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晚宴问题
“约翰,我的孩子,”托尼舔着嘴唇说,“这鹅烧得真是一流!你不能尝一尝真是太遗憾了。”
我们的约翰坐在一张大桌子的上首。每次有新菜上桌时,他的面前都被摆上满满一盘,等下一道菜上来时又被原封不动地收走。整整两天,阿伊莎绞尽脑汁地想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晚宴问题,但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没有盘子摆在约翰面前,那看起来会更加愚蠢。
“约翰,你不吃那个,对吧?”托尼说着,不等约翰回答,就把他的鹅肉叉到自己的盘子里。
“不吃,请自便。”机器人说。
至少党魁对我的解决方案很满意,阿伊莎想。她坐在托尼的右边,托尼坐在约翰的右边,约翰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吃。在场的政治家、银行家、首席执行官和投资者们刻意地忽视这种奇怪的状况。约翰本人和以往一样高深莫测,但阿伊莎觉得他不开心。
“约翰,大家经常听到你谈起基本收入。”帕特丽夏·组长说,“这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但你打算如何筹措资金呢?”
作为进步联盟最大的赞助人,完美伴侣的首席执行官获得了约翰左手边的荣誉座位。
“基本收入可以让人们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从事有意义的工作,”阿伊莎在约翰作答之前大声说道,“而且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想做有意义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认为无条件的基本收入拥有一种,呃……”
“……一种极具变革性的力量。”
“嗯,从理论上讲,这听起来很美好,但你还没有回答我提到的如何为它融资的问题。”
“好吧,这当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展望,而不是一个真正计划好的项目。”托尼说。
“正相反。”约翰说,“事实上,我有几个融资建议。在一个互联世界里,一切都是通过平台发生的。平台所有者拥有最大的权力,也获得最多的利润。说到底,这一点不需要我来跟您赘述。还有什么比对这些平台课以重税更好的解决方案呢?”
“一针见血。”帕特丽夏·组长大笑着说,“我喜欢你的幽默感。没关系,如果你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是不需要跟我编派说辞的。”
约翰正要回答,也是想说他不是在开玩笑,但是看到阿伊莎用手指抵住了嘴唇,他便不作声了。
51.2分钟之后,客人们终于完成了缓慢而低效的能量摄入,随后会议室里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当然,大多数赞助人都站在约翰周围。
“资本积累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迅速,其规模对大家来说也越来越难以想象,有偿工作岗位的数量正在迅速减少。”约翰说,“可是看看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只是一味地对工薪阶层征税,而不是资本。这是个明显的错误。”
“告诉我,”托尼对阿伊莎低声耳语道,“他知道自己在跟谁谈话吗?是不是该换个调子唱唱。”
“我已经陪同他几个星期了,”阿伊莎说,“照我看,他只唱一……”
“控制金融市场当然是我们最紧迫的任务,”约翰说,“我们必须迫使他们将很大一部分利润投入公共福利事业中去。”
“什么?”完美银行的执行董事会发言人震惊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说的是金融交易税。”约翰说,“我了解,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新颖的想法。而这之所以尚未付诸实践,一定程度上正是由于你和你那些同事的阻挠。”
一个戴着黑礼帽的又高又胖的男人刚刚加入了谈话,他大笑起来。“你还不如建议大家把巨款装在袋子里,亲自携带过境!”
托尼试图转移话题。
“约翰,你见过鲍勃·主席吗?”他问,“他儿子也在党内。我们见过他的,记得吗?马里奥·主席。”
“我什么都记得,”约翰说,“你说的是马丁·主席。”
“哦,对,就是他。”
鲍勃·主席轻触帽檐致意。
约翰友好地点了点头。“我认为,这种形式的资本外逃是过虑了,”他表示,“原则上,我的税收只会取代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的那部分金融交易‘税’。”
“你在说什么?”鲍勃问道。
“我指的是高频交易。”约翰说,“任何想在股市上购买股票的人都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比专业人士要慢上几纳秒。即便他的电脑和专业人士的一样快,交易起来也会更慢,这是因为数据沿着光缆传输过去需要时间,而专业人士却是直接在股票市场的数据中心买好了配置空间。也就是说,某个高频交易员发现你下了一个订单,他就以比你更快的速度购买你想要的股票,然后略微溢价卖给你。这小小溢价不是对每笔金融交易征收的一项税又是什么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交易税。只不过这些钱流入了私人口袋,而不是大众。金融交易税将消除这种法律上合规,但道德上骇人听闻的行径,以确保这些方法都具有一种属性,这也是能阻止金融业发生不道德行为的唯一属性:无利可图。”
“他是认真的吗?”托尼对着阿伊莎耳语道。
“我当然希望如此。”
“你希望如此?”托尼气急败坏地问,“我被疯子包围了吗?”
“假如他是在说谎。”阿伊莎说,“那么在他告诉我们他不能说谎时,已经在说谎了,而这种可能性我想都不愿意去想……”
“你知道的,铁皮人,”鲍勃·主席说,“让我烦躁的是,每个人都在抱怨资本主义,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去改进。”
其他赞助者纷纷附和,表示同意。
“哦。我当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约翰说,“比如永久性的负利率,将资金从无生产力的金融市场抽离,并将其返还给有生产力的经济部门。负利率可以确保资本消融,债务自我减少。一个有趣的概念,您不觉得吗?再如区域货币,可以增强本地生产者实力,促进商品的可持续流通。还有资源消费税,使外部成本内部化。而且我倾向于广义定义资源,洁净的空气、清洁的水源、土地和……”
“约翰,约翰,”托尼打断了他,“我觉得这就够了。我们不想让客人感到无聊。”
他干笑起来。
“当然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想法,就是为基本收入筹集资金。”约翰说。
鲍勃·主席大笑起来,他边往外走边拍了拍托尼的肩膀。“你们这位的电路好像完全烧坏了!”
“我们的货币已经很久没有与任何实际价值挂钩了,比如说黄金。”约翰毫不气馁地继续说道,“这是对国家铸币的信任。只要有信任,我们就能轻松募资。原则上,银行家们在放贷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无中生钱,免费吃鸡。”
托尼把阿伊莎拉到一边。“灾难啊这是,”他压低声音说,“整个经济都会弃我们而去。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闹着玩儿。但你不能拿再分配开玩笑啊。各个社会民主党派一直都在玩这个,但他们中没有一个真的打算执行他所说的这类措施!真是荒谬!”
25.6分钟后,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
阿伊莎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同坐的还有一个绝望的托尼。
“这一定是史上最短的筹款晚宴!”托尼说。
约翰走了过来。
“怎么样?”他说,“我觉得,我们大获全胜了。”
“天,约翰,”托尼说着站了起来,“哪个白痴给出的指令让你去关心整个社会!是我吗?可能让你掺和进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他耷拉着肩膀离开了房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约翰问。
阿伊莎翻了个白眼。
“这是一场该死的竞选,约翰。你确实意识到这一点了,是不是?托尼的意思是你应该避免碰触敏感话题了。”
“那您呢?您也赞同他?”
“好吧,或许你不该那么急于分庭抗礼。今晚的谈话显然没有给我们的竞选带来任何好处。”
“我不同意,”约翰说,“我刚把所有对话录音都发给您了。”
“谢谢。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疏远所有大资本家的故事当成睡前故事来听了,还是怎么的?我要你那些屎一样的录音有什么用?”
约翰微笑着说:“拿去发布。”
阿伊莎张大了嘴巴。
“当然是非正式的,”约翰说,“得做得好像录音被泄露了一样。”现在阿伊莎也笑了。“你这只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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