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多年来支持我的读者们,请允许我谈论几句拉斯·多尔。
四十多年前,我在缅因州的布里奇顿认识了他。当时,医务所有三位医生,而他是唯一的助手。从肠胃炎到孩子们的中耳炎,他医治了我们全家人的小毛小病。他对付发烧的标志性妙方是清流质饮食——“金酒和伏特加就行”。他问我以何为生,我说我写长篇和短篇小说,大多数与心灵现象、吸血鬼和其他各色怪物有关。
“抱歉,我不读那种东西。”他说。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后来会读我写的所有篇什,而且往往是从草稿开始读,创作过程中的各个版本都不会放过。除了我妻子,只有他在我的作品梳妆打扮整齐并准备出去见人前读过它们。
后来我向他请教,刚开始是医学方面的知识。是拉斯告诉了我流感病毒每年都不同,因此每年的新疫苗到了第二年就会过时(这一点用在《末日逼近》里)。是拉斯教给我一系列能够让昏迷病人的肌肉避免逐渐萎缩的锻炼方法(这一点用在《约翰的预言》里)。他还耐心地向我解释动物是如何感染狂犬病病毒的,这种疾病又是如何侵蚀机体的(这一点用在《厄兆》里)。
他的任务越来越繁重,他从医生岗位上退休后,成了我的全职研究助理。我们为了写《11/22/63》(离了他,就不可能有这本书)一起去得克萨斯州教科书仓库大楼查阅资料,我吸收着这个地方的气氛(寻找幽灵……也找到了),拉斯负责拍照和测量尺寸。我们去得克萨斯州电影院(李·哈维·奥斯瓦尔德[1]落网之处)探访,是拉斯想到了问我那天上演的是什么(双片连映,《战斗的呼声》和《战争就是地狱》)。
我写《穹顶之下》时,他为我想创造的微生态系统搜集了大量资料,从发电机功率到食物供应能够维持多久等知识都有。但他最引以为傲的是,我问他能不能为我的角色构想一个能够支持五分钟左右空气供应的方法,例如潜水气瓶。那是整本书的高潮章节,我卡住了,拉斯也是,直到某天他被堵在路上,仔细看了一圈周围的车辆。
“轮胎,”他告诉我,“轮胎里有空气。也许很不新鲜,味道很难闻,但至少能供人呼吸。”亲爱的读者,轮胎就这样救了他们的命。
你刚读完的这本书中到处都有拉斯的“指纹”,从新生儿的BDNF水平检测(对,那是真的,但我做了些发挥)到如何用常见的家居用品制造毒气(孩子们,千万别在家里尝试)。他检验了每一条线索和每一个事实,帮助我实现我一贯的目标:让不可能之事变得可信。他是个人高马大、肩宽体阔的金发男人,喜欢开玩笑、喝啤酒,每逢七月四日喜欢发射瓶装火箭。他养育了两个完美的女儿,一直陪伴卧病不起的妻子,直至她去世。我们是工作伙伴,但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非常和谐,一次架也没有吵过。
二〇一八年秋天,拉斯因肾衰竭而去世,我非常怀念他。对,我在我需要资料时想念他(最近是因为电梯和第一代苹果手机),但更会在我忘记他已经离开了的时候想念他,我会忽然想到:嘿,我该给拉斯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问问他的情况。这本书献给我的孙子们,因为它主要写的是孩子,但结尾时我在想的是拉斯。人很难忘怀老朋友。
我想念你,好兄弟。
多年来支持我的读者们,在结束前我还想感谢一下我总是要感谢的那些人:查克·维里尔,我的代理人;克里斯·洛茨,他负责处理国外版权事务,找到了十几种语言里的“你好,能听见我吗?”怎么说;兰德·霍尔斯滕,他负责处理影视合同(最近还真是不少);凯蒂·莫纳汉,她在斯克里布纳出版社负责宣传工作。另外,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南·格雷厄姆,她编辑了这本小说,书中充满跳跃的情节,采用了平行时间线,还有几十个角色。她让这本书变得更加完美。我还要感谢一下玛莎·德菲利普、朱莉·欧雷和芭芭拉·麦金太尔,她们接电话、安排见面,为我腾出我每天用来写作的宝贵时间。
最后,但绝非不重要,谢谢我的孩子们——内奥米、乔和欧文,还有我的妻子。请允许我借用乔治·R.R.马丁的一句话:她是我的太阳、我的群星。
二〇一九年二月十七日
注释:
[1]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枪击案嫌疑人,被认为是肯尼迪遇刺案的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