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确定么？”我问道，艰难的掩饰着心中相当大的惊讶。
基施点点头。“完全肯定。我们辨识出你遇到的那些野生灵能者之后花了点功夫调查，现在已经比较准确的掌握了他们在过去几年里的行踪。”他把数据投射到桌子中间的全息影像上。安伯莉点点头，好像只是在确认她已经怀疑了很久的一件事而已。“当然了，他们之间也有其他几个相同之处，我想你也明白，但是在他们老家高地以外的就只有这个。”
“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我说道，虽然刺痛的手掌正表达着完全相反的意见。“你的记录之前还有空当。”
“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奇怪。”安伯莉温和的指出道。虽然看起来我们已经在追着泰伦的屁股打了，守住了所有的主要人口中心，还夺回了几个之前被侵占的城市，战争依然远没有结束。海军终于打断了虫巢舰队的脊梁，迫使它们的残余撤退去寻找更好捏的软柿子；孢子之雨也停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即便如此，地表剩下的这些生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卫军和行星防卫部队的残余来说依然是不小的麻烦。就算所有的高地都被清理干净了，高地之间的沙漠里还是有着数不清的饥饿生物。
至少问题是一天比一天小。没有生物船可杀的海军现在正尽力从轨道上消灭大规模的泰伦集群，特别是任何能产生增援部队的消化池。轨道轰炸对分布如此广泛的敌人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顽固的幸存者还是要靠老方法来追踪并消灭掉。感谢帝皇，这个麻烦与我无关。普通的人类在那种地狱般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生还，更别提作战了。完成派瑞尔蒙达的净化之荣耀想必终会归于某个阿斯塔特战团。
我点头同意，并惊喜的发现我对此动议并没感到反胃。机场场站大楼那次令人疯狂的遭遇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我并没能好好休息，虽然没有参加什么真正的战斗，但是时间都花在了日常行政公务，在大环境已经不那么混乱的形势下调查加瓦罗尼民兵以及躲避当地媒体上。媒体们都快给我著书立传了，特别是在好像所有人都相信我英勇的独自阻止了残忍的泰伦外加一群混沌信徒的进攻，并拯救了一千名平民之后。
基施的私下会面并商讨高度敏感事宜的要求对我来说很突然（更别提安伯莉出现在会议室了，当然这个更突然，还是惊喜）。而我也欣然接受了，因为悄悄离开营地到普林西庇阿-蒙斯至少能让我有几天不让拿着照相机的白痴在我脸前晃来晃去，也可以躲开那些让我对闻所未闻的重大新闻发表看法的问题。
“的确。”我说道。我正在阅读的这些记录是由一队在奈特亲自督导下的精英法警从西天[1]发掘出来的，就在泰伦被赶走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其机密程度高到我感觉可能连泽依凡都无权查看[2]。我向着几个名字点了点头，把其中三个我们感兴趣的用细细的红线连了起来。“这几个人可供审问么？”
“没可能，除非你能把头伸进泰伦的喉咙里然后问问‘有人在家吗’。”安伯莉干巴巴的说。
基施对话语中轻浮的语调感到淡淡的不快。“我们做出的最可能的推测是他们都没有从泰伦对西天的攻击中生还，”他刻板的说，“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推测出他们之间互有来往。”
“一个混沌教派”我认出了那些标志，“至少是一个本地分部。”
安伯莉点点头，看起来对我的推理的速度感到有些惊讶，但是我以前类似的经历多到能让我立刻就认出来。
“我也是如此推断，”基施说道，“虽然这么小的一个团体能拥有三名灵能高手实属罕见。”说着他好奇的望向审判官。
“的确罕见。”安伯莉确认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尽快查清另一条线索。”她欢乐的看着我，而我则努力忍住不发抖。“幸运的是凯法斯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有么？”我问道。我指了指全息影像。“我敢保证他们在过去的五年里至少去过一次加瓦罗尼。”在做了很多内部沟通，以及借自己的名声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交易之后，我终于让军务部同意我可以在因为当地没有政委而无法管辖的情况下接管[3]。鉴于此时地方武装在忠诚方面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本是浪费时间，但是至少能让我有那么一两天远离扫尾战斗。“我看不出自己能查出什么。”
“你不必去查，”安伯莉让我放心的说，“但是你对友军误伤事件的调查能够为侦查其他问题打上完美的掩护。”
“比如说？”我问道，心情越来越不好。
安伯莉就像从前学院里的正要指出我明显失误的教员一样看着我说，“你假设加瓦罗尼的行星防卫部队被基因盗取者杂种渗透了。当然，这完全有可能，但是别忘了，帝国还有其他潜藏的敌人。”
“你真的认为在国教封地内会藏有混沌教派？”我问道，无法控制住语气中的怀疑。
安伯莉耸耸肩，“为什么不呢？”她问道。
我的下巴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运作，让我能够连贯的说出话来，“好吧，至少艾格兰汀和她的那些唱赞歌的妖女们应该在多年之前就把这些异端烧了个干净。”我合乎逻辑的指出。
安伯莉只是又耸了耸肩，“如果她们能发现的话，”她说道，并对我的明显表现出的质疑无动于衷，“以我的经验她那样的人遇事总是想当然。”
“好吧，如果我发现了什么会告诉你的。”我说道，希望能把话题引向安全的方向。安伯莉的微笑又灿烂了一些，而我的颤抖也多了一分。
“那没有任何的必要，”她高兴的向我说道，“我也会一起去的。”然后她妩媚的一笑，“我一直觉得自己穿制服好看。”
好吧，关于这点她的确说得对，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安慰。她戴着瓦尔哈拉标配制服军帽高兴的笑着看着我，黑色的皮毛和她苍白的肤色以及金色的头发形成漂亮的对比。与之相配的大衣正敞着，露出里面合身的军装，不过没有看到护甲倒是令我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也不是战斗任务。无论如何，我肯定她就像在格拉瓦莱克斯上一样小心的把自己保护好了，即便表面上看不到什么。
“我看起来怎么样？”她问道，一边从手中的水晶高脚杯边抿了一口干邑。
我们正坐在她的飞船的前舱里，这里被重新喷成了军务部标准的褐色制式，现在看起来，至少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艘自从哥特战争之后就没进过维护港的运货拖船。而正是这样一艘船，会被我征用来以搭载我完成这种不甚重要的行政事务（但真正的这种船没有这样舒适，更别提那些被狡猾的隐藏起来的武器了）。
“非常迷人，”我准确的说道，“如果不离近了仔细看的话，是个士兵样。”这也或多或少是真的，因为站在尤根身边，就连西缅看起来都像个暴风兵。把那些植入物藏在瓦尔哈拉的传统大衣下之后，他现在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像个正常人。大剂量的镇静剂让他不再像平时那样痉挛和抽动个不停。佩尔顿看起来也已经进入角色，他在法务部的那些年无疑对他表现出和这一身制服相配的训练有素有所帮助。
最弱的一环当然是齐梅尔达，对任何对帝国卫队有所了解的人来说她无论如何努力，看起来依然是一个穿着借来制服的平民。虽然她已经尽了全力，甚至特地把头发换回了原本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棕色。介于安伯莉带上她的决心无法动摇，我也就屈从了，只是建议她最好带上一两条绷带以做出一副最近在战斗中头部受伤的样子。如果任何人注意到她行动举止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也会将其归于因头部创伤而带来神志不清，就像我在之前这几周里所感受到的一样。我承认希望渺茫，但是既然要面对的是比穿着军装的平民好不了多少的行星防卫部队，我们也许会平安无事。
不用说，齐梅尔达就像之前被要求装女仆的时候一样，对这个能够打扮起来扮演角色的机会感到特别激动，以至于花了相当功夫才被说服不像神秘剧[4]里的演员一样抽搐着脸蹒跚而走。至少有一点令我感到非常放心，那就是拉凯尔和严贝尔都被留了下来，即便是无限乐观的安伯莉都觉得把他们俩打扮成士兵的样子不太可能。
我也喝了一口干邑，试图去压制住胃里的抽搐。她当然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理论上看起来很美好：她的人假扮成我的护卫潜入进去，单这一点就会引得几人侧目，因为我执行的这个调查任务的惯例是只带一个人。不过说到底，如果这些加瓦罗尼人的确是被杂种们渗透了，我也指不上他们的人在武装冲突里能保护我。
前景这么黯淡，我本来想带上鲁斯提希或是格瑞芬的班，直到安伯莉提议此次行动，而说实话我依然有这个想法。要是天会塌下来，我也不怀疑她的人的战斗素质，但是我和他们在战斗中合作的经验远没有我和瓦尔哈拉人丰富，同样我也不能依靠他们来保护我。他们首先忠于安伯莉，审判庭，然后是她所执行的任务。一旦情况有变导致我们之间利益冲突，我毫不怀疑他们会不带一丝迟疑的扔下我不管。不仅如此，我对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将要进行的行动一无所知，我也承认也许这样挺好。要是我直到他们去找寻的是什么，我肯定比现在要担心多了。
至少我知道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尤根，并决定尽可能的离他近点，即便这么做有着明显的弊端。他已经接受了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留在后方的事实，一把热熔枪看起来可不像执行事实调查的政委随从应该随身带的东西，不过这也令他心情很不好，可能他也预感到了可能马上会遇到的麻烦（鉴于我们来到这个被帝皇所遗忘的可笑世界之后事态的发展，我也不能怪他）。带不了重火力的他埋头坐在他的座位里，把光枪放在膝盖上，痴迷的检查着每个零件，并默默背诵着武器手册里每段合适的连祷。至少他这样就没空晕机了，我感谢帝皇这小小的恩惠，然后在庞提乌斯驾机盘旋准备降落的时候观望加瓦罗尼的封地的景色。
我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和整洁，和自从我来到派瑞尔蒙达之后到过的各个高地有这明显的不同，通常那种人类居住地的杂乱无序或者肆意生长的自然环境都被整理的分寸有致。宽阔笔直的街道穿过精心料理的田野，其中任何胆敢露出头的野草或野花都会如异端般被清除干净，田地周围的篱笆拐角都是直角。我们刚刚飞过的那个城镇也有着同样几何上的精准，那里的街道组成了精确的网格，通向城镇中心巨大的广场。在那儿威严的耸立着布满了雕梁画栋和丰富的人像的帝皇神庙。
“就像个玩具城。”齐梅尔达说道，听起来她并不赞同，看来和舒适而混乱的普林西庇阿-蒙斯比起来她并不喜欢这里，而我也点头同意。这种毫无保留的完美主义毫无疑问的是在向泰拉上的那位大人展示自己的虔诚，其中的毫无生气却令我感到震撼，就像圆滑的钛族建筑一样令人感到陌生。她这时伸过脖子想看清远处的什么东西。“我们是要去那里么？”
“不，”安伯莉摇摇头，“那里是修道院。我们要降落在行星防卫部队的停机坪上。”
我自己也无法抑制住把目光投向他们观望的方向。白玫瑰教团看起来并不受安贫乐道之誓言的束缚。修道院看起来更像是某些农业世界里行省贵族的乡村庄园，长长的不超过三层的白色建筑拔地而起，它们相互连结着组成一系列四方院子，院中有着喷泉和迎风招展的鲜花。另一边有着大一些的广场和更多功能性的建筑。在那里穿着动力甲的修女们在训练战斗技巧，她们动作的精准连勒密军士[5]都会点头赞许；或是停满了光亮的黑色犀牛装甲车，上面虔诚的装饰多到让它们看起来不像是装甲车，而像是移动礼拜堂。能看到这些细节令我感到惊讶，毕竟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几公里之外，同时我的手在手套下又开始熟悉的刺痛了起来。
“我们离他们的领空有点太近了，不是么？”我问道。安伯莉点点头。
“是的，”她表示同意，话语听起来并无警觉而是感到有趣，“庞提乌斯，怎么回事？”
“审判官？”我们的飞行员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迷惑，“我正在遵循本地空管的信号。需要我偏离航线么？”
“不，还不用。”安伯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好像确认了一件她怀疑已久的事情一样。“我们先照做，看看到底会怎么样。”她看着我咧着嘴笑，“我想他刚刚犯了他的第一个错误，”她说道，语气听起来很满意。“你一定让他很恼火。”
“谁？”我问道，“马泰乌斯？”安伯莉再次点头。
“估计他也是。”她表示同意。那种令人非常不快的因为没被告知一切感觉再次涌上我的心头，但是现在也没理由表示不爽，所以我只是看了一眼尤根。他好像终于对自己光枪的状态感到了满意，最后把能量电池干脆的塞进了枪里，毫无疑问我俩都对此感到一丝安慰。
“我们已经进入最后的航线，女士，”过了一会儿庞提乌斯喊话道。我再次望向窗外，试图辨别方向。环绕着修道院的宽阔整齐的草坪突然消失了，眼前除了下面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突然意识到它们就在高地悬崖的边上。不像霜沼上的机场，这里并没有栅栏挡着以防某个不幸的漫步者一步迈错而坠入永恒，我再一次的纳闷这些幸福的修女们是不是念珠上少了几颗珠子[6]。我也才注意到我们西南方向的低矮云层里间断的闪了几下不自然的光亮，就像无法想象的巨大闪电一样。草地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次我们离得更近了。
“进入最后航线。”庞提乌斯说道，过了一会儿飞船的前进完全停止了，我胃部深处空洞的感觉以及狼狈的声音告诉我我们正在垂直下落到停机坪上。渐渐我们周围被白墙所环绕，然后起落架触碰地面时传来了一声轻响。庞提乌斯随即熄灭引擎。
“好的，”安伯莉说道，并坚定的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这都是怎么回事。”我点点头，跟了上去。
“尤根，”我说道，并等着我的侍从一如既往的跟在我身边，然后小小享受了一下我的自信。我举起一只手拦住安伯莉以防她先走出乘员舱。“继续，下士。”
“政委。”她利落的敬了个礼，带着些许欢乐进入了角色，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组成了一个看起来还说得过去的小班[7]，并跟着我走出了舱，持枪在胸。尤根则挎着枪，一如他在这种场合下的习惯一般，以便随时能够用双手对我的要求做出及时的反应。
我们踏上了宽阔的停机坪，周围环绕着修道院的白色建筑，一群穿着动力甲的修女向我们漫步而来，爆矢枪随时准备开火。忍住担忧造成的胃部不适，我点头致意，然后等着她们走近到可以交谈的距离。
我们的脚一踏上陆地庞提乌斯就再次发动引擎，然后飞船缓缓在我们背后升空。我们要是真的来执行公务那这也是正常，而我们也不想让我们隐藏起来的敌人（如果存在的话）觉察到哪怕是一丝的不对。然而庞提乌斯并不会飞回普林西庇阿-蒙斯，而是安全的在加瓦罗尼附近高地的下方盘旋，避开任何可能侦测到他的感应系统。当飞船的引擎声淡去的时候我听到远方有淡淡的隆隆声，就像远处的火炮，我又想起了我在空中见到过的闪光。
“打雷？”尤根问道，怀疑的望着天空。
安伯莉摇摇头，“是海军。”她说道，“这附近某处肯定有大规模的泰伦集群。”
“棒极了。”我悄声念道。扮装中的审判官注意到后露出了简短而非常不军人的一笑，然后立刻严肃起来。做出一副轻松和自信的样子我向前走去，向走来的战斗修女们中的修女长举手致意。
“政委好。”修女长简短的回了礼，灰金色的刘海轻轻飘动，令我注意到了她右颊上的鸢尾花刺青被一条细细的白线一分为二，那是一条愈合的伤疤。这一特征以及她的动作举止表明她是一名老兵，最好不要找她的麻烦。好吧，很公平，我也一样。“欢迎来到白玫瑰修道院。”
她的眼神穿过我望向安伯莉和她的手下，估算着他们有多大的威胁，然后得出了没有什么威胁的结论。“没人告诉我你还带了不少人。”
“我的侍从，炮手尤根。”我随手指了下他，“正式场合他总是伴我左右。”我看了一眼安伯莉，就好像我对她并不熟悉一样，“这是维尔下士，她负责我的护卫人员。”
“女士好。”安伯莉敬礼说道，然后令我惊讶的是，她转为标准的稍息姿势等候进一步的命令。其他人依然持枪在胸前，保险打开，但是没有瞄准。这样也好，毕竟修女的人数比我们多一倍，而且还有动力甲和爆矢枪。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说道，心里决定要抓住机会，“我本以为我们会降落在行星防卫部队的营地里。”
“把你们带到这里的命令是由最高层下达的。”战斗修女说道，话语中的虔诚让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泽依凡和基施肯定都不会更改我们的计划，除了安伯莉之外，我不知道这个星球上还有什么更高的权威。但是国教一般都按照自己的规则来，我也开始觉得未经邀请就进入她们的小小王国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个穿着盔甲的女人转过身去，示意我们跟上，并让身披重甲的疯子们围绕着我们。关于这点我很可以理解的不愿辩驳。“如果你跟我来，审判官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基施点点头。“完全肯定。我们辨识出你遇到的那些野生灵能者之后花了点功夫调查，现在已经比较准确的掌握了他们在过去几年里的行踪。”他把数据投射到桌子中间的全息影像上。安伯莉点点头，好像只是在确认她已经怀疑了很久的一件事而已。“当然了，他们之间也有其他几个相同之处，我想你也明白，但是在他们老家高地以外的就只有这个。”
“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我说道，虽然刺痛的手掌正表达着完全相反的意见。“你的记录之前还有空当。”
“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奇怪。”安伯莉温和的指出道。虽然看起来我们已经在追着泰伦的屁股打了，守住了所有的主要人口中心，还夺回了几个之前被侵占的城市，战争依然远没有结束。海军终于打断了虫巢舰队的脊梁，迫使它们的残余撤退去寻找更好捏的软柿子；孢子之雨也停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即便如此，地表剩下的这些生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卫军和行星防卫部队的残余来说依然是不小的麻烦。就算所有的高地都被清理干净了，高地之间的沙漠里还是有着数不清的饥饿生物。
至少问题是一天比一天小。没有生物船可杀的海军现在正尽力从轨道上消灭大规模的泰伦集群，特别是任何能产生增援部队的消化池。轨道轰炸对分布如此广泛的敌人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顽固的幸存者还是要靠老方法来追踪并消灭掉。感谢帝皇，这个麻烦与我无关。普通的人类在那种地狱般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生还，更别提作战了。完成派瑞尔蒙达的净化之荣耀想必终会归于某个阿斯塔特战团。
我点头同意，并惊喜的发现我对此动议并没感到反胃。机场场站大楼那次令人疯狂的遭遇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我并没能好好休息，虽然没有参加什么真正的战斗，但是时间都花在了日常行政公务，在大环境已经不那么混乱的形势下调查加瓦罗尼民兵以及躲避当地媒体上。媒体们都快给我著书立传了，特别是在好像所有人都相信我英勇的独自阻止了残忍的泰伦外加一群混沌信徒的进攻，并拯救了一千名平民之后。
基施的私下会面并商讨高度敏感事宜的要求对我来说很突然（更别提安伯莉出现在会议室了，当然这个更突然，还是惊喜）。而我也欣然接受了，因为悄悄离开营地到普林西庇阿-蒙斯至少能让我有几天不让拿着照相机的白痴在我脸前晃来晃去，也可以躲开那些让我对闻所未闻的重大新闻发表看法的问题。
“的确。”我说道。我正在阅读的这些记录是由一队在奈特亲自督导下的精英法警从西天[1]发掘出来的，就在泰伦被赶走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其机密程度高到我感觉可能连泽依凡都无权查看[2]。我向着几个名字点了点头，把其中三个我们感兴趣的用细细的红线连了起来。“这几个人可供审问么？”
“没可能，除非你能把头伸进泰伦的喉咙里然后问问‘有人在家吗’。”安伯莉干巴巴的说。
基施对话语中轻浮的语调感到淡淡的不快。“我们做出的最可能的推测是他们都没有从泰伦对西天的攻击中生还，”他刻板的说，“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推测出他们之间互有来往。”
“一个混沌教派”我认出了那些标志，“至少是一个本地分部。”
安伯莉点点头，看起来对我的推理的速度感到有些惊讶，但是我以前类似的经历多到能让我立刻就认出来。
“我也是如此推断，”基施说道，“虽然这么小的一个团体能拥有三名灵能高手实属罕见。”说着他好奇的望向审判官。
“的确罕见。”安伯莉确认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尽快查清另一条线索。”她欢乐的看着我，而我则努力忍住不发抖。“幸运的是凯法斯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有么？”我问道。我指了指全息影像。“我敢保证他们在过去的五年里至少去过一次加瓦罗尼。”在做了很多内部沟通，以及借自己的名声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交易之后，我终于让军务部同意我可以在因为当地没有政委而无法管辖的情况下接管[3]。鉴于此时地方武装在忠诚方面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本是浪费时间，但是至少能让我有那么一两天远离扫尾战斗。“我看不出自己能查出什么。”
“你不必去查，”安伯莉让我放心的说，“但是你对友军误伤事件的调查能够为侦查其他问题打上完美的掩护。”
“比如说？”我问道，心情越来越不好。
安伯莉就像从前学院里的正要指出我明显失误的教员一样看着我说，“你假设加瓦罗尼的行星防卫部队被基因盗取者杂种渗透了。当然，这完全有可能，但是别忘了，帝国还有其他潜藏的敌人。”
“你真的认为在国教封地内会藏有混沌教派？”我问道，无法控制住语气中的怀疑。
安伯莉耸耸肩，“为什么不呢？”她问道。
我的下巴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运作，让我能够连贯的说出话来，“好吧，至少艾格兰汀和她的那些唱赞歌的妖女们应该在多年之前就把这些异端烧了个干净。”我合乎逻辑的指出。
安伯莉只是又耸了耸肩，“如果她们能发现的话，”她说道，并对我的明显表现出的质疑无动于衷，“以我的经验她那样的人遇事总是想当然。”
“好吧，如果我发现了什么会告诉你的。”我说道，希望能把话题引向安全的方向。安伯莉的微笑又灿烂了一些，而我的颤抖也多了一分。
“那没有任何的必要，”她高兴的向我说道，“我也会一起去的。”然后她妩媚的一笑，“我一直觉得自己穿制服好看。”
好吧，关于这点她的确说得对，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安慰。她戴着瓦尔哈拉标配制服军帽高兴的笑着看着我，黑色的皮毛和她苍白的肤色以及金色的头发形成漂亮的对比。与之相配的大衣正敞着，露出里面合身的军装，不过没有看到护甲倒是令我感到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也不是战斗任务。无论如何，我肯定她就像在格拉瓦莱克斯上一样小心的把自己保护好了，即便表面上看不到什么。
“我看起来怎么样？”她问道，一边从手中的水晶高脚杯边抿了一口干邑。
我们正坐在她的飞船的前舱里，这里被重新喷成了军务部标准的褐色制式，现在看起来，至少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艘自从哥特战争之后就没进过维护港的运货拖船。而正是这样一艘船，会被我征用来以搭载我完成这种不甚重要的行政事务（但真正的这种船没有这样舒适，更别提那些被狡猾的隐藏起来的武器了）。
“非常迷人，”我准确的说道，“如果不离近了仔细看的话，是个士兵样。”这也或多或少是真的，因为站在尤根身边，就连西缅看起来都像个暴风兵。把那些植入物藏在瓦尔哈拉的传统大衣下之后，他现在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像个正常人。大剂量的镇静剂让他不再像平时那样痉挛和抽动个不停。佩尔顿看起来也已经进入角色，他在法务部的那些年无疑对他表现出和这一身制服相配的训练有素有所帮助。
最弱的一环当然是齐梅尔达，对任何对帝国卫队有所了解的人来说她无论如何努力，看起来依然是一个穿着借来制服的平民。虽然她已经尽了全力，甚至特地把头发换回了原本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棕色。介于安伯莉带上她的决心无法动摇，我也就屈从了，只是建议她最好带上一两条绷带以做出一副最近在战斗中头部受伤的样子。如果任何人注意到她行动举止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也会将其归于因头部创伤而带来神志不清，就像我在之前这几周里所感受到的一样。我承认希望渺茫，但是既然要面对的是比穿着军装的平民好不了多少的行星防卫部队，我们也许会平安无事。
不用说，齐梅尔达就像之前被要求装女仆的时候一样，对这个能够打扮起来扮演角色的机会感到特别激动，以至于花了相当功夫才被说服不像神秘剧[4]里的演员一样抽搐着脸蹒跚而走。至少有一点令我感到非常放心，那就是拉凯尔和严贝尔都被留了下来，即便是无限乐观的安伯莉都觉得把他们俩打扮成士兵的样子不太可能。
我也喝了一口干邑，试图去压制住胃里的抽搐。她当然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理论上看起来很美好：她的人假扮成我的护卫潜入进去，单这一点就会引得几人侧目，因为我执行的这个调查任务的惯例是只带一个人。不过说到底，如果这些加瓦罗尼人的确是被杂种们渗透了，我也指不上他们的人在武装冲突里能保护我。
前景这么黯淡，我本来想带上鲁斯提希或是格瑞芬的班，直到安伯莉提议此次行动，而说实话我依然有这个想法。要是天会塌下来，我也不怀疑她的人的战斗素质，但是我和他们在战斗中合作的经验远没有我和瓦尔哈拉人丰富，同样我也不能依靠他们来保护我。他们首先忠于安伯莉，审判庭，然后是她所执行的任务。一旦情况有变导致我们之间利益冲突，我毫不怀疑他们会不带一丝迟疑的扔下我不管。不仅如此，我对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将要进行的行动一无所知，我也承认也许这样挺好。要是我直到他们去找寻的是什么，我肯定比现在要担心多了。
至少我知道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尤根，并决定尽可能的离他近点，即便这么做有着明显的弊端。他已经接受了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留在后方的事实，一把热熔枪看起来可不像执行事实调查的政委随从应该随身带的东西，不过这也令他心情很不好，可能他也预感到了可能马上会遇到的麻烦（鉴于我们来到这个被帝皇所遗忘的可笑世界之后事态的发展，我也不能怪他）。带不了重火力的他埋头坐在他的座位里，把光枪放在膝盖上，痴迷的检查着每个零件，并默默背诵着武器手册里每段合适的连祷。至少他这样就没空晕机了，我感谢帝皇这小小的恩惠，然后在庞提乌斯驾机盘旋准备降落的时候观望加瓦罗尼的封地的景色。
我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和整洁，和自从我来到派瑞尔蒙达之后到过的各个高地有这明显的不同，通常那种人类居住地的杂乱无序或者肆意生长的自然环境都被整理的分寸有致。宽阔笔直的街道穿过精心料理的田野，其中任何胆敢露出头的野草或野花都会如异端般被清除干净，田地周围的篱笆拐角都是直角。我们刚刚飞过的那个城镇也有着同样几何上的精准，那里的街道组成了精确的网格，通向城镇中心巨大的广场。在那儿威严的耸立着布满了雕梁画栋和丰富的人像的帝皇神庙。
“就像个玩具城。”齐梅尔达说道，听起来她并不赞同，看来和舒适而混乱的普林西庇阿-蒙斯比起来她并不喜欢这里，而我也点头同意。这种毫无保留的完美主义毫无疑问的是在向泰拉上的那位大人展示自己的虔诚，其中的毫无生气却令我感到震撼，就像圆滑的钛族建筑一样令人感到陌生。她这时伸过脖子想看清远处的什么东西。“我们是要去那里么？”
“不，”安伯莉摇摇头，“那里是修道院。我们要降落在行星防卫部队的停机坪上。”
我自己也无法抑制住把目光投向他们观望的方向。白玫瑰教团看起来并不受安贫乐道之誓言的束缚。修道院看起来更像是某些农业世界里行省贵族的乡村庄园，长长的不超过三层的白色建筑拔地而起，它们相互连结着组成一系列四方院子，院中有着喷泉和迎风招展的鲜花。另一边有着大一些的广场和更多功能性的建筑。在那里穿着动力甲的修女们在训练战斗技巧，她们动作的精准连勒密军士[5]都会点头赞许；或是停满了光亮的黑色犀牛装甲车，上面虔诚的装饰多到让它们看起来不像是装甲车，而像是移动礼拜堂。能看到这些细节令我感到惊讶，毕竟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几公里之外，同时我的手在手套下又开始熟悉的刺痛了起来。
“我们离他们的领空有点太近了，不是么？”我问道。安伯莉点点头。
“是的，”她表示同意，话语听起来并无警觉而是感到有趣，“庞提乌斯，怎么回事？”
“审判官？”我们的飞行员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迷惑，“我正在遵循本地空管的信号。需要我偏离航线么？”
“不，还不用。”安伯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好像确认了一件她怀疑已久的事情一样。“我们先照做，看看到底会怎么样。”她看着我咧着嘴笑，“我想他刚刚犯了他的第一个错误，”她说道，语气听起来很满意。“你一定让他很恼火。”
“谁？”我问道，“马泰乌斯？”安伯莉再次点头。
“估计他也是。”她表示同意。那种令人非常不快的因为没被告知一切感觉再次涌上我的心头，但是现在也没理由表示不爽，所以我只是看了一眼尤根。他好像终于对自己光枪的状态感到了满意，最后把能量电池干脆的塞进了枪里，毫无疑问我俩都对此感到一丝安慰。
“我们已经进入最后的航线，女士，”过了一会儿庞提乌斯喊话道。我再次望向窗外，试图辨别方向。环绕着修道院的宽阔整齐的草坪突然消失了，眼前除了下面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突然意识到它们就在高地悬崖的边上。不像霜沼上的机场，这里并没有栅栏挡着以防某个不幸的漫步者一步迈错而坠入永恒，我再一次的纳闷这些幸福的修女们是不是念珠上少了几颗珠子[6]。我也才注意到我们西南方向的低矮云层里间断的闪了几下不自然的光亮，就像无法想象的巨大闪电一样。草地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次我们离得更近了。
“进入最后航线。”庞提乌斯说道，过了一会儿飞船的前进完全停止了，我胃部深处空洞的感觉以及狼狈的声音告诉我我们正在垂直下落到停机坪上。渐渐我们周围被白墙所环绕，然后起落架触碰地面时传来了一声轻响。庞提乌斯随即熄灭引擎。
“好的，”安伯莉说道，并坚定的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这都是怎么回事。”我点点头，跟了上去。
“尤根，”我说道，并等着我的侍从一如既往的跟在我身边，然后小小享受了一下我的自信。我举起一只手拦住安伯莉以防她先走出乘员舱。“继续，下士。”
“政委。”她利落的敬了个礼，带着些许欢乐进入了角色，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组成了一个看起来还说得过去的小班[7]，并跟着我走出了舱，持枪在胸。尤根则挎着枪，一如他在这种场合下的习惯一般，以便随时能够用双手对我的要求做出及时的反应。
我们踏上了宽阔的停机坪，周围环绕着修道院的白色建筑，一群穿着动力甲的修女向我们漫步而来，爆矢枪随时准备开火。忍住担忧造成的胃部不适，我点头致意，然后等着她们走近到可以交谈的距离。
我们的脚一踏上陆地庞提乌斯就再次发动引擎，然后飞船缓缓在我们背后升空。我们要是真的来执行公务那这也是正常，而我们也不想让我们隐藏起来的敌人（如果存在的话）觉察到哪怕是一丝的不对。然而庞提乌斯并不会飞回普林西庇阿-蒙斯，而是安全的在加瓦罗尼附近高地的下方盘旋，避开任何可能侦测到他的感应系统。当飞船的引擎声淡去的时候我听到远方有淡淡的隆隆声，就像远处的火炮，我又想起了我在空中见到过的闪光。
“打雷？”尤根问道，怀疑的望着天空。
安伯莉摇摇头，“是海军。”她说道，“这附近某处肯定有大规模的泰伦集群。”
“棒极了。”我悄声念道。扮装中的审判官注意到后露出了简短而非常不军人的一笑，然后立刻严肃起来。做出一副轻松和自信的样子我向前走去，向走来的战斗修女们中的修女长举手致意。
“政委好。”修女长简短的回了礼，灰金色的刘海轻轻飘动，令我注意到了她右颊上的鸢尾花刺青被一条细细的白线一分为二，那是一条愈合的伤疤。这一特征以及她的动作举止表明她是一名老兵，最好不要找她的麻烦。好吧，很公平，我也一样。“欢迎来到白玫瑰修道院。”
她的眼神穿过我望向安伯莉和她的手下，估算着他们有多大的威胁，然后得出了没有什么威胁的结论。“没人告诉我你还带了不少人。”
“我的侍从，炮手尤根。”我随手指了下他，“正式场合他总是伴我左右。”我看了一眼安伯莉，就好像我对她并不熟悉一样，“这是维尔下士，她负责我的护卫人员。”
“女士好。”安伯莉敬礼说道，然后令我惊讶的是，她转为标准的稍息姿势等候进一步的命令。其他人依然持枪在胸前，保险打开，但是没有瞄准。这样也好，毕竟修女的人数比我们多一倍，而且还有动力甲和爆矢枪。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说道，心里决定要抓住机会，“我本以为我们会降落在行星防卫部队的营地里。”
“把你们带到这里的命令是由最高层下达的。”战斗修女说道，话语中的虔诚让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泽依凡和基施肯定都不会更改我们的计划，除了安伯莉之外，我不知道这个星球上还有什么更高的权威。但是国教一般都按照自己的规则来，我也开始觉得未经邀请就进入她们的小小王国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个穿着盔甲的女人转过身去，示意我们跟上，并让身披重甲的疯子们围绕着我们。关于这点我很可以理解的不愿辩驳。“如果你跟我来，审判官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1] 凯恩和尤根在霜沼遇到的那三个灵能者老家所在的高地。
[2] 他应有此权限，虽然我认为没有他没有任何理由需要知道这些信息。
[3] 虽然，理论上，加瓦罗尼行星防卫部队应处于一名随军政委的管辖之下，但是实际上这里提到的那个不幸之人被赋予了监管整个星系，以及其他三十七个分散在节区四处的帝国世界里的行星防卫部队的士气和纪律的任务。结果班宁政委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一艘又一艘飞船上自己的船舱里，严重酗酒，使得大部分他名义下的军队对他的存在幸福的一无所知。
[4] 达摩克利斯湾很多世界里的一个共同的习俗，公民们用业余表演关于帝皇或是圣人们的生平来庆祝神圣的节日，剧目中虔诚的宗教题材与最粗俗的喜剧噱头密不可分。
[5] 597团的资深教官。
[6] 更有可能的是她们相信帝皇会保佑她们不受伤害；真是讽刺，与之后事态的发展比起来。
[7] 一个因为伤亡而减员，但是依然能够有效的进行战斗的火力组。小班，或者士兵口中的“残部”，是很多卫军排里普遍的编制，除了名字之外和独立火力组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