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的使用
谭姆和他部下的军官们立刻将这个命令传达给远处的两河人。人们放低了长弓，但脸上依旧显露出紧张的神情。
应该是某种能够影响到导引的药剂。安德罗在半昏迷中想着。虽然没有屏障，他却已经无法抓住至上力了。是什么药剂能产生这种效果？
“大将！”是那瑞玛的声音。
“如果它们又撤回城里去呢？”绰姆问，“城中的大火已经开始熄灭了。”
突然间，他站起身，将那样东西塞进腰间的口袋里：“其他人都在抱怨转变工作太繁重，耗费他们太多的力气。那么，如果他们转变了这个女人，她就能帮他们忙了。麦沙勒，你跟我来。时间到了。”
距离岚不远的地方，一团土石被炸起。曼塔扬起前蹄，几乎把岚抛到地上。岚努力控制住坐骑。爆炸产生的强光让他在片刻间看不清一切。
柏姬泰笑了：“我相信你对护法并不是那么了解，伊兰。”
伊兰深吸一口气：“是的，你是对的，确认一下我们能否从艾雯那里抽调部队去支持他。同时，我们首先要赢得这里的战役，而且速度要快。”同时在四条战线上展开战争，会迅速消耗人类所掌握的资源。
伊兰皱起眉：“也许我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为什么要把这枚徽章给你？”
羽箭越过弧形轨迹的顶点，开始下落。每一支箭镞都射进兽魔人的数组中，毫无偏差。兽魔人弓箭手所在的地方，落下的羽箭尤其密集。兽魔人在慌乱中也向两河人射出几支箭，但没有一个两河人离开自己的位置。
士兵们纷纷点头。雅莲德坐在马背上，身边环绕着一小队卫兵。这位黑发女王向伊兰行了一个鞍上屈膝礼。她的部下都希望她能够像贝丽兰一样，留守在梅茵的医院里，但雅莲德拒绝这种安排。也许是看到伊兰亲自率领部队，她也受到激励，决定要留在战场。
伊兰放下望远镜。一阵微风从树林中吹来，抖动干枯的树枝，吹起落叶的碎片。两河人拉开了弓弦。光明啊！他们真的能从这么远的地方准确射中目标？兽魔人还在数百步以外。
“你想怎么说都行，乌诺。”伊兰有些无力地说，“奈妮薇不在这里。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边境国军队呢？”伊兰问。
伊兰的衣袋里藏着艾雯，也就是玉座猊下对家人和伊兰之间关系的正式答复。伊兰几乎能感觉到那封信中散发的火气，尽管那封信中以无可挑剔的工整词句同意了伊兰的要求：关于家人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在世界度过眼前的危机后再行讨论。
十字弩手们射出最后一排箭，然后就撤进林中的灌木丛里。两河人跳回地上，在树丛中迅捷地奔跑。伊兰调转马头，小跑起来。进入树林中没多远，她见到雅莲德的海丹旗队。这是一支步兵队伍，装备着长枪和斧枪。
岚听到前方传来某种声音，某种让他感到恐惧，让他一直深感忧虑的声音。
伊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柏姬泰则继续努力控制着她受惊的坐骑，最后不得不从马背上跳下来。不过伊兰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护法。她努力朝充塞道路的烟雾中望去，希望能看到敌人的动静。很快，第三排龙开始吼叫了。
“我知道这种说法，”伊兰用手点着地图，“但我也知道，爱格马领主是一位优秀的将军，有能力挡住一群兽魔人，尤其是当全部边境国的军队都在供他调遣的时候。”
“放开我！”
“我们的进攻正在继续，陛下。”信使从两名家人开启的神行术通道中策马驰出，来到伊兰在林中的营地内，“金眼大人要我向您报告，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在那里战斗一整天。”
羽箭高高地跃向空中，如同飞离树梢的鹰隼。伊兰曾经听兰德吹嘘他的长弓，也亲眼见到过两河人使用这种武器。但……这么多支箭如此整齐地飞上高空……
干枯的落叶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一名气喘吁吁的信使从神行术场地跑了过来。“我是从凯姆林来的，陛下，”那名女子一边说话，一边还在马背上来回摇晃，“艾巴亚大人成功地吸引了兽魔人，它们已经杀过来了。”
成千上万的兽魔人变成燃烧的碎块，或者彻底消失了。地面上遍布着足有两步宽的大洞，大洞周围能看到零散的手、脚和粗糙毛发。强大的暗影军队只剩下了血迹、碎骨和灰烟。许多大树只剩下树桩。冲在最前面的魔达奥完全不见踪影。
佩维拉睡着了，是那种药剂让她昏睡了过去。他们首先给佩维拉灌了那种药，然后，似乎是在无意中又想到了安德罗，才把剩下的药灌进安德罗嘴里。他们经常会把安德罗忘掉。当泰姆发现他的走狗们用药灌晕佩维拉时，曾经大为光火。显然，他是打算转变佩维拉的，而被转变者必须保持在能够导引的状态。
龙就排列在塔曼尼身前，数量将近一百，成四列横队截断了大路，并一直延伸到道路两侧的荒野中。伊兰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没能听到塔曼尼下令射击。这也许是一件好事。随之而来的雷鸣声让伊兰感到一阵剧烈的震颤，仿佛龙山就要爆发了。月影向空中跃起，并发出一连串嘶鸣。伊兰不得不努力控制住坐骑，才没从马鞍上摔下来。直到她用风之力塞住这匹马的耳朵，月影才安静下来。而此时，第一排操龙手已经将他们的武器推到一旁，为第二排龙让出开火的空间。
安德罗扭动着身子，转过头。泰姆正坐在桌边。他喜欢看着人们被转变。但他现在没有看托薇恩，而是在抚弄手中的某样东西。一只圆碟……
伊兰看着柏姬泰，露出笑容。她的护法面容肃穆地望向战场。几名女王卫兵跑去追赶她的坐骑了。
“加强突袭队的力量，”伊兰命令道，“用持续不断的箭雨打击它们。让它们知道，如果不杀过来，就只能在那里白白送死。”
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如同巨石相互撞击、碎裂。每一阵声波都让岚周围的空气随之颤动。
“他们现在还能守住，”巴歇尔说，“但他们的确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抬起一只手，拦住想要说话的伊兰：“我知道您很担心他们会发生溃退，但我建议您不要越过爱格马，直接指挥他的部队。作为一位伟大的将军，他绝非浪得虚名。而且与敌人面对面作战的是他，不是我们。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首先看到了塔曼尼。红手队的指挥官依旧高高站立在箱子堆上。第一排龙已经重新就位，并填装好弹药。另外三排龙还在紧张地进行着填装工作。火药包和大铁球被依次塞进龙的肚子里。
伊兰在到达大路时，刚好看见来袭的兽魔人。跑在暗影部队最前面的是一些披着深黑色斗篷的魔达奥，它们本来可以迅速包抄伊兰的侧翼，但红手队已经在大路上安放好了龙。塔曼尼站在一堆箱子上，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他的部队。红手队的旗帜，镶着一圈红色流苏的白色旗面上，绣着一只血红的手掌，在他身后高高飘扬。亚柳妲高声报出和龙相关的测量数值，指挥士兵进行瞄准，并不时骂一句犯了错误或动作过慢的士兵。
“退入森林！”伊兰一挥佩剑，“快！”
“我认为……”柏姬泰说，“这些东西很笨重，操作起来很混乱，缺乏精度，但该死的非常有用。”
“不管怎样，这是法律问题！”
伊兰要把这些兽魔人全都引出来，无论这需要怎样的耐心。“我已经决定了，”伊兰又对柏姬泰说道，“我要用神行术去亲自看一眼那些兽魔人。当然，是从安全的距离以外，我可以……”
艾森勒向她身后的随从发出一阵呼喊。岚没听清楚她在喊什么。她是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在边境国人中显得格外庄严稳重。她的随从人员包括她的执剑官巴狄瑞大人和她的新婚丈夫——头发花白的卡力安·拉姆辛。
岚策马驰过岩地，冲向隘口。虽然在这里战斗还不到一个星期，他这么做却似乎已经有不下一百次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伊兰说，“那样就不会有战争了。我们赢得这场战争，和平就会到来，就像兰德所希望的那样。除了兽魔人以外，任何有理智的人如果知道要面对这样的武器，都绝不会再上战场了！”
柏姬泰没有说出心中的困扰，但伊兰能够感觉得到。她的护法痛恨一切战争计划。伊兰一直都觉得这很奇怪。一个经历过数千场战斗的女人，一位在许多历史的关键时刻拯救无数生命的英雄，竟然对作战计划如此反感。
他们很快就接近了隘口。在那里，战士们正努力抵挡着暗影怪物持续不断的进攻。在最前方的篝火堆附近，一队坎多骑士突然被抛上半空。
“人龙大人！”一个穿黑衣的人用力朝他们挥着手。是那瑞玛。他疾驰而来，他的两仪师也跟随在他身边。岚总是会在前线安排一名导引者，同时禁止他们直接参与战斗。他需要他们保持全部力量，以应对可能的紧急状况。
“我知道！要对付你这种人，对我来说更是极不公平。而且你可能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一点。难道所有的年轻两仪师都像你这样莽撞轻率？还是我非常倒霉，遇到了你这样一个怪胎？”
“真可惜，”柏姬泰说道，“他是一个好酒伴，我真希望他能多留一段时间。”当柏姬泰看着乌诺的背影时，伊兰通过约缚感觉一种和自己迥然不同的心情。
“敌人在导引？”岚稍稍放慢曼塔的速度。
“我们可以试着割断他们的编织，只要我们足够靠近他们。”那瑞玛说，“但这么做很难，也许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在远处使用火之力和地之力。而且，他们的人数太多了……他们也会攻击我们。我担心我们会先被杀掉……”
“陛下，”谭姆走到伊兰的马前，“小伙子们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对敌人造成杀伤。”
这是一片古老的森林，古老得仿佛已经拥有自己的灵魂。高大的老树兀立在地面上，伸展出虬结曲折的手指，感受着从身边掠过的微风。
伊兰没有再和柏姬泰拌嘴，这时她们已经走过神行术场地。在这里，桑珂率领的家人们正帮助信使们在战场和营地之间往返穿梭。至少她们现在还遵循着与伊兰达成的协议。
伊兰端平佩剑，指向兽魔人。两河人都已经爬上森林边缘的树梢，正从那里不断地向兽魔人放箭。在无法站稳脚跟的树冠上，他们没办法继续保持精准射击，但这对于现在的战局而言已经没必要了。兽魔人不断从前方和上方承受着死亡的袭击。暗影怪物们开始被自己同伙的尸体绊倒。
“弩手！”伊兰再次下达命令，并抽出佩剑，高举过头，“真龙军团向前！”
“我……该死的不会洗澡，”乌诺说，“嗯，陛下，我已经休息过五分钟了。兽魔人很快又会进攻该死的坎多，我不会让战场上少了我的。”他将拳头按在胸前，向伊兰行了一个军礼，又鞠了个躬，然后就朝神行术场地跑了过去。
伊兰点点头。信使又回头跑进那个通道。布雷姆森林中，到处都是一片死寂。树枝上的叶片早已落光，仿佛进入了冬天。“这样往来传递讯息费时费力，又不准确，”伊兰不满地说，“真希望我们能使用那些特法器。艾玲达说过，它们之中的一件可以让人看到很远的地方，另一件能够用来与远方通话。莉妮说过，‘幻想太多，脚步不稳’，但如果我真的能亲眼看到凯姆林的战斗……”
“它们没有杀过来。”亚甘达说。
两河人跑出树林，在她身前组成三列横队。他们是伊兰军中规模最小的一支，但如果关于他们英勇战斗的传说没有被夸大，他们的战斗力应该顶得上规模三倍于他们的普通弓箭手。
“是因为玉座，”乌诺答道，“她该死的想要一个信使，我就该死的被选中了。我已经把艾雯该死的报告给了你的指挥官，我该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已经建立起了该死的战争大本营，并开始在坎多全境进行侦查。那个地方真是该死的一团乱。你想仔细听听吗？”
“也许，”柏姬泰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对于人类的智慧，我也许并不像你那么有信心。”
兽魔人并没有离开它们位于城墙外的阵地。骑兵们的速度放慢下来，亚甘达来到佩林身边，也回头朝凯姆林望去。
“但这也正是我抢劫她的原因，”柏姬泰皱起眉，“至少……我认为是……”
“你们在干什么！”托薇恩问道，“光明啊！我……”埃波斯塞住了她的嘴。这个眉毛粗大的家伙是那些在转变恶行发生前，就自愿投向泰姆的走狗之一。
“光明啊！”坎多的艾森勒女王催赶着她的白色骟马，加入队伍之中，向岚高喊道：“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来了！”伊兰喊道，“弓箭手上前！”
“不管怎样，”伊兰说，“我能保护自己，我已经不止一次证明过这一点了。”
“只是说说而已。”柏姬泰带着纯洁无瑕的面容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去听一下关于其他战场的报告了。”
还是没有回答。她们的坐骑只是在树林中松软的土地上缓缓地行走着。她们身边的营地随时都能够被拆除干净，立刻被运走。士兵们的“帐篷”全只是在树干间拴一根绳子，绳子上再搭一块帆布。唯一正式的帐篷只有供伊兰起居和进行指挥用的两顶大帐。家人们已经做好施展神行术的准备，可以迅速将伊兰和她的指挥官们转移到树林深处去。
岚眨眨眼，甩掉涌出的泪水。
爱格马正在为准备撤退下达各种命令。弓箭手开始在前线列阵，朝敌人的导引者射击，逼迫他们后退。岚抽出佩剑，冲向前方，打算将骑兵部队带回来。
伊兰皱了皱眉：“那里的情况如此严重？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应该守住隘口，直到我消灭安多的兽魔人，前去支持他们。”
我记得……伊兰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她转身看着柏姬泰：“你有没有在这片森林里指挥过一队盗贼？”
伊兰所率领的是她的军队的后卫。根据计划，他们也应该是对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力量。
当伊兰率领女王卫兵向树林外的大路跑去时，她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和兽魔人的号叫声。掷弹手们正躲在树林中，将亚柳妲的咆哮棒扔进兽魔人的队伍里。火光不断照亮了灰暗的树干。
“你抢劫了亚德沙的女王！”伊兰说。
岚在马背上俯下身。薄暮几乎遮住他神色严峻的面孔。尸体和木www.nnsf.me柴构成的火堆在他身旁不住地闪动，照亮跟随在他身后的数百名马吉尔人。要让尸体烧起来并不容易，但他们不仅是需要篝火的照明，还要用这种办法减少兽魔人的食物。
“还固守着塔文隘口。”巴歇尔指着另一张夏纳地图说道。伊兰不由得又想到了乌诺，不知道他会不会希望和他的同胞们一起在塔文隘口作战。“最新到来的信使说，他们担心会被数量远超过他们的敌军攻破防线，已经在开始考虑有序地撤退了。”
兽魔人也在用它们的弓箭予以还击。粗大的黑色羽箭如同一支支长矛，从巨型硬弓中射出。佩林身边的一些骑士落下马背，不过快速撤退的骑兵并没有遭受很严重的损失。
“稳住！”伊兰喊道，“现在过来的是我们的人。”
“请原谅，陛下，”谭姆又说道，“但任何两河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射失目标的。我们的骑兵会很安全。如果继续让兽魔人靠近，它们同样会用弓箭反击。”
谭姆是对的。一些兽魔人不时会停下脚步，拉开它们巨大的黑色硬弓。佩林率领的队伍后方完全暴露在它们的射程之内。伊兰能看到，不少还伏在马背上的骑士手臂或腿上竖着粗大的黑箭。一些还在勉力奔跑的马匹也被那种箭射伤了。
柏姬泰摇了摇头。卫兵们已经找回她的坐骑。她重新跨上马背。“伊兰，我以前一直都认为，一个人和一副弓箭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组合。现在，似乎男人公开导引和霄辰人在战争中使用导引者还不够，我们又有了这些东西。我不喜欢它们。如果一个男孩能用一根金属管就摧毁一整支军队……”
柏姬泰面色一沉：“我一直都希望你没听过那个故事。”
“光明啊，它们终于上钩了。”伊兰说，“现在，我们要做好准备了。快去休息一下，很快我们就会需要你的全部力量。”
两河人迅速射出第二波、第三波箭雨。佩林的骑兵已经进入森林之中。
就像现在。
巴歇尔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必须把龙拉到城下去，轰平凯姆林。我们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如何？”伊兰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问道。
伊兰哼了一声，向塔曼尼高举起佩剑。塔曼尼也抽出腰间的佩剑，举剑向伊兰还礼。摧毁兽魔人军队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了。
泰姆向门口大步走去：“我希望，当我回来时，那个女人的转变已经完成了。”
当伊兰听到森林里传来声音时，她抬起一只手，让正在向她做报告的女卫士停住口。月影迈开纤细的长腿向前走去，全身都散发出焦躁的气味。士兵们蜷伏在伊兰周围的灌木丛中，没有人发出声音，仿佛连他们的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个转变她。”泰姆在说话。
兽魔人还在不断向前推进，飞快地逼近弩手的阵线。一大团兽魔人从主队中脱离出来，向东边冲过去。那里有一条绕过布雷姆森林的大路。兽魔人显然打算控制那条道路，沿着它包围伊兰的部队。这应该是隐妖的作战计划。
“各条战线上的报告都已经送来了，”巴歇尔说道，“坎多的难民正纷纷涌向玉座所率领的部队。他们之中包括大量有作战能力的成年男性，多是贵族扈兵和商队保镖。伊图拉德大人的部队仍然在等待真龙大人的命令，至今还没有向煞妖谷进军。”巴歇尔一边说，一边用指节捋着胡子，“一旦他们进入那道深谷，就再没有撤退的可能了。”
“弓箭手，”亚甘达喊道，“放箭！”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骑兵的战吼声、马嘶声和马蹄蹬踏地面的轰鸣声中了。但他周围已经有足够的士兵听到命令，更远处的士兵在看到他们的动作后，也都知道现在要做什么。
柏姬泰伸手到衬衫下面，拿出她佩戴的那枚狐狸头徽章。这是伊兰制造的三枚有瑕疵的徽章之一。麦特拿回原件和一枚复制品。麦拉尔在逃走时拿走另一枚。
伊兰拥抱了真源，至上力涌入她的体内，整个世界的甜美也随之在她的体内扩展开来，就连这片正在枯死的树林也在阴极力中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了。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人正在攀爬。那是她的士兵，有数千之多，正拼命抽打已经耗尽体力的坐骑。他们很快就会到达森林了。伊兰举起望远镜，看到追赶在他们身后的兽魔人大军，那就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正涌向已经被暗影覆盖的大地。
伊兰不仅拥有她熟悉的战场，还掌握着极好的时机。现在，另外两支军队还能够和敌人保持势均力敌。只要她能消灭安多的兽魔人，她就能及时支持岚和爱格马，把塔文隘口的僵局转变成一场胜利。然后，她将挥军前往坎多，与艾雯一起恢复那个边境国。
“是的。”伊兰骄傲地说。
操龙手们放下引火棒，停止射击。幸存下来的一ｈｔｔｐ://wｗw.9９liｂ?ｎｅt点兽魔人脚步踉跄地逃进树林之中。
“我对她非常礼貌，”柏姬泰说，“但她可不是一位好女王。有许多人都说她是用非法手段登上王位的。”
他将不得不放弃马吉尔。承认这点就如同感觉到一把匕首在他的心中搅动，但他必须这么做。“爱格马领主，你可以指挥部队撤退了。那瑞玛，你们能阻止敌方的导引者吗？”
虽然塞住耳朵，伊兰还是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周围树木的摇摆。第四次龙的齐射仿佛让她的骨髓也开始抖动起来。伊兰只能剧烈地喘息着，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并等待着烟尘消散的时刻。
当第一批兽魔人号叫着冲进树林时，伊兰离开了海丹人。他们将在这片森林中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但人类能够利用树木的掩护，对高大笨重的兽魔人进行更为有效的攻击，从侧面和背面偷袭它们。潜藏在树林中的弓弩手会不断向兽魔人射出冷箭，只要他们隐藏得当，兽魔人甚至不会知道夺命的利箭来自何方。
他感到一阵绝望，同时又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他痛恨这种感觉。如果说安德罗此生有什么信仰，那就是绝对不要让自己变得无用，永远要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实的难题。
从西方吹来的一阵强风扫净了道路上的烟气，让伊兰能够看到……她不由得轻呼了一声。
“我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柏姬泰。”
“情况如何？”伊兰问道。
佩林骑在毅力背上，伊兰麾下的快速骑兵部队都跟随在他身后：白袍众、梅茵骑兵、海丹骑兵，以及一部分红手队。这只是伊兰所率领军队的一小部分，也正是这次作战的关键。
安德罗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他们给他喝下的那种东西……让他感到昏昏欲睡。那到底是什么？
“去找伊兰女王！”岚吼道，“带导引者回来，掩护我们撤退。没有导引者，我们会被切成碎片。快去！”
那名信使点点头，催马跑开了。伊兰立刻将这个最新的消息告知塔曼尼、艾伊尔人和谭姆·亚瑟。
不远处，洛根一直紧闭着眼睛，仿佛是被那些暴徒们打晕了。现在，他的身体开始抽动。
“如果你敢这么做，”柏姬泰依旧只是盯着前方，“我就把你扛到肩上，带回到营地里，就像醉汉对付酒吧女郎那样。光明护佑我，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伊兰。”
“那么我们就继续骚扰它们，”佩林说，“直到它们发疯。”
他们斜向朝驻扎在凯姆林城外的兽魔人逼近。蹂躏这座城市的大火还没有熄灭。伊兰的再度焚烧计划将城中的大部分暗影怪物都赶了出来，只有很少一些还据守在城墙上。
伊兰的绝大部分士兵都已严阵以待，如同被拉开并扣上羽箭的硬弓。但伊兰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允许直接和兽魔人对阵。根据报告，凯姆林城墙上还有一些兽魔人。如果伊兰出现在城下，很可能遭受到它们的致命攻击。
伊兰在布雷姆森林中紧张地等待着。
“我不知道。”柏姬泰说，“只是你的这个决定显示出了令人惊叹的远见卓识和自我保护的智慧，这倒是和我所了解的你完全不同。”
“我们的部队和敌人的距离还太近，”伊兰说，“我们需要等他们分散到两旁。”
“我本想说的是在第一杆长矛被举起前。”巴歇尔喃喃地说道。
凯瑟尔王子和艾沙王跟随在他身边，也都在催赶坐骑全速狂奔。“出了什么事，大将？”凯瑟尔喊道，“敌人又进攻了吗？我没有看到紧急讯号！”
岚看着这片荒凉的土地，他曾经的故乡，一个他从来都不熟悉的故乡。
两河人退回森林之中，十字弩手取代了他们。伊兰有整整两个旗队的真龙军团士兵，他们都接受过巴歇尔的严格训练。他们同样组成三列横队，当一队弩手射击时，另外两队则会跪下去，填装箭矢。他们射出的排箭对冲在最前面的兽魔人造成歼灭性的杀伤，整支兽魔人大军仿佛也在因为他们的打击而颤抖。很快，数千头兽魔人就死在伊兰眼前。
“我们需要让兽魔人杀出城，”伊兰说，“要让它们现在就出来。”
“真是优秀的弓箭手，”柏姬泰这时已经回到伊兰身边，“实在太优秀了……”
光明保佑我们，岚一边想着，一边高声呼吼，竭尽全力集结残留在战场上的骑兵。隘口已经失陷了。
“乌诺？”伊兰惊讶地勒住月影，高声问道。
“陛下。”绰姆向她鞠了个躬。这名白袍众显然不喜欢安多女王同时是两仪师的事实，但他将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帐篷里的其他人大多向伊兰敬了军礼，只有巴歇尔只是友善地向伊兰挥了挥手，然后便指向桌上的军用地图。
可怜的埃马林正在绑缚中哭泣着。他们还没能转变他，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愈来愈接近崩溃了。安德罗伸直身体，转9９lｉb.nｅｔ动头颈。他几乎分辨不出泰姆用来转变他们的那十三个人的身影。现在，他们都围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看起来全精疲力竭了。
安德罗还记得……泰姆在昨天的高声喊喝。他在斥骂那些人，说他们的速度太慢。他们在转变之前那些人的时候显然耗费太多力量。现在，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原先的计划确实这样。”巴歇尔答道。
伊兰微微一笑：“我可以从我的指挥官那里听取这些报告，乌诺。好好休息一下，洗个该死的澡，你这个牧羊人的疖子。”
伊兰没有继续和柏姬泰争论这个问题。柏姬泰在想到过去的记忆正从她脑海中迅速消退时，总是会变得异常焦虑。有时候，她根本想不起自己前世的事情；也有的时候，一些事情又会涌入她的脑海，在片刻之后又消失无踪。
“是惊怖领主，大将。”那瑞玛喘息着说，“也许足有二十几个。”
她们来到指挥大帐，这也是她的军营中极少有的几顶大型帐篷之一。在这里，她看到巴歇尔和另外几名指挥官：两河人亚贝·考索恩、梅茵将军加仑恩和白袍众的第二指挥官绰姆。加拉德和佩林都在凯姆林城下的奇袭队中。绰姆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比加拉德要好相处得多。这大概是伊兰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惊喜。
“它们一过来，你们就撤退，”伊兰对他们喊道，“我们要把它们引到树林深处！”在森林深处，艾伊尔人的龙之枪矛正等待着这群怪物。
“二十多个导引者，”爱格马说道，“他们能迅速切开我们，就像利剑切开春天的羊羔。”
安德罗努力拨开脑子里的迷雾，想要从绑缚中抽出双手。现在这根绳子勒得更紧了。艾芬发现他的绳结有所松动，重新把他绑了一遍。
已经有几名年轻人将羽箭搭上弓弦了。
来吧……伊兰想道。
在这样的一片森林里，一个人很难不觉得自己渺小。在这些落光树叶的枯木中间，伊兰觉得仿佛有一千对眼睛正在从树林深处看着她。她发现自己正在回忆那些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那是各种林中强盗的传说。有一些是善良的侠盗，另一些则是像暗黑之友一样心肠漆黑的家伙。
柏姬泰什么都没说。这名金发护法目视前方，完全看不出她是不是听到伊兰的这番话。
岚点点头。暗影的导引者。
佩林回头瞥了一眼，痛快地看到许多兽魔人倒在地上。红手队在这支骑兵队伍中处于后卫的位置，现在他们正在用箭矢继续消耗着兽魔人的战斗力。
伊兰最后的这句话让乌诺喷出了一口水，也让伊兰又笑了起来。她在一天前，刚刚从一名士兵那里听到这句粗话，而且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的意思非常下流。不过，这句话用在这里显然很恰当。
“放箭，”伊兰说道，“弓箭手，放箭！”柏姬泰策马跑过数组，不断地传达她的命令。谭姆也在呼吼着同样的命令。
伊兰的军队是整个战局的关键。如果安多无法取胜，岚和爱格马势必要把有限的军力消耗在与兽魔人的持续血战中。艾雯也许还能有继续抵抗的机会。这要看暗影在坎多到底投入多少力量。对此，伊兰并不抱持乐观的态度。
这个声音让安德罗又转过了头。埃波斯和麦沙勒又将一名古铜色皮肤的矮个子女人拖进这个大房间。是托薇恩，被洛根约缚的两仪师之一。
爆炸声。
佩林俯下身，希望这次冲锋还不必用到他的战锤。他们从兽魔人的战线前沿横扫而过，射出一阵阵箭雨，然后迅速调头，离开凯姆林。
“不要再抱怨了，”伊兰嘟囔着，同时还要对身边正在向她们敬礼的士兵们保持微笑，并点头致意，“我已经开始希望能有一个在白塔接受过正式训练的护法了。那样的话，我至少不会被这样不停地唠叨。”
夏纳人愣了一下，差点打翻送到嘴边的水囊。“伊兰？”他用袖子擦了擦眉毛，“我听说你现在是该死的女王了。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原来就是该死的王女。抱歉，是王女殿下。不是该死的……”那个夏纳人皱起了眉头。
“是的。”伊兰用强硬的口气答道。
麦沙勒和另外几个人走到泰姆身边，他们都站在安德罗看不到的地方。
伊兰脸上一红：“现在可没时间去喝酒，更没时间去想那种事。”
伊兰还需要在这件事上继续努力。艾雯迟早会明白，让家人在安多工作，接受伊兰的管理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在距离神行术场地不远的地方，伊兰注意到一名面露疲惫的夏纳人正在从一个两河人那里接过一只水囊。那名剃光头发、只留一个顶髻的武士一只眼被遮在眼罩后面。伊兰认得他。
“你是否打算告诉我，所谓的战争计划只会在第一把剑离开剑鞘前与事实相符？”伊兰问，“或者是在第一支箭落下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