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维克抽痛的大脑恢复清醒后，房间停止了旋转。他四周充斥着听不懂的喊叫声，那是说着奇怪语言的男性声音。有人在按铃……或许只是他的头在嗡嗡作响。

　　「哎哟。」因为大喊大叫会让他更难受，他只能压低声音。维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上——他不想睁开眼睛，盲猜是日光浴室的西班牙瓷砖。在经历了令人恶心的坠落后，坚硬的地板让他感到踏实。

　　他闻到一股奇怪但不讨厌的味道。他试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咳嗽了一声。火?来自点燃的某种带香味儿的东西?他爸爸的水晶阵在日光浴室里爆炸了?维克命令他的眼睛睁开，但一阵没由来的困倦让他的眼睛只能继续闭着。

　　如果房子着火了怎么办?喊叫声来自消防员吗?如果格温和他爸爸都昏迷了怎么办?如果他自己的睡意是吸入烟雾和窒息的征兆呢?他要动起来。没时间思考了。

　　维克费力地撑起四肢，想起了好朋友乔丹的警告。乔丹在当地消防站做志愿者，放学后去，每周两天。「千万不要在充满烟雾的房间里站起来。身体尽量趴低点。」

　　为了找格温和爸爸，维克终于睁开眼睛，然后眨了好几次眼睛。空气中确实充满了烟雾，但烟雾是不同颜色的，有淡黄色、紫红色、蓝绿色、橘红色和翠绿色。明亮的日光从高处照进房间。日光?难道他真的昏迷了好几个小时?

　　维克又咳嗽起来，眨了眨眼，低伏着身子向前爬，喊叫声继续灌进他的耳朵。正当他发现格温穿着凉鞋的脚时，一双强壮的手抱住了他，把他从烟雾中推开。片刻之后，格温出现在他身边，被一个身型高大、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年轻男人扶着。这个年轻男人有着深棕色的头发、浓密的眉毛和晒得黝黑的皮肤。

　　抱着维克的男人有着飘逸的白发、粉红的脸颊、络腮胡，就像古典画作中的摩西——又像是穿着天鹅绒长袍的圣诞老人。他穿着带有银色斑点的黑色长袍。那个年轻男人穿着及膝的束腰外衣，令维克想起了角斗士电影中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罗马士兵。

　　维克和格温都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大理石?两个男人举起手用奇怪的语言说了些什么，但言语中的意思很明确：留在这里。

　　年轻男人从地上的篮子里拿出迭好的毯子去扑散烟雾，而白胡子男人展开一张羊皮纸色的卷轴，开始用洪亮的声音读了起来。

　　隔着这两个显然救了他们的男人，格温呼喊起来。「卡普叔叔，你在哪儿?」没有人回答她，「泰兹，这是怎么了?」她问维克，用他取自卡通角色旋风狗泰兹的昵称来称呼他。

　　「我不知道，但我打赌我能弄清楚。」突然间他有了答案。他大声笑了起来，这让他又被烟呛到咳嗽，「放心，这只是一场梦。我们很快就会醒来。」

　　她甩给他一个讽刺的眼神。「你可能会梦到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但我肯定不会。」

　　维克模仿着她讽刺的样子。「经典奇幻悖论，纳米大脑。我只可能梦到你。」

　　「哦，那他们是怎么弄明白的——我的意思是在书和电影里?互相捏脸?」听到这话，维克伸出拳头打了一下她肩膀。「嘿!」格温揉了揉胳膊。「笨蛋，肯定被你打出淤青了。」

　　「你看，打人会疼，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有个更好的测试方法，」维克继续说，好像他没有听到格温的话，「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也永远想不到的事吧。」

　　格温咬着下嘴唇，而又像摩西又像圣诞老人的那个家伙正在用奇怪的语言唠叨着。「这个听得懂吗?『三月之旱天置植物于死地，四月之丰雨赋果实以甜蜜，润万叶以淅沥，赐百花以生机。』」

　　维克摇了摇头。「哇!你现在也在用奇怪的语言说话了?」

　　「这是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序幕中的前几行。」

　　「你说得对，我想不到这个。在英语里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英语，只是一种更古老的形式。现在你告诉我某些我永远猜不到的事吧。」

　　「哦，这个简单。乔丹暗恋你。」

　　格温的嘴张开又合上。她的脸颊泛起了玫瑰般的红色。「你……你编的。」

　　维克向她挑了挑眉。「你没想到吧?」

　　就在这时，老者的声音静了下来，密布的各色烟雾散去，他们终于能看清了。维克看到他们所在的豪华房间时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们在的地方绝对不再是日光浴室了。

　　「我自己做梦都没有梦到过比这更豪华的了。」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可是爸爸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