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些海盗将我甩在一把座椅上,其中一个将我的双手绑在背后。这座机库此时灯火通明,聚集着一大群海盗。
我只在其中看到了一个人类,就是我早先注意到的那个,其他的大都是狄俄涅人,但也有几个那种鸟人,以及一个瓦尔瓦克斯人,也就是我原本以为名叫“克雷尔人”的外星种族。它们是螃蟹似的小生物,在像是用砂岩打造的厚重外骨骼服装内移动。
这群海盗左右分开,为一个种族截然不同的外星人让出道来:那家伙脸庞宽大,四肢有力,长长的牙齿和长有尖爪的手指让它的整体形象仿佛一头用后腿站立的熊,只不过没有毛皮。那家伙走路时向前弓身,散发出捕食者的气质,健壮的双臂向前伸出,做好了准备。
考虑到那件漂亮的夹克衫和引人注目的帽子(上面还有一根硕大的羽毛),我猜这家伙是他们的领袖。“瞧瞧!”那个生物说,“想偷星际战机,嗯?你能干出这种事,起码得长出六个姆伦来!”
我的别针没能翻译出那个词,这点很奇怪。我坐在那儿,双手绑在身后,试图想出某种计划。为首的外星人走上前来,用明显带着友好的方式拍拍我的背脊。
“但你运气太烂了,”那个首领继续道,“你一个古伦都别想有!你选了我们的某个共鸣体住着的飞船?瞧瞧,小丫头,瞧瞧。总之,欢迎来到舷侧团。”
“等等,”我说着,扭动身体,看向那位首领,“欢迎?”
“我们周围的人越多,我们的记忆就会越稳定,”狄俄涅人之一解释道,“所以你很走运。我们不会处决你,你会成为我们新的清扫奴隶。”
真棒。好吧,成为奴隶听起来很糟糕,但更让我难受的是计划搞砸了。切特一直都值得信任,我却搞砸了一切。
“她身上有些灰烬,船长。”那个瓦尔瓦克斯人拿起一只发光的透明袋子,用它的语言提醒道。
那个邋遢的人类拿着M机器的无人机走上前来。
“女士?这是她用来侵入飞船的东西。”
我顿时惊慌起来。M机器?那架无人机似乎彻底失去了生机。那个人类摆弄了它几下,发现了早就被M机器断开线路的老旧能源按钮。然而,当那个人类按下按钮后,无人机小巧的上升石启动了,从暗淡的蓝黑色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明亮天蓝色。无人机开始凭借自身的能源悬浮在空中,等那个人类松开手就飘了过去,用机械臂拿起地板上的一块碎布,擦起了窗子。
M机器,你真是天才,我心想。它总在说自己有多聪明,但考虑到它在大多数时间的举止,我很容易忘记这点。但此时此刻,它恰到好处地模拟了清扫用无人机。
“嘿,”船长说着,用手肘捅了捅我,力道让我的椅子顺着地板滑了出去,“你是怎么让它侵入谢瓦的战机舱罩的?”
“它安装了一些非法程序,”我低声说着,试图扮演“长得像耗子的捕鼠女孩”的角色,“那是我在进来之前想办法安装的。我觉得把这些藏在普通的清扫无人机里是个聪明的点子。”
这也暗示这架无人机没有真正的人工智能,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舷侧团不会担心它觉醒自我意识。不过我得承认,我对人工智能了解得并不多。
“是这样吗?”那船长说,“瞧瞧,它也许用得上,我就把它当作你在半夜叫醒我的道歉礼物好了。我的宽容应该能让你长出一两个图伦了,新奴隶。你的名字叫什么?”
“斯苹。”我说,“你呢?”
指印第安人的莫霍克族,该发型又称“莫西干头”。
“哈!的确长了姆伦。”她摘下帽子,朝我点点头,露出莫霍克人 样式的黄色羽冠,“我是佩格,舷侧团的船长!”
“佩格”原文为Peg,既是常用女子名,也可以指经典海盗造型里的木头假腿。
“佩格?”我说着,看了一眼那位船长的双腿,发现两条都是完整的 ,“好像……”
那个人类大笑起来。“不,不,”他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对我说,“她听不懂的,这名字只是个巧合。”
他走了过来,关闭了M机器的能源,后者老老实实地停用上升环,也停止了移动。我扭动身体,试图透过窗户看向M机器方才所待之处,但我什么都分辨不出。
“你的朋友逃走了,”那个人类对我说着,拍拍肩上的步枪,“他很走运,我更担心遭遇袭击,因为我只是个侦察兵。我朝他那边开了几枪,才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你朋友抛弃了你,”佩格说,“你真该给他几个姆伦的。”
这应该就能证明切特没有出卖我。他逃跑了,没错,但这是聪明的举动。
该死,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也许在被布蕾德背叛以后,我敏感过头了。也或许只是我看人的眼光太差了。
是啊……也许是这样吧。我必须面对事实,不是吗?接受训练那会儿,我在大半时间里都以为约尔延是个货真价实的浑蛋,而他实际上相当不浑蛋。但我也曾不顾布蕾德的所作所为,努力相信她。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盯着天花板。
我只想再次飞翔。我从小训练自己,只为成为战士。这是我所知道的和我所理解的,可我为什么会不断陷入这种局面?
“嘿,”佩格说着,推了推我的肩膀,“别这样。你也许还没明白,但你给我们擦地板也比独自待在外面要好得多。”
我紧闭双眼。
“给她拴上绳子,”佩格说着,大步走开,“也别让她靠近那架无人机,以防万一。我要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