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了。这是维克没预想到的，但至少他知道这会很有趣。他喜欢问题和谜团，用他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拼凑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但首先他需要更多信息。他清了清喉咙，想引起年长圣者的注意。「所以故事是什么样的，梅隆族的误解、冲突、战争……你们是怎么称呼这件事的?告诉我们更多关于梅隆族的事情吧。」
卢比卡斯开始爬上铜梯，铜梯嵌在巨型水族箱之间的墙上。他拿出一小碗干虫来喂鱼。「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跨越了许多世纪，始于——」
奥菲恩的声音像弯刀划破空气：「所有梅隆人都讨厌陆地居民，希望伊兰蒂亚沉入海底。这就是你们需要知道的全部。」他重新整理了咒语卷轴。
维克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呃，希望知道比这更详细的细节。」
奥菲恩沮丧地看着圣者。「如果你们打算听冗长的故事，卢比卡斯大师，也许我应该去仓库里找找所剩无几的阿迦水晶?我们需要更换这两个人穿过水晶门时弄坏的星阿迦。」
「嗯，好主意，奥菲恩。」
没听到更多鼓励，助理生气地大步走出了实验室。圣者打开了水族箱顶部的盖子，一边哼哼，一边把虫子扔进冒泡的水族箱里。水族箱里，四只活泼的阿奎特娃娃鱼游来游去，追着鱼，让发光鳗鱼的光芒更加耀眼。卢比卡斯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我一直告诉奥菲恩这是他的责任，但他忽视了这点。坦率地说，我觉得他不喜欢我的阿奎特娃娃鱼，因为它们总是离他远远的。」
维克觉得阿奎特娃娃鱼水族箱有股奇特的引力。他把脸贴近玻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缩小版人鱼呢?」
格温催促道：「你不是要和我们说说与梅隆族的长期冲突吗?」
卢比卡斯继续往水箱里扔食物。阿奎特娃娃鱼游到水面，在空中吃到几口。它们玩儿似的变换了形态，模仿起大胡子圣者，然后又变回鱼尾的身形。
「很久以前，梅隆人并不在意陆地居民和这个岛，但他们是多变的种族，不管是形态还是头脑都很多变。」大胡子圣者停了下来，抚摸着胡须继续说，「许多世纪以来，梅隆人生活在海洋里，不知道我们通过水晶门来来往往，幸福而快乐。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在宇宙中的独特位置，不知道这里是水晶门连接的所有世界的中心。他们也不在乎。」
他合上了水族箱的盖子。「谁创造了水晶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即使对于天生能打开水晶门的人来说都是谜。大约五千年前，邪恶势力乘坐名为水影的船穿过了水晶门。船上载着黑暗圣者家族——父亲、母亲、女儿、儿子。他们有丰富的魔法知识，他们到来的目的是作恶。父亲乌尔卡是迄今为止最强大最邪恶的黑暗圣者，他打算控制水晶门连接的所有世界。不行的话，就把它们全部毁掉。」
「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维克说。
「通过堕落占卜，乌尔卡的妻子莱蒂亚绑架了一个有才华的钥匙。乌尔卡、莱蒂亚和他们渴望权力的两个孩子需要钥匙的能力来逃离他们的世界，那个他们未能成功征服的世界。他们带着数百个最忠诚、深受蒙骗的战士，强迫人质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这个世界的水晶门。之后黑暗圣者家族施了一个秘密的血魔法：若在水晶门大开之际献祭钥匙，那在门关闭之前，已通过的所有人都将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每个细胞、每块肌肉、每个器官。」
「也就是说……什么?」格温问道。
「唔。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阻止衰老、改变容貌、免疫疾病，并让所有伤口都快速愈合，只有一处伤口除外。」
维克想问问那处特殊的伤口是哪里——也许是心脏上的刺伤?——但他觉得圣者会用他自己的方式委婉地讲出来。
「这些听起来都很有用。」格温说。
「嗯。在短时间内，乌尔卡家族和他们的不死军队征服了莫祖尔世界，将其作为基地。儿子阿兹里克和女儿艾妮亚都变成了大领主。他们扩充军队，准备成群地挤过水晶门，夺取其他世界。他们最早的战士因为血魔法变得强大而坚不可摧。这些战士成了新的将军，准备好从莫祖尔出兵。数以百计的世界正等待着他们。
「数船的黑暗圣者和邪恶军队穿过了水晶门，再次带着被俘虏的钥匙船长们——他们被献祭，而使新扩张的军队几近长生。黑暗势力的入侵似乎势不可挡。经历过血魔法后，敌人军队无法被杀死!
「有七个世界被摧毁，被奴役。在那之后，一位光明圣者设法奔走于一个个世界敲响警钟。那位圣者，凯尔森，是把万能钥匙——能够打开所有水晶门。他乘坐着他的国家最快的船奔走于一个个世界，设法从一百多个不同世界中聚集了最强大的光明圣者，他们的船通过水晶门，所有人齐聚于此，举行了盛大的圣者集会，来决定怎么保护世界免受邪恶的乌尔卡家族的侵害。」
海洋生物抢完了投喂的食物，卢比卡斯就从水族箱旁的梯子上爬了下来。「在梅隆人的水域上举行这么大型的集会，让他们都注意到了。有的游过来调查发生了什么事，凯尔森邀请他们参加集会。他解释道，他们的海洋世界已成为暴君和刽子手的通道。但梅隆人对陆地居民的事情不感兴趣，看不到参加集会的理由，他们又回到了海底王国。」
格温咬着下唇。「我见过有人即使危机明摆着就在眼前了也拒绝参与其中。」
卢比卡斯坐在金属凳子上。「我们好运的是，黑暗圣者家族的野心就是他们自己的毒药。莱蒂亚害怕乌尔卡不断增大的权力和暴戾，计划让儿子阿兹里克暗杀并取代他。莱蒂亚引诱了丈夫，让他放下了防备;随后清楚他们这类人的唯一弱点的阿兹里克击倒了乌尔卡。」
「呕。」格温说。
「他一定强得要命，可以杀死一个所谓的长生巫师。」维克指出。
「有办法，」圣者说道，「一个艰难又不为人所知的办法。」
「那么，一个人倒下了。其他人怎么样了呢?」格温问道。
卢比卡斯抓了抓白头发。「莱蒂亚把乌尔卡的所有力量都给了她儿子，阿兹里克转而袭击了她。他对他母亲既没有亲情也没有尊重。『你已经背叛了我父亲，你自己的丈夫。再过不了多久你也会觉得我过于强大——也会对付我?』所以阿兹里克也杀死了他母亲。」
「我刚呕了吗?」格温颤抖着说。
「女儿艾妮亚不像她家人那么堕落。她看到了恐怖事件和流血事件，意识到了他们的军队在屠杀各个世界的人只为了让他们屈服于她兄弟的统治，之后她与家族决裂了。艾妮亚通过水晶门逃走了，加入了光明圣者的阵营。
「她在海上面见了凯尔森和他的同伴们。一开始，他们怀疑这是陷阱，而艾妮亚是间谍。但她确实改变了立场，事实上，她和凯尔森坠入了爱河。最后，他们结了婚，生了几个孩子，他们的后代还在我们中间。」
「多么浪漫。」维克说。
「但这不是故事的重要部分。」莱珊德拉说。
卢比卡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数周后，聚集的圣者制订好了计划。因为所有水晶门只有一个枢纽，阿兹里克的部队将不得不通过这个中心到达其他弱势世界。为了阻止不死军队从一个被征服的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凯尔森、艾妮亚和盟友决定把不死军队关起来。聚集起来的光明圣者用他们最强大的魔法卷轴封印了通往已经被阿兹里克的疯狂野心征服了的世界的水晶门。
「直到那时，最强大的两位圣者凯尔森和艾妮亚才施了可怕而危险的魔法。为了触发大封锁、确保那些被污染的地方被永久封印，他们施放出最圣洁的光明魔法，他们对彼此的爱让魔力变得更强大——也更费劲。咒语差点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它几乎抽干了凯尔森的生命，但艾妮亚牺牲了长生不老来救她心爱的人。她和凯尔森都活了下来，而通往被阿兹里克征服的世界的水晶门被永远切断了与——其他数十个弱势世界的连接。这无意中隔绝了部分水晶门，但至少那些世界是安全的。」
「让我猜猜，」维克说，「地球就是其中之一?」
「很有可能，」卢比卡斯笑了，「所以你看，应该没有人能够进出你们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们的到来很有意思。」莱珊德拉接着讲故事，显然她以前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仅仅封闭一些水晶门是不够的。光明圣者聚集的地方是中心点。他们明白他们不能让它毫无防备。」
圣者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建造了一个永久存在的地方。当时，这个世界完全是海洋——而我们需要一个岛屿。」
「一个岛屿?」维克叫喊道，「你是说这个岛是你们造的?太酷了!」
「成千上万的圣者用了五年时间造就了伊兰蒂亚，这儿有淡水和肥沃的土壤，有港口和渔业，有用于学习的希塔德尔学院，有政府和通用语言。他们把整个岛屿从海底拉上来，创造了一个水晶门枢纽的陆地基地。圣者带来了植物、飞鸟、昆虫，把伊兰蒂亚建设成他们抛在水晶门枢纽的锚。」
「你是说像个检查点?」格温问，「在十字路口的防御基地?」
「是的。但它已经变得远不止于此了。」莱珊德拉说。
卢比卡斯把凳子靠在水族箱上。玻璃后面，各色游鱼试着去咬吸他细细的白发。「当然，这个岛刚开始从海底向上生长时，梅隆人感到很震惊。光明圣者试着与他们见面，向这些海底居民提供补偿，但梅隆族不想与我们交易。我们试过给他们我们能想到的任何珍宝或服务，都没有成功。我们希望能提供给他们一些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
「虽然我们在他们的海上捕鱼、航行，但大多数时候人类和梅隆族没有争夺相同的资源，」莱珊德拉说，「没有必要发生冲突。我们没有完全生活在友谊中，但我们彼此互不打扰。」
卢比卡斯再次讲起这个故事。「唔。但一个世纪前，梅隆人开始频繁来到水面，派侦察兵监视伊兰蒂亚。最近，破坏事件越发频繁。我们已经派了使者去和他们交谈，邀请他们的领导人与我们会面，但都无济于事。要么是我们的使者找不到梅隆人，要么是使者没有回来。」
莱珊德拉说：「维克斯和格温雅已经见过波勒普圣者了。他们知道梅隆族奴役了葵母族，用俘虏去建防御工事、制造武器——武器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还有一个问题。」卢比卡斯伸出一根手指抚摸胡须，陷入沉思。
「当然有。」维克讽刺地咕哝道。
「艾妮亚逃去参加光明圣者集会时，阿兹里克对妹妹的背叛感到愤怒。他的众多不死将领正在七个已征服的世界扩充兵力。于是阿兹里克亲自穿过一扇水晶门去找艾妮亚。他打算要么杀了她，要么带走她。由于运气不好，大封锁发生时他正在这边的世界。自由的世界里的他，是我们宇宙中的一粒邪恶种子——而他所有的军队都被关在其他世界了。」
「时机太糟糕了。」维克说。
「当然，情况本来可能更糟。」格温指出。
莱珊德拉看着这两个堂姐弟。「所以，阿兹里克已经藏了好几个世纪，悄无声息地游走在世界之间，寻找解除大封锁的方法，这样他就能释放不死大军，继续征服世界。」
「而现在梅隆人活跃起来制造麻烦，」格温说，「你觉得两者有联系吗?」
维克哼了一声。「总是有联系的。」
「因此，」圣者继续说，「这就是我不能立马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原因。」
维克挑了挑眉。「你，呃，要煎更大的鱼吗?」格温叹了口气。
娇小的莱珊德拉给了他一个直白的回答：「在伊兰蒂亚，我们鼓励学习和发现。希塔德尔学院有很多可以吸取的知识。欢迎你们自己研究问题，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案。」
「那就是我们要做的，」维克说，「正如爸爸常说的，『没有人和你一样关心怎么解决你的问题。』」
格温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她大步走过巨大的水族箱，没有看一眼奇怪的鱼。「我们在一个完全不合逻辑的世界，这儿有镜子磨坊、咒语、飞毯和上锁的隐形门。对。我们应该尽快搞定一切。」
维克看着他的堂姐。「来吧，博士。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我们会找到回家的路的——或者至少给我爸传个消息让他知道我们没事。可以肯定他也正努力从他那边解决问题。相信我，我看过在电视上回放的《百战天龙》。我们会得出答案的。」
「当然会，但为什么要止于那一步?」格温带着一丝讽刺说，「我们为什么不趁在这儿的时候打败梅隆人、找到阿兹里克呢?」
卢比卡斯笑了。「嗯，你们两个果然野心勃勃!我们欢迎这样的胜利。」
格温脸红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我们尽力而为吧。」维克用手肘推了推她，试着让她振作起来，「首先试着乐观。之后总有时间成为悲观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