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眼前的乱流
弃光魔使靠在山壁的岩石上，一段时间里，她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语。鲜红的血液又从她的伤口中流淌出来。在她们下方的山谷中，战斗还在持续，一片银白色的雾气覆盖了全部死者和一部分生者。
水晶剑上的光华变成刺眼的猩红色，兰德能感觉到强大的能量从莫瑞笛身上倾泻出来。他正在导引真力。
艾玲达竭尽全力向通道爬去。从依然敞开的通道中，她能够看到一片谷底。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牵制住凯苏安她们，或者是艾玲达的通道发生了错误。
她的通道，那个被她固定住的编织。它就在那里，依然在将两段空间联系在一起。那其中有无数条能流的丝线。
煞魔控制了战场，他的雾已经覆盖那些自以为能保护亚瑟的狼群和人类。
该死的，这不重要！佩林心想，如果我失去了菲儿……
她必须试一试。
古兰黛站到艾玲达身边，紧闭双眼，嘟囔了些什么。然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开始制造一个新的编织。心灵压制。
古兰黛呻吟着，吃力地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向艾玲达。但这名弃光魔使明显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神志不清了。
高尔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佩林在末日深渊外的一道岩缝中找到了他。高尔还握着一根短矛，并让衣服的颜色变暗，以模拟周围岩石的色泽。
人们看到佩林，立刻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在他身边喊道：“光明啊，佩林！”格莱迪跑了过来，他的一双眼睛下面出现了深深的眼袋。“我差点就要把你烧成灰烬了。金眼大人，你怎努努书坊
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瑞笛从地上拾起凯兰铎，水晶剑立刻爆发出至上力的光芒。
煞魔挣扎着，喘息着。不，不，这不是老友见面该有的样子！他抓挠着那只掐住他喉咙的手，然后才恐怖地意识到，匕首从自己的手中掉落了。
奈妮薇和沐瑞一同导引。就在莫瑞笛打算用凯兰铎攻击兰德时，她们也在努力掌握凯兰铎的瑕疵。狂风在洞窟中吼叫。地面剧烈地颤抖。莫瑞笛惊呼一声，突然瞪大眼睛。
“你在干什么？”古兰黛问道。
答案是如此简单。
转生真龙发出洪亮的吼声。能量在他体内奔涌，他的肋侧血流如注。他举起能量汇聚成的手掌，通过裂隙抓住暗帝，如同一个人将手伸进河水，抓住河底的珍宝。
我必须找到她。
通道在一片白热的强光中爆炸了。
他看到了一具尸体，一个被他的雾气杀死的人。煞魔皱起眉头，弯下腰。这个尸体看起来有些眼熟……
一个漩涡出现在他的头顶。
“它们正在醒来的世界战斗。”佩林一直觉得有回到狼梦的必要。找到高尔只是一部分原因。他的心里还在为另一件事感到不安，但那是什么，他又有些说不清楚。
“这就是我们的结束！”莫瑞笛吼叫着，“我当然知道，路斯·瑟林，而你将和我一起终结。”
为什么兰德需要一件有如此缺陷的武器？为什么预言会特别提到它？一件真力超法器。为什么因缘需要这样一件东西？
光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菲儿，菲儿带着圣号角到了梅丽罗平原。
高努努书坊尔微微一笑，靠在佩林的肩膀上：“我很担心……当那些狼消失的时候，我很担心。”
暗帝竭力挣脱。但兰德的手被真力包裹。这一次，他的敌人无法再污染阳极力了。暗帝想要抽走莫瑞笛身上的真力，但三种力的混合太过广泛，太过强大，完全无法进行割裂，即使是撒丹也做不到。
她们控制住了莫瑞笛。凯兰铎是有瑕疵的。任何使用它的男人都会被女性导引者强迫进行连结，并被女性夺走导引的控制权。一个陷阱……一个可以用来对付莫瑞笛的陷阱。
“开始！”兰德喊道。
只除了……
艾玲达无法保护自己。失血同样让她异常虚弱。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来把你的礼物还给你的，魔德斯，”考索恩悄声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债已经还清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让自己的肉体从雾气中走了过去。鲜血不断从他的手指上落下。因为他紧握着那把匕首。这是一颗奇妙的种子，是旧日的它的最后一片。
莫瑞笛在这里导引真力，也许目的是要将他们尽数摧毁，但他们在真力之上又加入阳极力和阴极力，并将凝聚起来的三股能量导向暗帝。
佩林移动进狼梦之中，寻着高尔留下的鲜血气味找到了他。他不愿让麦特一个人去对付魔煞达，但麦特跌下马后丢给他的那个眼神让他明白，他的朋友并不怕这种毒雾，而且心里已经有了对付它的计划。
阴极力的光晕再次包裹住古兰黛。又有编织袭来。艾玲达将它们逐一打破，但它们也拖延了艾玲达爬向通道的速度。
佩林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向佩林点了点头。他不仅是受伤了，而且在狼梦中滞留了太长时间。如果佩林都感觉到疲惫的痛苦，那么高尔的情况肯定更加严重。
如果兰德死了，他同样会失去菲儿，以及这个世界的一切。弃光魔使并没有全部消灭。佩林犹豫着。他必须去找到菲儿。不是吗？这不正是他作为丈夫的责任吗？难道就不会有别人去守卫兰德？
他们一起死掉了。
兰德踉跄着向后退去，将传来一阵阵剧痛的手按在胸前。莫瑞笛大笑着，高高举起那件武器。“你是我的了，路斯·瑟林。你终于是我的了！我……”他仰头向手中的剑望过去，神情中或许带着一些敬畏，“它可以强化真力。一件真力的超法器？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笑声变得更加响亮。
但……如果不是他保护兰德，那又能是谁？
奈妮薇和沐瑞将能流交在他的手上。那是无与伦比的能量。
艾玲达在煞妖谷的山壁上挣扎着，竭尽全力想要避开古兰黛的屏障，这股魂之力编织在排斥她碰触至上力的一切努力。她的双脚已经毁了，让她完全无法站立。她躺在地上，全身如火烧般疼痛，几乎不能动弹一下。
兰德利用暗帝本身，以最强的力量紧握住暗帝，如同鹰爪擒住一只鸽子。
是的，亚瑟。那个他要杀死、毁灭、享用的人。是的，亚瑟！
“我曾听说，许多疾病都有一个怪异的特点，帕登，”麦特·考索恩悄声说道，“一旦你得过这种病，活了下来，你就不会再得这种病了。”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知觉边缘抖动。煞魔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那边出了什么事？他的一部分……他的一部分失去了感觉。
艾玲达加快了动作。但在匆忙中，她抽动了错误的丝线。她猛然停止动作，盯着那些乱窜的能流，混乱迅速蔓延到整个编织。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明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凯兰铎存在这个缺陷，这个不可思议的缺陷。让它存在这个缺陷的目的是要让使用它的男人必须接受女性的控制；是要让兰德在使用它的时候，别人就会控制兰德……
佩林摇摇头，放下高尔。格莱迪看了一眼高尔肋侧的伤口，立刻去找两仪师来为他治疗。营地中迅速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两河人都在呼喊，告诉别人金眼领主回来了。
“连结！”兰德发出命令。
考索恩将匕首刺进煞魔的肋骨之间，一直穿透他的心脏。被束缚在这个可怜的犯人身躯里，魔德斯只能发出无助的哀号。帕登·范在号叫，感觉到自己的血肉从骨骼上融解。迷雾在颤抖，开始盘旋着向内萎缩。
兰德自己的阳极力。
这正是艾玲达想要得到的结果。如果她让一名弃光魔使和自己同归于尽，那也是一场漂亮的死亡了。
这是艾伊尔人会做的事情，也是两仪师认为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么做的结果难以预料。一场爆炸，一小簇火星……也可能是艾玲达的毁断。或者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当伊兰这样尝试时，曾导致过一场毁灭性的爆炸。
她抵抗住了那道屏障，却已经耗尽全部的力量。
“坚持住。”佩林搂住高尔的腰，移动到梅丽罗平原，然后离开狼梦，出现在两河营地的正中心。
但现在狼梦中没有人在保护兰德。
兰德冲破黑暗，创造出一个连结光与暗的管道，将暗帝的精质向它自身灌注进去。
古兰黛吸了一口冷气，开始向艾玲达投去心灵压制。
来自莫瑞笛的真力。
矛盾的心情几乎将他撕裂。佩林最后一次开始寻觅狼梦。
来自女性的阴极力。
“来吧，高尔。”佩林一边说，一边扶他走出岩缝。
高尔的目光有些暗淡。他喃喃地说道：“没有人从这里经过，我一直保持着警戒，佩林·艾巴亚。卡亚肯是安全的。”
艾玲达的速度更快。她拉出两根、三根、六根丝线，就快了，就快了……
兰德感觉到遥远的暗帝。它的广阔无垠。空间、尺度、时间……兰德终于理解这些元素是如何相互容纳，共同运行的。
那具尸体突然伸出手，抓住煞魔的喉咙。煞魔喘息着，拼命挣扎。那具尸体却在这时睁开眼睛。
带着谨慎、犹豫，同时又是绝望的心情，艾玲达将自己的意识伸展出去，抽掉通道的一条丝线。这是她能做的。那股能流抖动了一下，消失了。
考索恩猛地向下一拉，他狠狠地跌倒在地上。煞魔召唤他的傀儡。太晚了！太慢了！
“你做得很好，我的朋友，”佩林回答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像你这么好。你赢得了巨大的荣誉。”
“在这里导引真力只会导致死亡，艾兰！”兰德喊道，“它会将你彻底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