：“我可不想上战场的时候咱俩之
间还有嫌隙。”他比了比她肚子上的长口子。“你知道我绝不是故意攻击
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要砍我，”妮瓦冷淡的目光迎上了他的眼睛。“那也
并不意味着你没有伤害我。”
“我没有！”里卡斯打断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
“自己解释吧，”妮瓦说。“你攻击我的时候在冲谁喊？好像你出神
了。”她指着他的左胸，那里的溃伤被袍子遮掩着。“史尔穆为什么去不
掉你那块儿红宝石？”
穆尔人落下眼光盯着自己的脚。“我以前没告诉你实话。这宝石跟蚀
影没关系，”他支支吾吾地说。
妮瓦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因为史尔穆在那儿，”里卡斯跟她对视。“如果我说出石头的来
历，你要保证不告诉他。”
“你让史尔穆治疗你，却不让他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妮瓦喘声道。
别告诉她！泰玛敦促道，她的声音随着里卡斯心脏的脉动传来。
安静！里卡斯下令道。他对妮瓦说：“发誓，要不我就不告诉你。”
妮瓦厌恶地哼了一声，但是伸手摸摸挂在肩上的水囊。“我以性命发
誓。”
如果她知道了，就会告诉矮人，幽灵警告说。这可不行，我会杀了
她。
不！里卡斯反对道。
而且我会用你的手来执行，幽灵向他保证道。所以我让你用剑伤了她
——你知道我做得到。
“嗯？”妮瓦问。
穆尔人转开了目光。“我不能告诉你。”
妮瓦皱起了眉头。“我以生命发誓，”她说。“这还不够？”
“够，但我本以为可以告诉你，我错了，”里卡斯说。“跟你发什么
誓没关系。”
妮瓦一边的嘴角拉出一个嘲笑。“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错误。如果你不
信任我，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她打算离开。
“等等，”里卡斯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信任你——这是为你好。”
“我来决定什么事为我好，”妮瓦把胳膊扯脱。“你最好决定信不信
任我——你已经在我和莎蒂丽之间做了选择。长久以来，你对我就像对一
个仰慕你的小姑娘。”
说完，她面向坡顶，贾希拉等几个副指挥正惊诧地俯视着下面的景
象。他们身后山脊顶上的提尔军团人头攒动。“军队在等你的命令，”妮
瓦啐道，她举起伽农递来的黑曜石战斧。“试着多关注下他们，别只顾你
的爱人们。”
“我尽一切努力关注每个人，“里卡斯咬紧牙关答道。
说完，穆尔人举起长剑，挥手让军团朝村庄行进。一些缺乏热情的战
吼从染灰的喉咙里发出，但这声音比起平时伴随战士们攻击时的自信咆
哮，倒像是可怜的哀呼。
军团半滑半跑地下了山坡，灰尘在他们脚下和头上翻腾。不一会儿，
仿佛整个山坡都崩塌落向了马克拉村。里卡斯脚下的地面在颤抖，透过翻
滚的尘雾，穆尔人看不到比自己的剑更远的地方。没有提尔人的战吼，阴
暗的早晨充满了咳嗽声。
村庄似乎并未准备好应对突袭。几个哨兵听到了警报，砰地一声回
响，主门闭上了。里卡斯紧接着听到一些军官命令士兵冲出兵营，但穆尔
人没有观测到他担心聚集在村子里的大股兵力。
军团抵达山脚下，身后浮空的尘雾并没有持续很久。里卡斯没有费心
思去攻击主大门，而是带头直冲向围栏。他砍断了把大梅吉洛特蜥肋骨绑
在一起的半巨人头发编制的绳索。任何普通的剑——尤其是黑曜石或者利
骨剑刃的——都斩不断这种结实的绳索，但瑞卡德之祸切开了它们，就好
像是切麻绳一样。
穆尔人刚切断绳索，伽农就抓起一根肋骨，使劲大吼一声把它扯了出
来。里卡斯还没多言，妮瓦就穿过了缺口，消失在村子里。过了一会儿，
她怒吼一声，一个尤里克半巨人痛声尖叫。地面随着他倒下而震动。
里卡斯转向克里奇，指着这个豁口。“跟着妮瓦，”穆尔人说。“确
保她别出事。”
“她怀上蛋了？”克里奇想象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理由让一个女性受到
特别的保护。
“保护好她就行了，”里卡斯下令道，他示意伽农帮自己打开更多的
豁口。他们每拉倒一根梅吉洛特蜥肋骨，就有一个副官带着伙伴或者一队
角斗士冲进村子。
等到最后两个伙伴准备好冲过这道墙时，太阳从参差不齐的地平线上
窥视过来。透过火山尘雾，勉强可见冒烟皇冠的锯齿形山顶，深红色的大
球用模糊的玫瑰色光线照耀着村子。里卡斯利用朦胧的光线回视围栏。他
看到自己的军团一帆风顺地涌了村子，便领着最后的战士冲进了豁口。
* * *
“似乎没必要让这些奴隶摧毁我的村子，”塔克拉•萨抱怨道，她指
着打开马克拉村栅栏的一帮人。
“村子可以重建，”梅谭答道。“我家族的荣誉是另一回事。”
控脑师和帝国地方长官离马克拉村主门一里远，站在一排锯齿山脊下
面一小段距离外的黑色玄武岩上。梅谭的新军团在这个峡谷的山脊另一侧
等候着，是用第一场战斗的逃兵、村子守军和鲁巴家的私人军队临时拼凑
起来。
“我不敢相信你这样地位的指挥官会害怕一群奴隶，”塔克拉继续用
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的村子。多年的哨站生涯在这个老女人的干皮肤上划下
了深深的皱纹，官架子也在她脸上松垂的褶皱中蚀刻了永恒不变的皱容。
“你跟他们差不多是三比一了。”
梅谭苍白的嘴唇扭曲出一个冷笑。“塔克拉，你跟角斗士打过吗？”
老女人摇了摇头。“当然没。”
“他们战斗起来像野兽，不像士兵。摧毁提尔奴隶的唯一方法就是在
他们攻击我们的时候，围困并饿死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控脑师
说。“这场战斗要智取。”
“考虑到我的村子，我对你无话可说，”她说。“你声称敌人很多，
说我们不可能守得住马克拉村。很明显你错了。对我们来说，把他们挡在
外面，直到援兵抵达，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没有援兵，”梅谭说。他的身体略微避开地方长官，因此她没看到
他的手伸向匕首的手柄。
“但你的信使——”
“只是去了我家族庄园，因此提尔哨兵相信我派来了更多士兵，”控
脑师说。“我家的军队已经在这里，没有更多的援助了。”
“你白白牺牲我的村子？”塔克拉喘声道。“国王会听说这事的！”
“不，他不会，”梅谭悄悄地把武器从鞘里拔出来。“我已经失去了
一支帝国军团。如果我不想再让家族丢脸，就必须不冒风险地灭掉这些提
尔奴隶。”
塔克拉皱起了眉头。“你牺牲马克拉村来保护你的荣誉？”她退后数
步。
在她还没离开范围之前，梅谭抓住了她，把匕首捅进了她的心脏。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答道。
* * *
村子静得异乎寻常。少数尤里克半巨人和几十个村子士兵在围栏里面
倒下了，但却很少有真正打斗的迹象。圣堂武士和大部分里卡斯的角斗士
冲向村子中央，渴望尽可能迅速地控制水源。
“这儿有点不对劲，”里卡斯审视着这份相对的平静。
“太容易了，”伽农同意道。
穆尔人带着一小队角斗士走向主门。一路上，他看到大概十几处自己
的战士和村子卫兵之间的小冲突，但没有丝毫预计中的激烈战斗。过了几
分钟，他们安然无事地抵达目的地。里卡斯在那里找到了史尔穆和坚忍地
守卫在石头门卫室射程外的矮人。
“这儿怎么了？”里卡斯问。他可以看到惊恐的面孔从这个二层小楼
的每个箭孔里向外张望。
“警报声响起时，大部分守军冲过来防守门卫室，”史尔穆答道。
“他们挡不住你的剑或者我的力气，”伽农推测道，他瞥了眼自己和
穆尔人一起打开的豁口。
“或许吧，”史尔穆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卫室。“但是我觉得整个村子
的守军不应该都在那里面。”
“不应该，”里卡斯说。
“我已经派几个兄弟去搜索村子其它部分了，”史尔穆说。
“好，”里卡斯心烦意乱地回答。“派你一半的人去弄点水——”
“可是我们正在盯守卫室，”史尔穆抗议说。
“所以说只让你派一半人，”里卡斯对矮人的固执摇了摇头。“等你
的哨兵回来报告时，派人告诉我他们找到了什么。我去水箱那儿。”
穆尔人转向村子中央，但没有直接往广场上去。他走的时候，费工夫
把自己脑袋探进兵营和露天的奴隶坑。兵营处处显示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但士兵的制服和武器都不见了，就好像守军匆匆忙忙被召唤走了一般。大
部分奴隶坑也是空的，但里卡斯最后遇到少量不幸的人，他们手脚上绑着
厚厚的绷带，正害怕地畏缩着。
“从那儿出来吧，”里卡斯俯向出口的梯子。“你们自由了。”
奴隶们将信将疑地打量他。
“我们从提尔来，”伽农解释道。“我们占领了马克拉，出来吧！”
憔悴的奴隶彼此看了看，然后慢慢开始磕磕绊绊地爬上梯子。他们离
开坑后，眼睛凝视着地面，就好像有监管人在场似的。
里卡斯指着最近的兵营。“你们需要什么去那儿拿，”他说。“完了
以后可随意离开村子或者加入我们的军队——你们自己选。”
奴隶们抬起头，他们的眼睛表露出困惑和怀疑。从这些刚刚自由的男
女身上，里卡斯看不到意料之中的欢欣鼓舞，但他能明白他们为何震惊。
在坑里，他们没办法知道村子被入侵和捕兵被赶走了——尤其是没有多少
战斗的声音表现出所发生的事。
最后一个奴隶是个年轻的半精灵，淡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聪慧的火花。
里卡斯抓住他的肩膀，问：“村子里为什么这么空？”
这家伙耸耸肩。“昨晚我们带着采矿包回来时，鲁巴家族的梅谭带着
一大支军队来这儿了。整个夜里，他带走了大部分守军。他们把采矿队派
进了山里。”
“他们为什么把你们留下？”伽农的眼睛疑惑地眯了起来。
作为回答，半精灵指着脚上鲜血淋淋的绷带。“在冒烟皇冠七天后，
你所能做的就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水广场。”
里卡斯没太在意这段对话，因为他正忙着暗自咒骂。梅谭再次算到了
他，及时从村子里把军队撤离了沸湖，从而避开围捕。
“间谍！”穆尔人嘶声说。
他立刻想起了斯坦，可不明白梅谭哪有时机改变这个圣堂武士的目
标。尽管里卡斯不想承认，但多半有个间谍联络了控脑师。有可能是史尔
穆、他的矮人或者克里奇——虽然穆尔人不愿意相信是螳螂人。他倒是想
归罪于斯坦，但到最后里卡斯决定沉住气，密切关注所有的可能性。
下了这个决定后，里卡斯指挥角斗士搜索奴隶坑里还有没有被抛弃的
奴隶，然后带着伽农去中心广场。那儿也没有战斗的迹象。一些角斗士聚
集在水池周围，彼此推挤拉扯地争着取水。已经装满水的人在广场边缘闲
逛，舒服地假寐或者粗鲁地打闹。妮瓦和贾希拉在码头上，转动水桨从而
让水箱保持满盈。
在最近的大理石宅邸前，斯坦站在一打酒桶中间。虽然史尔穆偷偷用
魔法治好了圣堂武士受鞭刑而来的伤，但这老人有些伤口裂开了，血液渗
了出来，士袍上出现了污浊。然而，斯坦似乎心情很好，他把灌满的酒杯
递给圣堂武士们，又传出来给热切的角斗士。
这个场面让里卡斯心绪不宁，就像他从采矿奴隶的汇报中得知梅谭突
然离去时一样。整个广场上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欢庆喜气，这里本应该在进
行非常严峻的战斗。
“这就好像他们在邀请我们来享受，”里卡斯咕哝道，他盯着这些酒
桶。
当斯坦看到穆尔人过来时，他盛满两个酒杯走了出来。“里卡斯来
了！”圣堂武士喊道。“为他的健康干杯！”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地叫道：“为里卡斯！”
穆尔人穿过人群的时候，几十个战士拍了拍他的后背，祝贺他在马克
拉的胜利。里卡斯碰上斯坦，他接过酒杯，但没有喝。
“你在哪儿找到这个的？”穆尔人问。
圣堂武士的脸一沉。“在这房子的门厅，”他指着身后的宅邸。“全
都堆了起来，我猜是准备运往地窖。”
“或者是准备让我们找到，”里卡斯打断道。他毫不怀疑梅谭是故意
让这些酒显而易见的，他希望尤里克人抢到村外的时候，提尔人已醉得无
法战斗。里卡斯把酒杯扔到地上，大喊：“你看不出来鲁巴大人试图困死
我们吗？”
斯坦看着粉碎的酒杯，就好像穆尔人扔到了他脸上。“我只是想赔个
罪。”
里卡斯没理会圣堂武士，转向了人群。“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他
的目光扫过人群。
几个角斗士咯咯轻笑，一些人喊：“得了吧，你是里卡斯吗？”
没人扔掉杯子。事实上，很多人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递给圣堂武士重
新加满。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里卡斯把最近一个角斗士手中的酒杯敲
掉。“倒掉酒。我们还有很多事做，没时间了！”
这次没人笑。“怎么了，里卡斯？”一个女性人类喊。“你戒酒了
吗？”
“我们是自由人，”一个结实的塔雷克人叫道。他跟穆尔人一样肌肉
发达且无毛发，还长着方脑袋和斜额头。“我们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里卡斯转向伽农。“把这些桶砸了。”
一阵抗议声从近可及耳的地方爆发出来，但半巨人举起木棍，挤过人
群执行命令。几个人走到伽农面前，仿佛要阻止他，但巨大的角斗士一个
威胁的眼神，就足以把他们从路上清除了。
“听我说！”里卡斯扬起胳膊喝令安静。
人们没有理会他。伽农的木棍落在第一个桶上，丰润的红酒流到了广
场。里卡斯的周围爆发出怒吼声和尖叫声。
“我们不是圣堂武士！”塔雷克人叫道。他扁平的鼻子愤怒地张合，
隆起的嘴唇缩回，露出锐利的牙齿。“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这个角斗士走向伽农，很明显打算阻止他毁掉更多的桶。他后面跟着
两个人类男子。
里卡斯给了塔雷克人一下猛击，坚硬的手指戳到了他的喉咙。这个震
惊的角斗士立刻轰然倒下，窒息着抓紧了自己受损的喉头。连这样都没有
阻止跟上来的人，里卡斯便朝下一个人的肋骨来了一脚强力的横向侧踢，
同时拔出了瑞卡德之祸。“下一个人会挨我一剑！”
这片区域陷入了死寂。
“很好，”穆尔人说。“现在仔细听着——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梅谭
本应该带着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在村子里，但他没有。我猜他打算反击—
—在我们畅饮他留下来的酒时，就把我们困住了！”
角斗士们保持着默然无声，他们的眼睛盯着里卡斯，嘴巴吃惊地大张
着。虽然这个反应比穆尔人预想得还要夸张，但他认为自己挺幸运，他们
不再沉浸于喝酒了。
“如果我们不想被捉 ，就搜光这个村镇后离开——要快！”里卡斯
继续说。他对着大约三十个角斗士打了个手势。“你们替我们监视。去墙
壁那儿，发现梅谭军队的任何迹象时回来汇报。其余人装满水囊，然后找
到所有能吃的食物，再烧掉每个地方。”
角斗士们没有顺从，而是开始后退，他们盯着里卡斯的胸膛，惊恐地
彼此窃窃私语。甚至伽农都说不出来话了，一脸呆滞地愣愣看着穆尔人。
里卡斯低下头，看到自己在跟塔雷克人扭斗时长袍落下来了。现在，
胸膛上的溃烂伤口全然暴露出来，渗出了黄色脓液。更糟糕的是，中间的
红宝石放射出了闪闪的红光。
里卡斯抓过长袍盖住伤口，暗自咒骂塔雷克人导致他露出了魔法宝
石。
“那是什么魔法？”伽农下意识地远离了穆尔人一步。半巨人跟很多
角斗士一样不信任巫术。
“绝不会伤害你们，”里卡斯大声回答，让周围聚集的人都听到。
“现在，照我命令的去做！”
惊讶的角斗士慢慢开始行事，里卡斯望着村子东头，打算从围栏中破
开一条逃跑路线。
穆尔人还没走两步，斯坦就赶上了他。“你要去哪儿？”圣堂武士
问。
“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里卡斯怀疑老人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为了把
消息传给梅谭。“在这之前，呆在这儿。不要下其它的命令，不要再倒
酒，不要让我后悔昨晚对你的惩罚太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