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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海伦的胃里一阵翻搅,她坐起身,满眼都是室内明晃晃的一层镀金,胃里的不适感不由得加剧。阿塞尔踱着步,食指敲着自己的下巴,那声音很让人烦躁。水晶吊灯明亮的光在他宽松的棉衫上投下点点斑斓。他穿了一条黑裤子,裤脚卷到膝盖,好像刚刚趟过水一样。他停在门口,她向那边看去,隐约看到那边是一个白色的房间,一圈全是门。也许是走廊吧,她想。她压根没料到这个结界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也得少些富丽堂皇,添上点阴曹地府的味道。
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出门,但她也清楚不管跑得多远也无法回去。她想回家就得再一次打开传送门,而打开传送门会引发一个大麻烦——阿塞尔会跟她回去。传送门再开时,她和阿塞尔只能有一个在场。
喉咙里干得冒火,她不由得咳了一声,之前在人鱼大门那里她吸入了太多的烟尘,烟灰到现在还留在她肺里。她想到苔姬,心如刀绞。
“来,把这个喝了。”他递给她一个镶满宝石的精致金杯,一看便知为皇家之物。她往杯子里瞄了一眼,里面装着艳丽的液体,像石榴籽般鲜红,把杯子内壁都染红了。她推开杯子,又剧烈地咳得弯了腰。“我没事,”她喘息着说。她才不会碰他给的东西呢。
“你是觉得我会害你吗?”他问道,又把杯子递了过来,“我要是想杀你,在你打开传送门时早就杀了,你就别倔了。”他说着把杯子硬塞到她手里。
她拿着金杯,喉咙一阵干渴,像曝晒中久旱的荒原。只喝一口,她想着,一口总不会有事。鲜红的液体滑过嘴唇,咳嗽立即止住了。
“好些了?”他唇角牵出一抹腼腆的笑。
她点点头,目光慌忙转向大理石地面,他实在太漂亮,令人不敢直视。她担心自己若是看得久了,也会毫无防备落入他的圈套长出条尾巴。
“所以说你就是塔里的秘密武器?我倒没想过会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刺客。”
“我不是刺客。”
“那你是什么呢?”他说着在她身边蹲下。他身上的气味像是着火的树林,松柏,烟尘,焦土,落叶。“你是来杀我的——不是吗?”
海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原本是来消灭他的,然而却丝毫没有想到他会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笑起来还极其魅惑人心。不是的,她要杀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一头将天之国变成一片火海残暴的禽兽。
集中精神,她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象,不论是华丽的屋子,还是眼前美艳的男孩。只要用心去看,就能看到真相。美丽的表象遮盖不了恶魔的本质。想到这一点,她气力倍增。
“我不是什么武器,更不是刺客。我只是一个塞壬,和你一样。但是我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保护所有国度,而不是破坏它们。你本来也可以选的,但是你选择了索取,而不是给予。”
“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他扑哧一笑,“你以为你了解你自己吗?”
他站起来,粗暴地拉着海伦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她猛地抽回手,“滚开,你伤着我了。”
出乎意料地,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在意她的伤。他看着她的胳膊,刚才被自己掐出的白色指印儿渐渐变红。“对不起,”他说道,“我好久没碰过别人,对自己手上的力道没数了,我不是故意想伤到你的。我在这儿独自一人待了一百多年,太久没有碰过任何人,没有抱过任何人了。”他从她身边走开,“来吧,我给你看点东西。”这一次他只是点了点头。
她回头想找传送门,却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知道它还在那个房间里。她用沾满泥的脚后跟在白色的门上蹭了一道作为记号,到时候她得回到这个房间打开传送门。进了走廊,她更加庆幸自己有这么个随身记号笔。二十扇一模一样的门在圆形的房间壁上排开,一张藏蓝色的地毯铺满整个房间。这里是二层,他们面前一排精雕细琢的金属栅栏。阿塞尔走过去往下看去,“过来看看。”
海伦朝他走去,一股疾风吹来,掀起了她的刘海。她屏住了呼吸,紧紧握住了栏杆。下面是一个半透明的圆球,被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部分里有树木、高楼和山川,另一部分里充满了水的漩涡,最后一部分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火红的天空。
“三个国度。”阿塞尔说道。
海伦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侧耳细听时,传来声音那部分移动到她面前放大,那个男人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视角就像是一只小鸟,站在正好高过他肩膀的树枝上。一辆出租车冲他鸣笛,他赶紧一跃让开,手在半空挥舞着自己的手机。约翰,你还好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我没事;就是遇见了一个傻逼司机。
“我能听到他们说话,”海伦说道。“喂!”海伦招招手。她想让他看见自己,这样也许他就能把她带回去了。
“你跟他说不了话。”阿塞尔说道,“他不是一个蓝月塞壬,也不是一个引导者。”阿塞尔回过身来,曲起胳膊肘撑着倚在栅栏上,面对着海伦。“喜欢这趟小小的出行吗?”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她躲开了。
“我可没邀请你来。”她说道,始终注视那个男人,他刚把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
“我下次会记得要个邀请函的,亲爱的。”他咧嘴笑了。
“你还是省省吧。”
他放声大笑,但她没理他,正聚精会神看着充满漆黑旋转天空的部分。这一定是水之国,但是为什么看不到里面呢?她试着把这部分拉到面前,它却纹丝不动,不让她看到更多。她的视线转到天之国上,那一片火海的世界。她想要看到里面,视线却越不过着火的天空。
“只能看到地之国,亲爱的。其他的国度都是摆设,不过天之国里面也没什么可看的。”他在那个圆球上面挥挥手,地之国的一层就到了眼前。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树林,树林中心,一座熟悉的教堂,熟悉的墓碑和人鱼石像。
“我喜欢这个地方,”他说道。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我一直看着你。”他的手划过球块,像在沙滩上作画,球块瞬间充满了长着火焰翅膀的蝴蝶。“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你能回到过去吗?”海伦问道。
“我哪儿都能去——除了未来,也不能去天之国或水之国,”他补充道。“这么看你的是蝴蝶——我早该料到。”他自言自语,“你姐姐也喜欢御风而行,不过她的映像倒是更合我口味。”
“你知道纳塔丽是我姐姐?”海伦问道,继而想到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一直在看着地之国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你知道她后来怎么了吗?”
“她有世上最美的小黄皮们。”他翻过两只手心,露出两个烧伤的印痕。“你能想象她当时得有多疼吗?所有这些带蛰刺的小东西从她皮肤下钻出来?我知道这种疼——我的映像是蝎子。”
“告诉我纳塔丽怎么了。”海伦口气强硬。
他搓了搓手,又插回口袋里。“那些蝴蝶就是,你知道的——你的映像。一个蓝月塞壬召唤的生物能说明很多问题。你和纳塔丽都喜欢万里长空的自由,而我喜欢泥土下的安适。”
海伦没法把安适这个词儿和蝎子或阿塞尔联系在一起,也受够了他胡言乱语转移话题。“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她说道。
他还是没有理她,“你的魔法太不受控了。我倒是喜欢你这一点,你就这么顺着情绪随波逐流。纳塔丽当时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能召唤出自己体内的魔法。你可能是偷了她一部分能力,我是说无意地,你们都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我一直没能召唤出蝎子,直到……”他停下了,把树林的那部分放回去,下面就又恢复成三等分。“你把我看成恶魔,”他平淡地换了话题。
海伦不确定那是不是个问句。她看着天之国烟尘密布的红色天空,确实打心底认为他是个恶魔,她思量着要不要从这里把他推下去,这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肢体攻击兴许比魔法更管用,至少把他从传送门拽过来那会儿就管用了,可惜这招有个副作用:把她自己也带进了火坑。
“你活该被关在这儿。”她说道。
他放声大笑,眼角眉梢却毫无笑意。“他们就是这么告诉你的?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是谁?”他凑得更近了,快速的心跳声传来,提醒她眼前这个人是个定时炸弹,而她就是被派来拆弹的,只是她还不知道要切断哪条线,或者离爆炸还剩多少时间。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对我的引导者做了什么?告诉你那些猎手对她做了什么?”他不等她回答接着发问,“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易兽人如何背叛了我们?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到底是谁?”
他在说什么呢?塔里之前告诉她阿塞尔杀了自己的引导者。他在撒谎,对吧,他想诓她而已?她继而想起了达克斯腕上戴着银色手镯的身影,还有苔姬,他们也一样背叛了她的信任。到底哪些才是谎言,哪些才是真相?海伦紧紧抓住栅栏,努力平息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重复了她听到的说法:“是你自己派人杀害你的引导者的。”
“看来他们就是这么讲这个故事的。”他左边纤长的白眉一挑,“他们还说我什么了?肯定编得天花乱坠,要不你这么可爱的姑娘也不会为了杀我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他比她高些,虽然并没高太多,此时却给了海伦极大的压迫感。海伦挺胸抬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她得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的朋友口中的那个故事,然而内心的直觉却正在努力说服她真相远不止如此——一如既往。
“你害死你的引导者是为了发掘自己虚谷的阴暗面,你还杀了你母亲。你把塔里变成了人鱼,把天之国变成了一片火海之后封住了它,因此整个星球都备受煎熬,别的国度也岌岌可危。”她说着,内心的怒火升腾起来。他就是自己要做这些事情的,跟别人无关,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没错,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你就是个恶魔。”
他扑哧一声笑了,“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她感觉自己气血上涌。
“我见过你冲动起来什么样。你跳到那头熊前面去转移猎手的箭,那时候你可没有把握自己能让箭停下来,要是停不下来你可就为他丧命了。所以我知道如果他们夺走你所爱的一切,”他的声音沙哑得像野兽的低吼,“你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事情,所以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倾身倚上栅栏,双手高举在空中,好像下一秒就要跳下去,可他没有,而是冲着下面大吼:“你不知道我的痛苦!”他冲着天之国啐了一口。
“你自己人生再不幸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他放下胳膊,交叉在胸前,“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伊丽莎白死后,我就一无所有了。”
她从来没把阿塞尔当成一个会在乎什么的人,一个有感情、会被错待的人。“伊丽莎白是你的引导者吗?”
“是,也是我的爱人。”
他说出我的爱人时,他的口气让海伦想起了那个梦,我的爱人,他们悬她,橡树枝头。她回忆起阿塞尔用大水淹了她父母居住的村庄,又把伊丽莎白吊在树上示众。这不是真的吗?她胃里一阵翻搅,如果是她错了怎么办?如果伊丽莎白确实不是死于他手,而是另有其人呢?
“接着就是诱惑人心的玛丽厄拉。”
“另一个爱人?”海伦翻了个白眼。
“不,她是个难缠的易兽人,就是她把我引到这儿来的。她创造了这个结界。我把它当成真的了,你能想象吧?”他玉石般的眼睛在冒火。
海伦感觉到他的怒火正冉冉升起,“你是被一个易兽人带到这儿来的吗?”她沿着栅栏边一点点挪步,不时地瞥向敞开的房门。他已经拿走了她的魔力水,所以她得尽量节省能量。如果她现在运用魔法,在有把握干掉他之前,她可能已经没力量返回了。她掂量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打倒他的可能,也许她就该自己一溜烟跑到传送门。“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对他们的国度做了那种事之后易兽人要抓你?”海伦问道,企图拖延时间。
“她觉得我是个恶魔。”
“可不是嘛,”海伦没好气地说道,抬手指着天之国,“那玛丽厄拉上哪儿去了?你把她也杀了?”
“没有,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他的提问口气就好像海伦可能真的知道答案一样。“当我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我试着逃走,但是我打不开传送门,只有她能打开,她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说是要让我悔过。”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海伦往后退了两步。
他唇角牵出一抹微笑,“但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作伴。”
她环视着室内一圈的门,一共有二十道——算上她用踩脏的脚标记过的那扇是二十一扇。也许她应该诱使他进入其中一扇门后的房间,这样她就能偷偷溜出去,跑回传送门。
“要逛逛吗?”他的声音很轻快,好像她只是一个顺道前来喝茶的客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许她配合的话能给自己争取时间,“现在吗?”她问道。
“有何不可?”阿塞尔笑了,“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他向她凑过来,“除非你想好了,把它给我,我们之间就可以做个了断了。”
“你说什么?”她问道。
“你的手镯,把它给我,我会欣然接受。”
海伦用手捂住手镯。他说过那个手镯以前是他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还给他。
他耸耸肩,沿着阳台走了起来,“你也不用现在就做决定,我们吃点东西吧。”他停在一扇门外,门上嵌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不管这位玛丽厄拉到底是谁,她当时设计这个陷阱的时候一定是利用了他的自恋虚荣,海伦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镜子和画像。
他打开门,海伦标记的那扇门忽然自己砰的一声关上了,海伦吓了一跳。
“一次只能进一个房间,”他说道。
还好门底那一道污痕还在。
“快来。”他挥手叫她进来。
这个房间和刚才那个完全不同,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猩红色的天鹅绒帷幔,玻璃地板下流淌着泛着泡沫的红色液体。海伦不敢挪步,生怕玻璃碎裂自己会掉进去,可是看着他如履平地地走过,轻巧地跳上红色云石制成的桌子,她便往里迈了一步。阿塞尔从一根垂下来染了鲜红色的树枝上摘了一个鲜艳欲滴的苹果,他咬了一口,咀嚼的脆响回荡在房间里。他又摘了一个扔给她,她伸手去接,那苹果却在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消失了。他又扔给她一个,这次她接住了,牢牢地握在手里。她的喉咙仍然很干渴,那区区几滴红色的液体远远不够。
“来,吃吧。”他笑着说道。
海伦把苹果举到唇边,它又消失了。
“又一个残忍的玩笑,易兽人的魔法。”他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吃的,只能靠想象力。不过放心,你不会饿的。”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跳下桌子,朝她疾步走来。她后背靠墙站着,他的手肘撑着她头侧的墙靠过来。她不喜欢他靠的这么近,他的吸引力让她心里惶恐。
“我真想亲口尝点真正的东西。”他说着伸出舌舔了舔上唇,海伦连忙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她用力地吞了一口唾液,干渴的喉咙正叫嚣着渴望他给过她的红色液体,舌尖上仍然残留着那股甜香。
“你骗人。你这儿明明有吃的。”她跨开一步躲开他,“你给过我喝的东西——记得吗,那个味道还留在我嘴里呢。”
他咧嘴笑了,“那是我的血。”
她拿手背擦了一下嘴。那些人鱼——天哪。阿塞尔给了他们自己的血,这样他们就会永远对他效忠。他们用自己水族的生命换取了银色鳞片的尾巴,他们永远都要为他效忠。她怎么从前就没想到呢?“你耍我!”
他唇角一弯,坏笑道,“确实如此。”
“不要!”海伦踉跄着后退,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轻易落入如此显而易见的圈套?地板下红色的浪花随着她凌乱的呼吸浮动。大事不好。
“拜托你动动脑子,如果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爱上我岂不是一件好事?”
“爱你?”她觉得被这个词呛到了。
“你说得对,爱这种说法早就过时了,欲望要好很多。相信我,亲爱的,那种欲望已经开始流淌,你会想要我的。”他大笑道,“你会控制不住自己。”
“绝不可能!”她握紧拳头。
“哦,你会的。耐心等一会儿,我的血液就会流遍你的血管,到时你就会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抗拒我,会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没准还会送我一个小小的礼物?”他说着看看手镯。
“不可能!”海伦跑到门口,他手一挥,面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她拧着把手,门却纹丝不动。
“亲爱的拜托你乖一点,投降吧,你会觉得享受的,我保证。”
她猛地转身,对上他的目光。一阵疾火在皮下升起,脚下浪花拍打着玻璃。“我永远都不会爱你!”她尖叫道,屋子里的帷幔烧了起来。
阿塞尔睁大了眼睛,倒映在他眼里的火光闪闪发光。“哦,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简直等不及要把你的力量吸收进来,我们会是一个美丽的结合体。”
“滚开。”海伦向前一推掌,他向后飞去,头的一侧撞上了石桌的边沿,血缓缓从额角流下脸颊。她舔舔唇,发疯地想要更多,又为此恨极了自己。
他指尖按住额角,让血顺着手指流淌,然后举到她眼前。“其实你想要的不是我的血,而是我血管里流淌的精华——我的魔法——我的灵魂。你像我一样喜欢力量。”
她咬着嘴唇,努力平息自己的欲望。
“我可以把你想要的给你,但是由我来做主的话我们彼此都会好过些。”他朝她跑来,快得让她来不及躲避就被他牢牢地按在了墙上。“你可以把整个结界都烧个一干二净,但你永远都得不到我。”他柔声说道,用沾满血的手指划过她的唇,“你会更想要我,想到要发疯,到时你不投降也不行了。”他炽热的呼吸喷上她的耳朵,言语就像头顶燃烧的烈火。他放开了她,转身走开,“你还有很多要学呢。”
她怒火中烧。他太过分了!她闭上眼睛,酝酿起打开传送门时所感受到的情绪。怒火在她体内流窜,比看到苔姬毫无生气的身体时更加灼热.。“我才不用学什么!”海伦一把抓住阿塞尔的辫子,把他的头拽得向后仰起。他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她,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来,滴落在她手上,她的舌头在嘴里卷了起来。她努力让舌头抵住上颚。她想要的不仅是血,远远不够。她想要越过他的虚谷,撬开他的心痕,将它跟自己的灵魂融结在一起。她想要他每一寸的爱恋和心伤,每一分快乐和恐惧。她想要他每一毫情感,每一丝灵魂。
“动手啊。”他撩拨道,语气里充满嘲讽。
他颈部的血管在跳动,里面流淌着他的血液——这血液现在也在她体内了。她的手指抽动起来,闪出火星。火焰漫上天花板,侵吞了红色的墙壁,地下的水沸腾起来。她将他的头拉得更近了。
放他走。
她的目光环视着火的房间,达克斯?
这样不对,达克斯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又找了一次,但他不在这里。
脚下的地板裂了开来,海伦能感觉到屋里的氧气正被消耗殆尽,阿塞尔对上她的目光,“我们都会死的。”他手一挥,打开了门锁,风自走廊呼啸而入,火焰烧得更起劲了。海伦脚下的玻璃碎了,她只能放开手,即使自己心内每个声音都仍在渴望他的一切。她推开他,跑出门,独留他一人在那熊熊燃烧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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