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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赫里斯一世国王时代的生育、死亡与背叛 二

事已至此,雷妮亚·坦格利安只好骑梦火飞赴红堡,通知弟弟发生的一切。“艾丽莎对龙不感兴趣,”她告诉国王,“她想要的是金子,造船用的金子。她会卖了龙蛋,它们能买下——”
“——一整支舰队。”杰赫里斯在书房私下接见姐姐,姐弟两人外,在场只有本尼费尔大学士。“你可知道,若这些龙蛋孵化,我们家族将不再是世上唯一的龙王。”
“它们可能不会孵化,”本尼费尔说,“至少在龙石岛外不会。孵化需要热量……众所周知,有些龙蛋最后变成了石头。”
“潘托斯的某个香料贩子的藏品中三颗价值不菲的石头。”杰赫里斯说,“但若并非如此……三条小龙降生不是容易保守的秘密,它们的拥有者势必想要炫耀。我们须在潘托斯、泰洛西、密尔等一应自由贸易城邦安插耳目,收买一切关于龙的情报。”
“你打算怎么做?”姐姐雷妮亚问。
“做我必须做的事,你也得跟我一起做,亲爱的姐姐,别以为可以安然抽身。你想要龙石岛,我给了你,你却把这个女人带到那里。这个贼。”
和平在杰赫里斯·坦格利安一世漫长的统治期内占据主导,他进行的战争寥寥无几,且均十分短促,但没人会将他和他父亲伊尼斯混为一谈。他没有丝毫软弱,做事毫不犹豫,正如他这次对姐姐雷妮亚和本尼费尔大学士展示的那样:“龙蛋若是孵化,哪怕远至夷地,我们也得把龙要回来。它们是从我们手中偷走的,本属于我们。倘若遭到拒绝,我们便亲自出马抢夺,再不济也要把那些龙全杀光。刚孵化的幼龙肯定不是沃米索尔和梦火的对手。”
“那银翼呢?”雷妮亚问,“我们的妹妹——”
“——不会参与。我不想让她涉险。”
“东太后”听了笑道:“我懂了,她是雷妮丝,我是维桑尼亚。”
本尼费尔国师说:“您谈到跨越狭海发动战争,陛下,这代价——”
“——必须付出。我绝不允许有第二个瓦雷利亚。想想瓦兰提斯的执政官有了龙会做什么?但愿不会到那一步。”国王陛下结束了谈话,同时提醒两人此事万万不能声张。“仅限我们三人知道。”
可惜纸包不住火,盗窃事件在龙石岛几乎人尽皆知,尤其是渔民中流传甚广,而众所周知,渔民会航行到其他岛屿,流言便传播开去。本尼费尔国师遵照国王的命令,通过那位在每个港口都有代理人的潘托斯财政大臣调查狭海对岸的情况……(“我们花大钱驯养世界各地的坏蛋。”里戈·德拉兹如此形容。)以获取任何关于龙蛋、龙或艾丽莎·法曼的消息。一帮密探、间谍、廷臣和交际花制造了数以百计的报告,其中有几十条消息因别的原因对铁王座有所贡献……但所有关于龙蛋的谣言都毫无价值。
我们现在知道艾丽莎小姐假道潘托斯去了布拉佛斯,出发前还改了名。既已被赶出仙女岛,又遭哥哥福兰克林伯爵断绝关系,她便给自己发明了一个私生姓名亚丽·西山。顶着这个姓名,她顺利见到布拉佛斯的海王。海王的百兽园享誉盛名,他很乐意购买龙蛋,艾丽莎则将卖龙蛋的金子就地委托给铁金库,用于建造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逐日者号”。
但当时的维斯特洛对此毫不知情,而杰赫里斯国王的新麻烦很快又接踵而至。在旧镇的繁星圣堂,总主教攀爬通往卧室的阶梯时摔倒,还没滚到底部就断气了。全国上下每座圣堂丧钟齐鸣,教会之父如今与七神同在。
国王却没时间祈祷和悲伤。总主教下葬后,主教团便会聚到繁星圣堂选出继任者,而杰赫里斯深知王国的和平取决于继任者是否愿意延续前任的政策。国王对水晶冠的继承人有属意人选:看管红堡图书馆的巴斯修士,现已成为他身边最信任的顾问之一。但巴斯修士花了半个晚上为国王分析此举的弊端:他年纪尚轻、资历浅薄,又总提出独树一帜的观点,况且连主教都不是,依正常程序绝不可能被选中。他们需要另推一位候选人,一位教会更能接受的人选。
国王和重臣们一致认为必须竭尽所能阻止马特乌斯主教当选,此人在君临的任职经历让他们难以信任,并且杰赫里斯无法原谅也不能忘记此人在龙石岛城堡大门前说的那些话。
里戈·德拉兹提出适当的贿赂或许会达成理想结果。“给那些主教足够的钱,他们甚至会选我,”他嘲弄道,“可惜我不稀罕这份工作。”戴蒙·瓦列利安和科尔·科布瑞建议武力示威,不同之处在于戴蒙伯爵希望派遣他的舰队,科尔伯爵打算领陆军前去。驼背的法务大臣阿尔宾·马赛设想可像当年清除反对伊尼斯及梅葛的那位总主教一样,为马特乌斯主教安排一桩神秘暴毙。重臣们的建议吓着了巴斯修士、本尼费尔国师和亚莉珊王后,国王也当场拒绝。他决定和王后迅速赶赴旧镇,前任总主教不但是诸神忠诚的仆人,也是铁王座坚定的朋友,他们理当前去参加葬礼。
唯一能迅速赶赴旧镇的方法是骑龙。
包括巴斯学士在内的所有重臣都不放心国王夫妇只身前往旧镇。“我还有很多兄弟对陛下颇有微词。”巴斯修士指出。戴蒙伯爵当即附和,还用王后在女泉镇的遭遇提醒杰赫里斯。当国王坚称会得到海塔尔家族的保护时,大家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唐纳尔伯爵城府深沉,心机叵测。”曼佛利·雷德温说,“我不信任他,您也不该相信他。他做事只考虑自身、家族和旧镇的利益,对其他人和事毫不在乎,甚至对国王也一样。”
“那我一定要让他明白,国王的利益,便是他自身、家族和旧镇的利益,”杰赫里斯说,“我相信自己能做到。”他就此结束讨论,下令把龙准备好。
从君临到旧镇,即便骑龙也要相当长的时间。国王和王后在路上只停了两次,一次在苦桥,一次在高庭,他们在这两个地方过夜,并会见当地领主。御前重臣们坚持要预备起码的保护措施,于是亚莉珊的龙载上乔佛里·多吉特爵士,杰赫里斯的龙载上“红影”琼琪·达克(这样搭配是为了让两条龙的承载相对平衡)。
沃米索尔和银翼的意外降临引得成千上万旧镇人上街指点张望。由于事先没有通知,不少人吓坏了,害怕有什么可怕的发展……最害怕的或许是马特乌斯主教,据说他得报后脸色惨白。杰赫里斯驱策沃米索尔降落在繁星圣堂外宽敞的大理石广场,而令全城上下惊得合不拢嘴的是王后驱策银翼降落在参天塔顶,巨龙的翅膀将塔上著名的烽火扇得更为亮堂。
虽然国王夫妇火速赶来参加葬礼,但等他们抵达,总主教的遗体业已葬入繁星圣堂下方的墓穴。无论如何,杰赫里斯还是在广场前,当着众多修士、学士和百姓的面发表了悼词。在讲话的最后,他表示自己和王后会在旧镇停留到总主教选定,“请求他赐福于我们”。据古德温博士后来记载,“百姓为他欢呼,学士赞许地点头,只有修士面面相觑,心里忌惮着龙。”
驻跸旧镇期间,杰赫里斯和亚莉珊住进参天塔顶唐纳尔伯爵本人的房间,整个旧镇都在他们脚下。关于他们与伯爵的谈话,我们没有见证人,因这些讨论闭门进行,甚至没有学士在场。但若干年后,杰赫里斯国王亲自把当时的情形转述给巴斯修士,巴斯记录下梗概,补全了这段历史。
旧镇的海塔尔家族古老、强势、富有、骄傲……并且盘根错节。他们长久以来的传统就是让家族中的小儿子、弟弟、堂亲和私生子加入教会,无数世纪里,有不少海塔尔家族成员最终在教会身居高位。征服五十四年,唐纳尔·海塔尔伯爵便有一个弟弟、两个侄子及六个堂亲为教会效力,其中他的弟弟、一个侄子和两个堂亲业已披上主教的银丝法袍,伯爵希望总主教能在这四人间产生。
杰赫里斯国王不在意总主教来自哪个家族,也不在意其出身高低,他的关注点在于新任总主教必须认同“例外法则”。繁星圣堂绝不能再来质疑坦格利安家族近亲结婚的传统,国王希望新的教会之父能将“例外法则”写入正式教条。杰赫里斯对唐纳尔的弟弟及其他亲属没有意见,但对方毕竟未曾就这个话题发表声明,因此……
经过数小时讨论,国王和伯爵最终达成谅解,在接下来的盛宴上,唐纳尔伯爵热情赞美了国王的睿智,并将其介绍给自己的兄弟、叔伯、侄孙、外甥和表亲等各辈亲属。与此同时,主教团聚集在城市对面的繁星圣堂推选教会的新任牧首,大部分人不清楚海塔尔伯爵和国王安插的代理人正在积极运作。这场选举一共进行了四轮投票,首轮不出意料地由马特乌斯主教领先,但票数尚不够戴上水晶冠,随后三轮投票其得票依次递减,其他人的票数则水涨船高。
到第四轮,主教们打破传统,选出一位并非主教的修士……水晶冠落到阿夫因修士头上,他曾坐着轿子来往河湾地十余次,竭力为杰赫里斯及其王后辩护。放眼七大王国,没有谁比阿夫因更支持“例外法则”,但他也是七位布道者中最年长的,还失去了双腿,似乎随时可能被陌客带走。国王向唐纳尔伯爵保证,只要伯爵的同族在阿夫因任职期间坚定地支持“例外法则”,一旦阿夫因逝世,继任者便会出自海塔尔家。
若巴斯修士的记录不假,这便是交易的内容。巴斯修士本人不曾怀疑国王的说法,只是痛心于主教团的腐化,以至被轻易操纵。“七神亲自选择在世间的代言人是理想情况,但诸神若是沉默,君王和诸侯便会发出他们的声音。”他写下这段话,并补充说阿夫因及随后继任的唐纳尔伯爵的弟弟都远比马特乌斯配得上水晶冠。
对于当选总主教一事,最吃惊的莫过于阿夫因修士本人。得到消息时他人在岑树滩,坐轿子足足花了两个多星期才到达旧镇。在此期间,杰赫里斯国王拜访了半圆堡、三塔堡、高地城和蜂巢城,甚至骑沃米索尔来到青亭岛,享用了好几种岛上最上等的葡萄酒;亚莉珊王后一直留在旧镇,她接受静默姐妹的邀请在她们的修女院进行了一整天的祈祷和冥想,另有一天时间与照料城内病患穷苦的修女共同度过。她在众多见习修女中见到侄女雷哈娜,认定对方是个博学、虔诚的年轻女性,“只是有些口吃,又容易脸红”。她还于学城宏伟的图书馆待了三天,埋首书堆,并倾听有关瓦雷利亚巨龙战争、水蛭放血术和盛夏群岛诸神的学术演讲。
三天过后,她在博士们的餐厅宴请他们,乃至发表了讲话。“假如我不当王后,很可能就当学士。”她告诉枢机会,“我喜欢阅读、书写和思考,我不怕渡鸦……也不怕见血。其实,许多贵族女孩都跟我一样,为什么不让她们加入学城呢?跟不上进度的女孩打发回家便好,就像对待那些不够聪明的男孩一样。只要给女性机会,你们会惊讶于她们中有多少人能铸成颈链。”博士们不愿公然反驳王后,于是个个面露微笑、轻轻点头,并表示会考虑她的提议。
新任总主教终于赶到旧镇,首先进入繁星圣堂守夜,随后正式涂抹圣油,献身七神,舍弃俗名及一应尘世挂牵。就职之后,他在一场肃穆的公开仪式上祝福了杰赫里斯国王和亚莉珊王后。
御林铁卫及宫廷近随们此时也赶到了旧镇,国王遂决定返程时取道多恩边疆地和风暴地。他接连拜访了角陵城、夜歌城和黑港城。
亚莉珊王后尤其中意黑港城。尽管跟诸多豪门的家堡相比,这座城堡狭小朴素,但唐德利恩伯爵十分好客,他的儿子西蒙则精于竖琴弹奏和长枪比武,整晚为国王夫妇演唱凄美的爱情故事和古代君王陨落的悲伤传说。王后非常喜欢他,以致巡游队伍在黑港城停留的时间比预计要久。正是在这里,他们接到风息堡的渡鸦带来的可怕消息:母后阿莱莎命在旦夕。
沃米索尔和银翼再次腾空而起,载着国王夫妇火速赶到母亲身边。巡游队伍的其余人等在御林铁卫队长盖尔斯·莫里根爵士的带领下,经石盔城、鸦巢城和鹫巢堡前往风息堡。
拜拉席恩家族宏伟的风息堡只有一座独一无二的塔楼,相传这座巨大的筒状塔楼乃英雄纪元时“神见愁”杜伦为对抗神灵的愤怒风暴而建。塔楼顶端是学士的房间和鸦巢,亚莉珊和杰赫里斯的母亲躺在下面一层。她躺在一张尿水横流的床上,浑身冷汗,骨瘦如柴,唯有肚皮鼓胀。一名学士、一位产婆和三个侍女在屋内照料,个个神情哀伤;罗加公爵垂头丧气、酒气熏天地坐在屋外,当杰赫里斯国王质问他为何不在床边陪伴妻子时,这位风息堡公爵吼道:“陌客在屋子里。我能闻到。”
凯莱尔学士解释说,阿莱莎太后刚喝下一杯混了甜睡花的葡萄酒,这才得以安歇片刻,之前数小时一直痛苦不堪。“她哀号不已。”一个仆人补充道,“我们送上的食物全被她吐了出来,她承受着可怕的痛楚。”
“她不该此时生产,”亚莉珊王后哭道,“还没到产期。”
“本来还有一个月。”产婆说,“陛下,这并非生产,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撕裂她的身体。婴儿快死了,势必做着垂死挣扎,而母亲的年纪太大,身子没有力气,于是孩子卡在……情况非常不妙,破晓之前恐怕两人都会性命不保……万分抱歉。”
凯莱尔学士对此没有反驳,只说罂粟花奶能缓解太后的痛苦,而他备有很多……然而罂粟花奶虽有功效,却救不了太后的命,也几乎肯定会害死她肚里的孩子。杰赫里斯询问还有什么方案,学士答道:“拯救太后陛下?不,她的情况已然超出我的能力,但她肚里的孩子尚有一线生机。如果要救孩子,我必须切开陛下的肚皮,从子宫里取出。这样做孩子也许能活,也许不能,但母亲一定会死。”
听到这番话,亚莉珊王后不由得哭出声来,杰赫里斯国王语气沉重地说:“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们的太后。”他走出去拽起罗加·拜拉席恩,将其拖进产房,又命学士重复刚才的话。“她是你的妻子,”国王提醒罗加公爵,“由你决定。”
据说罗加公爵甚至不忍看妻子一眼,最后国王粗鲁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他才说出话来。“救救我儿子。”罗加告诉学士,随即挣开国王,再次逃了出去。凯莱尔学士低头致歉,开始准备刀具。
根据我们手头的某些资料,阿莱莎太后在学士动刀前突然醒转,尽管承受着剧痛和猛烈的痉挛,看到床边的两个孩子,她仍旧流下喜悦的泪水。亚莉珊跟她解释即将发生的事后,阿莱莎同意了这个决定。“救救我的孩子。”她轻声说,“我将与我的儿子们团聚,老妪会为我照亮前路。”如果这真是太后的遗言,我们都为此感到欣慰,但遗憾的是,另一些记录说凯莱尔学士为太后开膛破肚时,她始终闭目不醒。所有资料只有一点相同:亚莉珊一直紧握母亲的手,直至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回荡在屋内。
罗加公爵未能如愿以偿地获得第二个儿子。这个女婴瘦小羸弱,产婆和学士都觉得她没法存活……但她出人意料地活了下去,一如她长大后的诸番作为那样让人吃惊。几天后,罗加·拜拉席恩终于恢复理智,他把女儿命名为乔斯琳。
但在此之前,公爵还要面对一位气势汹汹的来客。天刚破晓,阿莱莎的尸体未冷,蜷在院子里睡觉的沃米索尔陡然仰头咆哮,吵醒了半个风息堡……沃米索尔察觉到同族的到来,果不其然,片刻后梦火便降落在院子里。它迎着黎明泛红的天空展开浅蓝色双翼,银色脊鳞闪闪发光——雷妮亚·坦格利安终于赶来与母亲和解。
她来得太晚了,阿莱莎太后已然逝去。尽管国王劝她没必要查看母亲的遗体,她仍坚持掀开覆盖的被单……她久久凝视着母亲那具被学士剖腹的身躯,最后转过去亲吻了弟弟的脸颊,又抱住小妹。据说姐妹俩拥抱了很久,但产婆将婴儿递给雷妮亚时,她没有接,而是喝问:“罗加在哪里?”
她在塔楼底部的大厅找到罗加。公爵膝上抱着幼儿博蒙德,周围环绕着几个弟弟和骑士们。雷妮亚·坦格利安推开众人,站到他面前,破口大骂。“你的双手沾满了她的血,”她怒吼道,“你的老二沾满了她的血。但愿你有朝一日惨叫而亡!”
罗加·拜拉席恩被她的指责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臭女人?这是诸神的意愿,陌客终究会带走每个人。这与我何干?我做了什么?”
“你贪得无厌地把老二伸进她体内,难道她给了你一个儿子还不够?而你本该说‘救救我老婆’,但你没有,毕竟对你这种人,老婆算什么?”雷妮亚伸手揪住公爵的胡子,将他的脸一把拽近,“听着,大人,你永远别想再婚。照顾好我母亲留给你的孩子,他们也是我的异父弟弟和异父妹妹。保证他们茁壮成长,这样我还能放你一马,但哪怕让我听到一丝谣言,说你有意迎娶哪位可怜少女,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把风息堡变成第二个赫伦堡!”
她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奔出大厅,回到院子骑龙去了,而罗加公爵和弟弟们相视而笑。“她疯了。”公爵宣称,“凭她也能威胁我?威胁我?老子连‘残酷的’梅葛都不怕,会怕她?”他喝下一大杯葡萄酒,叫来总管安排妻子的葬礼,又派弟弟加龙爵士去邀请国王夫妇留下参加女儿的诞生宴会。(1)
从风息堡回到君临的国王心情忧伤。主教们选出了合他心意的总主教,“例外法则”即将成为教会的教条,他还与强大的旧镇海塔尔家族达成协议,但母亲的去世让这些胜利味同嚼蜡。好在杰赫里斯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在今后漫长的统治期中,他还要面对很多类似的悲剧,而每次他都能化悲痛为力量,投身于治国大业之中。
夏去秋来,七国各地树叶飘零。赤红山脉又出了一位“秃鹰王”,三姐妹群岛爆发汗热病,泰洛西和里斯到了开战边缘,一旦战争爆发,石阶列岛势必成为战场,从而阻断贸易。这些麻烦刻不容缓,而杰赫里斯国王一一沉着面对。
亚莉珊王后则在别的地方寻找慰藉。她失去了母亲,却还有女儿。丹妮莉丝公主才一岁半,但她早在第一个命名日纪念到来前很久就学会了说话(至少是以她自己的说话方式),如今又从爬行、蹒跚、步行到学会了跑步。“小家伙真心急。”公主的奶妈告诉王后。小公主生性乐天,好奇心旺盛且无所畏惧,可谓人见人爱——她是如此可爱,以至亚莉珊王后为了陪伴幼女玩耍、给她朗读太后曾读给亚莉珊本人听的故事,竟开始缺席御前会议。“她太聪明,用不了多久该轮到她给我读故事了,”王后告诉国王,“她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女王,我就是知道。”
但征服五十四年是残酷的一年,陌客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坦格利安家族。在黑水湾彼端的龙石岛,迎接自风息堡返回的雷妮亚·坦格利安的是无尽的烦恼。与丹妮莉丝带给亚莉珊的快乐与慰藉截然相反,雷妮亚的女儿艾瑞亚成了她的心病。她肆意妄为、任性暴躁,拒绝听从修女、母亲和学士的管教,经常虐待仆人,无故缺席祷告、课程和餐点,还给雷妮亚的小朝廷中的男男女女起些“蠢货爵士”“猪脸伯爵”“放屁夫人”之类的绰号。
雷妮亚的丈夫安德鲁·法曼虽不若艾瑞亚公主这样吵吵闹闹、公然抗命,心中的怨气却不遑多让。当初阿莱莎太后病危的消息传到龙石岛,安德鲁便宣称要与妻子同去风息堡探望,他坚称自己身为雷妮亚的丈夫,理当陪在雷妮亚身边,给她安慰。可雷妮亚太后拒绝了他,且态度并不委婉,两人在她骑龙离开前大吵一顿,据说太后甚至说出“我要的那个法曼已经不在了”。征服五十四年,她这场从未热络过的婚姻彻底沦为一场闹剧。“还是没有观赏性的那种。”阿莲·罗伊斯小姐点评。
安德鲁·法曼已不再是五年前和雷妮亚结婚的那个十七岁青年,曾经清秀的小伙子现在变得脸胖肩宽、肥硕臃肿。他从未得到他人的真正尊敬,当雷妮亚在西境辗转时,他总被领主们忽视和遗忘,到了龙石岛情况也没好转。在这里,他的妻子仍是太后,但没人把安德鲁视为国王,甚至不把他当王夫对待。虽然用餐时他坐在雷妮亚太后身边,但两人并不同床——雷妮亚的密友和近宠们才有资格陪睡——他的卧室甚至不跟她的房间在同一座塔楼。宫中传言,太后曾告诉丈夫,两人分居是最好的安排,这样他想找些漂亮姑娘暖床才不会尴尬。
然而,没有任何记录表明安德鲁这样做过。
安德鲁的白天和夜晚一样空虚。虽然他成长于一座岛,现在又居住在另一座岛,但他不会航海,不会游泳,也不会钓鱼;他当侍从就不合格,无论剑、斧或长矛统统技艺不精,城堡守卫队每天早晨在院子里操练时,他选择待在床上;卡普尔学士以为他可能更喜欢读书,便想用龙石岛图书馆丰富的藏书来引起他的兴趣,那些厚重的典籍和古瓦雷利亚卷轴曾让杰赫里斯国王如痴如醉……结果学士失望地发现,太后的丈夫根本不识字;他的骑术尚可,时不时会备马在庭院里骑行,但他不曾骑出大门去探索龙山上多石崎岖的小路或前往岛屿的另一端,甚至没去过城堡下方的渔村和码头。
“他酗酒。”卡普尔学士在给学城的报告中写道,“许多人都知道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图桌厅,拿着彩绘的木头士兵在地图上走来走去,雷妮亚太后的女伴们总说他在计划征服维斯特洛——看在太后的分上,她们不会当面嘲笑他,但私下里没少讽刺。城里的骑士和士兵对他完全不在意,仆人则凭心情决定听不听他的吩咐,也根本不怕他生气。孩子通常是最残酷的,艾瑞亚公主更甚,她曾把夜壶扣在他头上,还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只因为她生母亲的气。”
姐姐的出走令安德鲁·法曼在龙石岛更为不适。据卡普尔学士观察,艾丽莎小姐是安德鲁最亲近、甚至是唯一的朋友,因此尽管他哭着否认,雷妮亚也很难相信他没参与艾丽莎小姐偷窃龙蛋的阴谋。太后赶走梅瑞尔·布洛克爵士后,安德鲁请她任命自己接任城堡守卫队长。当时太后正和四名女伴同进早餐,听到他的请求,女伴们哄堂大笑,片刻后连太后也跟着笑起来。雷妮亚飞往君临知会杰赫里斯国王龙蛋失窃的消息时,安德鲁想陪她去,但同样遭到轻蔑地拒绝:“你去顶什么用?你除了从龙背上掉下去还能干什么?”
雷妮亚太后拒绝带他前往风息堡,这给安德鲁·法曼长年蒙受的羞辱写下了浓墨重彩的最后一笔。当雷妮亚从母亲的病床边回归后,安德鲁根本不打算安慰她,他用餐时一言不发地坐着,面色冷若冰霜,在其他场合也尽量避开太后。即便雷妮亚·坦格利安对他的愤怒有所察觉,她也表现得视若无睹,只在身边的女伴们那里寻求慰藉,其中包括萨曼莎·史铎克渥斯和阿莲·罗伊斯这样的旧爱,还有表亲丽安娜·瓦列利安、斯汤顿伯爵的漂亮女儿卡赛菈和年轻的玛丽亚姆修女这样的新宠。
然而她们带给她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跟维斯特洛其他地方一样,龙石岛也迎来了秋天,北方的冷风和南方狭海中汹涌的风暴同时袭来,这座古老的城堡在夏日里便十分阴郁,如今更被黑暗笼罩,连巨龙似乎都变得沮丧起来。这一年快要结束时,疾病降临到龙石岛。
卡普尔学士宣布,这不是汗热病,不是癫痫病,也不是灰鳞病。最初的症状是便血,接着是严重的腹部痉挛——卡普尔告诉太后,许多疾病都会导致这种症状,但他最终也没能确定是哪种疾病,因他在自身出现症状不到两天后,成了岛上第一个牺牲品。接替卡普尔的安赛姆学士将死因归结于年老体衰,毕竟卡普尔已经八十多接近九十岁了,身体素来又不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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