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星际战机的驾驶舱里醒来，几乎是我最难以置信的经历。好吧……仅次于驾驶星际战机。
我在黑暗里伸展四肢，为驾驶舱里的空间而吃惊。它比挑战军战机的那些要宽。我让光索发出微光，随后确认了时钟：0430，离今天的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半钟头。
总体来说，我并不觉得特别疲惫，只是有点疼痛，毕竟——
有个东西坐在驾驶舱的内侧边缘，注视着我。
这东西跟我在洞穴里见过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首先，它是黄色的。又扁又长，身上还有某种滴状斑点，背上长着小小的蓝色尖刺，在它的亮黄色皮肤上形成了某种图案。它是看起来就像一整条面包那么大的鼻涕虫，只是更细一点。
我找不到它的眼睛，但在我看来，它折叠身体时只抬起前半部分的样子有点像……花栗鼠?就像我们在关于野生生物保护洞穴的课上看的录像里那种。
“你是什么?”我轻声问。
我的肚子叫唤起来。
“还有个同样重要的问题，”我补充道，“你可以食用吗?”
它扭动“脑袋”看向我，不过它似乎没有眼睛或嘴巴。好吧，也没有脸。但它的确从背后的尖刺那里发出了长笛般的柔和颤音。
如果说我从采集洞穴蘑菇这件事里学到过什么东西，那么明亮的色彩就代表：“聪明人，不要吃我，否则我的同胞很快就会把你当成大餐了。”还是别把这只奇怪的洞穴鼻涕虫放进我的嘴里为好。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但在背包里摸索以后，我找到了半块放了很久的藻类干粮条。剩下的时间也许勉强够我回火成岩洞穴去拿食物，但那样感觉就像……就像打输了架以后夹着尾巴溜回家一样。
上将想要让我屈服，对吧?噢，她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谁。在捕鼠方面，我可是训练有素的世界级资深专家。
我靠着椅子坐起身，在宽敞得惊人的驾驶舱后部四下摸索。通常而言，战机上每一平方厘米的空间都是必要的，但这架战机的飞行员座椅后方似乎有放置货物的空间，还有一张像是为乘客准备的折叠式座椅。
昨天晚上，我好像在这儿看到了几件旧工具。果不其然，我找到了一卷塑纤绳。密封的驾驶舱将它保存得很好，虽然这种材质原本就相当难以破坏。我抽出一段，将它拆散。
那只鼻涕虫似的东西待在控制面板上，看着我，不时倾斜它的“脑袋”，发出长笛般的响声。
“是啊，”我说，“好好看着吧。”我把舱罩完全推开，跳下了战机。我昨晚没敢关上它，担心舱内无法通风。就像我希望的那样，我听到黑暗中传来飞快的爬动声，又在墙边的几颗蘑菇那儿发现了老鼠的排泄物。
我更希望矛枪在手边，但在必要的时候，只要用我的干粮条做诱饵，圈套也能派上用场。我满意地退开。那只鼻涕虫移动到了这架旧飞船的机翼部位，在我听来，它朝我发出的长笛音似乎带着好奇。
“那些老鼠，”我说，“不久就将体会我饥饿的怒火，而它的体现便是通过这些小小的正义绳圈。”我笑了笑，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谈话对象是一只古怪的洞穴鼻涕虫，这甚至刷新了我在丢脸方面的下限。
但我还有时间要打发，于是我审视起那架战机来。起初，我考虑过把这东西修好。在考试刚结束的时候，我幻想过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我带着自己的战机前往挑战军，迫使他们接纳我。
那些幻想如今显得很……不可靠。这东西的状况不佳，不光是那只弯曲的机翼，又或是后部破碎的助推器，驾驶舱之外的所有部位都布满了刮伤、扭曲和缺口。
但也许只有外部是这样，如果内部机构完好，那么这架战机也许可以修复?
我拿起工具箱。它经受时间考验的结果比不上那条绳索(当时似乎有一点点水汽困在了箱子里)，但生锈的扳手仍旧是扳手。于是我搬开几块石头，然后爬到战机下面，靠近上升环的位置。就像每个学生那样，我懂一点基础机修技术，但和飞行模式与战机设计相比，我学得没有那么刻苦。利格总是责备我，说优秀的飞行员应该有能力修理自己的战机。
我从没想象过自己会待在古老的洞穴里，只靠光索的橘黄色光芒作为照明，试图撬开一件老旧垃圾的检修口盖板。我终于拆下了那东西，看向里面，回忆着课程的内容。
那个也许是助推器的通风和燃料喷射系统，那个肯定是上升环的稳定器……
这里头有很多我认不出的东西，但我成功找到了那个半米见方的盒子。作为动力矩阵，它是这架战机的动力源。我有些费力地将它取下，然后爬到外面，用我的光索将它从机身底部拖了出来。
令人吃惊的是，将它与战机相连的电线状况良好。造出这东西的人肯定希望这些电子器件能使用很久，动力矩阵的插头也和我们现在使用的相同。坠落于岩屑星之前，我们在舰队里使用的就是这种插头，或许它能帮助我确定制造年代?
我爬回机身下方，看向战机内部。可这又是什么?我用指节轻敲一只硕大的黑色盒子，思索起来。在漫长的岁月过后，它依旧光可鉴人，与其他部分的机器显得很不搭调。但话说回来，对如此古怪的战机来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判断哪些零件搭调，哪些不搭调?
在心血来潮之下，我拆开光索上的小巧动力矩阵，把连着战机的一根较细的电线接了上去。战机前部传来一声轻柔的“叮”，检修口内的一盏指示灯亮了起来。
见鬼。光索的动力矩阵显然太弱了，但如果我手头有真正的动力源，也许就能让这艘飞船的某些机能运作起来。它的一边机翼弯曲，助推器也坏了，但这个念头依旧令我兴奋。我抬头看向战机内部。
那只鼻涕虫也在里面，身体缠在一根电线上，挂在那儿，用明显充满好奇的姿势俯视着我。
“嘿，”我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它用笛声回应。那是同一只鼻涕虫，还是另一只?我爬出去确认，但没看到附近有别的鼻涕虫。我倒是听到墙壁附近传来爬动声：我的圈套抓到了一只看起来相当肥美的老鼠。
“瞧见没?”我说着，朝战机下面看去。鼻涕虫落到了那边的石头上。“你还觉得我做不到呢。”
我剥掉鼠皮，取出内脏，然后割下它的肉。工具箱里有支微型焊枪，而光索的动力矩阵对它来说绰绰有余。我用它和一块金属做了一口平底锅，没过多久就开始烹调老鼠肉了。我没有调味料，但至少不用饿着肚子去上学。
我可以用学校的盥洗室，
我心想，而盥洗室里有健身后使用的清洗舱。我可以在早晨弄些蘑菇，设置更多的圈套，然后……
我真的打算像穴居人那样生活吗?
我低头看着那只烹调中的老鼠。要么住在这儿，要么就只能像上将希望的那样每晚通勤。
这是掌控自己人生的一条路。他们不打算给我食物和铺位?很好。我不需要他们的施舍。
我是个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