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卢比卡斯的实验塔楼的主实验间里热闹非凡，大伙儿都在忙着做实验。海上的小冲突结束了，梅隆国王和阿兹里克显示了他们的破坏性力量。仅在逃跑时，维克和格温就从黑暗圣者那里拿走了一个强大的工具：他再也不能强迫他们打破封印，释放他那不朽的战士军团。
但是伊兰蒂亚人不能松懈。他们现在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的防御。
岛上数十名最优秀的圣者和工程师以皮尔斯博士的潜水装备为模型，制作了新的潜水服。学徒们组装了更多的泡泡子弹船，足以供每个葵母使用。与此同时，大圣者从思学馆借来数不清的咒语卷轴，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他孜孜不倦地钻研他的盾咒来保护整个伊兰蒂亚。
维克很难跟上这一切。他腿上的伤口在医师大厅里接受了进一步治疗，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尽管被梅隆人的长矛刺得很痛，但他认为这和他们的生命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黑褶边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我知道我们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维克对在他身边工作的父亲说，「但我们能想想办法去救妈妈吗?」自从他们回来后，除了睡觉，他和格温就没有离开过皮尔斯博士的身边。
他的父亲看着一个新晋圣者在摆弄泡泡子弹船的微型发动机，警告说：「不要堵住那个循环系统。葵母呼吸的是水，而不是空气。」然后他转向儿子。「阿兹里克一定会护她周全，儿子。如果你告诉我的是真的，那她是他打破另一扇水晶门封印的唯一希望。」
「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维克说。
实验室里一片忙乱嘈杂，格温笑了。「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都没做，泰兹。」
「别担心，我有个计划。」皮尔斯博士说，「我们不会让阿兹里克扣留你妈妈的。每个人都在努力想办法解救她。」
格温发出抱怨的呻吟。「他们在伊兰蒂亚地下墓穴里埋的那些拉瓦亚岩浆炸弹是怎么回事?我们怎样才能找到呢?」
「卢比卡斯、我和五行会开了一整晚的会，向他们解释了卡亚拉的情况，提到了梅隆人储存的拉瓦亚岩浆炸弹，还说了阿兹里克如何训练你和维克去打破水晶门的封印。」
「天哪，」维克说，「一下子给五行会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的父亲点了点头。「但令人惊讶的是，一群官员的生存理由受到威胁时，他们竟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基本决策，立即就分配了紧急任务。」
维克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所有人，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很多学徒都要在工作中学习技能了。」
他的父亲显然很欣赏他们所作的巨大努力。「分派给我们的人是这里人数的三倍，昼夜轮班。一位旅行圣者和一位新晋圣者正在收集设备的相关材料，葵母认为我们营救你妈妈需要这些，但这可能需要一两个星期。与此同时，全岛都处于警戒状态。」
格温站在他旁边，透过清澈的水族箱玻璃墙凝视微观的海洋世界。水箱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运转。在他们五人被梅隆人囚禁的那段时间里，新晋圣者们又在水族箱里放满了植物和鱼，并且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卢比卡斯。此时，葵母英布拉正在测试新的泡泡子弹船，正和目前住在水箱里的五个阿奎特娃娃鱼玩捉迷藏。
维克沿着工作台边一瘸一拐地走。「这次他们是从水下攻击我们。我们这些学徒还有鳃，所以能够在水下呼吸。但如果我们无法让这些潜水服、泡泡子弹船和大卢比卡斯的盾咒发挥作用，那伊兰蒂亚就没有办法保护自身免受海底攻击。」
「呃，也许不会。」卢比卡斯说，他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由于施了太多咒语，他的双眼变得迷迷糊糊的。「不过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圣者皮尔斯和其他葵母都帮了大忙。」
「他们觉得帮助梅隆人设计武器是他们的错，」格温说，「尽管是被迫的。」
「我们原本也可能被迫合作。」维克说。他略感不安地想知道，在阿兹里克的威胁和压迫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他想到奥菲恩对谢里夫做的可怕事情，想到黑暗圣者会对堂姐弟施加多大的压力。如果他和格温再被阿兹里克囚禁一周或一个月，他想知道他们是否坚持得下去。他们最终会为黑暗圣者打破水晶门的封印吗?
「他们别无选择。」他低声说，「如果他们不配合，就会被杀掉。」
卢比卡斯若有所思地拽着他那蓬松的白胡子。「然而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恐怕他是对的，儿子。」维克的父亲说，「过去那种『我只是服从命令』的辩白只是一种解释。这并不能减轻任何人的罪行。」
「可是当别人实在没有选择的时候，责备他们是不公平的。」维克反驳道。
「唔，」大圣者说，「一个选择可能是不公平的、无法忍受的、不合理的、不光彩的、痛苦的、尴尬的、复杂的、不道德的，或者不切实际的，甚至看起来不可能的。但总会有一个选择，即使是一个糟糕或痛苦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们并没有责备葵母。他们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责任，并发誓尽可能地作出补偿。你、你的父亲、你的堂姐、葵母，还有你的朋友们，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成为伊兰蒂亚的盟友，我们很自豪能拥有你们的帮助。」
「说到这里，圣者波勒普和其他几位葵母科学家前往岛屿的基地进行侦察。」皮尔斯博士说，「你俩能不能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维克一边思索，一边一瘸一拐地和格温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今天小岛周围的海水看起来很平静，似乎不可能有任何潜伏的威胁。这对堂姐弟发现莱珊德拉正在一座瞭望塔上安装风水晶，这座瞭望塔是海拉莎长老下令建立在岸边的。
二十多名葵母科学家在水下类似的观测站里，密切关注有无梅隆侦察兵。如果有水族战士靠近海岸，葵母就会点亮塔上的海水晶，这会警示伊兰蒂亚的守望者，而守望者会点亮灯塔，发出警报。
「嘿，泰兹，看看谁来了。」格温指向大海。维克看见提亚雷特的头从海浪中露出来。来自阿非里克的朋友朝他们游来，随着水变得越来越浅便起身行走，她的胳膊下夹着一只葵母。提亚雷特的皮肤上还有拉瓦亚岩浆烧伤的狰狞斑点，是他们逃跑时留下的，但伤口正在良好地愈合。
「真讽刺，不是吗?」莱珊德拉倚靠在水晶瞭望塔上嘀咕，「提亚雷特竟成了如此出色的游泳能手。这是我们从囚禁中收获的一桩好事。」
「是的。这给『沉浸式学习法』赋予了全新的含义。」维克伸手抚摸他脖子根部忽隐忽现的裂口。「另外，鳃也很有帮助。」
格温点点头。「我怀疑阿兹里克或梅隆人这样做是为了帮助我们，在一个大部分都是水的世界里，这肯定是一个优势。」
维克对提亚雷特喊道：「下面有什么消息吗?」
「在伊兰蒂亚，这部《伟大史诗》将要增加许多有趣的章节。」提亚雷特一边回答，一边从水中扑哧扑哧地走上岸。
「是的，我认为我们最近为这部史诗做出呃……更多的贡献。」维克说。
来自阿非里克的女孩朝他扬了扬眉毛。「也许我们对这部史诗的『贡献』比我们料想的要大得多。」
「换句话说，这就像一句古老的中国诅咒：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注：译者注：这句话取自英国政治家奥斯汀·张伯伦20世纪30年代的一段演讲，在西方流传甚广。他错误地引用了一则所谓的中国古代诅咒。在原本的语境中，「有趣的时代」是一个充满危机、错综复杂的年代而非美好的大同世界。在二战爆发后，张伯伦说道：「毫无疑问，这句诅咒已经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要从一种危机走向另一种危机，要经受一次又一次骚乱和冲击。」】。」格温说，「我们最近都没什么机会感到无聊。我觉得我们的生活过于有趣了。」
「但是我爸爸回来了……我知道了妈妈还活着。」维克说，「这当然是好消息，可以弥补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坏消息。」
「的确如此，朋友们。」谢里夫说完让他修补好的紫色飞毯降落在了他们近旁的海滩上。这位来自伊拉克什的伙计皮肤上也有几处拉瓦亚岩浆的烧伤，但最突出的是奥菲恩在他肩膀上烙下的、无法消除的印记。
谢里夫站起身子，从飞毯上走下来，把皮里的蛋球抛向空中。精灵稳住身体，飞到谢里夫耳畔盘旋，发出粉红色的光芒。「从我的侦察飞行来看，基本没发现梅隆人活动的迹象。」
「盖达普告诉我，梅隆人还没有部署好拉瓦亚岩浆炸弹，」提亚雷特说着，把葵母放回海湾的浅水区，「圣者波勒普也认同。如果我们能找到所有的炸药，就有时间打乱他们的计划。盖达普和圣者波勒普认为，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梅隆人也无法在十天内执行他们的计划。」
「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找出阿迦炸弹，如果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撤离这个岛。」维克咧嘴一笑，他的乐观情绪占了上风，「这听起来很可行，你们不觉得吗?」
「撤离伊兰蒂亚?」格温说。
「为什么不呢?不是有很多水晶门可以选择吗?」
一阵低沉的轰鸣传来，他们的脚底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发痒的感觉，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他们脚下的岛屿开始颤抖，海洋突然变得波涛汹涌。
格温最先发现了这一点。「地震了!」
提亚雷特皱起了眉头。「梅隆人又开始动工了。」
不祥的轰鸣越来越响，他们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海滩上一座建了一半的瞭望塔开始摇晃，接着砰的一声倒塌了。然后地面突然停止了震动。
「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伊兰蒂亚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谢里夫说着，皮里闪烁着橙光。「皮里也这么认为。」
「因为预言吗?」维克问。
「我开始猜想预言暗示的不仅仅是你和格温雅。」莱珊德拉说。她为他们唱了手指游戏儿歌，并解释说五行会现在认为这是一个预言。「长老们相信这是我们五个人的。」
格温发现，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几乎松了一口气。现在其他人也有关于他们的预言，而不仅仅是堂姐弟两人了。事实上，一切都开始像拼图一样拼凑在一起：两姐妹，孪生兄弟，堂姐弟，五个学徒。「我们配合得很好，这是件好事。」格温说，「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联系有些特别。」
「是的，」维克插话说，「我当然不希望格温和我独自面对这个预言。」
谢里夫伸出胳膊搂住堂姐弟的肩膀说。「不，我们会同舟共济。」
皮里发出一种友好的黄色光芒，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明亮。