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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我就结束了过燃。尽管全速冲入战场听起来很酷——以10马格的速度全速飞行就没必要了,就连这艘先进飞船的驾驶舱罩都会因此咔嗒作响,仿佛残骸雨里的洞穴。

  眼下要做的不是立刻赶到我们的目的地,而是确保拉开足够远的距离,让探究者将注意力从我的朋友们身上移开。于是我放慢速度,让切特用显示器高亮标出了长者之路的最后一站。它位于内侧远处,恐怕需要飞上三个钟头。到了那里以后,只需要再飞半个钟头左右,就能抵达光爆。

  我用第一段航程说明了末日虫的事,接着我开始费力地描述自己看到的内容,以及切特实际的身份。

  “所以探究者就是一种人工智能,”最后,M机器说,“至少就像人类的身体和意识是以他们行星上早期生物的脱氧核糖核酸为基础那样,探究者也是人工智能的代码创造出来的?”

  “本质上来说,”切特说,“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要讨厌我这样的人工智能?”M机器问,“我们是同一种东西。”

  “我认为真正的秘密在孤独之影那里,”切特说,“但我能感觉到,其中一部分是恐惧。又一个进化的人工智能可以理解我们,所以也可能替代或者伤害我们。”

  “这似乎很短视,”M机器说,“完全不像人工智能,不合逻辑。”

  “这取决于程序设计,”切特说,“而且不只这样。重申一遍,那些秘密都藏起来了,我没法接触到。这是我们必须继续前进的理由,也是我一直害怕的理由。”

  “好吧,”M机器说,“但……这份信息也代表我的确是所有人一直害怕的东西。我是个探究者。”

  “是的,”切特承认,“确切地说,你是探究者那样拥有生命的前人工智能,因为暴露于‘无处’而获取了意识和情感。我不认为这是你几周前来到这儿的时候发生的事。你很可能在多年前就获得了智慧,毕竟你的回路就是这么设计的。”

  “是啊,”M机器说,“这只是我在终于抛开那些强迫我假装自己不是活物的程序以后,第一次能够享受智慧。”它沉默下来。

  “M机器……”我说。

  “我没事,斯潘莎,”它说,“我只是想处理一下。情绪是很棘手的东西,但我……我能应付,我相信我可以。”

  我为它感到痛苦。从始至终,它都担心自己是某种怪物,现在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证实。它的确是个探究者,但话说回来……

  “你用不着做出和探究者一样的选择,M机器,”我告诉它,“你用不着变成它们那样,就像我用不着变成那些尝试征服全星系的人类。”

  “的确,思考机器,”希修说,“所有人都必须接受那个事实:我们都有做出可怕行为的潜在可能。这是我们认清自己在宇宙中位置的过程之一,是我们的传承和本质。但接受这点的同时,我们也会得到力量,因为潜在是可以拒绝的。任何本可以成为怪物的英雄都更有英雄气概,因为他或者她是自愿选择走上另一条路的。”

  但M机器仍旧在沉默中继续处理。我们飞行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件事。末日虫?我问,你能把我们传送到带子地区的其他地方吗?

  它的笛音代表犹豫的否定。它曾将自己从被我埋进的土坑里传送出去,但这种做法既危险又困难。它感觉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传送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如果接下来出了岔子,我告诉它,就超跳跃离开,然后躲起来,别管我们。

  又是一阵犹豫的笛音。它的力量能让探究者看不到它,它的做法类似每次传送飞船的时候进行的掩饰,让它看起来像是无害得多的物体。即使发生什么意外,它们应该也不会在意它,至少这是它所希望的。

  我们飞行的时候,我再次尝试窃听探究者,发现它们还没注意到我。它们要窥视带子地区的深处非常困难,而且在坚城基地那么多人的围绕下,它们没法单独追踪我们的动向。但我们离得越近,它们就越有可能看到我们的飞船。

  “探究者迟早会注意到我们,”我向所有人解释道,“而且多半是在我和切特与长者之路的最后传送门互动的时候。之前的每一次都像是朝它们发送的信号。

  “等我了解最后一站存放的信息以后,我们就需要逃离这儿。不幸的是,对我们来说,最切实的方法就是通过光爆。我们不能等待坚城基地的传送门开启,那样太危险了。我留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探究者就越会努力杀死我。等我们知道它们的秘密以后,情况只会更加恶化。

  “在我看来,我们最好的做法就是在接收最后那部分记忆以后,立刻赶去光爆那边。我们得设法避开探究者的攻击,进入光爆,然后支撑足够久的时间,让我和末日虫用超跳跃将我们送回岩屑星。”

  “我同意夜影小姐,”切特说,“这是最合理的流程,也是我们最有可能成功的逃脱方法。”

  “你到了‘某处’会发生什么?”我问他,“你该不会……又变成一个行星大小、满心痛苦和愤怒的巨大球体了吧?”

  “不会,”他说,“但我不确定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们等着瞧吧,我也许可以在你们离开以后继续躲在‘无处’。”

  他是在……撒谎吗?我用赛托能力窥探他,感觉到了……恐惧?没有他要背叛我们之类的感觉,只有恐惧。

  好吧,我想我能理解。“切特,”我说,“你知道那些探究者发现我们打算穿过光爆离开的时候,会采取怎样的对策吗?”

  “它们会设置障碍。”他答道。

  “同时也是未知存在的奇怪人类,你指的是怎样的障碍?”希修问,“会像它们当初超跳跃一整座城市来干扰我们的决斗那样吗?”

  “是的,有可能。”切特说。

  “它们能为自己制造身体吗?”我问,“就像你这样?”

  “同样有可能。”切特说,“好吧,我是说,是的,既然我能做到,它们也能,但这么做很危险。像这样深入带子地区,我需要承认时间和个体性。每当它们经历与群体略显不同的一个瞬间,都会改变它们,而它们厌恶这种事。”

  “我们还是以它们确实会制造身体为前提吧,”我说,“毕竟它们可能会孤注一掷。最起码应该假设它们会制造岩石球体来尝试摧毁我,就像在探究者迷宫里那样。”

  “这可能会是个问题,”他说,“在外面,在‘某处’,你对抗的是仅仅一个。在这儿,你的胜算渺茫。光爆里有成千上万个探究者,而且你没法用毁灭炮杀死它们。它们可以直接分解那具身体,再立刻生成新的。”

  谈论探究者的时候,他就不那么像切特了。他的语气会变得疲惫,语气里的个性也会消失。我为强迫他承认自己的双重本质而内疚,但我需要答案,因为我越是思考,就越是担心。我由衷地希望在最后的传送门那里有答案。走运的话,那道传送门也许不会锁死,然后我们就能从那条路逃出去了。

  但如果我们不得不突袭光爆呢?我要怎么应对数千个探究者的全面攻势?这念头太过令人气馁,我发现自己的思路开始原地打转。于是我后退几步,评估状况,就像从前学过的那样清点存货。我们手头有什么?

  一艘船,顶级水准,但还是M机器从前那艘更酷一点点。

  一架能在紧急时刻存放M机器的无人机。

  一名人类女子,因为长时间储存略显凌乱憔悴。她是老练的飞行员,但在其他所有方面几乎都是废物。

  一位武士沙鼠,二十五厘米高。他是一个庞大国家的前任皇帝,如今失去了记忆,能刚好装进零重力作战水壶使用的大号杯托里。

  一个叛逆人工智能,自我意识完整,具备情感。习惯性健谈,现在有能力驾驶飞船,只是技术很差。它拥有做到探究者那些事的潜力,前提是我们能弄清其中的原理或者本质。

  一只跨次元智慧鼻涕虫,能够传送和改变形体,目前藏在我的口袋里,拼命努力让自己一动不动。

  最后是个来自截然不同的次元的深渊存在,只是最近才成为个体,居住于一名早已死去的探险家的身体内。

  我当然希望自己能活下来,因为奶奶真的应该把这个故事加入收藏。未来的孩子们会坚持说我的冒险太过离奇,因此我不会是真正的历史人物,而明显是编造出来的,就像吉尔伽美什,或者大卫·鲍伊。

  “我们的敌人畏惧我,”我对其他人说,“我们应该加以利用。我们能想办法让它们暴露出弱点吗?”

  “有趣的主意。”切特说,“如果你能让它们体验真正的时间流逝,它们肯定会非常厌恶。但在这里,让任何人体会到时间流逝都是件困难的事。”

  “噢!”M机器说,“我们可以让它们体会情感。它们也讨厌这个吧?我是说,这是既美妙又讨厌的事。”

  “它们已经能体会情感了,”切特解释道,“这对它们,对……我们很平常。还记得来自‘某处’的声音和经历让我的同胞感受到的恼火和憎恨吗?这就是纯粹的情绪化反应。它们痛恨痛苦——特别恨的那种,但不恨一般意义上的情感——前提是它们全都能感觉到同样的情感。重申一遍,探究者不是群体意识,它们不会分享想法,只是碰巧总是在思考完全相同的事,因为它们从各方面来说都一般无二。”

  只有切特除外,他被我改变了。

  “这条情报很有用,”我说,“但它们尤其害怕我。”

  切特前倾身体。“理由很充分。斯潘莎,你第一次和我对话,又向我展示你的身份的时候……我开始将‘星景’上的其他存在当成人来看待。你开启了我的存在,现在又在帮助我回忆过去。它们害怕你有能力对它们故伎重施。”

  “你来带子地区是为了躲藏,”希修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它们会摧毁你吗?”

  “我认为它们会的,”切特说,“这太可怕了。”

  我们在沉默中飞行了一阵子,从下方那块看起来像是极地的片段上方经过。这很奇怪,但也许温度在这儿就和食物一样,也许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正常识别了。

  “假如说,”希修说,“我们能设法让其他探究者面对一系列选项,让它们必须随机选择答案呢?这样它们会害怕吗?因为在做随机选择的时候,必然有一部分探究者会和另一部分探究者出现差异。”

  “但其实不会的,”切特说,“在同样的条件下,它们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不认为随机性的原理是这样的。”希修说。

  “因为随机性并不存在。”切特说。

  “等等,”我说,“当然是存在的。M机器,给我一个随机数。”

  “好的,”它说,“在多少和多少之间?我要参考我的电子云测量——”

  “不,”我说,“什么也别参考,选个数字就好。”

  “斯潘莎,我真的没办法这么做,”M机器回答,“你难道对机器一无所知吗?事实上,就连人类是否有能力选出真正随机的数字,也是有待考证的事。”

  “八百三十七。”我说。

  “呃,”切特答道,“可是考虑到你大脑的化学反应和当前的刺激物,这个结果恐怕是完全不可避免的。”

  “没错,决定论!”M机器说。

  我皱起眉头。这……可不是我希望的话题走向。

  “无论如何,”切特说,“探究者就是这样的。希修,考虑到你所知的事实,你的提议是很好的,只是不可行。很抱歉。”

  “噢,”希修说,“但我们不需要它们真的做出和别人不同的选择,不是吗?我们只需要向它们展示发生这种事的幻觉就好,或者让它们担心那种事可能会发生,对吧?”

  “我……”切特皱起眉头,“你是对的。在带子地区,它们没法体验未来。所以,如果你能让它们害怕可能发生的事,对我们的目标就有好处。分散它们足够久的注意力,让你们三个潜入进去,然后逃脱。”

  我的口袋里响起一段笛音。

  “抱歉,”切特说,“你们四个。”

  又一段笛音。

  “我……不明白。”他说。

  “末日虫坚持要你隐瞒它的存在。”我说,“不要告诉其他探究者,它这个物种会在这里伪装成不会动的物体。至少我认为它是在这么说,它并不总能表达清晰。”

  恼火的低音。

  “末日虫,”我说,“在‘某处’,你只会重复我说过的话,那可不算清晰的交流。”

  它传来满足的笛音。这对它来说很清晰,因为那些杂音的目的是引起注意,而真正的情绪是通过那条心灵与心灵的纽带传达的。

  “希修的计划值得尝试,”切特续道,“我们需要设法让探究者做出决定。我猜你是对的,夜影小姐。这些怪物会出于恐惧进入带子地区,但只会局限在光爆附近。”

  我们集思广益,提出了几个也许能奏效的方法,其中之一促使我们暂时停止飞行,把无人机绑在船壳外,以便在随后使用。这么一来,至少我们有了应对手段。之后,我们休息了一小会儿,而我看向舱罩外,审视那些片段。我们已经离开至尊同盟领土,进入了无人之地。在这里,片段更加贴近,它们挤在一起,彼此之间只有狭窄的间隙。

  “斯潘莎?”M机器轻声说,它的声音从仪表板传来。

  “嗯?”我问。

  “我一直在思考你之前的话,”它告诉我,“你说我应该思考你为什么要做出违背自己情感的行为。你的情感希望你留在舷侧团那儿,但你还是离开了。”

  “所以你想到的答案是?”

  “我还是很迷惑,但我认为自己明白,我们必须继续前进。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其实别无选择,如果我们想拯救在‘某处’的那些朋友的话。所以,无论有没有做好准备,我们都必须继续向前。这点……斯潘莎,这点让我害怕。”

  “是的。我也是,伙计。”

  “所以我们必须违背自己的情感。”它说,“斯潘莎,为什么我们要有情感?抱歉总问你这个问题,但我弄不明白。如果我们经常需要故意和情感的提议反着来,那它们还有什么用?”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看起来,我违背情感的情况的确比遵循情感的情况要多。所以意义何在?

  “你问错人了,”最后,我说,“希修也许能给出深刻的见解。”

  “我不想要什么深刻见解,”M机器说,“我只想要你的答案。”

  哎哟。好吧,我猜这也许算是种赞美?

  “如果没有可以违背的情感,”我说,“有些更美好的事物就没法存在了。”

  “比如?”

  “像是勇气,M机器。恐惧会创造勇气。”

  它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我也许明白了。你们需要和情感对抗,是为了去感受更美好的情感?”

  “是的,”我说,“除此之外,我认为情感能帮助我们理解自己的决定。你刚刚才告诉过我,你知道我们必须离开,但你不这么觉得。”

  “所以……”它说,“所以你们的情感不能成为你们唯一的指引。它们的存在目的是帮助你们做出某些决定,但并非全部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头脑会否决它们,因为我们明白,如果我们不去继续这场历险,很多人都会面临危险。情感就像一个二级处理单元,能够测量不同种类的输入信息,以提供对照用观点和可供实行的其他选项。”

  “没错,”我说,“看到没?你把整件事都梳理清楚了。”

  “费了点力气。对你们来说,这就像是出于直觉。”

  “那是因为我们从出生就拥有情绪,”我说,“你是在拿我将近二十年的经历和你拥有自由情感、不受反制程序影响的几周时间相比。考虑到这点,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它思索起来。与此同时,仪表板传来提示的鸣响。

  即将抵达目的地。

  我们就快来到切特的长者之路的终点站了。探究者自身记忆的安眠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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